趙氏站直身子,一把拽了一下蘇酒兒的胳膊,嚴肅道,“發什麼呆呢!”
“娘,我那樣說,會不會不好?”蘇酒兒微微蹙眉,不確定地看向趙氏,裝模作樣的問了聲。
“這有什麼不好的?”趙氏冷笑聲,伸手拉着蘇酒兒的手,“有人問你的話,你實話實說就好了,反正那些都是事實。”
蘇酒兒點了點頭,脣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微垂着眼簾,“那成,我就按您說的辦!”
蘇酒兒一開始只想着將安樹跟王氏的事情鬧大,讓村裡所有人都知道,卻不想趙氏打算將王氏的名聲直接弄臭。
以前蘇酒兒年紀小,不大懂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卻怎麼都沒有想到,王氏爲了給安澤清交讀書的錢,跟不少男人發生過關係。
每次王氏晚上出去,都會將安澤清送給趙氏幫忙看着。
一開始趙氏不明白王氏大晚上要做什麼,有一次趙氏心血來潮地跟蹤王氏,才知道王氏晚上是在土地廟裡跟別的男人一起。
趙氏還跟蘇父說過這事,蘇父只是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趙氏後來轉念一想,一個女人只指望着種地,哪裡有那麼多的錢讓孩子唸書,估計也就只有出賣身體這一條路可走。
王氏做的很隱秘,這些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若非當時趙氏跟蹤,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瞧着蘇酒兒點頭了,趙氏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我現在就去說這事,你在家呆着就好,若是旁人問你,你就按照我說的說。”
“好。”蘇槿輕點了一下頭,乖巧的將趙氏送出去。
送走了趙氏,蘇酒兒笑着抿脣往回走,這回有好戲看了。
顧峰從周家回來的時候,見蘇酒兒心情很好,從平板車上卸東西,疑惑地看向蘇酒兒,“怎麼這麼高興?”
“平時也這麼高興啊。”蘇酒兒笑着幫着顧峰一起將傢俱卸下來搬到屋裡,“這都齊了嗎?”
兩個人幹活也利索,很快就將車上的傢俱都卸下來了。
顧峰拿過巾帕擦了一下額頭,望向一旁的蘇酒兒,“還有幾件沒有打好,過幾天才好。周正說,咱們這些傢俱差不多要二十三兩銀子,一會你再給我三兩銀子,我送過去。”
“那你等下。”蘇酒兒說着,轉身進了屋,再出來的時候拿出三兩銀子塞到顧峰的手中,“讓他慢慢做就好了,不着急。”
顧峰推着平板車出門了,蘇酒兒滿心歡喜的看着這些新傢俱,將以前的舊傢俱換下來。
兩個人這一天都在收拾家,傍晚準備做飯的時候,天完全黑了下來。
“轟隆!”
隨即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整個院子。
蘇酒兒瞧着顧峰和麪的模樣,生怕他將面盆給戳爛了,猶豫地說道,“相公,我的手好的差不多了,這些我來做就好了。”
“不用。”顧峰和麪的時候有種深深的無力感,他一直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力氣,力氣太大了面全都黏在了面盆上。
和麪是件非常難的事情,顧峰他以後還是不要做這些的活的好。
顧峰剛剛將麪條切好,外面傳來“嘩啦啦”的雨水聲。
蘇酒兒順手將廚房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手支着下巴望着正在忙活的顧峰,嘴角緩緩地勾起。
桌上的煤油燈靜靜的燃燒着,溫暖了整間屋子。
兩個人吃過飯,簡單的洗漱,隨後早早的回房睡覺。
蘇酒兒肚子一陣陣的疼,心想着月事可能要開了,提前用上了月事帶。
蘇酒兒習慣在顧峰的懷中睡覺,今晚本來也要鑽到他懷中的,卻不想顧峰今天背對着她睡覺。
肚子愈來愈疼,蘇酒兒眉頭緊擰着,望着顧峰的後腦勺,沒有好意思讓他抱着她睡。
蘇酒兒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很不安穩,翻來覆去,陷在夢魘中不能自拔。
睡得迷迷糊糊的,蘇酒兒好像看到了顧峰站在懸崖邊上,正要說什麼,就看到顧峰迴眸衝她一笑,直接跳了下去。
“相公!”蘇酒兒嚇得一身冷汗,猛然坐起身子。
發覺她還在牀上,蘇酒兒忍不住地鬆了口氣,正要叫顧峰起來,卻發現身邊已經沒有了。
外面的天依舊灰濛濛的,昨晚的大雨早就停了下來。
蘇酒兒披上外衣鞋子,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肚子疼得難受,無可奈何地用手按着。
走到院子裡,蘇酒兒見大門開了,失望地垂下眼眸,看來顧峰已經上山打獵去了。
順手將大門關上,蘇酒兒按着肚子坐回牀頭邊上,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
長時間跟顧峰接觸,蘇酒兒對顧峰算是很瞭解了。
如果顧峰不願意親近她,那就說明她可能做了什麼事情讓顧峰不高興了。
思前想後,蘇酒兒覺得自己好像並沒有做錯什麼。
顧峰跳崖的那一幕在蘇酒兒腦中徘徊,嚇得蘇酒兒睏意全都消失不見。
不安地等着,直到中午,蘇酒兒也沒有見顧峰迴來。
一天,兩天,顧峰一直都沒有回來。
對於那些來打聽王氏事情的人,蘇酒兒一開始還會將趙氏教她敗壞王氏的話無辜全都說了。。
等到後來問的人多了,蘇酒兒心中記掛顧峰,只是隨口解釋了幾句。
衆人見蘇酒兒神色怏怏,只得離開。
這都三天了,天又要黑了,蘇酒兒站在門口,望着不遠處的小路,路上並沒有顧峰的人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回房。
正準備關門的時候,門外忽然間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酒兒。”
蘇酒兒關門的動作一頓,聞聲望去,就看到安澤清緊挨着右邊的牆站着。
“你來做什麼?”蘇酒兒努力地打起精神,嫌棄的看了一眼安澤清,緩緩地收回視線。
“我就是,就是想要問你一件事情。”安澤清眼眶泛紅的望着蘇酒兒,嘴脣乾得起皮了,“我能進去說不?”
