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王府庶子
淺淺琢磨着他們夫妻如今與王府的關係,已經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且王府對他們這麼好,他們早些坦白可能會好一點。
畢竟王府待他們極爲真誠,他們夫妻倆一天到晚打着一些小算盤,藏着掖着也不像一個事。
淺淺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下了決定的事情,輕易也不會動搖,當下就覺得這地兒也不是一個說話的地方。
“這事說來話長,若是王爺想了解的話,我們最好是換一個地方詳談。”
肅王爺略看了眼淺淺,便對年老交待說:“你在這裡盯着,點到即止,你跟我來。”
肅親王后一句話是對淺淺說的,淺淺也吩咐了思行,陪着年老盯着清瀾比武,隻身一人跟着肅親王去了書房。
書房裡,獨有肅親王和淺淺兩人。
由於淺淺懷了身孕,肅親王還皺爲細緻的讓下人拿了一個墊子過來,讓她坐着說話。
“不知道王爺可否聽過一個叫喬三公的人?”淺淺組織了下語言,決定自喬三公的身份說起。
肅親王想了下,確定了才道:“沒有聽說過。”
淺淺瞭然的點點頭,就猜到會是這樣的,喬三公的武功雖然高,但是看他所在的幽陰派就清楚了,門中就他一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大門派,至少這門派行事低調,沒想過要幹什麼揚名立萬的事情。
“這話要自我們在南陽的時候說起……”
說起過往,淺淺一臉回憶的樣子,雖然當初有些苦有些累,但是日子倒過得精神,貧窮的小日子眼見着一天天的變好,那種欣喜,不是簡單的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喬三公怕羊皮紙落到漢國國師的手裡,拼着最後一口氣回了育幼院,把羊皮紙傳給了我們,一身武功也全傳給了清哥哥,爾後,喬三公沒撐過當晚就去世了,這些年,我們藏着掖着就怕被漢國國師發現,畢竟以喬三公的本事都打不贏對方,而我們夫妻還想多活幾年。”
肅親王聽完,面色凝重的沉了臉,一時無話。
淺淺默默的端坐在位置上面,靜靜的看着肅親王,等着他的下文。
過了好一會兒,肅親王才長吐口氣說:“早就有所聞漢國國師不簡單,沒想到他的野心這麼大。”
淺淺不解的看着肅親王,漢國是三國中最強的,怎麼可能會有沒有野心,不明白肅親王說這話的意思。
“漢國國師行事低調,就連我至今也沒有見過他的廬山真樣貌,前幾年倒是見過一面,一身白衣勝雪,就連面上都蒙了塊白色絲巾,根本不知道樣貌如何。”
淺淺詫異的望着肅親王,驚聲道:“難道漢國國師不該是年紀很大了嗎?”
至少自清楚這世上有這麼一個人起,淺淺對他的幻想總是停留在爺爺輩,總覺得武功這麼強的人,年紀應該很大了纔對。
但是這會兒聽肅親王說,又覺得不像,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喜歡一天到晚穿着白衣,蒙着白紗巾四下走動的。
肅親王眉峰微皺,說道:“不,他聲音雖然冷冽,但是年紀應該不大,看身形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淺淺驚呼一聲,“那不是和清哥哥差不多。”
肅親王嗯了聲,倒是沒有多說,腦子裡想的都是與漢國之間的大事,微凝了片刻,這才問道:“羊皮紙呢?”
淺淺抿了抿脣說:“當初怕被人發現,我便強迫清哥哥在最低的時間內將所有內疚背出來,之後便把羊皮紙燒了。”
“你做得對!”肅親王讚賞的目光看着淺淺。
淺淺試探性的問道:“需不需要清哥哥把羊皮紙上的內容默背下來?”
肅親王想也沒想便說:“不用,這樣不安全,如今這樣是最好的,反正清瀾記得,往後行軍打仗對他也是有大益處的。”
淺淺莞爾,這會兒相信肅親王是沒有一點私心的,當下笑容真誠了許多。
兩人談話到了尾聲的時候,思行過來了,稟告了他們練武場上的結果,不用想也清楚是清瀾大獲全勝,最後關鍵時刻若不是年老出手阻止,清瀾說不定就失手傷了年楓。
而年楓也就不用當侍衛了,直接在硬板牀上躺上一年半載養傷纔是實際。
肅親王撫着鬍鬚,一副驕傲的樣子說道:“這小子下手可真狠。”
肅親王王嘴上雖然如此說,但看他樣子,卻是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有。
淺淺卻是瞭解清瀾的,當即笑着解釋說:“清哥哥的實戰經驗不足,所以有些控制不住纔會這樣的。”
肅親王哈哈大笑的說道:“無妨無妨,如今不是很好嗎?”
