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二年年底的這段時光,是劉琮穿越後最爲悠閒的日子。
二百部曲由魏延率領駐在城北,劉琮幾乎每天都會去轉一轉,除了顯示存在感,劉琮最關注的是部曲們的士氣。比起那些二十多歲的近衛,那些少年畢竟是初次離家,最初的興奮勁過去之後,估計現在都該想家了吧?至於那些近衛和原來的山賊們,有的桀驁不馴,有的散漫慣了,如今都拘在營中,弄不好就要鬧出什麼事。
除了和少年們聊天,和近衛們喝酒,和山賊們賭錢,有時候興之所至,劉琮也會找人比武,滾上一身泥土,自然便和他們的關係更近了。
若是不去營中,劉琮便待在府裡讀書會友,偶爾也會去拜訪寓居襄陽城內的名士們,每次去都會很貼心的帶上些小禮物,並不貴重卻非常實用,讓名士們深感劉琮外表雖然粗豪,心思卻頗爲細膩。
這天劉琮外出歸來,剛進了內院,就聽下人們在廊下小聲議論着什麼。待走到近前,那兩個童僕都嚇了一跳,忙閉嘴不言。劉琮心中疑惑,皺眉詢問緣由,小一點的那個膽小,又沒什麼心機,被劉琮一唬便急忙說道:“小的也是聽人說起,主母要給公子許配孃家侄女咧。據說過了年便要下定,日子都選好了!”
劉琮聽了,一拍腦門,怪不得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
將兩個小傢伙打發走,劉琮外出的衣裳也懶得換,躺在牀榻上雙手枕頭,檢討起自己來。
其實自己將要迎娶蔡氏侄女這件事,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劉琮就曾想到過,只是那時並不覺得什麼,如今想來,自己未嘗不是存了逃避的心思,一直不敢面對罷了。
然而,即便知道又能如何?且不說穿越後他未曾遇到過心儀的女子,即便遇到了,若是門不當戶不對,劉表能答應?還是說蔡氏會同意?更別說自己的身份擺在這兒,恐怕已經有不少有心人盯着了。反正怎樣都沒有自己做主的份,不如就這樣,免得橫生枝節。
想想卻又不甘心。蔡氏,蔡家,若是自己不曾來到這個世界,那本主應當很滿意這門親事吧?畢竟蔡家可是荊州世家豪門,勢力不可小覷,憑空多了這麼個助力,豈不是晚上睡覺都要笑醒?然而本主歷史上不正是被蔡瑁等人脅迫着投降了曹操嗎?在他們這些世家豪門的眼裡,只要能在這個亂世當中保住家族的榮華富貴,那誰當主公又有什麼不同?
劉琮煩惱的翻了個身,面朝牆壁,盯着木榻靠背上精美的花飾,內心很是煩躁。
罷了,這件事自己是無能爲力的,再說只要自己夠強大,管他什麼蔡家黃家,不都得乖乖的俯首聽命?至於蔡家的女兒,未來的媳婦,當個擺設也就是了,難不成還能攔着老子在外面找女人?
這麼一想,劉琮便覺得氣順了不少,坐起身來撓了撓下巴,想着若是個賢惠溫順的女子,自己稍微對她好一點也沒什麼,唉,就是不知道長的怎麼樣,今年多大歲數……
不知不覺,這傢伙便想歪了。
因爲有了這樣的心裡建設,當劉表和他說起此事的時候,劉琮表現的很是平靜。他除了感謝父母的一片苦心之外,還能說什麼呢?不過自此以後,蔡氏對劉琮的態度愈發親切,讓劉琮頗爲無奈。
轉眼過了年,時下過年不如後世那般熱鬧,更注重祭祀和禮法,氣氛凝重壓抑,讓劉琮很不適應。
說起來在這樣的亂世中能平平安安,就是莫大的福氣了。然而既然是亂世,誰又能獨善其身?正月剛過完,二月初五就從南陽傳來消息,驃騎將軍張濟因軍中缺糧,便引兵自關中侵犯荊州,攻打穰城時中飛矢而死。據說其侄張繡已經接管了他的軍隊,並收兵退出了穰城。
接到這份緊急軍情時,劉琮恰好也在,見劉表看完之後喜逐顏開,便請示劉表之後看了看軍情,心中暗自一驚,自己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其實這也難怪,雖然對此事有個模糊印象,卻實在不知道具體發生的時間。
劉琮想了想,先揮手打發下人迴避,轉而對劉表道:“父親可是爲張濟兵敗身死而高興?”
劉表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劉琮,很是不解:“難道不應該嗎?張濟縱兵劫掠,死了豈不是少個強敵?如此好事,可喜可賀啊!”
“這樣,恐怕與您往日的形象不符啊。”劉琮一時想不到合適的詞,只得硬着頭皮繼續說道:“您是仁厚長者,雖然張濟領兵侵犯,卻是事出有因。如今他死於非命,您作爲荊州牧守,也許應該表示哀痛纔好吧?”
