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寒知道這個數字把對方嚇着了,連忙說道:“這麼多騎兵不會總是聚集在一起,只有在大戰之前纔會集結。我也並不是要你們和他們決戰,只需到時候加以牽制即可。
何況時間還早,草原上的勇士是天生的騎兵,只要稍作訓練,熟悉了新式武器和戰法,依舊能碾壓一切強敵。”
旗主臉色稍緩,但還是憂心忡忡:“你說的有點道理,但要與老毛子抗衡,把杜爾特所有青壯拉出去也不夠。”他還有話沒說出來,牽制之後呢?如果沙俄集結重兵前來報復,不但杜爾特旗,恐怕呼倫貝爾草原都面臨滅頂之災。
於寒說道:“旗主說的我都想到了。不錯,沙俄地幅遼闊、國力強盛,遠不是一個旗、一個盟能夠抗衡的。但如果我們召集更多的人呢?呼倫貝爾、科爾沁大草原有多少勇士?每個旗出五百人總不多吧?我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五千人,就能讓沙俄引以爲傲的哥薩克騎兵軍疲於奔命,甚至是元氣大傷!”
旗主沉默了良久,突然問道:“我實在想不通,你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錢、糧、人、槍你都不缺,如果擔心老毛子,不是還有朝廷的軍隊在北邊擋着?就算朝廷軍隊不敵,你完全可以等沙俄打過來之後,在家門口收拾他們,爲什麼非要費這麼大的力氣?”
於寒說道:“說出來,旗主恐怕不信,我是爲了心中一個執念。”
“執念?”
“一個執着的念想。旗主可以理解爲我無法坐視華夏一脈遭受洋夷屠戮,也無法容忍他們在華夏大地上肆意橫行。”於寒可不能說,他熟知歷史走向。
旗主動容道:“孩子,你雖然只擁有一省,卻心懷…”
壽山接口道:“心懷天下蒼生。”
旗主一囧,連忙掩飾道:“對,心懷蒼生。從這點來說,你將來肯定有更大的作爲。就衝這一點,杜爾特旗出一千人,由巴布幫你帶着;另外,我與臨近十幾個旗主都熟悉,你帶着那柄彎刀和我的信,讓巴布給你帶路,怎麼說服他們,就是你的事情了。”
於寒彎腰拱手道:“如此多謝旗主了。您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他還打算再出血,沒想到旗主就這麼答應了,不禁十分意外。
旗主嘆息道:“不用謝我什麼,收了你的東西,總該爲你做點什麼。我只有兩個要求:一,善待跟隨你的勇士;二,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了那個位置,希望你能讓我的族人們安居樂業。”
於寒毫不猶豫地說道:“旗主放心,只要跟着我的,都是我的弟兄;第二個更沒問題,就和現在的遼東一樣,在我的治下,所有人一視同仁,只要遵紀守法、勤勤懇懇,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安居樂業。”
旗主點頭道:“這樣就好。”說着又轉向壽山:“眉峰,你也一起去吧!”
這時鄭永時突然跑來,於寒見狀示意他稍等,隨後說道:“旗主,事不宜遲,我先去做準備,等您寫好書信後馬上出發。”
旗主也知道於寒有事,點頭後揮手示意他隨意。
出了氈帳後,於寒問道:“出什麼事了?”
鄭永時說道:“任知秋從梨縣發來電報。”說着將一紙電文遞了過來。
電文上寫着:“吉林副都統白裡發難,寬城子義勇營挫敵後據城而守。”
於寒一想,頓時明白了,他讓羅同勳向長偵順請功,反倒弄巧成拙了。
長順不但知道於寒的名字,也熟悉他的行事風格。這個吉林副都統肯定是長順派到寬城子的調查官,得知他的名字後馬上電告長順,後者馬上斷定是他,這樣義勇營就成了他的眼中釘;
白裡沒把一幫剛扛上槍的百姓放在眼中,所以悍然攻擊,沒想到栽了個跟頭。義勇營都是本地人,如果撤離的話,家人勢必遭殃,所以只能據城而守了。
於寒心思飛快地轉動着,來到了特種排所在的氈帳,很快擬定了兩份電文。
一份分別發給梨樹縣的任知秋、蓮花鎮的徐泰,並轉告杜立三,三支隊伍都到寬城子集結,形成一個一千多人的隊伍,暫時就叫長春獨立團,由徐泰任團長,兼一營長,任知秋任副團長兼二營長,蕭四海任三營長,杜立三任團屬偵察連長,人數不夠自己挑或招;已經露了飢,軍需官就不用當了,由徐泰另行指定。
