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迅速奔行到離大西軍主陣約二里開外,唐軍停下腳步,開始就地排陣。
唐軍排成的陣型,是一個寬度幾乎是對面大西軍一倍的矩陣戰陣,兩萬餘名盾兵一字排開,那鑲着兩排銳利尖利的大盾,有如一道臨時築立的鋼鐵之牆。
而在盾兵之後,則是密密麻麻的槍兵,他們在這盾兵築成的鋼鐵牆上,在每面盾牌的上方,都擱有一根寒光閃爍的4米精鋼長槍,有如蓄勢待發的毒龍,陰狠地等到着對面越走越近的獵物。
唐軍槍兵足有三層,可以確保有足夠的兵力填補損失,整個陣形十分嚴整,充滿了凜凜殺氣。
而在槍兵後面,是手持震天雷的唐軍輔兵,這些未着盔甲的輔兵,其實是唐軍殺手鐗般的存在。他們每人腰間掛着十多顆單手震天雷,看似無甚攻擊力的他們,其實卻是唐軍最大的秘密武器。
在整個唐軍槍盾戰陣後面,則是分列着兩部騎兵,以及兩部重甲橫行隊員,以這兩股部隊,來保護側翼安全。
而在唐軍兩鎮兵馬之後,則是孫可望與馬元利分統數萬降兵,作爲補充人員,緊緊跟在後面。
見到自家軍兵已然列陣完整,慶幸自已終於及時趕來的唐軍主將安和尚,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全軍攻擊的命令。
一場規模宏大的正面交鋒,正式開始了。
在唐軍全體步兵,一齊向前奔行攻擊之時,唐軍陣中的令旗又高高揮起,以及一種怪異的天鵝號聲響起,張獻忠驚訝地看到,從遠處地平線處,竟如變魔術一般,唐軍總共召集了一隻約有七千餘人的浩大騎兵隊伍,疾速地兜轉奔行,他們有如一股卷地而起的狂飆,正向着自已的方向,吶喊着衝殺而來。
“皇上,唐軍騎兵殺向我軍主營奔而來了!”
就在這時,張獻忠旁邊的護衛,看清了唐軍動態後,一臉驚恐地驚叫起來。
張獻忠臉色煞白,他半張着嘴,雙眼之中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腦袋在此時竟是一片空白。
萬萬沒想到啊,唐軍竟然能在這般關鍵時候趕回,現在,又要直接來個擒賊先擒王了。
張獻忠甚至懷疑,在戰局這般困難的情況下,唐軍的這些援兵,竟然還這般沉得住氣,一直悄悄藏着這個殺招,直到自已將手中的牌全部打出後,才施手放出這個勝負手。
怎麼辦?
現在到底要怎麼辦?!
張獻忠臉色灰敗,他舉頭觀望着一下城頭正拼死搏殺的自家軍兵,心下的痛苦有如刀割。
想要保全部下與自已,唯一之計,也只能是停止攻城,全軍回返列陣迎敵了。
“傳俺軍令,立即鳴金,讓攻上城頭的軍兵,全部返回本陣,一齊列陣迎敵。”張獻忠沉聲說完,忍不住一聲長嘆。
“得令!”
聽到本陣中的鳴金聲大作,又是如此清晰,那些攻上城牆而去的大西軍士卒,幾乎都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不是吧?!
現在攻上了閬中城頭,正與守軍這般浴血鏖戰,且現在已明顯佔據了優勢,自家皇上竟然在這般關鍵時候下令撤退,這,這簡直荒唐得不可思議。
該不會是自已的耳朵聽錯了吧?
只不過,那鳴金聲一道緊似一道,聲聲催魂,連綿不絕,怎麼可能聽錯?!
