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均亭猛的望向柳客舍,目光顫抖:“你你你!你不是太子殿下麼?”
柳客舍笑得坦然:“原以爲你是假傻,不曾想竟是真傻。”
“那!那公主的事呢?”段均亭的玻璃心碎了一半,氣得恨不能學着蘇鳳錦的樣兒,再將柳客舍一腳踹下船去。 Www★ ttκá n★ c○
柳客舍拂衣而坐,懶洋洋道:“自是真的,我與東晉太子原就是表兄弟的關係,公主一事又豈能騙你。”
美人沒丟就好,段均亭暗自將那碎了一半的玻璃心又安了回去,哼哼唧唧:“你若是再騙我,我同你絕交。”
日頭漸漸偏斜,半個江水被夕陽染紅,那水波一層層盪開,待夕陽徹底的沉下去,又開始下起了沙沙的細雨,戰青城要了把傘撐在蘇鳳的頭頂,護着她上了馬車。
段木深摸了摸鼻子,笑得一臉諂媚:“這戰二爺到底受了顧老爺的叮囑的,待顧家小少爺竟這般上心。”
柳客舍掃了眼欲言又止的段均亭,拉了他上了另一輛馬車,段均亭瞪着那隻手,哆嗦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他既不是東晉的太子,段均亭也就沒有必要那般死起白賴的丟節操了。
他心中一定,剛入馬車便甩開了柳客舍的手,哼哼道:“我是絕對不會瞧上你這種人的,我喜歡胸大腿長的美人兒。”
柳客舍挑了挑眉,這貨莫不是誤會了什麼?他猛的靠近段均亭,段均亭火燒眉毛一般竄出了馬車,連滾帶爬上了蘇鳳錦的馬車,見蘇鳳錦同戰青城坐在一處,相互依靠着半樓半抱,段均亭卡在馬車門口,好一會兒才被柳客舍給拖着走了。
他驚魂未定的坐在馬車上,望着柳客舍:“那什麼,那位顧家小少爺是先前給咱們做飯的那個女人吧?”
柳客舍挑了挑眉:“所以?”
“所以……所以他們應該不是斷袖吧。”
柳客舍賊兮兮道:“難說,也許那位美人少年只是男扮女裝呢?”
唉,柳客舍心裡默默嘆氣,他爲了他家大嫂也是操碎了心,如今連着大哥的名聲也怕是要埋汰進去了。
柳客舍忽的扣着段均亭的雙肩,嚇得段均亭差點跳起來:“幹什麼?!”
柳客舍嘆了嘆氣:“其實我也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如今你發現了,也沒有旁的法子了,你可千萬要保密啊,若是說出去,我大哥和顧家小少爺可就是全天下人的笑柄了。”
段均亭哆嗦道:“不不不,不說,打死也不說。”
如今是河燈節,便是這時斷時續的夏雨也抹不去這些人的熱情,整條秦淮河岸一時顯得格外熱鬧,挑開窗望去,那秦淮河裡頭盡是些燈盞,明明岸岸裡引來游魚的追逐,這些河燈順着水流流出護城河,流入大江,最後遊入山河海川。
蘇鳳錦擱了簾子,馬車的速度緩了緩,門外有人高聲道:“顧小少爺,公子有請。”
浣紗挑開簾子,細掃了眼蘇鳳錦垂眸安分守已的呆着,只對蘇鳳錦多了幾分探究。
這馬車停在了一艘遊船上,那遊船燈盞滿掛,船內更是張燈結綵一派好看,船上的來人卻不多,蘇鳳錦只認得一個段木深與趙阮誠。
那太子見蘇鳳錦來了,指了指右手旁:“顧小少爺教本宮好等,坐。”
蘇鳳錦訕訕一笑:“下雨了,找到傘耽擱了。”
這畫船之中空曠得很,只在正中央擺了一副筆墨紙硯,扶案各二。
蘇鳳錦這宴會聚的心不在嫣,柳客舍捏着杯盞懶洋洋的,他是個沒什麼志向的人,志在山水悠閒以及花錢。
白敬之拍了拍手,笑道:“乾坐着飲酒也是無趣,今日略備筆墨,不如以花爲名,賦詩一首如何?”
段均亭不拿手這些,不想丟人,捧着杯盞不作聲。
趙阮誠笑道:“既是如此,不如下官先行一試。”
柳客舍掀了掀眼皮膚,手搭在曲起的腿上,一副懶散浪蕩樣,與這同他容貌差不多的太子殿下比起來,真真是一個皎若仙中之狐,一個懶散如人間之犬,還是流浪的那種。
蘇鳳錦倒不曾注意他念的什麼詩,回過神來叫好聲一片,於是衆人便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念起詩來,這詩有好的,還有不好的,高大上的,接地氣的參差不一,整個小宴氛圍也有趣了許多。
白敬之視線始終留有一抹餘光在蘇鳳錦的身上,他面帶淺笑,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上位者之氣度,同那位二殿下與好戰的七殿下不同,蘇鳳錦想着,能同這千年狐狸比肩的,怕是隻有先前那個給她下過毒的蘿蔔大哥了,畢竟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若是打起來,指不定誰贏誰輸呢。
這一轉就輪到蘇鳳錦了,蘇鳳錦有些傻眼:“我?我才學不佳。”
白敬之笑道:“無妨,吟詩不過是爲作樂罷了,若專意而爲,也失了雅興。”
蘇鳳錦不好再推辭,戰青城在她手上畫着字,蘇鳳錦心肝顫了顫,這詞,能行嗎?
