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可京實在沒想到,第一營部署完畢,城頭還是沒有動靜,如果不是鄭芝龍提供的訊息,他都以爲這是一座空城。
他預備親自攻打北門。
丑時三刻,士兵們開始沿着雲梯向攀爬,湯可京唯恐城門處有荷蘭士兵在睡覺,第一撥攻城的士兵,將雲梯架在遠離城門的地方。
城牆的下方,士兵們手都是拉滿了弓弦,只要城頭出現異動,箭矢會毫不猶豫地射過去。
雲梯,士兵們小心地向攀爬着,等到攀頂端,還是沒有動靜,城內死一般的寂靜!
湯可京或許懷疑城內有伏兵,但攀城頭的士兵可不管這麼多,既然看不到敵人,那先佔據城頭再說。
雖然非常小心,士兵們還是一個接一個從雲梯攀城頭,開始向兩側搜尋。
等到有千士兵攀城頭,湯可京才稍稍放下心來,據鄭芝龍的訊息,整個東番島,不過兩千餘荷蘭士兵,熱蘭遮城雖然重要,城內最多不過千餘士兵。
如果是伏擊,絕對不敢放任這麼多南海艦隊的士兵入城,面對面戰鬥,一個對一個,南海艦隊不會有孬種,而趁着戰鬥的時候,華夏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援兵!
登城頭的士兵,分出大部分,由樂永率領,向城門的方向搜索,城頭光禿禿的,並無藏人的可能,但接近城門的地方,卻有一道圍牆橫過來,似乎是城門樓。
樂永藉着淡淡的月光,看了一眼,正待下去打開城門,忽地聽到一陣“呼嚕”聲,跟炸雷似的,他吃了一驚,忙做出噤聲的手勢。
這兒一定是房屋,守城的士兵在此睡熟了!
後面的士兵都是停住腳步,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樂永揮手,讓兩名士兵沿着圍牆尋找。
其餘的士兵,都在等待,後面的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在敵方的城頭,誰也不敢大意,連呼吸聲都是非常輕。
不一會,回來了一名士兵,向樂永打着手勢,說是找到了一扇小門。
樂永思索片刻,估計守城的荷蘭士兵不會太多,便點一個小旗的士兵,悄無聲息地來到那扇小門口,有光線從門縫透出來,屋內顯然掌着燈。
他拔出腰刀,其餘的士兵也是拔出刀,只等着一聲令下。
樂永用手輕推,門紋絲不動,顯然裡面了閂。
他點出兩名非常強壯的士兵,打個手勢,兩名士兵點點頭,對視一眼,向後退出數步,然後猛地向前衝,衝到門前,都是一聲大喝,門閂應聲而斷。
暗淡的燈光之下,三四名士兵擠在一張寬大的木牀,有兩名士兵的胳膊露在棉被外,胳膊的黑毛,粗壯得嚇人。
或許是剛纔的動靜太大,幾人都是醒來,微微睜開睡眼,頓時嚇了一跳,正待伸手要取身後的火#槍,脖子已經被七八把鋼刀架住。
“只要動一動,你們得死!”樂永的身邊,並沒有翻譯,他也不管這些荷蘭人是否聽得懂,已經警告過了,如果不聽,是他們自己找死!
這幾名紅毛荷蘭人的確聽不懂漢話,不過,樂永的眼神,他們是懂的,而且幾把寒光閃閃的鋼刀架在脖子,已經醒悟過來的荷蘭人,怎會不明白自己的處境?
所有的荷蘭人,像是被隔空點了穴道,都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誰也不敢動。
樂永倒是想問詢一些城內的訊息,可惜,荷蘭人不會漢話,他們也聽不懂荷蘭人的鳥語。
難道這麼僵持着?
