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洛黎果然沒有食言,不出五日,他便爲季連清在楓城裡找到了一處住所。季連清的膝蓋修養了幾天,也漸漸痊癒了。就在第七日,她便悄悄的離開了黎王府,搬去了白洛黎爲她找的住處。
白洛黎不放心她一人住在外面,爲季連清找的住處離黎往府不遠,這樣也方便他日常照顧。又專門爲她從鄉下找了幾名下人,服侍她的日常起居。
最讓季連清想不到的是,白洛黎居然讓迎香也跟着她離開了王府。迎香自從跟了她,一心一意只認她這個主子,自然萬般情願的跟她走。
季連清曾經勸過她留在王府,畢竟她自己都無依無靠的在楓城,可迎香當場就急哭了,說什麼也要伺候她。季連清無奈,只有先讓她跟着自己離開,後面的事情,只有慢慢再看了。
“姑娘,今夜是七巧節,人家姑娘很早前就爲心愛的人準備禮物了,姑娘怎麼一點都不着急,還在這裡悠閒的看書啊。”迎香端着剛燉好的燕窩百香羹回到屋子,看到季連清悠閒的坐在小院的梧桐樹下看書,心裡着實着急起來。
她忙將燕窩百香羹放好,走到季連清身邊,伸手將她手裡的書拿下放在一邊,笑道,“姑娘,您看這麼久也累了,劉媽剛剛做好的燕窩百香羹,姑娘趕緊趁熱喝了吧,您這身體雖然剛恢復,但也不能馬虎了。”
季連清無奈的擡起頭,嗔笑道,“你呀,每天都讓我喝這喝那的,我都快被你喂肥了。”
迎香揚了揚眉,驕傲的笑了,“那是,迎香每天的任務就是督促姑娘把這些補品全部都吃掉。”
季連清在桌前坐下,剛喝了幾口,突然想起來迎香方纔說的話,不禁好奇的問道,“迎香,你剛剛說,今夜是七巧節?”
迎香點點頭,笑道,“是啊,姑娘你整天就知道看書練字,哪裡關心這個啊。”
提到七巧節,迎香頓時激動起來,一雙如葡萄珠般晶瑩的大眼睛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姑娘不知道,楓城的七巧節可熱鬧、可繁華了。每年這個時候,楓城裡所有的年輕男女們,都會帶着精心挑選的面具雲集在雲水河畔,如果彼此心意相通,選中了對方投入水裡的花燈,並猜出了花燈上的謎底,兩人便會取下面具,以真面目坦誠相待,然後一起去雲水河畔的三生石旁,刻下彼此的名字,便會得到月老的祝福,一輩子永遠幸福在一起。”
季連清看着一臉憧憬的迎香,輕輕笑道,“小丫頭是思春了吧。”
被說中了心事,迎香白嫩的小臉立馬飛起兩朵紅雲,她低着頭羞澀的說道,“姑娘,你就知道打趣迎香。”
季連清拉起迎香的手,笑道,“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嗎。迎香是不是很想去啊?”其實不用迎香回答,迎香眼裡期待的光芒已經讓她知道了答案。
“姑娘,您整天在家裡悶着對身體不好。再說了,今夜可是七巧節,一年就這麼一次,姑娘就當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迎香雖然很想去,可她更希望姑娘能借此機會處處走走。
這些天,雖然每天姑娘都和自己說說笑笑的,可她卻經常看到姑娘一個人的時候漠然的出神,眉目眼角有着揮散不去的哀愁。
她看的出來,姑娘其實不開心。所以她更希望姑娘今夜能夠與王爺在雲水河畔心意相通,彼此確認了心意,姑娘以後就不用每日獨自傷感了。
“姑娘,您不說話,就是答應迎香咯?”迎香緊張的盯着季連清。
季連清無奈的笑了,迎香眼裡的希望是如此強烈,她又怎麼忍心拒絕?自從搬來這裡,就她和幾名下人,估計這幾天她也是悶壞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迎香一聽,立馬開心的圍着季連清轉了起來,清脆的笑聲如鈴聲般在屋內響起,“太好了,太好了,姑娘答應我了,姑娘答應我了。”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停了下來,“姑娘,你趁熱記得把這燕窩百香羹吃了奧。我這就下去準備準備。”說完,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迎香剛離開,季連清臉上的笑意便漸漸止住。原來,時間過得這麼快,今夜居然是一年一度的七巧節。她的思緒不由的飄到了過去,在嶧城的時候,每年的七巧節,大哥都會帶着女扮男裝的她偷偷跑出府看熱鬧。