戰青城頜首。
蘇鳳錦咳了兩聲,站起身來,待氣勢練得差不多了又細想,這不破樓蘭終不還這種句子,似乎有礙於兩國交好,硬生生將詞又改子。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此詩一出,衆人齊齊拍手稱好,有人開始挑拔:“趙大人,這詩同你那首用意相反吶,如今這頭籌,卻不知該歸誰了。”
“想不到顧家孫少爺年紀輕輕便將憂愁堪破,不簡單吶,不簡單。”
蘇鳳錦不好意思說,其實這詩是她師父作的,左右是寫在小冊子裡,旁人又不知曉,她撿幾首來用着,也是好的。
“少年不識愁滋味,爲賦新詞強說愁,這可不行。不過,意境倒是不錯,依顧小少爺所見,此頭籌應當歸誰?”
蘇鳳錦笑道:“自是趙大人學富五車,此頭籌當歸他所有,錦年不過一個識得些字的少年,豈能並論。”
衆人見蘇觀錦識時務,又點頭稱讚,酒宴三巡,衆人皆有了醉意,白敬之起身,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旁的人也跟着七七八八的走了,獨蘇鳳錦同戰青城走在最後頭。
那水裡忽的竄出數個黑影來,來者個個手執利刃,蘇鳳錦被戰青城一把推下了船:“走!”
來人的目的也不是蘇鳳錦,而是戰青城,幾人朝着戰青城齊齊攻來,攻勢凌厲。
趙阮誠坐在馬車裡,遠遠的掃了眼那搖曳的燈火:“殿下,戰青城似遇了刺殺。”
白敬之脣角輕扯,捏着茶盞喝了兩口,待酒味醒了些,才道:“差幾個人過去瞧瞧,若是打不過,再出手。”
“這是爲何?他可是東晉的一個心腹大患,若不除之,日後一旦他重掌兵權,那可就更難辦了。”趙阮誠微挑簾子,遠遠的瞧着那船上晃得厲害的燈火,心裡似有一隻貓爪子在撓,戰青城,非死不可。
白敬之笑道:“用他來挑拔離澗,最好不過。”他重重擱了茶盞,又道:“這顧家小少爺的才華,確是非凡。”、
趙阮誠卻不曾瞧出蘇鳳錦哪裡非凡了:“下官瞧他生得白淨,又有幾分女氣,如何非凡?”
白敬之卻笑道:“有本事的,多不懂識時務,識時務的,多沒有本事,她能將這個度拿捏好,便是非凡,得空了你去顧府瞧瞧他,若是可用之材,她背後的財富足可支撐起南晉與東晉之間的戰爭。”
趙阮誠頜首,掃了眼那進入白熱化的戰鬥,馬車轉了個彎,那一場打鬥也消聲匿跡。
蘇鳳錦站在岸邊着急不已,連着放了好幾個煙花彈,顧家也沒有人過來,戰青城奪了一人的武器,手起刀落間血脈噴張,他一腳將人踹進了河裡,解決了這些人,躍下岸,扣着蘇鳳錦的手腕領了人便往顧府的方向跑。
這顧府隔得着實有些遠,蘇鳳錦跑得氣喘吁吁往後一掃,見人都沒跟上來,又鬆了一口氣:“跑不動了,先歇一歇。”
戰青城見沒有人來,這才停了腳步,蘇鳳錦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可有傷着。”
戰青城扔了手中鮮血淋漓的刀,淡道:“無妨。”
蘇鳳錦取了帕子擦了擦他臉上沾的血跡,氣道:“天子腳下,誰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對你下手!”
若非肖富貴去涼州城治大旱去了,蘇鳳錦定就要去尋他了,到底肖富貴是伏令司的人,消息怎麼也靈通些,只是想不明白,今上將少司主調到那兒去管一個旱災,是個什麼意思。
戰青城握着她的手,沉聲道:“此事回顧府再從長議。”
蘇鳳錦的手被戰青城握着,心頭火燒一般:“大庭廣衆之下,你收斂一些。”
戰青城扯了衣服撐在蘇鳳錦的頭頂:“這條街沒什麼人。”
蘇鳳錦同戰青城剛到顧府,遠遠的就見憶秋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她抱着手臂打量着蘇鳳錦:“呦,這是打哪兒尋歡作樂回來,你瞧瞧你這一身,盡是些脂粉氣!”
蘇鳳錦低頭嗅了嗅:“沒有吧。”
憶秋瞪着他,裝作十分惱怒的模樣:“你我就要大婚了,你竟還真的去了那種地方?好啊,今日我就將這婚退了,也免得將來你要在府上娶三五十個小妾的,平白讓我不痛快。”
蘇鳳錦忙拉着她:“好妹妹,你別生氣啊。”
憶秋甩開蘇鳳錦的手憤憤的啐道:“呸,誰是你妹妹,你就跟着他一塊廝混是不是?如今你都被他帶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