這緊急撤退的命令,可是絕對的真實。
攻上城頭的大西軍兵士,萬般無奈,人人臉上滿是不甘,他們不得不且戰且退,又重新從那沾滿鮮血與內臟的攻城梯上,狼狽地退下梯去。一時間,從城牆馬道到攻城梯上,大西軍軍兵都是亂糟糟地擁成一團。
當然,相比攻上城頭的軍兵,那些撤得最快的,就是在後面觀陣的輔兵,然後,便是那些推着攻城車與撞城器械進攻的傢伙。
可憐他們皆是費盡力氣,好不容易纔把這巨大而沉重的攻城撞錘,艱難地運過護城河,還未來得把吊橋撞斷,便聽到這撤退的號令,真真喪氣之極。
從天空下望,原本四面圍城的大西軍,有如退散的潮水,密集地往西面撤走,甚至還有不少的大西軍士兵,被潮水般退走的自家軍兵,因爲不慎跌倒,給活活地踩死。
見到大西軍就此撤退,從四面城牆處潮水一般退往本陣,守城的唐軍將士,頓時又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饒是現在攻城的大西軍開始匆匆後撤,但大西皇帝張獻忠想不到的是,唐軍的騎兵,竟是來得這般快。
唐軍騎兵中,衝在最前頭的,是那兩千餘名玄虎重騎,有如鋼鐵坦克一般,從留在本陣倉促迎戰的大西軍兵中,無情地猛衝而入那正在掉頭紛亂列隊的大西軍陣中。
人馬俱着重甲,合重多達半噸的玄虎重騎,有如可怕的鋼鐵巨獸,以凌厲高速的態度,衝入毫無防備正在倉促列國的流寇之中,其衝擊力達到了近乎恐怖的地步。
無數大西軍軍兵,被鐵馬衝擊得有如紙片一般漫天飛舞,在空中劃過或長或短的弧線後,再啪啪地掉下地來,不死即殘。
而更多的大西軍兵,則徑直被這鐵甲重騎撞翻於地,然後被那紛沓而來的粗大鐵蹄,活活踩爆了頭顱或肚子,地面上響起了一片可怕的爆裂聲。
強悍無匹的唐軍玄虎重騎,在流寇的慘叫連連中,從潰逃的流寇陣中,用暴力與死亡,犁出一條血肉模糊,佈滿碎肢殘骸的血路。
剩餘的駐守本陣的大西軍步兵,登時全部崩潰了。
他們紛紛棄了武器,哀嚎着大聲逃亡,更有甚者,邊跑邊脫去盔甲,以求能在這場逃生大賽中,儘可能地死道友不死貧道,讓自已得以逃出生天。
而唐軍的騎兵隊伍中,立即分出在一千餘名飛鷂了輕騎兵,有如附骨之蛆一般,不停追逐獵物的野獸,對他們繼續毫不留情的撕咬獵殺。
“不許跑!你們這幫混蛋,都給老子回來!”
見到自家的本陣守衛兵員,竟被唐軍凌厲一衝,就走向了徹底的潰敗,張獻忠心痛如刀絞,卻已然迴天無力。
只不過,張獻忠來不及多想,那沖垮了自已步兵的唐軍騎兵,又呼嘯着向保護自已的三千名護衛騎兵,疾衝而來。
見唐軍騎兵衝來,張獻忠倉促之間已然躲無可躲,他隨即下令,全軍上攻,與唐軍對衝作戰。
一路高速衝來的唐軍騎兵,整體陣形依然十分完整,那黑色鋒利的箭頭,有如一隻兇猛的拳頭,以十分凌厲之勢,瞬間衝入了前來阻截的護衛騎兵之中。
人馬俱着重甲,重達半噸的玄虎重騎的唐軍騎兵,作出唐軍突擊的箭頭,他們衝擊凌厲,有如一輛輛飛奔的坦克一般,把原本散亂一片,才倉促轉身應戰的三千敵騎,衝得愈發散亂不堪。
最慘的是那些與唐軍騎兵正面相接的大西軍騎兵,他們很多人還來不及做出動作,就被狂衝而來的唐軍騎兵,一擊致殺。
唐軍凌厲的突擊下,大西軍騎兵或是慘叫着掉下馬來,或是胸口被鋒利的騎槍捅了個對穿,還有許多被唐軍騎槍或騎刀,連人帶馬捅成對穿,死狀十分駭人。
本來就人數幾乎是敵軍兩倍,陣形又十分嚴整的唐軍騎兵,立即給人數劣勢又陣伍散亂的大西軍騎兵,來了一記結結實實的兇猛重擊。
隨即,兩隻騎兵隊伍,立即絞殺在一起。
刀劍相砍的叮噹聲,砍斷骨頭令人牙酸的卟卟聲,捅入人體馬身的沉悶噗噗聲,人瀕死的慘叫與馬臨終的悲鳴,頓時響起一片。
只不過,在唐軍騎兵的強橫戰力與凌厲突擊面前,倉促上陣又陣型散亂的大西軍騎兵,雖然拼力抵抗,卻是近乎徒勞。
這場騎兵之間的膠着對戰,可以清楚看到,唐軍的楔形戰陣不斷地向前擠壓衝擊,張獻忠及其部下則不斷地向後退縮,整個陣型越發凌亂不整。
隨着兩軍交戰的深入,唐軍陣型開始漸漸改變,而大西軍整個軍陣竟被唐軍那凌厲兇狠的騎陣,竟開始呈半弧狀地被唐軍戰陣漸漸吞入其中。
兩軍交戰,刀砍槍刺,喝喊連連,不斷地有騎兵慘叫着掉下馬來,或是坐騎被砍翻在地,發出聲聲悲鳴。
這場唐軍優勢明顯的騎兵交戰,迅速地呈現了一邊倒的傾向,那些苦苦支撐的大西軍騎兵,猶在苦撐待援。而隨着後面的唐軍槍兵快步趕來,整個戰局瞬間明朗化。
一名名手持4米精鋼長槍的唐軍槍兵,一路奔路到此,已是人人氣喘吁吁,卻猶是精神百倍,士氣如虹。他們吶喊着快步衝來,把大西軍騎兵的後路徹底截斷,並把他們從前到後完全包抄,讓這一衆原本就在苦苦支撐的敵軍騎兵,迅速陷入了被徹底包圍的絕境。
一柄柄鋒利的精鋼長槍,有如飛翔的毒龍,呼嘯着狠狠地捅刺過來,流寇騎兵或人或馬,紛紛被長槍捅中要害,一名又一名騎兵慘叫着掉下馬來,一匹又一匹戰馬嘶鳴着倒地。
戰況激烈,廝殺不止,人喊馬嘶,這場突如其來的圍殲戰,唐軍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徹底地佔了上風,整個戰鬥,已然呈現了一邊倒的趨勢。
“全軍聽令,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啊!”