原以爲,今年的七巧節,她會與他一起度過,卻沒想到命運弄人,她此時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了楓城。
只是,今夜屬於愛人間的溫馨和熱鬧,註定已經不屬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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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城本就是繁華之地,今夜更是熱鬧非凡,家家掛着大紅燈籠,無處不透露着節日的喜氣,整座城市籠罩在一片喜慶祥和的氣氛裡。
五彩斑斕的花燈和滿城的煙火,將原本黑沉沉的天空點綴的繽紛多彩,高掛的銀月都在此刻染上了朦朧的柔情。
街上隨處可見結伴而行的路人和來來往往的馬車,季連清覺得,楓城的人估計今夜全都來到了雲水河邊湊熱鬧了。
好在他們住的地方離雲水河不遠,走過幾條街,便到了。
此時的雲水河畔,早已站滿了帶着形形□□面具的男女們,有的正在認真的放着花燈,有的正在耐心等待着良人的到來,有的已經佳人相伴,一起去了三生石畔。雲水河上悠悠盪盪的飄着一盞盞花燈,在夜幕下如繁星點空般璀璨。
河上三三兩兩穿梭而過的畫舫,船頭都高高掛着一盞紅燈籠,朦朧的燈火倒映在碧水之上,青煙碧水,碧水映月,似一副人間天上的畫卷,靜靜的鋪撒在雲水的煙波裡。
迎香從出門開始,嘴角的笑意就沒有斷過,她像是進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對每一樣東西都充滿了好奇。
“姑娘,你看這個梳子好漂亮啊。”
“姑娘,你看這個胭脂,姑娘塗了肯定特別漂亮。”
迎香拉着季連清在一家賣面具的攤鋪前停了下來,激動的說道,“姑娘,我們趕緊選面具吧。”
她興奮的挑了一個蝴蝶面具,在季連清眼前晃了晃,“姑娘,這個好看嗎?”
“迎香帶什麼都好看。你選吧,我就不用了。”她只是出來感受一下楓城的熱鬧,又不是真的來偶遇良人,帶不帶面具,對她根本沒有區別。
“姑娘,入鄉隨俗,您看這附近的年輕姑娘都是帶着面具的,您不帶,多奇怪啊。”
季連清擡頭掃了一眼四周,果然年輕女子都帶着形狀各異的面具,無奈,她只好隨意挑了一副面具。
迎香低着頭,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激動的笑意。王爺啊王爺,迎香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帶姑娘出來了,您可一定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啊……
季連清最後挑了很普通的雕有木蘭的素色面具,迎香不停的誇道,“姑娘天生麗質,即時戴了很普通的面具,依然掩蓋不了姑娘的芳華。”
面具後的季連清輕輕的抿脣微笑道,“我看你一出來就學的越發調皮了,平日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會道的。”
迎香哈哈笑道,“那都是跟姑娘呆久了,見識多了,自然懂得就多了。咦,姑娘,那邊那麼多人圍着,好熱鬧啊,我們也去看看吧。”
季連清順着迎香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方的雲水河邊,一堆人聚在一起熱鬧的討論着什麼。
她本是喜靜之人,人多的地方自然不會喜歡,可今日她卻很想去看看。
待他們走到人羣之中,才發現一堆人正圍着一名手提花燈的年輕男子,看樣子是在討論花燈的謎底到底是什麼。
男子顯然很着急,一手提着從河裡千辛萬苦撈上來的花燈,一邊在頭上摸來摸去,表情十分焦慮。
一名圍觀的中年大叔笑道,“年輕人,要是實在想不出來就算了吧。本來也就是圖個緣分嘛,大夥說是不是啊?”
其餘人也覺得這人說的有理,紛紛點頭稱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是啊,年輕人,這雲水河裡的花燈多的去了,你又何必非要在這顆樹上吊死呢。”
年輕人懊惱的低下頭,可依然緊緊的捏着手裡的花燈,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不行,我一定要答出來。請大家再幫在下想想,如果猜出來了,在下願意出一百兩黃金酬謝!”