淺淺附和的笑了聲,便跟肅親王告退了,一路去了練武場找清瀾,就見前一刻還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此時像好朋友似的閒聊起來了。
淺淺走近,年楓已經朝着她見禮,十分恭敬的好叫道:“年楓見過世孫妃,世孫妃安好。”
淺淺微微一笑,溫和說道:“年侍衛客氣了,以後清哥哥的安危還切有賴你多照顧了。”
年楓面皮薄,尷尬羞澀的表示:“屬下不是世孫爺的對手,只求往後不要給世孫爺添麻煩纔好。”
清瀾下巴微擡,有些爽快的說:“以後你多陪我練習。”
年楓立即恭敬的說道:“是,屬下遵命。”
清瀾和年楓對打,兩人都是有好處的,清瀾能增加實戰經驗,畢竟和一流高手打鬥的經驗他十分貧乏,而年楓也能在打鬥中,提升武功修爲。
三人微聊了會兒人,清瀾便擔心起淺淺的身體,一手摟着她的腰,低眸問道:“站了這麼長時間累不累,我陪你回屋裡去?”
淺淺輕應聲,順勢說道:“正好,回屋裡了,我也有話要和你說?”
清瀾迫不急待的問道:“什麼事?”
淺淺嬌嗔了眼說:“都說了回屋現講了。”
清瀾看淺淺神秘兮兮,更是着急着回去,摟着清瀾走了兩步,回眸望着年楓,猶豫的問:“會有人安頓你嗎?”
年楓淨白的臉上略帶笑顏的說道:“請世孫爺寬心,屬下有院子。”
像他們這種侍衛,平日裡是入不了二門的,今日是因爲王爺招見,這纔到了後院裡。
淺淺側目回望了去,對小尾巴思行吩咐說:“你跟着年侍衛一起去,看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的,就替年侍衛打理妥當。”
“是,奴婢省得。”思行脆聲應道,腳步微停,沒再跟着繼續往前走。
夫妻倆人一路相扶回了主屋,淺淺屏退了下人,將人嚴嚴實實的關緊了,這才拉着清瀾到牀邊說話。
“我把喬三公和漢國國師的事情都和肅親王說了。”
清瀾微揚了下眉眼,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說了就說了罷。”
淺淺斜眼嬌嗔了下,說道:“還說了羊皮紙的事情,我也問了,是否需要你默背下來,不過肅親王說不用,只要你記得,以後會有大用處的。”
清瀾噢了聲,仍舊是一副不上心的口吻說道:“就算肅親王要我默背出來,我也不會默背出來給他的,畢竟是喬三公用命換來的。”
淺淺懂清瀾的意思,羊皮紙不能這樣隨便給出去,否則的喬三公那條命,就感覺像是白犧牲了似的。
不過淺淺卻完全不是這意思,嗔怪的說道:“我的意思是王府待我們真的好呢!從不想在我們身上得到什麼,只是一味的照顧我們。”
清瀾啞然失聲,沉默了會,總算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淺淺斜視着,眼神佈滿了興味,瞭然一笑。
她看得出來,清瀾的心裡也已經開始接受王府了,只是一向內斂的他,不如她表現得這麼直白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王府走到今日這步,可想肅親王的手腕有多麼的厲害,把事情告訴他了,讓他早有防備,總好過我們兩個瞎擔憂要強得多。”
回過來想想,淺淺覺得這事說出來,他們身上的擔子瞬間輕了許多,這就是所謂的能者多勞,誰叫肅親王厲害,而他們目前又在這顆大樹下面,所謂樹大好乘涼,就是這意思。
清瀾側目看了淺淺一眼,沒有答話,卻是贊同了她的話,夫妻倆人對視一眼,皆笑出了聲。
次日,淺淺和清瀾起牀了便去了韶音樓,看着世子妃一邊打理家事一邊帶着朵朵,不免有些內疚。
“我現在月份小,這些事情,我還能處理,還是讓我繼續好了。”
世子妃眼睛一瞪說:“這怎麼能行,就是月份小,胎還不穩的時候,家事多又雜,哪裡能讓你好好養胎。”
淺淺一臉爲難的樣子看了眼執着的世子妃,又看了眼坐在學步車裡,滿屋子跑來跑去的朵朵,便說:“不然,我把朵朵帶回去?”
