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白依舊是粉團一樣的小身子,它自牆上躍下來後大約是一時沒控制住,整個腦袋往前衝,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爾後便是一下子衝至我跟前,在我始料未及之時猛的朝我臂上咬去。
“嘶”,一聲痛楚自我口中傳出,一旁站着的青煙總算回了神,慌忙上前伸手將小白自我臂上揮開,爾後焦急的來瞧我臂上的傷口,“這小白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來咬小姐的手臂做什麼?真真是畜生,小姐還說小白會救你呢,眼下怎麼倒像是瘋了。瞧瞧這傷口,也不知道會不會感染?”
青煙喋喋不休,語氣裡滿含着對我的心疼和對小白的怒意,我蹙眉瞧着手臂上冒出的絲絲鮮血,不由也有些吃驚,小白的舉止太過反常,倘若這個時候小白都不來幫我,那我和青煙可就真的死定了!
眼角卻是瞧見方纔還是粉團一般大小的小白恍然之間在慢慢變大,我猛的擡頭,微張着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變化,輕拍了拍背對着小白的青煙,吶吶道:“青煙,你……你看……”
“看什麼?”青煙輕咳了一聲,卻是不擡頭,只顧檢查我的傷口,又取了袖中的帕子替我包紮,我大了些力道拍她:“青煙,你快看,小白……”
“小姐休要提它,我倒要好好教訓教訓這隻畜生……”青煙戳罵着打斷了我的話,然當她轉身看到眼前景象的時候,猛的收了嘴。
小白的身形越變越大,在差不多有我兩倍大的時候方纔停止,雖然比之百花宮時的樣子略略小了些,可到底也讓我好不吃驚。這是自水雲鎮收服了它之後,我第一次看到變大了的小白,我低眉瞧了瞧依舊有些刺疼的手臂,難道,是我的血?
“這是……小白?”青煙略有些驚恐的躲在我身後,指着正晃着身子擋住大火的小白問道。
我憶起當初制服小白的時候,安景塵用的也是我的血,看來,方纔小白來咬我,是想吸收我的血好讓自己變大,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可眼下並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小白這麼做必然是想來救我們的,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青煙別怕,小白是來救我們的。它會帶我們出去的。”轉頭對上小白,踮着腳伸手撫了撫它的面孔,道,“小白,你是來帶我們出去的,對嗎?”
小白似懂非懂的低鳴了一聲,抖了抖身子,爾後朝了大門方向撞去,只一下子,那門就像是散了架一樣,只是大門一開,外頭的空氣瞬間衝了進來,火勢也變得越發大了,不消片刻,本就狹小的空間幾乎一半以上都被大火吞併,連着唯一的出口也被大火團團包住,根本沒有辦法出去,倘若不是小白擋着,我和青煙便是不被燒死也要被濃煙嗆死了。
“咳咳……怎麼辦?小姐,我們怎麼出去啊?這火……咳咳……火太大了。”青煙捂着鼻子,邊咳邊道。
我靠向小白的身子,大聲道:“小白,你要怎麼帶我們出去?火太大,我們沒有辦法離開。”正說話間,只聽‘哐當’一聲,一根燒焦的木頭差點便砸到我身上,好在小白拿頭上的角將那木棍頂了出去,我邊揮散着面前的濃霧,邊護着青煙,不讓她被火星噴到。
小白似有些焦躁的不斷低鳴,爾後拿頭上的角朝我拱着,腦袋不斷的往後示意着,我遲疑道:“小白,你是要我坐到你身上去,你要揹着我們出去嗎?”
小白微微點了點頭,四肢因焦急來回不斷跺着。
“小姐,好法子,小白既然能進來,那必然也能出去。你就快些讓它帶你離開吧,
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青煙一聽這話,忙接到。
小白臥下身子來,青煙便是拉着我坐了上去。只是上去之後才發現,小白雖然已經變大了,可實質上卻只能載一個人,待得我上去後,它便站起了身。
“不,青煙,你先走。小白,你快放我下來,先帶青煙離開……”我急急的拍了拍小白,示意它放我下來。
青煙搖頭道:“小姐,別再拖了……咳,你先出去,等下再讓小白來接我就是了,我能等的……咳……快走。”
“青煙……”我伸手想要拉她,可是小白卻是一個飛身,我差點自它身上滾下來,本能的一把抱住了它的脖子。
離大火吞併的院落越來越遠,我眼看着青煙站立在火圈中央進退兩難,眼淚滾滾流下,心中焦急不堪,只盼她能再熬些時間。
躍過牆頭,小白才落了地,我自它身上快速下來,拍着它的身子道:“小白,快去救青煙,快去救青煙。”
小白低唔了一聲,望了望我,爾後轉身朝了已經被大火吞併的後院趕去。
耳畔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以及高呼的人聲,我慌忙躲至一旁的山石後,我直覺一定是有人蓄意爲之,想要害我,是以在不知對方是誰的情況下,我還是先躲起來爲好,我倒是要看看,誰人這麼大膽,居然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明着害我。
“走水了!後院走水了,來人吶,快來人吶……”靠近的幾人在看到後院大火肆虐的當下便是跌跌撞撞的跑去找人救火,不多時,一行幾人匆匆而來,林立中間的永巷的姑姑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然看似焦急的腳步聲裡卻透着一股不容覺察的從容,待得她靠了近,我纔看清她面上的神情,雖帶着幾絲驚訝,但更多的卻好似早已知道的鎮定。
“後院怎麼會走水的?可有見到是誰人在亂燒東西?”她的問話相當平靜,語調不急不緩,眼下卻是不急着救火,竟問起這看似平常的問話,我卻猛然一驚,是她讓我和青煙去處理那些衣物的,她明知道我和青煙在裡頭燒衣物,如今竟這般問,她到底是真忘了還是故意這麼說,好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到我和青煙身上?
