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原應付蔣衛生:“別這麼說,你也彆着急,組織上正在考覈班子,這還要有一個過程,不會那麼快的。”
蔣衛生說:“我也知道現在幹部管理正在改革,不像過去那樣提誰就是領導一句話,現在還要考覈、公示等,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求不要把我畫到槓外就成,這關鍵就要看您關部長的了。”
關原應付着:“這沒問題,只要符合條件,我們一定會推薦的,我們就是幹這個工作的嘛,給組織上推薦符合標準的優秀幹部就是我們的職責嘛。”
蔣衛生顯然把關原的話理解成了一定會推薦他,頓時激動不已,臉色紅堂堂的好像突然灌了一瓶老白乾:“謝謝,謝謝關部長,我就說嘛,關部長爲人公正,辦事公道,一定會爲我們這些沒有後臺靠山只知道老老實實幹工作的人說話的。對不起關部長,打擾您了,我也是覺得實在是有些委屈憋在心裡難受纔來找你談談心,你可千萬別誤解我,覺得我搞不正之風啊!”
關原連忙說:“不會,我怎麼會那麼想?你放心,我能理解,該做的我一定會認真做的,你還是安心工作,不管將來結果怎麼樣,公安局的工作都離不開你這樣的老同志啊。”
關原說的都是場面上的原則話,可是人是具有主觀意識的動物,往往主觀地將事物發展的趨向朝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理解,尤其是在蔣衛生這種情況下,更加難以冷靜客觀地領會理解關原的意思,所以他把這些話理解爲承諾、贊同。該說的話都說了,想得到的答覆以蔣衛生的理解也得到了,按說他就應該告辭了,這也是關原期待的結局,沒想到蔣衛生卻突然做恍然大悟狀:“咳,關部長,你說我這個人的腦子,本來找你是有別的事情,結果一提起工作就光顧說工作了,把找你的正事都忘了。”
關原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暗暗驚訝,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麼“正事”要說,忍不住偷覷一眼牆上的掛鐘,已經十一點鐘了,早就過了他自己給自己規定的十點半鐘必須睡覺的時間了,心裡暗暗煩惱,臉上卻還不得不裝出感興趣的樣子應付他:“是嗎?還有什麼事?”
蔣衛生從懷裡掏出一個用報紙包裹着的本子,打開來說:“我聽人家說關部長是集郵專家,我這兒有一套‘文化大革命’時期的郵票,今天晚上本來是想請關部長鑑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品,結果光顧着說工作上的事差點兒忘了。”
關原確實是集郵愛好者,準確地說應該說是郵迷,列於本市集郵協會的名譽主席,所以經常會有人來請他鑑別郵品的真僞。然而,關原卻從來沒聽說過公安局的蔣衛生副局長也有這個雅興,今天居然拿出來一整套“文革”郵票請他鑑定,這倒真讓他有些驚訝了。
蔣衛生小心翼翼地揭開外面的報紙,露出裡面的集郵冊,雙手恭恭敬敬地捧給了關原。關原狐疑地翻開了集郵冊,不由眼睛一亮,哈,萬萬想不到這個貌不驚人的蔣衛生居然還有這麼一套完整的“文革”郵票,從“全國山河一片紅”小型張到“炮打司令部”三聯張,從“毛主席去安源”到“延安文藝座談會”等,根據他的集郵知識,這本集郵冊裡基本上囊括了“文化大革命”期間發行的所有郵票。關原震撼了,這是他所見到的收藏最爲完整的“文革”郵票真品。如果按現在的市場行情變賣,僅僅是一套十一張“毛主席語錄”就能賣到七八千元,一套十四張“毛主席詩詞”更是能賣到上萬元,“全國山河一片紅”之類的就更加是有價無貨的郵品珍寶了。
關原生怕自己判斷有誤,又拿出放大鏡全神貫注地看了起來,沒有一張假票,都是真品,據他所知,目前在銀州市沒有一個人擁有這麼完整的“文革”票。他驚訝地問:
“這些票你是從哪兒搞來的?真是你的?”
沒有聽到蔣衛生回答,他擡頭一看,蔣衛生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離開了。關原追了出去,只看到了蔣衛生遠去的汽車尾燈。回到家裡,關原再次審視那套郵票的時候,才發現桌上扔了一張紙條,拿起來一看,上面寫着:關部長,這是我父親留下來的東西,一共兩套,我對這些東西根本不感興趣,本來想把兩套都給你,可是終究是父親留下來的,我自己就留了一套,這一套送給你,由你保管纔是這套郵票最合適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