世子妃聲音微揚,一副更加不贊同的樣子說:“這更不行了,大姐兒年紀還小,沒一個輕重,你抱着她的時候,若是不小心踢到你肚子了怎麼辦。”
自淺淺懷了寶寶,世子妃及府中上下,很自然的改叫朵朵大姐兒,也只有淺淺夫妻倆還是朵朵、朵朵的叫着。
淺淺是真的覺得世子妃這樣太辛苦了,畢竟這不是一兩日的時候,接下來還有七八個月,再加上她之後的坐月子養身子,時間可能更長一些。
“好了,你不要擔心我了,你有這個孝心,母妃就很高興了,你只能平平安安把這一胎順利生下來,母妃就很滿足了。”
淺淺見世子妃說到這步了,也不好再拂了她的一片好意。沒再提接過中饋或者是帶回朵朵的事情。
只是問道:“這小丫鬟和鄧嬤嬤她們還要訓練多長時間,人手早點出來,您也能鬆爽一些。”
世子妃不在意的說:“早一日晚一早沒得多大的差別,主要的是規矩學好,畢竟以後是侍候你和大姐兒的,亂不得一點。”
“嗯!也是。”看世子妃這樣說,淺淺更不好說得其他了。
陪着世子妃料理完家事了,也沒有起身回屋,應了世子妃的挽留,中午就在韶音樓用膳,只是讓慎語回安然居去把她的補品拿過來就是。
清瀾這些日子不得空,世子妃別說好好拉着他聊天,就連看他都不曾好好看過了,今兒難得有時間,自然是事無鉅細的問個清楚,就怕他不舒服。
一家子正聯絡感情的時候,下人來報,說是兮晴帶着新姑爺回來了。
兮晴雖然是世子妃認的義女,但也是王府的小姐了,她嫁的男人,可不就是王府的新姑爺麼。
“快請快請!”
一說兮晴回來了,世子妃高興得什麼樣,立即讓下人把人帶過來。
她嘴裡還說道:“這孩子總算來了,亂沒良心的,嫁了人這麼多天了,總算記得我們,還知道回來看看了。”
淺淺莞爾失笑,其實兮晴嫁人也沒幾天的事情,畢竟新嫁的媳婦哪裡能胡亂到處跑,剛嫁到永樂侯府,光忙着熟悉永樂侯府有哪些人就夠她忙的,再三日後的回門,想來今兒是好不容易挪了空纔過來的。
世子妃定然也是清楚的,不然的話,不可能嘴裡報怨着,臉上卻笑得這麼開懷。
兮晴攜沈正希過來拜見世子妃,世子妃一下將兮晴拉到了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遍,才滿意的說道:“氣色好了不少。”
兮晴面上一陣嬌紅,羞澀的說:“相公待我極好。”
世子妃點點頭說:“原該如此。”
沈正希這門婚事,本來就是由着肅親王開口提點的,兩家的關係怎麼樣,自然不用多說,濃正希也是清楚世子妃待兮晴如何的,見世子妃這般關懷兮晴,替兮晴高興的同時,又忙表明了立場。
“世子妃請放心,正希一定會好好待她。”
世子妃溫和的臉上佈滿了笑容,微有揶揄的說:“還叫世子妃?不該跟着兮晴叫聲義母了嗎?”
沈正希順勢叫道:“義母。”
沈正希雖然不是市儈的人,但是以着沈家和肅親王府的關係,自然希望關係更親厚一些,不然的話,沈家也不會爲了肅親王一句話就同意了兮晴入門,雖然後來,是沈正希自個兒看中了兮晴,但至於在沈家其他人眼裡,會讓兮晴過門,全因是肅親王發了話。
樓嬤嬤笑呵呵的在一邊說道:“小姐和新姑爺這麼輕鬆的叫了句就完了,世子妃可是備了厚禮給你們的,怎麼着也該討杯茶喝吧?”
