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兒偏頭望向一旁的顧峰,眸中閃過一道寒光,溫柔地看着面前的顧峰,笑着問道,“住山洞裡,他不是一直都住在學堂裡的嗎?”
“以前我常在山中打獵,有的時候幾十天不出來,就在山洞中過夜,今天路過,聽到裡面有動靜我就過去瞅了一眼。”顧峰將鹽罐子放回原地,身子斜靠在一旁的竈臺上,“就瞧見安秀才正在收拾東西。”
“好端端的,住山洞裡面做什麼?”蘇酒兒輕輕搖頭,冷言冷語道,“果然讀書人的想法跟咱們不一樣。”
“他說,他想接他娘一塊住在山裡。”顧峰微垂着眼簾,見蘇酒兒無動於衷地,輕嘆了口氣,“也不願意再念書了。”
“麪條差不多好了,可以吃飯了。”蘇酒兒笑着看向身邊的顧峰,對上他那雙詫異的眸子,淡然一笑。
吃過早飯,顧峰就拎着獵物去山上了,家裡就只剩下蘇酒兒一個人了。
安澤清不念書的話,那她怎麼將他以後剝削百姓的種種罪行公佈於衆?
蘇酒兒心不在焉的做着女紅,如果安澤清真的不念書,帶着王氏一輩子躲在山中,就這麼便宜那兩個人?
不行,王氏必須要死,安澤清也必須要死。
只是,她要讓他們死得更慘一些。
正當蘇酒兒走神想別的事情的時候,就瞧見趙氏滿心歡喜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娘?”蘇酒兒覺得趙氏最近還真的閒,沒事就過來找她。
“在繡花啊!”趙氏也不客氣,直接坐在蘇酒兒對面的桌上,嘴角都咧到了耳旁了,“哎呀,我瞅瞅。”
伸着脖子湊到蘇酒兒面前,瞧着那零零亂亂的線,搖搖頭,“這線還真亂,看得我眼花,我還是不看了。”
“這只是繡了一個輪廓,”蘇酒兒將繡品放到針線筐裡面,幫着趙氏端了杯水,“娘,你喝水。”
“我記得,你上次繡的不是這個!”趙氏接過茶盞,笑着說道。
“那個繡好了我已經放起來了,這個纔開始。”蘇酒兒繼續拿過繡品,鄉里琢磨着等這兩個繡品繡好了她就可以直接到店裡去了,“最近地裡的活不忙了嗎?”
“不忙了。”趙氏喝了口水,將手中的茶盞放到桌上,笑着看向蘇酒兒,“再過一段時間就要收糧食了,現在也沒什麼重活要做了。”
蘇酒兒想想也是,往年這個時候蘇父跟趙氏兩個人也都很清閒的。
“我今個本打算過來跟你說會話,顧峰不在家,你一個人在家肯定悶得慌!”趙氏欣慰的笑着望向蘇酒兒,“我來的路上正好路過王氏家,我聽着裡面有吵鬧聲,走近了才知道澤清那孩子不願意唸書了,說是帶王氏去山上住。”
“相公今早還碰見安秀才了。”蘇酒兒低眉仔細的盯着手中的繡品,生怕自己繡錯了,“見他在收拾山洞。”
“唉,可惜了澤清那孩子。”趙氏微嘆了口氣,擡眼望向蘇酒兒,慶幸道,“幸虧當初你沒嫁給他,不然現在你可能也要跟着搬到山上住了。”
上一世她可是嫁給了安澤清,然後安澤清那官可是愈來愈大,直到最後還當上了他們國家最年輕丞相。
“那事都過去了。”蘇酒兒微抿着脣,現在就希望王氏跟安澤清兩個人在山上直接被熊瞎子殺死就好了,也免得髒了她的手。
“王氏那是罪有應得,怨不得別人,她現在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可惜。”趙氏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在想起王氏的時候,臉色完全黑了下來,“娘只是心疼澤清那孩子。”
“那是他們的命。”蘇酒兒風輕雲淡的說着,慢條斯理的繡着活,“娘,你想那麼多也沒啥用。”
趙氏臉上稍微緩和了下,笑着點頭,“你說的倒是,你不知道,咱們村的夫子誇咱們牧兒書念得好,還說明年童試讓他去試試呢!”
蘇酒兒現在只希望蘇牧跟上一世一樣,能夠當上小神童,到時候蘇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母女兩說了會,蘇酒兒瞧着中午快要到了,琢磨着顧峰該回來了,準備去做午飯。
“你就不要做飯了,”趙氏趕緊拉住蘇酒的手,“你爹說等顧峰從鎮上回來,就會帶着村裡的人進山,說是要到傍晚才能回來。”
“這麼晚?”蘇酒兒想到那天顧峰半夜回來疲憊的模樣,忍不住地心疼,“這也太辛苦了,中午哪能不回來吃飯?”
