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初秋時分,天氣卻仍然比較炎熱,軍營之中的校場之上,同樣熱鬧非凡。這其中又數那些才從荊州加入各部的新兵最爲熱情,他們雖然從老卒的口中聽多了戰場上的血腥殘酷,但未曾親歷之前,誰又能有多少體會呢?新兵們又多是二十左右的壯小夥子,眼見名動天下的溫候呂布都要下場比試,怎能不爲之歡呼雀躍?
越是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武藝超羣英武不凡的豪傑越會受人尊重。
呂布的對手是趙雲,兩人一個使大戟,一個用長槍,騎在高大神駿的戰馬上,俱都是明盔亮甲,英武之氣令人心折。鼓聲響動,呂布自持勇武,並未策馬先行,對面趙雲謙遜一笑,輕夾馬腹挺槍而來。就聽馬蹄得得聲中,轉眼便奔出數十丈,這時候呂布才催動赤兔馬上前迎戰。
兩人都是高手,所以都用的是未曾去了槍頭鐵戟的真傢伙,倒不是要以命相博,而是到他們這個階段,幾乎可以說收發隨心,斷不會出現誤傷這種事。也正因如此,旁觀者纔看得心旌神搖,手心裡都捏出了兩把汗。
原本鬧哄哄的校場周圍,隨着兩人策馬奔馳而變得靜悄悄的,偌大的校場上,唯有戰馬踏下揚起黃沙時的得得之聲。
令很多新兵失望的是,兩騎對衝眨眼之間就錯馬而過,幾乎沒能看清他們所用的招式,耳邊只聽到“叮”地一聲脆響,再看時,呂布已撥轉馬頭,趙雲也扯了下繮繩正要回馬再戰。
“喬四哥,你可看清楚了?”護衛營中的少年們伸長了脖子,也沒看出個所以然,其中一個少年攀着前面壯漢的肩膀,大聲問道。
那喬四咧嘴一笑,頭也不回的說道:“這有什麼看不清楚的?溫候大戟劈掃,趙將軍橫槍撥擋,兩下就此分開。”
“就這麼簡單?”少年很是失望,瞧着一點也不花哨,聽起來更是毫不精彩啊。
“可不就是這麼簡單?戰場上一刀一槍那都是要殺人的,能有多好看?”喬四好爲人師,眼睛盯着場上,嘴裡卻滔滔不絕的說開了:“就比如溫候那一下,若非對戰馬的速度、出手的時間瞭然於胸,又怎能發揮出最大威力?趙將軍若不是判斷出大戟劈砍的力度、對自己槍法臂力深知,又怎會出槍撥擋,而不是挺槍刺出?這其實就是攻守之勢的變化,看似趙將軍先行搶攻,實則在臨戰時卻變成了溫候後發先至。”
少年聽了後眼前一亮:“這豈不是說,溫候比趙將軍厲害?”
喬四嗤笑道:“那可不一定,雖說溫候那一戟後發先至,卻不是說溫候就一定比趙將軍厲害。”
說話間,趙雲和呂布已各自兜轉馬頭,再度迎面衝鋒,這一次兩人馬速都不快,堪堪到了近前,卻是趙雲一抖長槍搶先進攻,陽光下就見數點寒光飛速向呂布罩去。呂布自然不甘示弱,凝神應戰覷得虛實,揮動鐵戟架住長槍,胯下戰馬如同知道他的心意一般,圍着趙雲小跑繞行。這下圍觀中的將士們才真正目睹了兩人的實力,只見趙雲將長槍舞得密不透風,間或一槍刺出,迅如閃電,勢若奔雷。
而呂布大戟在手,也是快的令人眼花繚亂,有那自覺武藝不錯的將校看了,暗自思忖若換了自己上場,只怕早被劈翻落馬了。
鼓手們見狀,越發來勁,“咚咚”鼓點越來越密,越來越響!
喬四扯着嗓子說道:“這下可更看不清楚了吧?真若是在戰場之上,只這一下,就要奪去不知幾人性命!要說起來,你們這幫兔崽子命也真好,能得溫候指點,以後可受益無窮啊。”
少年們聽了俱都挺胸,臉上洋溢着驕傲的神情。身爲護衛營中的一員,他們自然是以呂布爲偶像的,現在聽喬四這麼說,自然與有榮焉。
不過令護衛營少年頗爲遺憾的是,呂布和趙雲勝負未分便各自停手……
畢竟只是爲了提振士氣,讓大夥有習武上進之心,所以對於勝負都不怎麼看重。當然呂布自認自己是穩操勝券的,得意洋洋的策馬到了場邊,剛翻身下馬,護衛營的少年們便涌了過來。
看到這幫眉眼青澀的少年,呂布不由回想起當初的自己,也是同樣的英氣勃勃,只覺得憑藉一身武藝,天下何處不可去得?然而世事難料,現在自己竟然再也提不起爭霸之心,稀裡糊塗的,就成了這幫少年的教官。
“將軍!剛纔那虛刺一下,可是爲了接着要勾住長槍?但爲何卻又改成了橫掃?”
“還有方纔將軍附身避讓時,大戟是怎麼突然封住那攻來的長槍的?”
“將軍爲何不在趙將軍轉身時劈刺?莫非趙將軍還留着什麼後手嗎?”
七嘴八舌的提問吵得呂布頭大如鬥,若是平時誰敢這麼亂哄哄的擠過來,他早就發怒了,可不知爲什麼,被少年們圍着請教的感覺,似乎也還不錯。當然呂布是不屑於回答這種沒水平的問題的,他仰着下巴說道:“你們能看清楚就已經很不錯了,先自行領悟,多想想原因何在!”
少年們嘻嘻哈哈的點頭應了,轉眼見到張遼上場與魏延比試,頓時又呼啦啦的涌到場邊,弄的呂布很有些小失落,這幫兔崽子,眼裡還有沒有我了?
不遠處劉琮見了微微一笑,護衛營中來自世家豪強的子弟越來越多,其中不乏好苗子,但也有不少被驕縱慣了的,有呂布鎮着,想來是令人放心的。
“將軍,益州那邊送來的密信!”張迅快步走到劉琮身後,低聲說道。
劉琮接過密信,展開一看,正是諸葛亮所寫。
益州果然不是那麼好進的。當年益州與荊州交惡,沈彌、婁發、甘寧等人叛亂失敗後轉入荊州,劉璋遂以趙韙爲徵東中郎將,率衆擊荊州,屯兵朐忍,後來並沒有發生大的戰事。不過這次趙韙率兵叛亂,諸葛亮和張繡所率領的荊州兵,就很難進入益州了。
好在還有張鬆,正是這個熟悉蜀地的張鬆爲荊州軍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又親自說服當地守將,這才使得諸葛亮和張繡所率領的人馬得以入蜀。如今大軍剛在蜀中站穩腳跟,接下來如何,尚未可知。
不過以諸葛亮之智,又有張繡相助,想來在益州紮下根來應不是什麼難事。
這麼想着,劉琮的心情便輕鬆了幾分,只是不知道江東這邊,還需要多久才能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