樓嬤嬤跟了世子妃這麼多年,自小看着世子妃長大,她是一個謹慎的人,不會胡亂開玩笑,這會兒說了,定然是世子妃心中有這樣的想法。
兮晴和沈正希忙表示:“應該的應該的。”
樓嬤嬤動作極爲迅速的吩咐小丫鬟拿了團蒲倒了茶過來,將兩個團蒲放在地上,兮晴和沈正希立即一先一後跪了下來。
小丫鬟笑着一左一右給兩人倒了茶,就看他們先後給世子妃敬茶,嘴裡還叫道:“義母,喝茶。”
世子妃熱淚盈眶的說道:“你那娘是一個薄命的,我今日就代她喝了這杯茶,往後你們夫妻倆一定要恩恩愛愛,特別是你,正希,我們兮晴自小就無父母緣,日子過得艱難,你往後得對她好一些,若是有對不住她的地方,我頭一個不饒你。”
沈正希挺直了背脊,看着兮晴一副眼淚漣漣的樣子,一手握緊她的小手,表示說:“義母請放心,我往後一定會好好愛護她的。”
世子妃感傷的接過樓嬤嬤適時拿過來的錦盒,並說:“這裡面是一對玉佩,先是你娘怕你年紀小,不小心給弄丟了,便託了我代爲照看,如今你已經成家,這兩塊玉佩你們就拿着,一定要好好保存,這是當年你娘出嫁時,她祖母賜於的,是你外祖父祖母的定情之物。”
兮晴抖擻着脣,顫抖的打開錦盒,盒中靜靜躺着兩塊通體晶瑩的暖玉,兮晴卻是再也壓抑不住,崩潰的大哭失聲。
沈正希替兮晴拿穩了錦盒,一手摟着兮晴,低聲安撫說:“好了,別哭了,都過去了,岳母在天上看着你的,知道你如今過得幸福,她肯定也能安心了。”
世子妃想起過世的姐妹,也是一眼的溼潤,擦了擦眼色說道:“是啊!你娘走時,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如今看你找到了好歸宿,你娘定然也能安心了。”
兮晴抽泣不斷,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淺淺在一邊看着,回想這麼多天來,兮晴性格大變,一副死氣沉沉,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軟得恨不得讓人甩兩耳光,讓她清醒纔好。
但是如今再見,雖然還是一副溫吞的樣子,但至少她懂得哭出聲了,總好過以前那般,一個人只會躲着偷偷擦淚,連哭都不敢有聲音。
還真希望沈正希的關懷能夠讓兮晴再次站起來,早日走出陰霾,重回她們初次相遇時的光景。
那會兒的兮晴,眼底雖然是不自信,至於面上是一個堅韌的姑娘,如今涅槃重生,相信會比當初初見時更爲耀眼。
發泄過後,兮晴眼睛腫得像核桃似的,極爲羞澀,連臉都不敢擡一下,好在用雞蛋敷了下眼睛,紅腫消散了些。
用過午膳了,世子妃留着兮晴一起打了下麻將,纔在晚膳前,讓他們夫妻倆回府。
倒不是世子妃麻將癮犯了,而是想多些瞭解兮晴的婚後生活,這才尋了法子將人留下。
好在人前人後,兮晴的說辭都是一樣,沈正希待她極好,沈府也不曾有過刁難,看兮晴談起沈正希時,臉上微微散發着光芒,便知道她話有多幸福。
夜裡,世子妃和世子爺說起這事,一臉哽咽的說道:“幸好兮晴如今過得幸福,不然的話,我怎麼對不起得她死去的娘。”
世子爺安撫的拍拍世子妃的肩說:“是啊!如今兩個孩子各有各的幸福,也是一樁美事,你就不要多想了。”
世子妃哽咽一聲,應道:“是啊!好在他們各自尋到了幸福,我們這媳婦也不錯,你是不知道她今天一臉內疚的樣子望着我,看得我心都化了。”
世子爺看世子妃這麼喜歡淺淺,他心裡也是高興的。
原先還擔心世子妃看不上淺淺的身份,畢竟鄉野裡出來,但是看這對婆媳處得這麼好,他心裡也是放心了。
畢竟兒子這些年流落在民間,也是因爲他的原因,他自然是想全力補償的,而兒子又喜歡淺淺,他肯定是想他們夫妻能好的。
“對了……”世子爺猶豫了下,才小心說道:“翊帆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世子妃臉上的表情微淡了一些,輕聲說道:“我曉得。”
世子爺猶豫的張了張口,還是沒有替君翊帆多辯解幾句。
倒是世子妃沉下心想了會,才苦澀的開口說:“我知道當年的事情怪不到翊兒的身上去,這些年來,我也一直把他當庶子看待,但是再親,我就真的做不到了。”
世子爺慌忙的摟住了世子妃,柔聲說道:“夠了,已經夠了!”
