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清轉過身,發現一對青年男女正站在她們身後,神情嚴肅的看向她的方向。
“臭婆娘,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不夠,你今日居然還敢出來禍害良家少女。”男子橫眉怒目,身材魁梧,一看就是會功夫的。
中年婦女抓着季連清的手不由緊了緊,破口開罵道,“我呸,你們少在這管老孃的閒事。”雖然她的氣焰依然很盛,可聲音裡的顫音,還是泄漏了她此刻的心虛。
男子身旁的黃衣女子往前走了幾步,冷冷的笑道,“臭婆娘,趕緊將這位姑娘放了,你要是再敢多話,信不信我們現在就打斷你的狗腿!”說完,她作勢就要朝中年婦女打來。
中年婦女氣勢明顯弱了下來,她一把甩開季連清,將她重重的推到地上,恨恨的說道,“呸,老孃今日碰到你們算是倒黴。”丟下這麼一句話,憤憤的轉身跑了。
季連清沒有留神,突然被中年婦女重重的推到地上,手臂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立馬起了幾道血痕。
黃衣女子忙走到季連清身邊,蹲下身將她扶起,關心的問道,“姐姐,你沒事吧。”
“謝謝這位姑娘,我沒事。”季連清在黃衣女子的攙扶下,才站了起來,感激的謝道。
“哎呀,還說沒事,都流血了。”黃衣女子看到季連清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血,焦急的回頭看向男子,“大哥,這位姐姐手臂流血了,我們帶她回家包紮一下吧。”
男子走上前,看了一眼季連清不停流血的傷口,默默的點了點頭。
季連清本想拒絕,畢竟只是小傷,她不想再麻煩他們,可黃衣女子十分熱情,她也不好再拒絕,只好隨他們先回去包紮傷口。
走出這條小巷子,往東邊的巷子繞了幾個彎,很快他們就到了一座老舊的矮房前。房屋看起來已經很破舊,因爲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牆面很多處都開了裂。
屋子裡面光線很暗,窗前隨便用一塊破布遮擋着,陽光從破布的縫隙裡穿入,折回的光束裡浮着細微的塵埃。
黃衣女子用一口已經破了好幾處口的碗端來一碗水放在季連清面前,尷尬的笑道,“姐姐不要嫌棄,走了這麼多路,姐姐應該渴了吧,這是給姐姐倒的水,快喝吧。”說着將碗往季連清身前又推了推,像是擔心季連清會嫌棄,她連忙又補充道,“這個碗我洗的很乾淨,姐姐放心喝吧。”
季連清搖了搖頭,笑道,“你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會嫌棄呢。”從離開客棧到現在,她確實有些渴了,端起面前的碗,連喝了好幾口,才覺得嗓子舒服了些。
放下碗,她開口問道,“兩位救了小女子的性命,我還不知道兩位的姓名,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黃衣女子一邊爲她包紮傷口,一邊笑道,“我叫齊笑,大哥叫齊遠,姐姐叫我小笑就好了。”
“齊笑,齊遠。”季連清在心裡默默的記下了他們的名字。她突然很好奇,從兩人的穿着和家裡的情況來看,他們的條件應該比較艱苦,可爲何家裡卻備了這些乾淨的白紗布。
也許是察覺到季連清探究的目光,齊笑的笑意有些不自然,忙解釋道,“姐姐不知,哥哥平時在外做苦力,經常晚上回來帶着一身的傷。家裡雖然窮,可一定要備着這些白紗布,給哥哥包紮傷口。”說到這些傷心的事,她原本亮晶晶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眼圈也紅紅的。
季連清剛想開口安慰她,卻突然覺得一陣強烈的疲憊向她涌。她搖了搖頭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睏意如潮水般,突然就洶涌的向她襲來。
在她昏倒前,她看到齊笑一臉焦急的呼喚她,可她還是抵擋不住睏意的襲擊,沉沉的睡了過去。
奇笑搖了搖季連清的身體,“姐姐,姐姐?”她連叫了好幾聲,直到確認季連清徹底昏了過去,才站起身,臉上單純的笑意立刻轉爲一絲嘲諷。
她拍了拍手看向齊遠,“大哥,這次我們可是賺大發了,這貨色可是能賣個好價錢。”
齊遠一言不發,取來一個麻袋,將季連清整個人裝入麻袋裡往肩上一抗,出了破房子。
~~~~~~~~~~~~~~~~~~~~~~~~~~~~~~~~~~~~~
頭好暈,手腳好痛,她現在是在哪裡,爲何這麼難受?季連清緩緩的睜開眼,室內的光線很暗,她努力的看了很久,終於纔看清了室內的景象。
待到她終於看清楚自己在什麼地方,瞬間驚在了原地——一間破舊的柴房,四周雜亂的堆着柴草,一截蠟燭正在窗邊散發着微弱的光線。
她剛想開口呼救,才發現自己的嘴裡被硬生生塞了一塊棉布,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手腳都被繩子緊緊的綁了起來,此刻的她,就好像被關進牢籠的獵物,只有等着被宰割的命運。
季連清忙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發現衣服仍然完好的穿在身上,才稍微放了心。
可她是怎麼會突然被人關了起來?