見到已方騎兵被唐軍全面包圍,對戰的人數亦越來越少,率軍作戰的大西皇帝張獻忠,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迫在眉睫的恐怖,發出近乎絕望地叫喊。
這時,一柄鋒利的騎槍,有如一條飛刺而來的毒蛇,一下子就扎穿了他的咽喉,尖銳鋒利的槍頭,從後頸直透而出。
張獻忠的吶喊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嘴裡嗬嗬連聲,下意識地抓握住那冰冷的槍柄,似乎想把它從喉嚨抽出。
而對面那名奪走他性命的唐軍騎兵,一聲冷笑,右手一抖,迅疾地將騎槍抽出,張獻忠的喉嚨處,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窟窿,鮮血狂噴而出。
這位大西國的皇帝,象一截木樁一樣,從馬上無聲地滾落,砸起大片粘稠的血泥,再無動彈。
倒在地上的張獻忠,能感覺到生命象流水一般迅速離去,整個身體在迅速變輕,意識亦開始一片模糊。
在生命與意識即將一同消亡的一刻,張獻忠突然有如電光石火般回憶起了,自已從造反起家,到橫掃明境,到建立大西,以及最終在這閬中城外,被唐軍捅殺的全部過程。
奶奶的,老子這一輩子過得轟轟烈烈,該享的福都享盡了,這般去死,亦是不愧此生了。
沒有人看到,這位從流賊起家的大西皇帝,嘴角邊,竟牽起了一絲奇異的微笑。
一代梟雄,終於在這時候,走到了生命的終點。
見到大西國的皇帝,竟在陣前被唐軍騎兵所殺,旁邊的敵騎一片悲呼,整個陣形愈發散亂,幾乎已是不可收拾。
“皇上!”
“皇上啊!”
腹背受敵的大西軍騎兵連聲悲呼,又極其艱難地抵抗了一陣後,終於徹底崩潰了。
極少數騎兵開始緊急突圍逃走,而更多的大西軍騎兵大聲地嚎哭着就地扔了武器,高舉雙手乞求饒命,模樣十分可憐。
只不過,在這一片混亂的戰場上,潰散的敵軍極難無法收拾,唐軍急於過河作戰,也根本就沒有能力與時間來收攏俘虜,故那些殺紅了眼的唐軍騎兵與槍兵,依然有如野獸一般吼叫着,毫不留情地要將剩餘的大西軍騎兵全部殺光。
最終,僅有不足二百騎的大西騎兵,拼卻一死殺出重圍,重新狼狽退回浮橋,極其僥倖地保全性命,逃出生天。
而其餘的兩千七百餘名大西騎兵,則全部在這有如修羅屠宰場般的戰場上,被如狼似虎的唐軍乾脆利落地殺掉。
一眼望去,整個平曠的閬中西面空郊,倒有如一個屠宰場一般,地上遍佈了敵軍軍兵的屍骸與戰馬的屍體,橫七豎八,觸目驚心,遍地溢流的鮮血,竟已嘩嘩地匯成一條殷紅的血河。
這條長長而蜿蜒的血河,蜿蜒長流,殷紅刺目,令人見之心悸。
整個戰場上,還剩下中軍將軍王尚禮,率領着全體攻城步兵,尚在負隅頑抗。從攻城戰中艱難撤回的他們,不知現在本陣到底是什麼情況,正拼力從越來越多的唐軍步兵中,奮力殺開一條路,向本陣拼命衝來。
這時,就王尚禮的前方,一彪騎兵驟然衝至,爲首的騎兵手中,高高舉着長槍,長槍槍尖上,則是扎着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
“敵軍聽着!爾等皇帝張獻忠,已將我軍斬殺,爾等還不早降,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