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走路的玉米:很奇怪嗎?你們系裡有我的粉絲,稍微問一下不就清楚了。
唐小棠只覺渾身無力,連回什麼都不知道了。
走路的玉米:雖然相逢短暫,你忘了給我你的號碼,但我會原諒你的,爲了不讓你擔心我一下飛機就給你發短信了哦,感不感動?
我:……祝你被瀘沽湖的姑娘們拖去輪了。
走路的玉米:哈哈哈,有你這句話,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的貞操的。
話題好像朝着沒節操沒下限的方向歡快地奔去了,唐小棠果斷地扔開了手機,去廚房幫忙做飯。
吃過晚飯後一家人出門散步,沒了兔子掛在肩膀上的唐小棠步履輕盈,自然而然地走在了前面。
小區花園裡有不少和他們一樣飯後散步的人,年輕的媽媽抱着孩子,和帶孫子的老人站在一起愉快地聊天,放寒假的小孩歡聲大叫着,在葡萄架下你追我趕,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寧靜。
走到一處路口,唐小棠忽然注意到一個與衆不同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堪稱魁梧的男人,膚色黝黑,偏偏還穿着黑色的襯衫和皮褲,往路口一站,儼然是一座黑色的碉堡,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巍然屹立,彷彿已經幾千幾萬年沒有移動過。
“很可憐對吧?”唐母從後面走上來,摟住女兒的肩膀說道,“已經在那兒蹲了三天了呢,剛開始保安怕它傷人,還想趕它走,不過後來看它捱打了也不動,實在是可憐,就乾脆任它蹲在那兒了。”
唐小棠訝然反問:“三天沒動過?他的家人不管嗎?”
唐母聳了聳肩,無奈地說:“沒見到有人來領它,大概是走失了吧,這麼兇猛的品種,就算有好心人想收留它,也需要一定膽量才行。”
“誒?”兇猛的品種?這詞語聽起來怎麼像是形容什麼動物。
唐父也走了過來:“不光要膽量,藏獒一生只認一個主人,這麼大個頭一看就是認了主的,即使領回去也養不親,說不定還會咬人。”
藏獒?!唐小棠愕然再去看那男人,仍然是站得筆直,絲毫看不出三天沒動過應有的疲憊,反而像一名堅守崗位的士兵般,身姿挺拔,目光堅毅。
原來是個妖怪。
唐小棠想了想,朝他走去,唐母本想阻止,唐父卻說:“不會有事的,看起來是隻訓練有素的藏獒。”唐母只好嘆口氣:“如果要養這麼大個頭的狗,那可有夠受啊。”
黑塔般的男人目不轉睛地看着小區的側門,對於走到面前來的唐小棠視若無睹。
“藏獒先生,請問你是在等人嗎?”在一米九的大塊頭面前,唐小棠不得不仰着頭才能和他說話。
藏獒面無表情,充耳不聞。
唐小棠又換了個問法:“你的主人從這裡出去了?他讓你在這兒等?”
藏獒繼續無視她。
“你在這兒站了三天了,不累嗎,去椅子上坐一會兒唄。”
“你肚子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來給你?”
“你不回家去看看?也許你的主人在你打盹的時候已經回去了呢,說不定走的不是這道門。”
唧唧歪歪說了一大堆,對方完全把她當空氣,唐小棠沒轍了,只好轉身離開。
第二天早晨唐小棠出門賣豆漿油條,發現男人改爲盤腿坐在地上了,心想大概是真的站不動了吧,就算是警犬也不可能不吃不喝不睡地一直站下去。
唐小棠特意多買了一個山東煎餅,遞到他面前:“吃點東西吧,吃飽了肚子纔有力氣等啊。”
男人鼻子抽了抽,仍然沒說話,但聳動的喉結已經暴露了他的飢餓,唐小棠肚子裡竊笑,將紙袋撕開一點,露出熱氣騰騰的煎餅,湊到他嘴邊:“喏。”
估計是真的餓到不行了,男人猶豫了下,還是張嘴咬了一口煎餅,唐小棠說:“自己拿着吃唄。”男人木着臉不答話,她只好繼續喂。
直到把煎餅吃光了,男人才舔了舔嘴角,認真地說:“謝謝。”
“不用,”終於還是磨得他開口了,唐小棠有點小開心,又問,“你幹嘛不出去找他呢?”
男人一副訓練有素的模樣,端端正正坐着,禮貌地答道:“像我這樣的大型犬類是不能在沒有主人帶領的情況下上街的。”
還有這種規定啊,唐小棠受教地點點頭,說:“你的主人是怎樣一個人,你給我描述下,我幫你去找找?”
一腔好意,卻換來了男人冷漠的拒絕:“這和你沒有關係,我不會告訴你的。”
唐小棠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黃綺回泫然欲泣的表情和那句淒涼的控訴——好冷淡!
