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峰自然是相信一見鍾情的,因爲他對蘇酒兒就是一見鍾情。
或許是跟蘇酒兒在一起的時候太舒服,讓顧峰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蘇酒兒對上顧峰那雙灼熱的眸子,臉上染上了幾分紅暈,羞澀地垂下眼眸。
在顧峰看不到的地方,蘇酒兒眸中的羞澀消失不見,如同一池深不見底的潭水,平靜無波。
過了好一會兒,蘇酒兒低柔的聲音在臥房裡響起,“或許是因爲我太喜歡相公了,不知不覺地就想要靠近相公,依賴相公。”
說到這,蘇酒兒惴惴不安地擡頭看向顧峰,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粘着你?”
蘇酒兒看着顧峰那張平靜的臉,摸不準他在想什麼,只能以不變應萬變。
她現在說的謊言,明面上是爲了顧峰好,可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她只是再騙顧峰,騙他給她更多的感情。
夫妻之間,就應該坦誠相見。
她卻從未做到過。
她騙過顧峰很多,蘇酒兒忽的有些害怕了,萬一哪天她不小心說露餡了......
她不敢想,她想象不出來顧峰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蘇酒兒有些不敢看顧峰的雙眼,耷拉着眼皮。
顧峰瞧着蘇酒兒羞澀的模樣,愧疚的湊到蘇酒兒耳邊,脣中的熱氣打在蘇酒兒耳邊,迷戀般的輕輕地在她耳垂上印下一個吻,低聲道,“爲什麼不早點說?”
耳邊傳來酥麻的感覺,一陣顫慄般的快感直竄腦海,蘇酒兒故作從容的望向顧峰,臉頰染上兩抹嬌羞的痕跡。
“是我不對。”蘇酒兒身子往後退了退,滿意的地含嗔一笑,“你頭髮還沒幹呢,我給你擦擦。”
那顧峰要洗澡,蘇酒兒就說讓他不要洗澡了,可顧峰就一根筋,非說身上太髒了。
忙跪爬到顧峰身邊,蘇酒兒跪直身子,拿着帕子幫顧峰擦着頭髮,低聲道,“下次早點洗頭髮。”
顧峰坐在牀上,任由着蘇酒兒幫他擦頭髮,若是有尾巴的話,那尾巴早就揚上了天。
他以前從未想過,會這麼寵愛一個女人,會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就想要跟她黏在一起。
原來,她既是安澤清口中的蘇酒兒,也是他的娘子。
顧峰現在想想,或許那個時候蘇酒兒根本就不喜歡安澤清,所以她纔會對安澤清不鹹不淡。
人鑽進牛角尖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煩躁的心情,當從牛角尖走出來的時候,頓時覺得心情愉悅,看什麼都順眼了。
顧峰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翌日,蘇酒兒是被顧峰窸窸窣窣起身的動靜給吵醒的。
擡手掩脣打了個哈欠,蘇酒兒迷迷糊糊地望向顧峰,眉頭輕擰着,納悶地問道,“相公,你怎麼起這麼早?”
屋裡還灰濛濛的,蘇酒兒琢磨着現在時候還早,昨晚他們兩個人又折騰了大半夜才睡下。
蘇酒兒顯然還沒睡醒,白皙的小臉染上兩抹紅暈,伸手拉着顧峰的胳膊,聲音軟軟糯糯,“相公,這有點太早了,咱們再睡會?”
顧峰偏頭看了一眼裡面的蘇酒兒,探下身湊到蘇酒兒額前,輕吻了下,這才坐直身子,輕聲道,“安大人一會就派人來取糧食,我去準備一下。”
聽到“安大人”三個字的時候,蘇酒兒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睡眼惺忪地望着顧峰穿衣服,紅潤的嘴脣微微張着,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
睏意早就消失不見,蘇酒兒苦笑了下,身子往被窩裡裡面縮了縮,“我也起來幫忙。”
“不用,我自己去倉庫清點一下,約好了寅時見面。”顧峰望了一眼的外面,琢磨着時辰差不多了,飛快地將衣服穿好,“忙完我再回來跟你一起睡。”
蘇酒兒原本是想要去幫忙,可是一想到來人是安澤清,就怕壓不住怒火。
顧峰的腳步聲愈來愈遠,蘇酒兒煩躁地將被子一把拉起來蓋住頭。
每次顧峰給她挖坑,她還會心甘情願地跳下去。
顧峰若是不喜安澤清那怎麼都好說,可是現在明擺着,顧峰就在幫安澤清。
蘇酒兒琢磨着覺得需要收買一下安澤清身邊的人,一般人都是不會防備自己枕邊人的,安澤清肯定也不會防備枕邊人,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衙門的倉庫裡有不少糧食,若是沒有皇上的聖旨,縣老爺是不能私自開倉的。
私自開倉放糧可是砍頭的大罪,所以,上一世安澤清在沒有糧食的時候,直接娶了趙秀兒,用趙秀兒換了糧食發給了百姓。
現在安澤清手中有糧食了,那他還會不會娶趙秀兒?