世子妃是和他同牀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他哪裡不清楚她的爲人,她是一個心眼極正的女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愛她這麼深。
當年翊帆的姨娘害了清瀾,但是念翊帆小小年紀不懂事,她也沒有牽怒。
這麼多年下來,雖然不曾在母愛上多有關懷,但是身爲一個嫡母,她該做的也都做了。
不論是衣食還是其他,世子妃從來不曾虧待過君翊帆。
世子妃悶在世子爺的懷裡,嘆息一聲輕聲道:“讓翊兒康復吧!畢竟他是有官職在身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世子妃清楚翊帆不單身體好了,而且是早就好了,不過是避着清瀾,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出來,所以一直隱忍在院裡,假意仍舊臥病在牀。
世子妃就是清楚,所以纔會這麼矛盾,若是他索性和清瀾爭一爭,她還能硬下心腸來,但這樣不急不搶的退讓,倒是讓世子妃起了側隱之心。
畢竟是養在身邊二十多年了,一點感情沒有也不可能,而且這些年來,爲了等到清瀾回來,連翊帆的婚事都一拖再拖,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至今連家都沒有成,身邊除了兩個通房,連一個知冷暖的人都沒有。
世子妃和翊帆算是仇敵,世子妃都起了不忍,更何況世子爺再怎麼說也是翊帆的親爹,而且當初出事時,翊帆也只是一個無知孩童罷了。
想到這裡,世子妃微黯下眼眸,也不願爲了這麼一個庶子傷了和氣,再者,世子爺從來不會爲了翊帆而傷她的心,這一點,世子爺一向做得很好。
“然後再替他選門適合的親事。”世子妃抿了抿脣,聲音微空的接着說道。
世子爺嘆息的摟緊了世子妃,若是早知道他這輩子會這麼愛一個女人,當初年輕時,就不該風流,更不該在風流後還留下證據,不然的話,他們這一家子該是多幸福啊!
世子夫妻倆人當晚商量好了,次日翊帆便來給兩人請安問好,經過清瀾出手一打,他們的關係更加涼了,世子妃不冷不熱的叮囑了幾句,就讓翊帆退出去了。
站在院子裡,翊帆擡眼望天,眼神黯了黯,爾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不管如何,日子還是要過,差事還是要繼續辦。
淺淺有了身孕,雖然還沒有什麼太多的反應,但是比起以前倒是貪睡了一些,這日起得早,也就沒機會碰見這位庶出兄長。
後來還是起身了,用早膳時,思行在她耳邊嘀咕的。
淺淺握着喝湯的勺子愣了下,才緩緩說道:“對噢!你不提,我倒還忘了這麼一個人,府裡還一個被打傷了庶兄。”
思行無奈的望着淺淺,覺得自家主子有時候夠精明,但有時候又糊塗得可以,至少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忘記啊!
淺淺喝着湯,抿了抿脣,側目問思行。
“你覺得這位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
思行仰面微想了下說:“奴婢以前不在大少爺的院裡侍候,見到大少爺的機會不多,但是據說大少爺脾氣很好,很少見他發脾氣,而且見到咱們這些下人也是和和氣氣的,在府裡,大少爺的聲望還不錯。”
“噢!原來走的親民路線。”淺淺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接着喝了一口湯。
思行不解的望着淺淺,有些好奇的問道:“什麼是親民路線?”
淺淺隨意的搖了搖首,又接着問:“那這麼多年下來,府裡就沒什麼人說大少爺不好的話嗎?”