季連清低着頭,努力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情,突然,齊笑和齊遠兩個名字蹦入腦海,她一下就明白了過來,原來這對兄妹也是人販子,假意救了她,繞了這麼大圈子,目的就是爲了引她上鉤,讓她主動投入他們的陷阱裡……
她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她從未想到,自己來到楓城的第二日,就遇到了這種情況!
只是片刻的慌亂,她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現在最先要弄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那些將她關押起來的人,目的到底是什麼?
正在她低頭沉思之際,屋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開鎖的聲音,接着門被用力的推了開。
季連清不由的將身子往後挪了挪。
屋內來了三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年輕女子,雖然長得也算標緻,但因爲臉上塗了厚厚的一層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庸俗。在她身後跟着兩名粗壯的大漢,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臉。
女子緩緩的走到季連清身前,低頭掃了一眼躲在牆角的季連清,眼中頓時冒起精光,她“嘖嘖”了好幾聲,朝身後的大漢揮了揮手,吩咐道,“將她帶到吳媽媽那裡。”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兩名大漢得了指令,幾步走上前,將季連清從地上拽了起來拖出了柴房。
季連清拼死抵抗,直覺告訴她,她一定不能出去!
可她又怎能抵得住兩名大漢的拉扯,她一邊被拖着走,一邊驚恐的喊着,“你們是誰,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麼?”
剛剛那名女子早就不見了蹤影,拖着她的大漢就像聾子一樣,直直的往目的地走去,根本沒有理睬手中拼命掙扎和嘶喊的季連清。
沒一會,季連清便被帶到一間廂房前,兩名大漢用力的將她扔進了屋內,將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季連清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門前,想要開門逃出去,可門早已被鎖住了,她根本逃不出去!
正當她用力搖晃着大門試圖逃出去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女人聲音,“將她帶過來。”
兩名丫鬟快速走到季連清身邊,將她緊緊的鉗制住,帶到了內室。
一名年齡三十上下的女人,身材微胖,濃妝豔抹,全身散發着濃濃的胭脂粉香,正悠閒的坐在房裡喝着茶。
季連清被帶到她的身前,迎面撲來的濃烈的脂粉氣息,讓她不由的輕皺起了眉頭。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人就是剛剛那些人口中的吳媽媽。
吳媽媽緩緩的站起身,繞着季連清走了兩圈,一雙眼睛緊緊的盯在季連清的身上,好像要把她看穿了般。突然,她一伸手,將季連清的衣服扯了下去,露出了精緻的鎖骨和雪白的雙肩,肩上一顆守宮砂豔麗如血。
“呦,長得這麼標緻,居然還是個雛兒。哈哈哈,這下咱們可真是賺到了。”吳媽媽一聲曖昧的輕笑,看着季連清的眼裡不時的冒着精光。
沒想到這次齊家兄妹,倒給她送來這麼個絕色的美人兒,氣質出塵,居然還是個雛兒,這次她真的是賺大了。
想到這,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堆着滿臉的笑意,眯着眼睛看向季連清,“你叫什麼名字?”
季連清擡起頭,冷冷的看着她,直接忽視了她的問題,開口問道,“你就是吳媽媽?”
“哎呦喂,倒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吳媽媽擡起蘭花指,理了理鬢間的頭髮,不回答她的問題,沒有關係,反正進了這裡,就是新的人生,自然得取個新的名字,“媽媽已經給你取了新的名字,以後啊,你就是蘭兒。”
無視季連清眼裡的憤怒,吳媽媽對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好好伺候蘭兒姑娘。”說完,她便扭動着身子出了房間。
吳媽媽走後,季連清被帶到了另外一間房間,這一次給她住的,居然不是柴房,而是一間上好的廂房。她被鎖在房裡,哪裡也去不了,只能靜觀其變。
季連清環視了一圈室內的擺設,完全都是女子的用品,香爐裡燃着淡淡的百合香,滿室的旖旎春紅。
如果沒有猜錯,她應該是被賣進了青樓!雖然她從未見過青樓長什麼樣,可方纔從那個吳媽媽的打扮以及她話間的意思,再加上這屋裡的擺設,她能肯定,這裡就是青樓沒錯!
原來,一切都是圈套,那對齊家兄妹故意誘引她到他們家,目的就是迷暈她,將她賣到青樓!
人心險惡,季連清這一次是深刻體會了這句話的意思。而青樓,是每個女子的噩夢……
她現在必須要想辦法逃出去,可一路過來,到處都是身高馬大的粗漢,她一個弱女子,沒有任何武功,該怎麼逃脫這個魔鬼的地方?