劉表聽了這番話,先是皺眉思忖,片刻後緩緩點頭道:“是啊,爲父方纔思慮不全,倒有些失態。如今想來,張濟無論如何,還是朝廷的驃騎將軍,又是爲了軍糧不濟纔出此下策……”
說到這裡,劉表的神情漸漸肅穆起來,緊接着眉宇間自然而然的多了些悲痛的表情:“唉,想不到他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身爲荊州之主,這實在是我的過錯!”說完之後,硬是從眼角擠出幾滴淚花。
劉琮見了爲之愕然,心說您這入戲也忒快了吧?當真是從善如流啊,沒想到老爺子還是個演技派,看來自己還有的學呢。
其實以劉表的心智閱歷,自然是能想到這一層的,只是反應稍慢,若是獨處一室,待他稍稍回過神,自然不用劉琮提醒,也知道該如何利用此事。
到了第二天,便陸續有荊州的官員和賓客得知消息,紛紛前來賀喜。
劉表一臉沉痛,對衆人的賀喜之詞拒不接受,反倒神情悲痛的深深自責起來:“張濟乃是朝廷重臣,曾經護衛過陛下,如今因爲困厄而前來,我作爲荊州之主卻未能好好接納善待,反倒使其喪身穰城,這並非我的本意啊!”見衆人都若有所思的低下了頭,劉表這才用無比哀傷的語氣說道:“所以,我只接受弔唁,卻不願受到祝賀。”
“主公仁厚啊!”有那機靈的,便立刻奉上一記通用型馬屁。
“將軍真君子也。”說這話的,一般都是賓客,尚未奉劉表爲主公。
劉琮站在劉表身後,心中偷笑,面上卻也是一副心有慼慼然的樣子,在前來拜訪的衆人中加強了一下存在感。倒是身旁的大哥劉琦看起來表情要真誠的多,劉琮對這個大哥,並不反感,之前甚至隱隱有些愧疚感,彷彿自己搶了他的什麼東西一樣。直到他外出遊歷一年,才逐漸想明白,這樣的亂世如果自己不強勢,即便擁有荊州牧的虛位又如何?歷史上劉琦的下場也不怎麼樣,即便是沒有本主,他一樣也得被裹挾着投降曹操。
說到底,亂世之中實力爲尊,否則只有依附別人的命。
待影帝劉表充分展示了自己的仁厚君子之風,接下來的幾天就進入了議事進程。
先是有人提議送一批糧食給張繡,將其禮送出境,大家從此以後各不侵犯。這個提議只換得劉表微微頷首。
接着又有人說不如將張濟厚葬,然後再送糧食,當然最好還是能讓張繡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劉表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眼瞅着衆人議論紛紛,卻都說不到點子上,劉表心裡那個急啊,心說你們平時不都挺有能耐的嗎?怎麼現在淨出歪主意?
劉琮一直隨侍在劉表左右,見狀也覺得好笑,他自然知道後來的事,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提議?這件事上劉琮並不打算插手,至少不是現在。
直到蒯越出現後,劉琮才發現自己疏忽了他。
果不其然,蒯越一來便提出招降張濟的部衆,這下可算是說到了劉表的心坎上,劉表笑道:“異度所言甚合吾意。只是不知何人可以爲使者,前往穰城招降啊?”
這話一問,蒯越便皺眉思忖,片刻後方說道:“主公若是信得過,就讓我走一趟吧。”
“萬萬不可!”劉表搖頭道:“異度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只是這邊須臾離不得你,還是再舉薦個人吧。”
這趟差使說危險那真是很危險,剛把人家的將軍殺了,回過頭就去招降,那西涼兵都是蠻狠之人,若是記仇,說不定就要拿使者開刀祭奠張濟呢。
若論膽色,堂中衆人也不是沒有,但卻多是領兵將領,都不善言辭,搞不好弄巧成拙,反而不美。能言善辯之輩又多是些膽小怕事的,讓他們坐在席間高談闊論,那天下何處不可去得,然而真要作爲使者去招降仇家,他們想想都不寒而慄,這會兒都低着腦袋跟寒風中的鵪鶉似的。
“難道除了異度,偌大的荊州便無人可以爲使了嗎?”劉表見了,心頭騰起幾分真火,自己想做點什麼事,怎麼就這麼難?剛纔一個個出謀劃策的時候說的比誰都好聽,這會兒見真章了卻都縮着脖子,這叫什麼事兒啊?
“咳咳……”劉琮見老爹臉色氣的發青,忙輕咳一聲,從劉表身後轉出來,長揖道:“琮不才,願往張營爲使,請父親應允!”
此言一出,堂上諸人的表情都爲之一鬆,唯有劉表面色不悅,搖頭道:“這怎麼能行!不允!”
蒯越這時也反應過來,搶在劉琮之前說道:“是啊,公子身份貴重,怎能輕易涉險。”擡眼看看劉表,接着道:“還請主公容我想想,一定會有合適的人選的!”
沒等劉琮反對,蔡瑁也跳出來大聲說道:“公子不可衝動,這種事情豈是能兒戲的?”
劉琮聽了哭笑不得,心說您就是這麼幫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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