年輕男子話一出口,人羣再一次炸開了鍋。一百兩黃金啊,那可夠普通人家過好幾年了啊。原本已經放棄的人,聽到酬謝一百兩黃金,哪裡還挪的開腿,紛紛低頭苦思冥想起來。
“姑娘,要不您就幫幫這個人吧,迎香看他怪可憐的,您看他急的臉都要變形了。”迎香悄悄的拉了拉季連清的衣袖,在她身邊低聲說道。
“這麼多人都猜不出來,你覺得我能猜出來?”季連清無奈的笑道。
迎香十分肯定的點點頭,“姑娘,您這麼有才,連爺都誇您是才女,在迎香心裡,沒有姑娘猜不出來的謎底。”
季連清本不想湊這份熱鬧,可偏偏站在他們身旁的人聽到了迎香的話,他立馬對着年輕男子喊道,“喂,年輕人,這位姑娘知道謎底。”
隨着此人一聲呼喊,季連清一下子成了人羣的焦點,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她,有的人滿是不屑,有的人則是充滿了期待。
年輕男子像見到了救星般,快步走到季連清面前,恭敬的對她拜了拜,興奮的問道,“這位姑娘,如果您能幫助在下猜出這花燈裡的謎底,在下定當感激不盡,立馬奉上一百兩黃金。”
隔着面具,季連清雖看不清他的長相,可他的一雙眼睛在夜幕下閃着璀璨的光芒,流露的目光真摯誠懇。季連清本不想參與其中,可眼前的人目光是如此真摯,她突然心頭一動,如果自己的微薄力量能夠成就一段佳緣,又有什麼不好呢?
迎香見季連清並未開口拒絕,心裡已是明瞭,她走到年輕男子面前,“公子,要想我家姑娘幫你,總要告訴我們這謎面是什麼吧?”
年輕人一聽,立馬激動的從花燈裡取出一張紅箋,遞到迎香手裡,“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圍觀的人只見這名年輕的女子緩緩從袖中伸出一雙雪白纖細的手,如白玉般瑩白。大夥兒立馬就明白,想必這位姑娘是哪家府裡偷偷溜出來的小姐,也是爲了在今夜覓得一位如意郎君。
季連清緩緩展開紅箋,只見上面寫着:春雨潺潺人獨去,碧波深水少三泓,細沙綿綿始聚成。
原來是這三個字。季連清心裡默默的笑了,雖然這個謎並不難猜,可她卻故意引導猜謎人往錯誤的方向思考,難怪這麼久了,這人也猜不出來。
她擡眸看了一眼正屏氣凝神望着自己的男子,嘴角不由的輕輕揚起,看來出這謎語的女子,是故意要捉弄這人啊,想必他們二人定是相識,難怪男子如此着急了。
季連清將紅箋遞給男子,輕輕的笑道,“謎底是‘三生石’。”她的聲音很輕很淡,如空谷幽蘭破苞而出時的清脆與空靈。
衆人一聽,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紛紛點頭稱讚,原來謎底竟是“三生石”,原本安靜的人羣又喧鬧起來,人羣裡頓時響起如鳴的掌聲,大家都用欣賞的眼光看着這名清淡的女子,稱讚之聲不絕於耳。
年輕男子激動的朝着身後揮了揮手,立馬就有一名家僕將裝有一白兩黃金的錢袋遞上來。年輕男子接過錢袋,遞到季連清手邊,認真的說道,“這位姑娘,實在太感謝你了。在下說話算話,這一百兩黃金就歸姑娘了。”
季連清立馬開口拒絕了他的好意,“公子,舉手之勞而已,這麼重的禮小女子實在承受不起,還請公子收回。”
人羣裡驚呼抽氣聲響起,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名女子居然拒絕了唾手可得的一百兩黃金!