樂永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殺了這幾名荷蘭人,現在的情形,只要鋼刀一拉,這幾名荷蘭人會身首異處,不過,司令大人身邊有翻譯人員,或許能問出一些城內的訊息。
在這時候,有一名荷蘭人,或許是手臂痠麻了,想要換一個姿勢,伸在後面的胳膊,稍稍動了動,一名士兵立即將鋼刀一拉,一股殷紅的鮮血沖天而起,房內一時明亮了不少……
“啊……魔鬼,你們是魔鬼……”
樂永聽不懂這名荷蘭人在說什麼,但從他的眼神和聲音,知道不是好事,他唯恐驚動了城內的荷蘭人,忙命令士兵將這幾名荷蘭人綁了,口塞棉布。
守成的士兵解決了,樂永也是放下心來,他命令士兵們打開城門,將城外的士兵都放進來。
湯可京暫時沒有入城,但隨軍的翻譯來了,從被俘的荷蘭士兵口,問名城內的士兵數量和軍營所在。
樂永在城門處留下一個百戶的滿編士兵,帶着剩餘的士兵直撲荷蘭軍營。
進攻軍營並不順利,第一團士兵的腳步聲,驚動了荷蘭軍營的暗哨,雖然暗哨被亂箭射死,但他在臨時之前,已經將“敵襲”的訊息傳出去。
軍營的荷蘭人頓時亂了套,他們實在沒想到,在這樣的夜晚,竟然被人偷襲。
最先衝出軍營的荷蘭士兵,都是死在第一團的亂箭下,後面的荷蘭士兵學乖了,躲在營房放槍,將南海艦隊的士兵堵在營房外。
城內槍聲大作,不一會兒,整個熱蘭遮城內像是炸了鍋,到處都是槍聲。
熱蘭遮城內,純粹的士兵並不多,但普通的荷蘭人,身都有火#槍,平時用作防身,這個時候,倒是發揮了部分作用,至少能阻止南海艦隊突襲,用槍聲將訊息傳出去。
城外的湯可京皺了皺眉頭,既然偷襲不成,只能轉爲強攻了,好在士兵們已經入了城內,荷蘭人已經喪失了城牆的優勢。
荷蘭福摩薩(東番島)長官麥爾被身邊的親信推醒,“長官大人,不好了,有人入城偷襲!”
“偷襲?”麥爾想要翻身而起,卻被身邊的一具極具誘惑力的胴#體壓住了右臂,他用力一推,將胴#體推向牀角,這才坐起來,“誰敢偷襲熱蘭遮城?”
“不知道,”親信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長官大人請聽,城內到處是槍聲……”
麥爾側耳一聽,果然到處都是槍聲,入城的海匪應該不少,他讓士兵點起燈火,顧不內衣,只是披外面的藍灰色軍裝,口罵道:“一定是鄭一官這個黃#禍……”
鄭一官自然是鄭芝龍,乃是福摩薩周圍勢力最大的海匪,除了鄭一官,誰敢夜晚突襲熱蘭遮城?
聽槍聲,入城偷襲的人手已經不少,既然城內到處都打起來了,已經不需要示警,麥爾相信,憑藉荷蘭士兵的戰鬥力,一定可以在天亮之前將海匪驅逐出城。
最好趁機殲滅了海匪,削弱鄭一官的實力,以後的海貿易,也少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從這個方面說,今日海匪突襲,似乎不是壞事……
麥爾思索片刻,卻不知道現在要做什麼,難道在此白等?
萬一士兵們抵擋不住海匪的攻勢怎麼辦?
“長官大人……”
麥爾一愣,這是親信在催促他,城內到處在戰鬥,無論如何,他不能躺在臥室睡女人,總要做些什麼,不能讓士兵們看輕了。
他站起身,道:“走,去軍營看看!”
“軍營方向,槍聲最爲緻密,一定是發生戰鬥,現在過去,恐怕無法進入軍營,”親信道:“長官大人,如果是海匪,爲何港口方向沒有槍聲?”
“港口?”麥爾這纔想起,港口還駐紮着不少士兵,他側耳細聽,似乎港口方向沒有槍炮聲,“港口方向怎麼了?”
想到這兒,他忽地吃了一驚,難道港口已經丟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港口不僅有火#槍,還有岸炮臺、戰艦、艦炮,海匪如果從港口登陸,絕對不會悄無聲息。
想要拿下港口,絕對不可能!
難道不是鄭一官的海匪?
除了鄭一官,還有誰敢趁夜突襲?港口方向沒有槍炮聲,難道是城內的漢人、土著?
這些低賤的黃#禍們,難道也要造反嗎?
親信提醒道:“長官大人,海匪會不會避開港口,從別的地方登陸?”
“避開港口?”麥爾皺了眉頭,道:“聽槍聲,城內有不少敵人,難道他們能從別的地方,大規模登陸嗎?”
“這個,屬下不知!”
麥爾雖然不相信,但他還是不太放心港口,萬一港口被鄭一官奪了,自己這些人,逃跑都無路,只能與城內的海匪拼命了。
他立即派出兩名士兵,去港口方向查探訊息,如果港口沒有沒有敵人,應該主意戒備,防備海匪突襲。
麥爾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儘快解決海匪,結束戰鬥,他帶着親信,還有數十士兵,從長官部出去。
剛剛出了大門口,忽地有士兵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看到前方的人影,也不管是誰,用哭音叫喊道:“大人,不好了,打過來了……”
“打過來了?誰?”麥爾已經問得多餘,他幾乎已經看到,在那士兵的身後,黑壓壓一片人影,雜亂的腳步聲,卻是聽得非常清晰。
不用問,一定是在城內作亂的海匪!
麥爾氣衝牛斗,這是鄭一官的人嗎?看着人影越來越近,他大喝一聲:“媽的,竟敢打門來,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