思行古怪的看了眼淺淺,小聲說道:“世子妃以往雖然身體偶染不適,但是府中大小事宜都打理的得妥當,再者,咱們這些當下人的,怎麼能議主子的不是。”
淺淺轉了兩個彎,才明白思行的意思。
就是說世子妃一個當嫡母的都沒有給君翊帆穿小鞋,他們這些看主人臉色行事的下人,自然也不會去多事,再者,君翊帆自身爲人也還不錯,因此,在府裡也算混得風聲水起且名聲極佳。
“一個人長得二十多歲,竟然沒有一點污點,若不是聖人,就是將自個兒隱藏得太深!”淺淺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
她個人比較偏信君翊帆是後者,不管是她小人還是如何,總歸先防着總是不錯的,畢竟君翊帆的身份和清瀾是有利益衝突的。
而且若不是清瀾回來了,肅親王府上下一切,最後都會落到君翊帆的口袋中,她就不信君翊帆心中沒一點想法。
若真沒有一點私心的話,對於這種人,除了聖人,淺淺也想不到其他詞來形容了。
思行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淺淺,突然覺得她這話說得好有道理,就連她,自小到大,也犯過不少事,而且還是小心再小心的情況下,但好在都是一些小事,如今倒是穩重了許多,不然也做不到世孫妃身邊的大丫鬟。
但是據她有記憶來,還真沒有聽府裡傳過君翊帆任何不好的話,一方面固然是因爲世子妃管家嚴謹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君翊帆自個兒爲人處事圓潤。
淺淺拿着勺子若有所思的輕輕敲了下,問道:“在下人心中,他們更願意誰將來繼承這王府大統?”
思行倒抽口氣,面色一白,見淺淺目光灼熱的望了過來,當即結巴的說道:“這、這種大事,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哪有資質置喙。”
淺淺微挑了下眉說:“沒關係,你就說說,我不會怪你們的。”
思行緊抿着脣,這種事情,她哪裡敢議論,這是要她命的事情啊!
“奴婢該死!”思行嚇得直接跪在淺淺的腳邊,卻是不敢再多說一句,就怕哪一個字惹了世孫妃,小命就這麼丟了。
淺淺揮揮手說:“無妨,你去給我打聽一下,然後統計一下再來告訴我,並不用告訴我,我問過哪些人,我只要知道大多數下人的心聲就好。”
其實會這樣,她也不過是想知道在這王府裡,誰更得人心一些。
畢竟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府裡要是有點什麼齷齪,不都是這些下人去辦的麼。
思行見淺淺執着,只能悶聲命了命令去做事,但在辦事之前,她去找了宮嬤嬤,把事情說了下。
宮嬤嬤卻是當即把思行狠斥了一頓,“主子讓你去你就去,問你什麼就直接說,你只管做主子的耳朵就好了,其他的不要管,聽來的事情,不多加也不減少,一句不漏的告訴主子。”
思行被罵得一臉通紅的辯解說:“我是怕世孫妃不高興。”
宮嬤嬤剜了眼思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把心掏出來給主子,難道主子還能不惦着你的好?就算她不高興,也不會拿了你出氣的。”
宮嬤嬤是侍候了多少貴人的老人,哪一個人是什麼心思,不說一瞄就能看出來,也能看個幾分。
她和淺淺相處越久,就越發覺得,淺淺是一個表面看似柔弱,但心裡有大主意的人,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心裡都有把尺。
跟了這樣的主子,其實不用多想,只要一門心思的爲主子好,自個兒少打點小主意,主子總不能薄待了她們的。
慎語在一邊勸說道:“思行還小,不懂事,嬤嬤就原諒她這一回。”
宮嬤嬤看了眼慎語,沒再多說什麼。
宮中這麼多年,早就學會不再管閒事了,只是慎語和思行兩人平日在她面前嘴也甜,相處又久了,自然會多提點幾句。
慎語一見宮嬤嬤不生氣了,便使了眼色讓思行去辦事,思行腳底一滑,人就溜了出去。
“主子把老家的丫鬟帶來是爲了什麼,還不是身邊的人使得不順手,若是思行再不長進的話,沒人幫得了她。”
宮嬤嬤特意把話挑明瞭告訴慎語,也是爲了讓她去勸說一下思行,思行性子活潑些不礙事,但是做起事情來同樣也馬虎一些。
慎語感激的說:“嬤嬤的好意,慎語明白。”
其實自丫鬟入府了,慎語就明白了這道理,也就越發對淺淺照顧得細緻起來了,畢竟能在淺淺身邊照顧是她的福分,而且她又到了這年紀,只需要在淺淺身邊好好侍候兩年,等到年紀一到,主子肯定不會薄待了她,到時候自會配一個像樣的管事或者小廝。
思行那邊,由於性子活潑,與不少人交好,懷裡兜着一袋的乾果出去找人閒嗑牙,也是大把的人願意和她說話的。
因此,問起話來也是輕輕鬆鬆,畢竟今兒一早,君翊帆纔出了屋,這會兒丫鬟閒聊這些也是很正常的,沒人會多想。
雖然剛開始都不敢說,但是沒幾下,不都議論起來了,明面上下人不能議論主子,但私底下,又有幾個不說的呢!
