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大幫鬍子走了個乾乾淨淨。要是在平常,於寒還會湊湊熱鬧,但他還得去找倭軍麻煩呢,哪有這個閒工夫?至於馬麟祥一大幫鬍子去了那個什麼惠妃宮鎮會整出什麼亂子,這時也顧不上了,在倭軍和鬍子之間,於寒首先要對付的肯定是前者。
那個中年人報訊後,這裡除了馬麟祥一夥鬍子,幾乎沒有人了,這會更是一個人影都找不到。於寒見狀放棄了走陸路的想法,到了小淩河邊後,取出了摩托艇,點火後向東一路破浪前行。
沿途偶爾有人遠遠看到,都大喊妖怪掉頭就跑。也許有人見過洋人的蒸汽船,但從沒有人見過這麼小、這麼快、聲響這麼大的。
一刻鐘後,於寒抵達了一個叫紫鵑村的地方,小淩河在這囯轉折向南,他便收起摩托艇上了岸。
無視了暗處看新鮮的人,轉向東北方抄小路疾行,只是一個小時便掠過了一百二十里路程,抵達石山站外五里處。要是全速奔跑,速度不知還要快多少倍,但那不適合長途跋涉。
石山站空空如也,於寒便觀察了一下週圍,沒發現任何大隊人馬經過的痕跡。看來倭軍還沒有抵達這裡。
這裡是通往遼東的必經之路,除非倭軍走水路或小路,否則必定經過。但五千多人想要乘船離開,勢必要好幾艘幾千噸大船才行,錦州附近可沒有這麼大的船,也沒有適合停靠這麼大船隻的碼頭。
走小路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往南一片山區,很多地方根本沒有路,加上倭軍拋棄了大量糧草,根本支撐不住長時間行軍,要是不小心迷了路,就得活活餓死山中了。所以,唯有原路返回一途。
這裡雖經過短暫的爭奪戰,但損毀並不嚴重,於寒估計山縣有朋不敢耽誤,自認爲安全後纔會停下休整,綜合各種條件,這裡無疑是最適合的。
想明白後,於寒安心地在石山站等待。結果等到了後半夜,連倭軍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於寒突然覺察到一絲不尋常來,再也等不下去,順着官道往錦州方向折返。
行過幾十里後,探察到十幾個稀疏的紅點在官道上不急不徐地行進,於寒猜測是倭軍的尖兵。沒了騎兵,倭軍也只能派步兵探路了。
於寒沒有驚動尖兵,藏在路邊靜靜地看着這一個分隊的倭兵經過。
十五分鐘後,四千多紅點趕了過來,於寒還沒有下一步動作,就震驚地發現,其中竟有五百多個白點。
剎那間,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從心頭升騰而起,全身上下劇烈地顫抖起來。
怪不得倭軍遲遲不來,原來是抓百姓做擋箭牌了,真是打得好主意。看來他的警告,哦,警告是對那個冒牌貨說的,兩人根本沒有回去。
深吸了一口氣後,於寒平靜了下來,隨後又躊躇起來。
從三千多倭軍手中救出五六百人,看上去幾乎不可能,於寒非常頭疼。這不比在海城營救喀達喇庫他們,那些人都關在了一起,再者都是經過訓練的士兵,拿起槍就能戰鬥,這裡都是尋常百姓,平時見人放炮仗都會躲老遠,萬一營救的時候打起來,還不嚇得到處亂跑?到時候反倒害了他們。
正如於寒料想的一樣,倭軍果然進駐了石山站,除了一個大隊分成幾十撥在外警戒,其餘都進駐了站內。五百多百姓被分開關押在多處房舍中,令於寒暗自皺眉,這樣營救的難度就更大了。
凌晨四點時分,除了換崗的倭軍外,其他人都睡了。這些人被於寒折騰了一天一夜,又趕了這麼長時間路程,還到處抓人,早就支撐不住了。
於寒知道這是最好的時機,否則等倭軍休息好了再出發,想要營救就更加困難了。看到換崗後的倭軍仍是一臉疲態,於寒的信心頓時增添了幾分。
換上一身倭軍裝束後,於寒避開幾撥巡邏隊,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站內。忍住襲殺或劫持山縣有朋的想法,將一個個詭雷和炮彈佈置在倭軍居住的屋舍外。他不僅要救人,還要把所有的倭軍一鍋端了。
倭軍此時還有四千多人,分別是大島義昌的第九旅團僅存的兩個半大隊,一千六百多人;直屬大隊三個中隊,五百多人;第七師團28聯隊,滿編的話是3800人,但在梨山附近被於寒襲殺了不少,現在也就兩個大隊,兩千來人,加在一起總共不到五千,以小隊爲單位分散安置在八十多個屋舍內。
八十多處屋舍,於寒佈置完後用了整整兩個小時,在這個過程內,他最擔心的就是詭雷被提前觸發。好在老天也看倭軍不順眼,整個過程順利無比。
忙完這一步後,於寒心中大定,剩下的,就是去解決一衆軍官,然後是巡哨和看守。