眉頭皺的更緊,蘇酒兒煩躁地翻了一個身面向牆壁,忍不住擡腳踹了一下被子。
她原本想着用糧食逼迫安澤清辭官,後來又覺得讓趙秀兒跟安澤清鬥,那樣似乎更有趣。
或許是太困的緣故,沒一會兒蘇酒兒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落進來,臥房裡暖暖的,給人一種舒適安心的感覺。
當蘇酒兒自個醒過來的時候,耳邊傳來輕淺有節奏的呼吸聲,偏頭望去,就瞧見顧峰正躺在一旁,耳邊的碎髮有些凌亂。
蘇酒兒偏了一個身,湊到顧峰身邊,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閉目養神,不再動彈。
顧峰睡覺向來極淺,只要有一丁點的動靜就會醒過來。
蘇酒兒心中盤算着那些糧食怎麼都能換個一千二百兩銀子,只是後悔當初沒讓顧峰將價錢說的貴一點。
日頭漸高,約摸到了辰時,顧峰這才悠悠的醒來,瞧見蘇酒兒身上的被褥滑了下來,擡手往上拉了拉。
“相公。”蘇酒兒含糊不清地叫道,她剛剛只想眯一會兒,不知不覺就睡着了,心中一直掛念着那些糧食,“糧食賣了多少?”
“還剩下十石。”顧峰伸手擁着蘇酒兒的腰身,緩緩的道,“剩下的都被安大人買走了。”
“賣了多少錢?”蘇酒兒雙眸一亮,滿臉期待地望着顧峰,心中只希望顧峰能夠多賣點錢。
“一千一百兩銀子。”顧峰說着,坐起身,將一旁長凳上的衣衫拿過來,從裡面取出一張紙,遞到蘇酒兒面前,“這個你收好。”
蘇酒兒疑惑地打開紙,看着白紙最上面寫的那兩個黑色的字,嚇得小心肝差點從口中跳出來。
“借、借據?”蘇酒兒拿着欠條的手有些顫抖,嘴角抽搐了下,擡眸望向顧峰的時候眉眼之間盡是溫柔,清了清嗓子,溫和道,“相公,怎麼會是借據呢?”
“他當官沒幾個月,也沒多少錢,就先打了欠條,以後慢慢還我們。”顧峰也知道借給安澤清的錢太多了,生怕蘇酒兒生氣,好生安慰道,“他是當官的,肯定不會賴我們的錢。”
渾身的血液一瞬間涌上頭,蘇酒兒只覺得天昏地暗。
“酒兒,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聽到顧峰的聲音,蘇酒兒勉強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有氣無力地開口,“相公,我有點餓了,你去瞧瞧朱嬤嬤做好飯了沒。”
顧峰以爲蘇酒兒昨晚沒吃好,忙應了聲的起身出去了。
蘇酒兒瞧見顧峰出去了,整個人直接栽倒在牀上。
她隱約的好像看到她自己跳進坑裡,還主動給自己灑上土,將自己埋進去!
舉起手中的欠條,蘇酒兒努力地平復着自己的怒氣,默默地坐起身子,將欠條好好的疊起來,想着欠條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能派上用場。
“朱嬤嬤已經做好飯了。”顧峰端着一盆溫水從外面走了進來,順手放到一旁的架子上,擡腳走到牀邊,“水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起來洗洗。”
“恩。”蘇酒兒倒是想給顧峰一個笑臉,可是此時真的沒心情笑了。
顧峰坐在蘇酒兒身邊,幫着蘇酒兒將她身上的衣衫整理好,“你昨晚沒睡好?”
“沒睡踏實。”蘇酒兒擡眼望着顧峰,從牀上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拿着梳子默默的梳頭髮,生怕顧峰想多了,補充道,“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蘇酒兒正梳着身前的頭髮,拿着梳子的手就被顧峰的手握住了,疑惑的望向顧峰。
“我來。”顧峰說着,在蘇酒兒愣神的空隙,將梳子拿走,起身站在蘇酒兒身後。
顧峰伸手捧起蘇酒兒的長髮,手中的青絲柔軟細膩,摸起來就像是上好的綢緞一般,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蘇酒兒的頭髮。
臥房裡一片安靜,他的動作很輕,就像是捧着稀世珍寶一般小心,拿着梳子從頭到尾的梳着蘇酒兒的頭髮,一下下。
蘇酒兒心中原本的急躁漸漸地被顧峰撫平了,能夠感受到的是平靜溫和,整個人就像是泡澡浴桶中一般,渾身的毛孔舒展着,慵懶地享受着那一刻的安寧。
銅鏡中映着顧峰神情認真的臉,蘇酒兒不知不覺的看呆了。
“梳開了,”顧峰有些愧疚地走到蘇酒兒身邊,“我不會梳髮髻。”
“我自己來就好了。”蘇酒兒說着,將頭髮簡單的盤起,順手將一支木簪插到頭髮上。
洗乾淨了臉,擦了擦米粉,蘇酒兒這纔跟着顧峰兩個人朝着外面走去。
剛走出屋門,蘇酒兒就瞧見院子的石桌上坐着一個青布衣衫男子。
即便是隻看背影,蘇酒兒也知道那個人是安澤清。
聽到腳步聲,安澤清偏頭望去,就瞧見顧峰跟蘇酒兒兩個人從裡屋出來,抱緊懷中的孩子,嘴角輕揚,“你們起來了?”
“誰讓你碰我的孩子了!”蘇酒兒琥珀色的瞳孔戰慄地緊縮,快步走上前,一把將安澤清懷中的陽陽搶過來,後怕似的退出兩步外,死死地抱着陽陽,惡狠狠的瞪向安澤清,嗜血的眸子充滿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