年輕男子鐵了心般一定要讓季連清收下他的心意,否則他如何也不肯放她離開。季連清無奈,心想今夜如果不收下這一白兩黃金,此人是必定不會讓自己走了。況且,那位出謎語的姑娘,此刻正在三生石畔等着他吧,自己也不好再耽誤人家時間,無奈,她只好讓迎香收了。
“這位公子,你快去三生石畔吧,再晚去了,怕是你的那位姑娘要生氣了。”季連清好心提醒。
男子一聽,像是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猛的拍了拍頭,暗叫一聲“糟了”,對着季連清拜了拜,提着花燈便朝三生石畔瘋狂的奔了過去。
迎香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姑娘,這人太好玩了,到現在才意識到那位姑娘還在等他。我看啊,那位姑娘等會見到他,一定還要捉弄他的。”
原本聚在一起的人,見謎底已解,也沒什麼熱鬧好看,便都散了。
雲水河邊,醉雲居二樓雅間裡,一男一女臨窗而坐,靜靜地看着窗外的熱鬧喧譁。
男子一襲白衣如雪,一雙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看着雲水河上來來往往的畫舫,墨發在夜風中輕揚,脣角似有若無的勾着一抹笑意,可週身卻恍若籠罩着萬年寒冰,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而他的對面坐着的女子,一身紫色衣裙,優雅裡透着一絲冷豔。腰間繫着同色的輕紗,將她的身材勾勒的更加纖細勻至。一雙遠山含煙眉下,嫵媚迷人的丹鳳眼輕輕揚起,眼波流轉間光華盡顯,烏黑大眼珠如星子般閃亮,翹挺的鼻樑下,朱脣嫣紅欲滴,勾着一抹嫵媚的笑意。
而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幾日前來到楓城的風曲泠與冷妍霜。他們所在的雅間,正是那日風曲泠與季連清見面的地方。
“怎麼,一向冷情的風神醫,今日春心大動?要去三生石畔尋找自己的良緣?” 冷妍霜雖然在笑,可語氣裡分明帶有嘲諷之意。
她自然知道風曲泠不是過來尋覓佳人的,可一想到他這麼個冷冰冰的人,來湊今夜這種熱鬧,她實在忍不住開口打趣他。要知道,整天對着這座大冰山,真的很累啊,你不說話,根本不會感受到他的存在!
冷妍霜想了想就覺得委屈,爲什麼風眠長老派誰不好,偏偏派了這座大冰山來和自己搭檔。想到這,她的語氣也變的極不友善,“喂,我和你說話呢,你真當自己是聾了還是啞了啊!”
風曲泠將手中的“雪彧春”緩緩送入口中,清冽的酒香頓時縈繞在室內,“這麼好的酒,你如果只顧着說話而耽誤了品嚐美酒,可就得不償失了。”他放下白玉脂杯,手指在杯身輕輕的打着圈。
冷妍霜不屑的笑道,“哼,什麼美酒我沒有喝過,還在乎你這區區的‘雪彧春’。”她轉頭看向窗外,此時的雲水河畔一片歡聲笑語,河面上的花燈璀璨如星,在一片夜空下顯得格外絢爛多彩,“你確定她今夜會來?”
風曲泠自然知道冷妍霜口裡的“她”是指誰,目光從雲水河上輕掃而過,如暮靄重重的迷霧般讓人看不透,“我也不知道。”
“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時候啊。”冷妍霜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那我們今夜就一直在這裡坐着?”說真的,她也想去外面湊湊熱鬧,只不過迫於對面人的威力,她只有忍住!
風曲泠自然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的說道,“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保護她的安全。你那點小心思趁早收起來。”今夜雲水河邊聚集了太多的人,他不敢肯定他們是否已經發現了她的蹤跡,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護她安全。
冷妍霜頹敗的低下頭,沮喪着看着窗外不屬於自己的熱鬧,和這個冰山在一起,真是憋屈啊,“你看你,要是上次將她勸成功了,她答應和我們回去,不就沒這麼多的事了嗎?哎,清兒要是有武功就好了。”說到這,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眼裡閃過一絲光芒,急急的開口問道,
“喂,大冰山,你之前不是說清兒體內有夙教主傳她的武功嗎?那她怎麼不會呢?”
“她的身體裡確實有夙教主傳給她的武功,可卻被夙教主用內力封住了。我之前爲她把脈的時候特別留意過,她體內有兩道相反的真氣相互制約,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就是夙教主封住了她的武功。”
“那還不簡單,我們幫她把經脈打通,解除另外一道真氣不就行了。”
風曲泠搖了搖頭,“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不談夙教主的內力有多深厚,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根本無法解開,如今看來,只有風眠長老纔可以做到。況且,解開她體內封印的真氣,還需要她自己的配合,如果當事人自己不配合調理內息,很可能會導致兩人被真氣反噬而走火入魔。”
“這麼嚴重啊?”冷妍霜原本升起的希望,瞬間就熄滅了,她頹喪的靠在窗邊,顯然心情十分鬱悶。雖然她與清兒相識的時間並不久,可對於清兒的脾氣,她還是瞭解的。對於她不願意的事情,她是如何都不會去做的。
頭頂上方亮起一片璀璨的煙花,將整個夜空都耀的五色繽紛,可看在她眼裡,卻怎麼都是暗淡的。按照目前的形勢,清兒怕是恨影靈門都來不及,又談何勸她跟他們回去接任教主之位?
