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宣純眼睜睜地看着於寒消失,卻又無可奈何,這不是本領的差距,簡直像物種間的差別。他要這麼想於寒還真不反對,在後者心中,人類與倭人,好比詭辯者口中的馬與白馬。
“找到這個傢伙真難,也沒有多少時間了。”青木宣純心中嘆道。找都找不到,還怎麼談?
唰——
一道冷風掠過,小倉少尉的頭顱咕嚕着落地。
“閣下且慢!”
青木宣純心中一凜,人是出現了,卻是直接殺了過來。
“你的華夏語很好。談話有你就夠了。”於寒說着話,手下絲毫不停,二十秒不到,一個小隊殺了個乾乾淨淨。完活之後,一把捏住青木宣純的脖子,提起來撒腳狂跑。
奔出幾裡外後,於寒順手將俘虜扔在地上。他當然沒用力掐,否則青木宣純早就憋死了。
“說吧,說完好上路。”於寒將刀往地上一拄,沉聲說道。
青木宣純吃力地站起,喘了幾口粗氣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青木宣純,忝爲第一軍司令官山縣有朋將軍麾下參謀。青木對閣下神往已久,能見到閣下,實在是三生有幸。”
“別說好聽的,我瞭解你們倭人,固執、自負、狹隘、貪婪、陰狠、嗜殺成性,披文明之外衣具蠻獸之筋骨,畏威而不懷德,對了,還要加上銀蕩、猥瑣。所以這些客套就免了,有事說事。”
青木宣純氣得差點沒有吐血,這傢伙不但身手強悍,嘴皮子也這麼厲害,說了一大通,全特麼貶義,不過仔細想想,好像有幾條沒那麼誇張,不過是他自認爲而已。
深呼一口氣後,青木宣純不緊不慢地說道:“閣下,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於寒冷笑道:“名字就免了,也別來激將法,我臉皮厚着呢。就叫我獵人吧!”
青木宣純臉上一抽,你叫獵人,那我們豈不是成了獵物?一想好像真是那回事。形勢比人強,忍了。
“青木宣純,我知道你,日本宮崎縣人,佐土原藩士青木新藏的長子。自幼愛讀《三國志》,對中國發生興趣也源於此書。要是能回得去,你會調任參謀本部第2局,也就是情報部任職,我說的沒錯吧?”於寒神棍地問道。
“啊?你怎麼知道?”青木宣純大驚,前面的事情或許還有辦法打聽,他調任的事不久前才提過,僅是口頭上的,知道的僅有數人,除了山縣有朋外,其他人都在本土,難道這個獵人有千里眼、順風耳?
於寒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嘿嘿,學把神探的口氣。
青木宣純見於寒故作高深,卻拿他沒轍,只好直奔主題:“司令官閣下想邀請您一見,我們帶着足夠的誠意,還請閣下移步。”
於寒搖頭道:“哦?你我之間勢同水火,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談的。還是繼續打吧!”
於寒這話說得輕飄飄的,青木宣純卻差點噎死,要是能打,還用巧你談嗎?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戰爭也好,廝殺也罷,都只是種手段,並不是目的。如果事出有因,您已經殺了這麼多人,氣也應該出了,雙方不妨坐下談談,如果能談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彼此都省了事;如若不成,我們再打不遲。您覺得呢?”
於寒不屑一顧:“你們能拿出什麼籌碼?”
青木宣純道:“會盡我們所能,讓閣下滿意,具體要和司令官閣下談,我只能告訴您這些,還請閣下諒解。”
於寒思索片刻後說道:“談話可以,不過只能就在這裡談,最多帶兩人過來。當然,如果擔心我動手,大可以不來。”
倭軍已經沒了重武器,他的探察術範圍又可達六千米,艦炮也炸不了這麼遠,實在沒什麼可怕的,就看小鬼子能玩出什麼花來。
青木宣純卻鬆了一口氣,他就擔心於寒陡然發難,在談判桌上突施殺手。於寒主動說破,可能性反倒小了不少。
在哪談,帶多少人,青木宣純也做不了主。他只好說道:“我這就前去回覆,很快就有迴音,還請閣下稍等片刻。”
於寒點點頭:“好吧,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們可別想玩什麼包圍的把戲,只要超過四人出現在兩千公尺之內,格殺勿論!”
青木宣純嚇了個哆嗦,他知道於寒說到做到。
一個多小時候,青木宣純跟隨一個五六十歲、面容清瘦、目光詭異、蓄着濃須、佩戴大將肩章的男子騎馬趕來。落地後緊走幾步,伸手介紹道:“司令官閣下,這位就是自稱獵人的那位閣下。閣下,這位就是大倭帝國第一軍司令官,山縣有朋大將!”