軍官自司令官到大隊長足有十幾人,也許是心存警惕,單獨居住的只有五人。不用猜,這五人肯定是山縣有朋、奧保鞏、川上操六以及兩個旅團長大島義昌和永山五四郎,那麼聯隊長及以下的軍官都與麾下士兵一起呆着了,這倒是省了大事。只要詭雷被觸發,威力巨大的炮彈便會殉爆,到時即使不能一鍋端,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既然如此,就解決五個將官吧。
於寒先解決的是大島義昌,就是這位在朝鮮率領第九混成旅團打響了甲午戰爭的第一槍,並在牙山戰役擊敗葉志超、聶士成,隨後參加平壤戰役、鴨綠江攻防戰、牛莊之戰,如果沒有於寒這個變數,他將在今年9月左右被授予男爵爵位,以後還會擔任對馬警備隊司令官,第3師團長,可謂是步步高昇。但現在,第三師團先走一步沉入黃海,這個未來的師團長隨着於寒的封喉一刀,也隨之而去了。
第二個是第五師團長奧保鞏,原先與大島義昌平起平坐,如今是後者頂頭上司,未來會晉陸軍大將,以及榮獲陸軍元帥,而且是明治時期陸軍建軍時的元勳大將中最後一個去世的。一刀劃過,一切煙消雲散。
之後,現任倭軍參謀次長、第七師團長、明治陸軍三羽烏僅存的一位——川上操六中將,在輾轉反側中與其他兩位(桂太郎、兒玉源太郎)團聚去了。
順手解決完永山五四郎之後,於寒不慌不忙地推開了山縣有朋的居室。
令於寒詫異的是,山縣有朋並沒有睡,一身戎裝穿得整整齊齊,盤坐在一張毛毯上,身板挺得筆直;身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武器。見於寒進來後,他猛地一驚,隨即冷靜下來。對方能摸到這裡,說明衛兵都被抹了脖子,要是大呼小叫,只會加速死亡的進程,他倒不怕死,只是想和這位神秘人物交流幾句。
於寒也頗有興致地打量起這個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
山縣有朋出身低微,其父是一名比步卒地位還低的倉庫協理員,低賤的出身導致了他產生打倒德川時代身份制度的念頭,在這個念頭的驅動下先後參加了“尊王攘夷”活動、長洲藩抵抗幕府之戰、倒幕戰爭,1867年德川幕府被推翻,又率軍戡平北方幕府餘黨作亂,以及1877年西南戰爭中平定士族之亂。
此人仕途上平步青雲,歷任奇兵隊總監、陸軍卿、近衛都督、參議、內務卿、內相、首相、樞密院議長,從明治、大正,直到昭和初年,一直佔據中樞政治要津,掌握軍政大權,長期在倭國軍民中灌輸****思想,提倡尚武精神,是倭國****的奠基人,被稱爲明治以來倭國“軍閥王國的始祖”……
“我的最後時刻來了嗎?刺客閣下?”山縣有朋一聲嘆息,打斷了於寒的沉思。
於寒搖頭道:“你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起來。比如,鑽到山裡做鬍子。”
“我寧可保持着尊嚴上路。”山縣有朋說道:“能告訴我,你是什麼人嗎?”
“以前,我是一個工匠;後來,野獸涌入家園,我又改行做了獵人。”於寒提着滴血的橫刀慢慢上前:“你說得不錯。石山站,就是你們的終點站。這回,你應該就是你了吧?”
這話很繞,但山縣有朋明顯聽懂了:“青木和榮倉,已經被閣下殺了吧?”
於寒點點頭:“只要是敵人,下場唯有死亡。”
山縣有朋又問道:“下一步,你該對遼東動手了吧?”
“遼東那點倭人算什麼?因爲你們的小動作,青木宣純和那位冒牌貨沒有回來,否則,也許你們就不會自作聰明瞭。挾持了這麼多百姓,期間也殺了不少人吧?爲了回報你們的善舉,你的故鄉長洲藩荻城,第五師團、第七師團的兵源地廣島、島根、山口、旭川、札幌,曾經的第一師團的兵源地東京、甲府、佐倉,還有山地元治、乃木希典、西寬二郎的故鄉,我都會一一光顧;你們在遼東、遼西屠殺了近三萬百姓,我說過,十倍償之;聽好了,三,十,萬!”說出這個數字時,於寒心頭猛地一縮,他想起了原歷史上幾十年之後那個人間地獄般的古都。
即使身爲陸軍大將,山縣有朋也無法保持鎮定了:“閣下,你不能那麼做!平民百姓與戰爭無關!”
“旅順、復州、田莊臺還有被你們掠來做肉盾的百姓就與戰爭有關了?你們既然做了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了。恭喜你,下了地獄,可以組建三十個師團!恭請閣下上路!”
“唰!”
寒光掠過,山縣有朋脖頸處現出一道血紅的細痕,他徒勞地張了張嘴,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身軀一歪,向一旁栽倒,兩隻眼睛睜得溜圓。
於寒上前合上對方雙眼,摘下牆上懸掛的鑲金佩刀,又將屋內所有資料收起,轉身去了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