“昨個村裡人聽到顧峰要帶他們上山打獵,可高興壞了,爲了明年大傢伙也能有肉吃,他們就琢磨着多辛苦一下,多抓點兔子。”趙氏笑呵呵的望着蘇酒兒,“你跟我回家,一會蘇牧下學,咱們三個一起吃。”
本來蘇酒兒不想動彈的,但是一想到王氏,決定還是跟趙氏一塊兒過去瞧瞧。
這會子村裡人基本上都從地裡回來了,許多婦人瞧見蘇酒兒跟趙氏,一個個熱絡的上前打招呼。
蘇酒兒以前並沒有跟村裡的婦人有太多的接觸,也是因爲趙氏想把蘇酒兒培養成溫靜的性子,不願意讓蘇酒兒跟那些婦人學壞了。
可蘇酒兒現在嫁的只是一個獵戶,趙氏就想着蘇酒兒應該融入到這個村子裡來。
雖然蘇酒兒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有些放不開。
在蘇父生病那會,蘇家都依靠趙氏一個人勞作,村裡人大多是同情趙氏,趙氏自己心裡也覺得矮人一等,直不起腰來。
現在蘇父身子好了,蘇牧唸書得到了夫子地讚許,顧峰現在又做了那麼大的好事,趙氏身子板挺的直直的,也覺得自個臉上也有光了。
趙氏熱絡地在一塊兒聊天,還不忘拉着蘇酒兒一塊。
以往人們都說蘇酒兒那是想當公主,就算蘇酒兒比起村裡其他的姑娘長得好看,但又有什麼用,鄉下人娶媳婦還不都是看那媳婦能不能幹活?
可現在不一樣了,蘇酒兒嫁了一個好丈夫,即便不是當官太太的命,但是以後過的絕對不比她們差,更何況,她們現在一個個全都要依靠顧峰呢。
昨個顧峰要帶村裡打獵的事情一傳到她們耳朵裡,村裡所有的人都高興極了。
每家每戶的媳婦都被叮囑了好多遍,一定要好好的對待顧峰的媳婦。
村子裡的人家一般一年到頭吃不了幾塊肉,是顧峰給了他們能吃到肉的機會,村裡的人自然是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這婦道人家一聊天,就容易收不住,越說越多。
趙氏好幾次想要說離開,只是一聽到那些人誇讚蘇牧跟顧峰,那腿怎麼都邁不動了。
最後還是蘇酒兒笑着跟她們說,“各位嬸子姐姐們,很抱歉,我弟弟要下學了,我跟我娘還要趕着回家給我弟弟做飯呢!”
衆人一聽蘇酒兒這麼說,笑着散開了。
瞧着衆人都走了,趙氏心滿意足的長舒一口氣,眼角紋都顯露出來了,“聽着那些話可真舒服啊。”
蘇酒兒也看出來趙氏飄飄然了,忙笑着說道,“咱家的越過越好,當然得高興了。”
聽着蘇酒兒這麼說,趙氏點點頭,合不攏嘴的說道,“這次啊,其實她們主要謝的還是顧峰。閨女啊,當初你的選擇是對的,顧峰這孩子雖然是個悶葫蘆,心眼倒是個好的。”
好的有點太過了,蘇酒兒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
安澤清說是不去參加秋試,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改了想法了?
如果安澤清改了想法,蘇酒兒真的是欲哭無淚了。
快到趙家的時候,蘇酒兒遠遠的就瞧見安家門口圍着不少人。
蘇酒兒偏頭望了一眼趙氏,眉頭輕擰着。
兩個人走到安家門口,趙氏忍不住地湊過去,直接走到王大娘身邊。
王大娘可是村子裡出了名的好心人,誰家有什麼事,準瞞不過她。
“這又出啥事了?”趙氏透過低矮的土牆頭望着安家院子裡面跪着的安澤清,疑惑地望向一旁的王大娘。
“唉,也不知道這王氏在鬧什麼,安秀才說要帶着她搬到山裡去住,還說也不打算考狀元了,這王氏又哭又鬧,逼着安秀才跪在地上。”王大娘隨口說道,倏地神色一頓,偏頭望去,瞧着站在身邊的人是趙氏,滿臉堆笑成一朵菊花,討好的說道,“哎呀,蘇牧他娘啊!”
趙氏自然是知道王大娘爲啥轉變這麼快,無奈地搖搖頭,“可憐了澤清這孩子。”
“那可不是?”王大娘改口比翻書還快,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澤清這孩子,什麼都沒做錯。”
趙氏發覺身邊圍上了不少人,忙開口說,“我家蘇牧一會就要下學了,我先回去做飯了。”
說後,趙氏一溜煙的跑回家,就瞧見蘇牧已經放學回來了,正坐在樹下唸書來着。
趙氏忙朝着廚房走去,蘇酒兒正在生火。
“這些我來就好了。”趙氏忙從蘇酒兒手中接過活,“你好好的坐着,可別弄傷了你的手。”
“娘,我在家也做這些活的。”蘇酒兒有些無奈地說着。
趙氏一聽蘇酒兒這麼說,自個也笑了,“那你打個下手。”
飯菜做好了,趙氏將蘇牧跟蘇酒兒叫了過來,正要開吃,想了想,將手中的筷子放到桌上,“你們先別吃,等我叫澤清過來一塊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