蘇酒兒這才意識到,周圍有不少人一直望着他們這邊。
微微讓了一個空,蘇酒兒任由着安澤清進門。
大門打開着,兩個人就站在院子裡面。
爲了避嫌,蘇酒兒站得離安澤清有五步遠。
“那些傳聞,是、是真的嗎?”
蘇酒兒擡眸靜靜的望向安澤清,困惑的皺了皺眉頭,“什麼傳聞?”
“我讀書用的錢,是我娘跟那些男人......”安澤清更加難以啓齒,窘迫的低着頭,望着腳底下的青石板。
蘇酒兒沒有立即迴應。
談話終止了,院子裡涌動着令人尷尬的氣息。
安澤清不死心的望着蘇酒兒,手指不自覺的揪着腰間地玉墜,“還有,她跟那個大伯的事情,也是真的嗎?”
“你想聽什麼話?”
“啊?”安澤清被問的心臟猛烈的跳動,輕抿了一下嘴脣,小聲地回道,“真話。”
“王嬸子跟別的男人那些事情,我並不清楚,可是你應該清楚,她晚上經常你送到我們家。”蘇酒兒望着安澤清滿是痛苦的眼睛,心裡忍不住地得意,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這可是你讓我說的。”
安澤清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似的。
“我前兩天跟田小·妞一起去周家,無意間路過咱們村地土地廟,”蘇酒兒很坦然地說道,“田小·妞看到了事情的全部,我只是看到她衣衫不整的從土地廟裡面出來,當時腰帶都沒有系。”
安澤清額頭漸漸地出汗,身上卻冰涼冰涼的。
他知道蘇酒兒是不會說謊,所以就過來打聽,卻怎麼都沒有想到,那些傳聞竟然、竟然是真的。
“顧夫人!”門口傳來一個晴朗地聲音。
蘇酒兒偏頭望去,就看到陳少斌站在門口,死死地瞪着她,就像是要將拆骨入腹。
“有些事情,說出來可是要負責任的。”陳少斌一把將手中的扇子合了起來,不疾不徐地走到蘇酒兒面前,鷹眸冷漠地盯着蘇酒兒的臉。
這個女人長得也不怎麼樣,鎮上一抓一大把,陳少斌怎麼都想不明白,安澤清爲什麼對這個女人戀戀不捨。
“我說的都是實話。”蘇酒兒鎮定自若的站在原地,手心冷汗直冒,毫不畏懼的望着陳少斌,“更何況,小時候,安秀才晚上被送來我們家,這件事情不光我知道,他自己也知道的。”
陳少斌被蘇酒兒說得一句反駁地話都說不出,錯愕的望着蘇酒兒,怎麼都沒想到,這個泥腿子這麼伶牙俐齒。
“少斌,我們回去吧!”安澤清知道,蘇酒兒說的很對,他以前也曾經納悶過王氏晚上出去做什麼,可是每次他問的時候,王氏就氣急敗壞的將他罵一頓,他還沒有哭,王氏卻哭得稀里嘩啦。
或許因爲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安澤清都習慣了,都沒有感覺到王氏晚上出去有什麼不對的。
陳少斌靜靜的望着蘇酒兒,嘴角微微抿着,“你先出去,我有話想要跟顧夫人說。”
陳少斌的話就像是一顆落入水中的石子,激起陣陣水花。
安澤清跟蘇酒兒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望着陳少斌。
蘇酒兒對上陳少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心中莫名地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