她邊上的一個也不知是棄妃還是宮人模樣的女人陰陽怪氣的接到:“可不是蘇羽歌和她那丫頭嗎?這不方纔我路過的時候就看到濃煙滾滾,我還特意前去問了一下,她們兩個啊正燒的起勁的,倒是沒想到,才一眨眼的功夫,這後院就燒成了這樣,雖說後院也沒啥值錢的東西,便是燒了個精光也沒什麼所謂,不過姑姑啊,你可不能饒了她們,咱們永巷雖然不受人待見,可也不能由着他們這樣胡來,這萬一哪天她倆心情一不好,把咱們這永巷都燒了,那可要怎麼辦啊?”
“是啊是啊,姑姑,你瞧瞧,這大火燒的這麼旺,可是滅不了了。這萬一傳到了內宮,其它倒沒什麼,可有心人會說姑姑縱容永巷的人胡來,那姑姑可是要首當其衝受罰的,所以說姑姑你可不能好心便宜了她倆。”
“哎,你們也別這麼說啊,這今日蘇羽歌她爹孃不是要被斬首了嗎?興許人家心情不好,咱們這永巷她瞧不上眼,所以才一氣之下把這後院給燒了。你們想想啊,她從前可是皇后娘娘,脾氣可大着呢,姑姑你還是別跟她起衝突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哼。”被這麼幾個嚼舌根的一忽悠,永巷姑姑的面色哪裡還能好看,本就情緒不好,如此一來,便是愈加怒氣橫生,她冷哼一聲,打斷了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不懷好意的交流,怒罵道,“怎麼
着?我還怕她了?這後院反正是她們兩個燒的,這萬一上頭怪罪下來,你們也給本姑姑做個證人,可別說本姑姑冤枉了她們,我倒是要看看,是他們有理還是本姑姑有理。”
“姑姑說的是,咱們啊都知道姑姑爲人一向寬容,這一次可是她們自己做的太過份了,待會兒見到她倆,姑姑可要好好罰罰。”
“說起這個,那兩賤婢呢?怎麼連人影都沒了?”
我早被那些歪曲的話氣的連身子都在打顫,竟不想我和青煙被污衊成了這等惡人,倘若不是小白涉險來救我們,我們可早被大火燒死了,如今,永巷裡的這幫人竟是顛倒黑白,是非不分,真真是一羣蛇蠍心腸之人。又或者,那些人裡有那麼幾個是知道真相的,是故意想要置我和青煙於死地,如今更是睜眼說瞎話,陪着永巷姑姑一起演戲給大家看。
“還能去哪啊,幹了這樣的事,定是躲起來了。姑姑,要不咱們先回去吧,你瞧這裡,煙霧那麼濃,傷了姑姑的身子可不好。”幫腔的人一面拉扯着姑姑要她離開,一面又朝了火光四起的後院望了望,眼裡只有滿滿的幸災樂禍。
“也罷。你們幾個等火滅了,趕緊收拾一下,免得到時內宮的人來問,我不好回答。”
“是,我們知道了。”幾人應了下來,卻也不動手滅火,只諂媚的笑着。
喉嚨口涌上一股血腥之氣,差一點就噴出了口。我按耐住憤恨難平的心,靜待着那幾人離去,方纔想要跨出身子,眼角卻是瞄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定睛一瞧,卻是司馬茹。她一怔不怔的朝着後院望着,嘴巴一張一合似在說些什麼,只因離得太遠,根本聽不到。片刻後,她理了理衣袖,從容的轉身離開,仿若什麼都不曾看到一樣。
看她的反應,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就在我和青煙去後院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可她什麼都沒說,眼睜睜看着我們落入這個圈套,那麼,到底是誰呢?姑姑一大早就過來安排我們去後院,爾後又偷偷把門從外頭反鎖了起來將我們困在裡頭,她素日裡雖然不待見我,可也沒必要做的這麼狠,除非……是受人之命。這宮裡如今還想要我死的人是誰呢?榮霜?楚世吟?寧清月?還是……杜涵月?能說動永巷姑姑替她辦事的,那便絕對不會是杜涵月,可其他三人裡,又會是哪個呢?
又或者,是安景涼?只是,他既已經勝券在握,一個我又能威脅到他什麼?他絕對不會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分心來對付我。
晃了晃腦袋,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我擡眼朝門口望去,突然覺得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怎麼小白還不回來?難道……
正欲擡步跑過去,小白終於出現了,只是這一次,它卻不是飛身出來的,而是自已經被燒的變形了的大門中躍出來的,它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身上本白如雪的長毛覆滿了漆黑的炭灰,好在身子還算敏捷,倒是沒受什麼傷。
“青煙呢?爲什麼只有你出來了?青煙呢?”我一把按住小白的身子,大聲問道。可它就算聽懂我的話也無法回答我。我放開它,起身想要往裡衝去,小白卻是死死抱住我的腿,不讓我動彈。
“你放開。你不是答應我要把青煙帶出來的嗎?爲什麼沒有?爲什麼?你給我放開,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好啊你,原來在這裡。來人吶,蘇羽歌在這裡,快些把她綁了。”
一聲驚呼傳來,我還未來得及去看來人是誰,身子卻是已被那人一把拉住,直接往地上按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