正在她沉思之際,一聲推門的輕響突然傳來,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怯生生的走了進來。
季連清聽見聲音,立刻防備的站了起來,袖子裡緊緊的藏着剛剛從房間裡找到的剪刀。
小女孩慢慢的探進頭,小心的問道,“姑娘在嗎?”
見沒人應答,她索性推門走了進來。走到屏風後,小女孩一眼就看見了季連清,她怯怯的說道,“姑娘,吳媽媽讓月丫來伺候姑娘。”她的聲音很輕,還夾雜着一絲抖音,雙手緊緊的握在身前,像是十分緊張。
當看清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而且看起來還有一絲害怕,季連清警戒的心才稍微放鬆下來,可她的態度依然十分冷淡,不容任何人靠近,“我不需要任何人伺候,出去!”
月丫聽到季連清的一番話,明顯一愣。她是幾天前才被爹爹賣到這裡來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看季連清態度這麼冷漠,她急的眼圈立馬紅了,“姑娘,是不是月丫做錯了什麼事情,讓姑娘嫌棄月丫。”
說着,她立馬跪了下來,哭着喊道,“求姑娘不要趕月丫走,月丫幾天前被爹爹賣到這裡。這裡的人都好凶,他們天天欺負月丫,沒事就喜歡打月丫。月丫好不容易跟了姑娘,只求以後能夠好好的伺候姑娘,不再被其他人欺負。求姑娘千萬不要趕走月丫,千萬不要趕月丫走。”她一邊說一邊在地上拼命的磕頭,白皙的小臉漲的紫紅,額頭也磕出了血。
季連清看着眼前哭的傷心欲絕的小女孩,也不過和她一樣,被賣到了這裡,忍不住鼻頭一酸,心就軟了下來。
她立馬將手中的剪刀扔到地上,走上前將一直磕頭的月丫扶了起來,“好了,起來再說吧。”她將月丫扶到桌邊坐下,從房間裡找了一些乾淨的布,就着壺裡的茶水就要幫月丫清洗傷口。
月丫畢竟是窮人家孩子,賣到這裡也是服侍人,哪裡被人服侍過,見季連清如此舉動,立馬就要起身拒絕。
季連清一把將她拉着坐下,雙手按住她的雙肩,“你的額頭受傷了,現在需要清洗,不然會發炎的。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月丫本還想拒絕,見季連清的表情很堅定,她只有乖乖的坐着,任由對方輕柔的雙手輕輕的替她清洗傷口。可她的表情依然很不自然,一雙小手緊緊的交握在膝蓋上。
從小到大,爹孃只要一不開心,就會拿她出氣,這些年,她已經被打的麻木了,她的世界裡,從來沒有人關心她,從來沒有人對她好。
而此刻,一個陌生的女子,只是因爲自己額頭受了一點傷,就這麼關心自己,月丫的心裡頓時被一股暖暖的熱流包裹着。她目不轉睛的盯着季連清,心裡默默的發誓,從此以後,這個人就是她的主人,讓她爲她做什麼,她都願意。
“好了,接下來幾天不要碰水,過幾天就沒事了。”
月丫聽到季連清說話,終於鬆了一口氣,立馬就站了起來,怯怯的站在季連清的身邊。
季連清明白,月丫也不過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而且自己獨自在這裡,確實也需要一個自己的人。吳媽媽既然讓月丫來伺候她,她何不順勢收下她,將她變成自己的人,也便於打探消息。
想到這,季連清擡頭看向月丫,一臉嚴肅的問道,“月丫,我問你,你是真心想跟着我?”
月丫用力的點着頭,小臉滿是真誠。
“那好,既然你想跟着我,有些話我必須說在前面。你記住,既然跟了我,以後你的主子就只有我一個人,我絕不允許背叛。如果被我發現,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我會立馬將你交給吳媽媽,你明白了嗎?”
月丫明顯被季連清冷漠的語氣和嚴肅的表情嚇到了,她不明白,爲什麼一個人,瞬間能有這麼大的變化。剛剛還輕聲軟語的人,眨眼的功夫,就變的異常的嚴肅和冷漠起來。
雖然並不是十分明白季連清話裡的意思,她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在她心裡,已經將季連清,視爲了自己真正的主子。
季連清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我問你,這裡是哪裡?”她現在要確定一件事情,就是自己到底在哪裡!
月丫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她低着頭,聲音小如蚊吶,“姑娘,這裡……是……是‘暖香閣’。”
季連清心中一沉,果然沒有猜錯,自己果然被賣到了青樓!
她一巴掌拍到桌上,“可惡!”當初自己決定來楓城,想到過各種可能遇到的困難,唯獨今天的這種處境,她是萬萬沒有預料到的。齊家的那對兄妹,真是太可惡了!
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遇到的麻煩,她的心裡就十分鬱悶和煩躁。不行,她絕對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必須要想辦法儘快逃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怎麼感覺清兒被賣入青樓我這麼興奮呢,居然一口氣寫了這麼多,乖乖,“果然青樓是個好地方”……
你們猜猜,下章會是誰出場,吼吼吼,想着我也開始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