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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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醜和嵬名的廝殺還在繼續。雙方都是大白高原下的兒女,追馬逐鹿長大。兀亞的軍馬幾乎都是一些流浪者,甚至有吐蕃、回回甚至契丹人,他們更像是一羣無法成羣的狼,只是看到獵物便隨意逐殺。

如乾狠狠的從敵人的胸口中抽出劍——能夠拿到齊貞吉人頭的人將是党項的英雄!

作爲嵬名氏最英勇的兒郎,此次他本打算直搗黃龍,卻沒想到中途居然被兀亞擾亂步調。兀亞的這羣野人同夥雖然不是軍隊,但是都在長年的殺戮中鍛鍊的如虎狼般,久戰的軍士也疲憊不堪,他想着便恨恨咬牙。兀亞體格健魄,刀法兇猛,他早就想教訓老對手的兒子,如乾也不懼怕,飛劍轉迎,二人打得不可開交。

姜楚一拖動着身體,躲藏在屍堆後苦笑。沒想到,老天卻開了一個玩笑,若非党項人自己爭功廝殺,他早就命喪黃泉。他不由得感覺到一陣無力,久別戰場,就連身體也已經疏忽,竟然有一天要拖着殘破的身體等着女兒來救。“嘶……”他神遊九天之外,感覺到未經救治的身體血液快要流空。渾身發冷又熱,好似在滾燙的油鍋,又似墜入冰窖,昏迷中卻有一雙柔荑輕撫他的臉。姜楚一睜開雙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女兒那張美麗的臉看着他,那雙堅定的眼眸蓄着淚光。“爹,得救了…”

姜楚一回身一看,伏羲營的將士如猛虎入林一般衝入混亂的戰場,三方迅速纏鬥起來。姜楚一長嘆一聲,“吾保全性命矣!”謝言箭法超羣,他看到衣着,便幾乎能區別党項的首領,瞬發三箭,同時射傷了如乾和兀亞。二人咬牙吃痛,見到漢家兵馬,方知道漢人竟然援兵已至。如乾見到漢軍人數並不多,與兀亞會心對視,二人已經靈通,便合力攻向謝言。靈均見伏羲營還在後方,卻想要幫忙還謝言一報。姜楚一看了他一眼,輕嘆一聲不再言語。

靈均飛馬上前,趁二人不備,近身上前,用溪公青刺傷了兀亞,兀亞身上吃痛,眼睛一花,纔看到自己肩膀上黑血直流。兀亞見狀大怒,便聯合衆人圍攻靈均。靈均這兩日已經漸漸習慣戰場的氣息,此刻非但不畏懼,身體還有隱隱興奮。她用盡周身靈巧力量,勝邪專攻心臟,溪公青直取喉嚨,一時之間卻令敵人無法招架。

她雙腿一踢,卻疼的一個少年哇哇直叫,“啊!你這個瘋丫頭,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少年身體矯健,靈均卻不遜色,二人纏鬥起來,眼見溪公青要刺入喉嚨,靈均眼神一亮,忽然手腕卻被震得一麻。靈均險些掉了劍,她擡頭一看,一個五官深邃的漂亮少年盯得他發毛。少年手中的彎刀滑出詭異的弧度,靈均雙手勉強能招架,卻漸漸體力不支。少年冷淡的看了她兩眼,好似逗鳥一般,對她下盤的弱點若有似無的挑逗試探,還不忘點評,“劍挺快,不夠狠;劍法還行,不夠有力;腰太軟,肉太嫩,皮膚太白,也就能對付夜利輝這種笨蛋了。”剛纔被靈均傷到的少年哇哇大叫:“檀郎說誰笨蛋!”

靈均心中納悶兒這麼就遇見這麼一個難纏的對手,這少年人不去對付其他趙軍,卻一直惡趣味的與她廝鬥。名叫檀郎的少年手中的彎刀輕盈靈活,又向靈均的手腕壓力,靈均手中的溪公青一直尋找機會去傷他三寸,但是對方另一個手中卻隱現暗刀飛速擋回去,震得靈均手腕一麻。檀郎挑眼一笑:“別以爲只有你們漢人手中有暗刀。”少年略有些稚氣的臉上素來是沒什麼表情的,此時一笑,靈均發現他的眼睛其實很明亮,只是被剛纔還過分平靜的臉隱藏起來了。

靈均心中的爭鬥之氣也忽的揚了起來,她從小師從過多位名劍,就不信這塞外的蠻子還能和中原的帝王劍媲美。勝邪高高揚起,又攻他下三門,見他還不中招,靈均乾脆放了溪公青,五指併攏做掌劍直取他喉嚨死穴,檀郎雖然身形輕快,卻也被她劃傷了脖頸皮膚。他齜牙咧嘴的嘿了一聲:“你這丫頭就走野路子,該不會指甲縫兒裡都帶着毒吧。”他左手一抓,竟然將靈均的手腕帶了過去。對方粗糲的指腹故意在皮膚上摩挲了幾下,令靈均的皮膚驚起了細小顆粒。她又羞又惱,想着自己雖然學父親瀟灑落拓,接觸的年輕人卻都是如齊維楨一般的有禮公子,沒想到竟然被一個野蠻子暗地裡戲弄。

她柳眉倒豎,手中攢、握、頂、打,手型變化極快,看似纖細的手腕子卻好像鋼筋撞在了檀郎的胸膛上,頓得對方連連後退。夜利輝一見同伴竟然被傷,大怒着要過來收拾靈均,檀郎卻用彎刀一攔,那雙黑洞洞眼睛定定看她:“這小母豹子的對手是我。”靈均縱然修養再好,心中也暗自怒罵:“呸,你娘纔是母豹子”。她也不廢話,衝上去就打。二人年輕好勝,自然是輕、攏、慢、挑,雙刀暗器來回招呼。