雖然兩年前風眠長老派她去驛城調查清兒,並暗中觀察她,他們也因此結下了友情。可她也不敢確定,他們之間微薄的情誼,能否勸清兒放下戒心,聽她耐心的勸告?
“那你說,我們現在要怎麼辦?”第一次,她冷妍霜對接手的任務,感到了無能爲力。
“靜觀其變。”風曲泠冷冷的吐出這四個字,便不再看她。他慢悠悠的爲自己斟滿一杯酒,對着漫天的煙火,一杯杯的飲了起來。夜風輕拂,揚起他的白衣翩躚,墨發一縷一縷繞在身後,如流泉般脈脈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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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現在,修染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久久沒有回過神。從下午爺突然說要來雲水河,他便一直處於恍惚狀態,他沒想到,一向不喜熱鬧的爺,會主動說要這裡,要知道,今夜是七巧節,雲水河必是十分熱鬧!他摸了摸臉上的面具,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多麼驚恐的表情下買了這兩張面具!
直到頭頂一聲巨大的煙花聲響起,他才終於回過神,腦子也瞬間清醒了很多。一擡頭,發現爺已經走了好遠了,修染立馬甩了甩恍惚的腦袋,一個健步跟了上去。
“爺,今夜我們來雲水河,是有什麼任務嗎?”追上西鑰昇,修染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沒有。”簡單的兩個字,卻讓修染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王妃的離開對王爺的打擊真的很大,連爺一向孤冷的性子都被改變了。
西鑰昇慢慢的穿梭在人羣裡,一步一步走向雲水河畔。他在離三生石不遠處停了下來,面對着煙波浩渺的湖面,沉默不語,任夾雜着湖水涼意的夜風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衣襬,在風中孤寂的飄揚。
今夜他穿了一身墨綠色華服,腰間佩戴着墨色玉佩,在夜色中泛着冷冷的幽光。他只是隨意的往那裡一站,周身散發的尊貴和凜冽的威嚴,便讓人不敢輕易靠近,行人見到他紛紛繞道而行。
修染靜靜的站在西鑰昇身後,看着漫天璀璨的煙花下他孤寂的背影,心裡莫名涌上一絲悲涼。這位在西流國叱吒風雲、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王爺,此刻卻是異常的孤獨和荒涼,似乎全世界都將他拋棄,只剩他一人在絕望的掙扎。
西鑰昇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枚白玉簪,自從清兒墜崖後,這枚簪子他一直貼身帶着。這是清兒留給他唯一的東西,每當他想她了,便會拿出來看看。也只有這時候,他纔會覺得清兒從未離開過自己。
白玉簪的一角已經有些暗淡,顯然是被人經常拿在手裡來回撫摸的結果。
他的目光在觸及白玉簪的那一刻,寒氣盡退,一抹深情的溫柔漸漸在眼底暈染開去,“清兒……”他的聲音極輕極淡,一聲“清兒”蘊含了太多的感情,像是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卻又在叫出她的名字後,不知從何說起。
對於他來說,從來沒有節日的概念,過去的每一天,他無不是活在仇恨中。卻想不到,在遇到她之後,一切都在時間的翩擦中悄悄的變了樣。七巧節,一個他從未關注過的節日,卻讓他有了莫名的渴望。
他此刻是多麼希望,攜手漫步在三生石畔的情侶裡,也有他們兩人的身影。月色將他們相依的背影靜靜的灑在地上,將他們的快樂細細收藏……
而走雲水河另一邊的季連清,心裡突然一陣莫名的痛楚滑過,她輕輕的蹙起眉頭,不由自主地撫上心頭,她是怎麼了,爲什麼心會莫名的疼痛,突然涌起一股酸楚和失落……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更新了七千字,把昨日的補上了,嚶嚶嚶,感覺要殘了,讓我喘口氣,呼呼呼……
下一章,咱們昇王正式要和清兒重逢了,好激動啊有木有……2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