藏獒還真是難以溝通的麻煩傢伙啊,唐小棠無奈地放棄了管這趟閒事,回家吃早飯去了。
K市冬天的氣候比X市要溫暖得多,兔子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又果斷地蹦了出來,在廚房裡上躥下跳,還把流理臺上洗好的白菜葉子全都給吃了。
“老師你——!”唐小棠聽到廚房裡的動靜跑進去一看,氣得鼻子都歪了,“那是我一會兒要煮豆腐圓子湯用的,你要吃不能吃塑料袋裡那些嗎!”
兔子一腳踹開略老的菜幫子,答非所問:“再給我洗兩片。”
唐小棠真是沒脾氣了,只好重新洗白菜,邊抱怨:“怎麼又想起吃白菜了,仙草還不夠你吃的?”
兔子理所當然地說:“細糧吃多了,偶爾也該換換胃口吃粗糧,這不是你們人類的營養學嗎。”
唐小棠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把它餵了個飽,然後從盆裡撈出解凍了的肉,攤在砧板上,咚咚咚剁起來。
“心不在焉的,在想姓黃那小子?”兔子吃飽喝足沒事幹,又開始瞎扯。
“能不能不要老提他,我連他長什麼樣都快忘記了。”唐小棠萬般無奈地問。
兔子卻不以爲然地道:“別人家的姑娘十七八歲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你怎麼還跟塊木頭一樣不開竅,姓黃那小子……”“夠了!”
唐小棠猛地把菜刀剁進砧板上,動了真火:“我脾氣雖然好,但還不至於一點都沒有!再沒完沒了即使是老師我也會發火的!”
兔子默了一下,問:“你不喜歡他?那你喜歡誰?”
唐小棠把圍裙解下來揉成一團,用力摔在流理臺上:“我喜歡誰不喜歡誰這都和你沒有關係,我不會告訴你的!”然後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兔子蹲在廚房裡,聽到樓上摔門聲震天響,金色的眼眯了眯,自言自語:“不問要被罵,問了也要被罵,這年頭的徒弟真是一個比一個難帶。”
——你知道什麼,你知道什麼!你從來沒有問過我!你想怎樣就怎樣了,你問過我的意思嗎?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你以爲光是對我好就夠了嗎,我不愛你啊!
往事如一把尖刀,寒鋒閃閃,入木三分。
——這都和你沒有關係,我不會告訴你的!
“嘁,當我真稀罕知道一樣。”兔子傲慢地哼了一聲,後腿一蹬,蹦跳着從廚房的窗戶跳了出去。
在四季如春的K市,鮮花常開,樹木長青,幾乎和半年前離開的時候一樣,半分也感覺不到冬的寒意,兔子憋着一肚子惡氣,見到什麼都想撲上去啃兩嘴,一連躥過幾個路口,在即將出小區的路邊看到了席地而坐的男人。
……藏獒?還成精了,挺罕見的麼。
兔子蹦上前去,撲到男人背上:“喂,小子,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藏獒眼珠一橫,看到它,一成不變的臉色有了些許錯愕:“兔子?不對……狐狸?”
“眼神還不錯嘛,”兔子爬上他的腦袋,一屁股坐了下去,“在這幹什麼呢,等主人回家?”
或許是同爲妖怪的立場,讓男人感覺到了一絲親切,他不再像面對唐小棠時候那麼冷硬,而是從善如流地回答:“是的,主人讓我在這裡等。”
兔子立起身子朝外看了看,問道:“他不帶你一起出去,可以讓你在家等嘛,你這樣蹲在路口,嚇到小朋友怎麼辦。”
藏獒冷靜地回答:“我不咬人。”
“喲,不咬人的藏獒還真沒聽說過,看你的樣子應該不是普通的藏獒,嗯哼?修煉了少說有一千年吧,怎麼肉體還這麼年輕?”兔子瞧出他脾氣好,越發在他頭上活蹦亂跳,仗着自己體積小又靈活,踩來踩去。
藏獒沉默地被它踐踏,兔子踩了一陣,腳下打滑,一爪子順着他眼皮抓下去,藏獒大叫一聲,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怒道:“夠了!我不咬人不代表我不咬你!”
兔子哈哈哈笑着滾下地,前爪勾了勾:“不好意思啊腳滑了,作爲補償,帶你出去溜溜?你主人上哪兒去了?”
“……這不關你的事。”
“嗯?靠!又是這句,爺今天心情好纔多問一句,你們別一個個都蹬鼻子上臉了啊!”
兔子炸毛地大叫:“不關你的事!我不會告訴你的!有本事別把心事寫在臉上啊!”
藏獒愣了愣,疑道:“你和剛纔那個人類小姑娘……”
一大一小交換了個眼神,終於明白了那微妙的不和諧感的來源——唐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