雙方廝殺大勝,謝言雖然看起來勢單力薄,但是佔據‘敵疲我打’之機鋒,他年紀雖輕,經驗卻足,雖無兩翼壓制連鎖鐵騎,但是卻反而用魚麗陣的漏洞攻之。一時間三方相互膠着,彼此卻也退不得。忽而間便是千軍萬馬入山之聲,這聲音讓整個小沛爲之動容,仿若山洪見滾石落坡一般阪上走丸。謝言那雙笑目眯了眯,柔聲道:“辛苦各位了,只好請各位納命來了。”

齊家伏羲營飛至,大公子齊明晦輕吐淡言:“殺”。後方大部隊如死神一般沉悶,只是他們的動作卻是相反的充滿力量且整肅,兩翼側壓,先鋒亦將鐵鷂子的留白之處衝散。浪羅衝破伏羲營的鐵騎,一劍結果了面前的趙軍,高聲大呼:“王子,勢頭怕是不好了!”如乾心中恨恨,帶來幾千頭擊兵,不能全都葬送在此。他揚刀大呼:“兒郎們!跟着我突襲!突襲!”

党項士兵得了王子口號,互相狼鳴呼和,震動天上,更添了幾抹豪壯,勢必要跟隨主人衝殺出去。如乾殺紅了眼,一瞥卻是見到了自己小弟弟在與人纏殺。他飛奔而去,一把就勢要捉了檀郎去,厲聲道:“跟我回去見阿波!”檀郎看着眼前的兄長,默默不語,只是凝視了他許久,忽然大力一拍馬腹,那馬受了疼,嘶吼着飛奔向前。如乾只得向前突襲,還不忘看着弟弟咬了咬牙。

兀亞族人見嵬名氏已經逃跑,心中更加不安。兀亞的親信阿羅只向來有幾分老練,他護着兀亞,邊打邊說:“老大,嵬名家已經撤了,咱們尚不知道齊家後面還有沒有人了,沒有必要死守了!”兀亞心中何嘗不知,只是想借齊貞吉的人頭重新再草原上樹立威名的想法,卻是落空了。

他越想中毒的手臂卻越疼,這樣一個大漢被劇毒折騰又強行用武,毒素更是快要蔓延全身了。兀亞看了一眼小沛,攥緊了繮繩,心中暗想,總有一日他要雪今日之恥!他大喝一聲:“走!”

兀亞驅馬突圍,又欲多斬殺幾個敵方先鋒的頭顱揚威,小沛主將厲坤已經戰死,副將孫赫僥倖逃脫,還在浴血奮戰。兀亞一見小沛守軍心中便煩悶,專挑軟柿子捏,便橫刀飛向孫赫。孫赫手臂中刀,刀影正閃眼睛,眼看無法躲避,徑直僵在那裡,只聽‘咔噠’一聲,他卻並未人頭落地。只見靈均手中勝邪擋住了兀亞飛刀,卻被斬碎一角。靈均抽出溪公青,又在兀亞腿上狠狠紮了一下,兀亞痛聲大叫,血液更加速了這種疼痛。

靈均見孫赫已經力疲,只好拍打着馬讓他退開。兀亞雖然勇武,但是劇毒幾乎要了他的命,他只欲了結眼前的毛丫頭,阿羅只卻輕挑其刀,大聲喊道:“我王!您身上有劇毒,這女人殺不得!”謝言從纏鬥中出來,見狀欲助靈均,幾人死纏之間,兀亞打開突破口,倉皇前襲,復而向後大喊:“給我帶走那個毛丫頭!”一直在旁看戲的檀郎隨手打發掉幾個趙兵,忽然飛馬上前,一把拖住靈均的身體一旋,便而輕而易舉的落在他的馬上。謝言見狀不好,上去與檀郎較量,哪隻對方的路子也野得很,任你刀槍斧鉞,防守確是滴水不漏。謝言右手得空,便放了一隻小冷箭,差點傷了靈均,檀郎的手臂緊緊護着她,那箭卻傷的他眉頭一皺。

靈均本來力疲,雙手被他制住,又不能用暗刀,她看到林子邊幾乎已經半昏過去的姜楚一,心中的急火也燒了起來。她在馬上發作起來,雙腿不停的踢着馬匹,這馬便亂了陣腳自蹬馬蹄。檀郎一邊與謝言相鬥,一邊也不耐煩靈均大鬧。他乾脆用雙腿膝蓋把靈均雙腿也錮起來,二人看上去到像是摟在一起同乘一匹馬,靈均這才羞惱,對方久經磨練的肌肉蹭着她那雙柔嫩雙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還總用膝蓋頂着她小腿,弄得她沒心想別的,只是生氣、擔憂交加,恨不得颳了這個蠻子。

檀郎看準時機,彎刀一劃,打了個虛招子,謝言在電光火石之間輕閃,檀郎已經轉馬飛跑。謝言又發了幾箭,奈何檀郎耳目清明,竟然一一躲過。眼見靈均被捉走,他急欲追趕,卻見後方殺戮停止,大公子齊明晦一手抓住他手臂,沉聲說:“前方尚不知道是否有埋伏,不要衝動。”謝言拳頭一握,想起女孩兒漂亮倔強的臉,一拳捶在身上,擡頭哀嘆一聲:“快去救治姜祭酒吧,這下該如何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  打上了打上惹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