“哈哈,司令官閣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鄙人萬分惶恐,還請上座。”於寒話說得非常客氣,卻坐着紋絲不動。
山縣有朋也不介意,瞅了瞅於寒怪異的打扮,微微點頭後說道:“閣下少年英傑,無論身手膽識都令人歎爲觀止,山縣也榮幸之至。”
落座後,山縣有朋開門見山地說道:“還請閣下提出條件,只要我方能夠做到,絕不推脫,我方只有一個要求,請閣下讓開道路,彼此相安無事。”
“很簡單,交出所有武器,以及第五師團參與攻打田莊臺的所有士兵軍官,其餘人離開華夏。”於寒早就想好了。
“這個我辦不到。”山縣有朋斷然否決道:“沒有命令,我也沒有權力擅自率兵離開華夏;田莊臺的事只是戰時誤傷,本人代表第一軍深表歉意;再說誤傷平民的立見聯隊已經被閣下趕盡殺絕,與其他人沒關係。”
“呵!”於寒簡直都氣樂了,誤傷?堂堂第一軍司令官、陸軍大將也這麼無恥?
“好吧,誤傷就誤傷。”於寒深吸了一口氣後,心平氣和地說道:“死在我手下的所有倭軍也純屬誤傷;我這人有個愛好,就是喜歡玩玩槍炮炸彈之類;
不過我都是在華夏境內玩,雖然想不通,你們這麼多倭人怎麼會在華夏境內,但我是個厚道人,對於造成的誤傷,本人也深感歉意。以後再發現本人玩槍炮,還請及時避讓,以免造成誤傷。”
山縣有朋心裡一下子堵了起來,好吧,誤傷是說不過去了;倭軍來華夏不就是侵略嗎?這誰都心知肚明,但於寒偏偏拿這個說事,這讓他怎麼接?人家在自己國境內玩槍炮,你們不請自來,炸着打着了,不好意思,誤傷,還深表歉意?好吧,我忍!
“閣下,請換個條件吧。”青木宣純及時插話道。
於寒沒有理睬,將目光投向了山縣有朋。後者點頭道:“這也是我的意思。”
“好,田莊臺的事情暫且不談,你們侵入華夏後一路姦淫擄掠、無惡不作,致使遼東赤地千里、屍橫遍野,這筆帳又該怎麼算?”
山縣有朋和青木宣純頭皮發麻,這完全不像談判,審判還差不多,偏偏對方還有這個資格。
沉默了足足五分鐘後,山縣有朋說道:“對於戰爭中造成的災難,本人深表遺憾,但我們的出發點是好的,大倭帝國與華夏同屬東亞人,還擁有悠久的歷史淵源;華夏如今面臨着西方列強的嚴重危脅,我們來到這裡,是要將你們從白人和滿清的統治下解救出來……”
“事實勝於雄辯。開戰以來,你們所殺的可有一個白人?我只看到了華夏子民屍藉相枕、血流漂櫓,你們甚至連嬰兒和孕婦都不放過,種種施爲,比起東晉時羯趙所爲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既是百般扺賴,又做不了主,哪就請回吧!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繼續打吧!”於寒越說越激動,最後下起了逐客令。
山縣有朋臉色反覆變幻之後,還是忍了下來:“閣下,我佩服強者,更佩服爲了家國同胞奮不惜身的勇士,閣下正是這樣的人物。我可以保證,以後嚴格約束部下,若有擾民者,嚴懲不貸。”
於寒點點頭:“我相信你。”
山縣有朋一喜:“這麼說,之前的事情……”
於寒將手一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有人能夠做惡後不付出代價。所以,兇手必須交出來。”
山縣有朋卻再次忍了下來,沉思良久後說道:“閣下愛民之心令人敬佩,不過,恕青木直言,爲一個腐朽沒落的異族賣力,實在不值。逝者已矣,歷史本就是筆糊塗帳,閣下若有意問鼎華夏,我以大倭帝國第一軍司令官的名義保證,必會助閣下一展鴻圖!”
條件很誘人,但於寒哪不清楚,這是讓他做傀儡的節奏?
“呵呵,我不做第二個石敬瑭。”見山縣有朋還想勸說,於寒擺手道:“我若想得到什麼,會憑自己的手段獲取,這個話題就不要提了。既然不想交人,就交出武器,還有對戰爭中所有死難者以及流離失所者的撫卹金,這個要求不過份吧?”
山縣有朋心想,是不過份,但他還是做不到啊!交出武器不啻於投降,至於撫卹金更是難上加難,不用問,肯定是個天文數字。爲了這場戰爭,倭國已經耗盡了國力,就等着清廷的兩億兩庫平銀補血呢,哪裡還拿得出來?
“閣下,既然如此,山縣也只能深表遺憾了。閣下既然要打,我們大倭帝國勇士也絕不是怕死之輩!”山縣有朋冷哼一聲,又對青木宣純一使眼色。
青木宣純會意,頓時鋒芒畢露:“有句話還是先說開好,拜閣下所賜,大倭帝國勇士們的情緒非常不穩,如果有人擅自溜進附近村落,做出什麼過火的事情,閣下也不想看到吧?”
啪!
於寒一掌下去,桌子化爲一堆木屑。
青木宣純連忙擋在山縣有朋身前,山縣有朋從容地推開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於寒冷笑兩聲說道:“別忘了,你們倭國也有平民。第一軍的第五、七師團是吧?若是你沒管好手下,不但你們要死,廣島、島根、山口、旭川、札幌這些地方,對了,再加上長洲藩的荻城,我會一一拜訪。從現在起,你們每傷一個平民,十倍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