另一份電文發給參謀部,主要內容爲,第一師一、二團向北邊移動,一團直接進駐蓮花鎮,如果吉林軍主力有攻擊寬城子的跡象,一團則可以迅速北上馳援,二團則留在昌圖隨時跟進;
第一師視具體情形可派三團佯攻遼源,牽制吉林軍,減輕寬城子方向的壓力,到時還可以讓情報人員將三團的動向主動透露出去,免得吉林軍毫不知情,從而將一場博弈變成混戰。
剩下的事情讓連兆銘他們安排吧,要不是時機不對,於寒要吞併吉省(這時還沒設省,暫且這麼叫,黑省也是)簡直輕而易舉。
但明年就是庚子年了,庚子國難看似是由清軍擊殺德國公使克林德引起的,像一起偶然事件,但戰爭實則充滿了必然因素,就連事件本身,也是由於克林德本人縱兵行兇引起的,總之是列強在華夏長期驕縱橫行以及各種掠奪、擠壓還有列強愈發膨脹的貪婪共同作用下的結果。
所以說,庚子國難是偶然中的必然,遲早都發生,在這種情況下內耗只會偏宜了列強。
等於寒發佈完命令,旗主已經寫好了若干份信件,每份都很簡短,相當於介紹信,但在於寒手中,就意味着一支勁旅。
因爲大興安嶺的阻隔,與旗主往來的都是草原東部的勢力,好在這片狹長區域的盟旗不少,沒有十個,也足有七八個。
於寒選的路線是先南後北,在他又送物資又送武器的誠意下,每到一個部落,少則三百人,多則七八百,返回到與杜爾特南北一線的扎賚特旗時,身後已經有了三個千人隊,加上杜爾特旗承諾的一千人,就是四千多了。
但於寒仍然沒有知足,又將北邊幾個盟旗挨個拜訪了一通,等返回杜爾特時,身後整整跟了五千人,近七千匹馬,再加上杜爾特的一千人,於寒手中有了六千草原騎兵。
南北各折騰了一來回,用了足足二十天,時間已到了二月十四日。
這六千多人都是精挑細選的草原大漢,騎射個個精通,如果放到冷兵器時代,稍加磨合便是一支騎兵勁旅,可惜時代變了,弓箭的射程、威力遠不如槍炮,所以還得進行訓練。
爲了拉起這支隊伍,於寒可是下了血本,每人給了一大筆安家費,從入伍開始,每人每月十塊銀元,人吃馬嚼全由於寒供應。
這些人大多桀驁不馴,在集結期間各部之間毆鬥不斷,經常打得頭破血流,於寒也不以爲忤,索性舉辦了一次擂臺賽,讓這幫有力無處使的漢子們打了個痛快。
結果巴布脫穎而出,一路披荊斬棘,獲得了冠軍;亞軍、季軍以及前百名都被於寒記錄在冊,按個人實力任命了職務。
這六千人被於寒編爲草原騎兵第一師,又分作簡稱騎兵師,壽山任師長兼騎一團團長,巴布任副師長以及騎二團團長,三、四團團長則是比賽的亞軍、季軍;每團編制一千兩百人,裝備莫辛納甘步槍的縮短版,即騎步槍,又各配一柄騎兵刀、一柄匕首,以及一支左輪手槍,三枚甜瓜手雷。
於寒繳獲的莫辛納甘步槍早分配完了,給杜爾特以及其他盟旗的,都是用系統鍛造爐批量生產的,否則遠遠不夠。之所以裝備俄版武器,是爲了在交戰中便於補充彈藥。
還剩下一千多人,被編爲騎炮營、機槍營,騎炮營裝備37炮、57炮各六門,機槍營裝備十二挺馬克沁機槍,運輸人員都在各自編制之內。
吉林將軍府。
長順、白裡以及各個副都統、幕僚等人齊聚一堂,氣氛非常壓抑。
和於寒預料中一樣,吉林副都統白裡在寬城子受挫而歸後,長順準備集重兵攻擊,集結軍隊的動靜很快被救國軍情報人員獲悉,自然而然,救國軍第一師三團謀攻遼源的“企圖”被刻意透露出去,很快傳到了長順耳中。
長順與第一師交過手,被後者從遼陽一路追打,連失盛京、鐵嶺、開源、西豐,被趕出了遼東,連吉林將轄區也丟了一角,所以,在他的心中,救國軍的戰力與倭軍不差上下,那還是成立之初,經過了四年的訓練和發展,現在恐怕更爲強悍,在這種情況下分兵去寬城子,一旦第一師分路進攻,吉林各地恐怕會遍地開花。
見長順愁眉不展,一個幕僚打扮的人起身說道:“將軍,學生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話的人年約三十五六,身材略顯單薄,目光清澈,舉止儒雅,透露着濃濃的書卷味。
長順頓時精神一振:“不知竺山有何高見?”
這位幕僚起身拱手說道:“學生先抖膽問一句,如果與遼東開戰,有幾成勝算?”
長順說道:“勝算不超過七成。”
幕僚又問道:“那將軍打算是戰是和?”
長順一愣:“遼東兵指遼源,這戰與和,全看對方的舉動,本將如何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