閒逛了一天,思行肚子裡也蒐羅了一大匡的話,晚上回了院裡,一字不漏的全說給了淺淺聽。
淺淺滿意的點點頭,還打賞了思行五兩銀子。
思行喜滋滋的收下,扭身又去找宮嬤嬤了,覺得這薑還是老得辣,因爲答案的確不是美好的,府中下人更傾向於大少爺,但是世孫妃不單沒動怒,還賞了她。
“果然啊!”
淺淺長嘆一聲,晚上爬上牀了,便和清瀾嘀咕起了這事,說到後來,淺淺輕輕在清瀾的胸口揪了下,埋怨起來。
“都怪你,平日裡冷冷冰冰的,才害得府裡下人不喜。”
清瀾一臉古怪的說:“我要他們喜歡做甚?”
淺淺糾結的擰緊了雙眉,皺爲無奈的想了想,說:“你說得對,是沒什麼用。”
畢竟府裡做主的還是上面的人,甚至下面的人,不喜的話,換了就是,只是淺淺覺得,府裡這麼多下人,若是心裡都偏着君翊帆,他們要防的人就太多了。
“好好的怎麼突然和他比起來了?”清瀾倒是記得這麼一個人,只是不明白淺淺突然和他較真是爲了什麼。
淺淺見清瀾一臉懵懂的樣子,便給他解釋了這當中的厲害關係,並且詳說了一個能力強大的庶長大可能對嫡子帶來的危害,種種關係利弊分析完了,清瀾卻是一臉狐疑的看着淺淺。
淺淺被清瀾看得有些不自在,舔了舔乾涸的脣問:“你這樣看着我幹嘛?”
清瀾性子直,也不拐彎抹角,坦白問道:“你眷戀如今的生活,捨不得如今的地位,想要長期留在這裡嗎?”
淺淺愣了下,恍然大悟的說:“對噢!我在幹什麼,世孫的位置被搶走了更好,我們就能歡快的回到南陽去了。”
清瀾眼裡閃過一抹期盼的說:“嗯!還有大白在南陽等着我!”
淺淺想了下,說:“不然把大白接過來?”
清瀾眼神一亮,立即說:“我明白馬上吩咐人去接大白。”
“這倒不用,表哥他們要來國都了,不如修書一封,讓他們把大白一起帶來,說不定表哥他們還沒動身。”
雖然早就去信了,但是姜家過來可不像阿大他們,姜家是過來做生意的,自然要什麼事都打點好了才能過來。而且又快到葡萄成熟的季節了,他們沿路過來,自然要多做打點,想來這些,不用淺淺教,表哥他們應該就會想到。
“好!”一想到馬上能見大白了,清瀾心裡美滋滋,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笑容,甚至連剛纔兩人說的事都拋開了。
淺淺微微一笑,也不不願意多糾結這王府的事,側身背靠着清瀾的胸口,整個人如小蝦米般縮到了他的懷裡。
在清瀾看不到的地方,淺淺的臉卻是微微沉了下來。
身份已經公告天下了,除了他們死,這世孫之位落不到別人的頭上,清瀾想要的簡單生活,淺淺何嘗不想要,只是清瀾天真了,他們是再也回不去了。
“只要他不主動害我們,我們也不與他爲難!”臨睡前,淺淺如此對清瀾說。
清瀾自然是沒有意見,他一向如此,只要不傷害他在意的家人,就算是來搶他的世孫之位,清瀾可能連眼皮都不會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