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兩百里地的路程,劉琮等人只用了一日一夜便趕回了襄陽。
風塵僕僕的劉琮一回到府內,就得知劉表其實並無大礙,只是發病時看起來嚇人。
待劉琮在病榻前見到劉表,果然見他眼底發青,臉色蠟黃,不過精神倒還不錯。和急着趕路不眠不休的劉琮比起來,劉琮纔像是病中的那個。
對此劉表很有些歉意,只是嚴父的派頭擺慣了,一時竟不知如何說起。
劉琮忍着倦意,陪着劉表說了些兵圍許都的種種情況,劉表見他神色憔悴,便打發劉琮回去休息。
旁邊劉琦也勸了幾句,劉琮便不再強撐,回到自己的院中,尚未進院子,就見蔡姝迎了出來。
“我沒事。讓下人燒水,我要洗個澡。”一路風塵,又困又乏,劉琮渾身難受,見蔡姝眼中滿是關切,忙安慰道。
蔡姝雖心中激動,卻仍是盈盈一禮,將劉琮接到院中,這才說道:“聽說將軍回來,妾身就安排人去燒水了。”
“呵呵,還是你最懂我。”劉琮低聲道,想起那個從葉城收養的孤女,便開口問起此事。
蔡姝掩口道:“還說,人送過來也不問清楚,連個名字都不知道。”
“呃,那時候又忙又亂,哪顧得上這個?”劉琮進了房間,見木桶內果然已備好熱水,丫鬟童僕川流不息,架屏風的,燒火塘的,添熱水的,人雖多卻並不慌亂,一切都井井有條。
“夫人真是持家有道啊。”劉琮在蔡姝的服侍下一邊寬衣,一邊笑道:“那孩子姓什麼,叫什麼,可問明白了?家裡可還有旁的親人?”
蔡姝搖頭道:“小孩子受驚過度,什麼都想不起來,問她什麼話,就泫然欲涕,讓人瞧着好不難過。”
“唉,就隨我姓劉,叫劉葉,小名叫小葉子可好?”劉琮說着,跨入浴桶,熱氣蒸騰,倦意襲來,靠在桶壁上眼睛就睜不開了。
蔡姝拿着絲瓜瓤愣怔片刻,小心翼翼地在劉琮胸口輕輕揉搓。
這一睡便睡到了掌燈時分,自己是怎麼從浴桶到牀榻上的,劉琮怎麼也想不起來。
醒來之後就是強烈的飢餓感。好在蔡姝早有預備,廚下竈臺上一直熱着的飯菜須臾便端了過來。
看着劉琮狼吞虎嚥風捲殘雲一般的吃相,蔡姝又好笑又難過。
“呵呵,在軍中養成習慣了。”劉琮吃飽喝足,一抹嘴笑道:“有時候能吃口熱的就不錯了。你沒見劉虎他們,餓死鬼投胎似的,我要是下手晚點,都搶不過啊。”
一郡太守,大軍統帥會餓肚子?自然是劉琮又在開玩笑了。
“父親方纔遣人來過,讓將軍今夜不必過去了。”蔡姝親手奉上漱口的熱湯,說道。
劉琮楞了一下,點頭道:“父親的病,因何而起?”
“據說是前些日子受了風寒。”蔡姝遲疑道:“莫非還有別的內情?”
劉琮擺手道:“那倒不是,只是父親身體一向康健,這回突然發病,倒讓我嚇了一跳。”
歷史上劉表是在公元208年,也就是建安十三年才因病去世的,還有整整十年呢。難道說這次患病就落下病根了?
劉表今年才五十六歲,而且瞧着並沒有什麼老態,當不會有什麼不測吧?
正愣神間,就見一老嫗領着個怯生生的孩子進來,小臉消瘦,尖尖的下巴,眉清稚嫩,很是惹人憐惜。
“這就是小葉子?”劉琮溫和一笑,對她說道:“還記得我嗎?”
小葉子微微擡頭,似乎想了想,才點點頭,卻不說話。
“以後你就是我劉家的女兒了,好不好?”劉琮笑着逗她:“叫阿翁!”
一心逗着孩子的劉琮卻沒注意到,蔡姝撫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見小葉子緊緊抿着小嘴不說話,劉琮嘆道:“帶她去休息吧。”
“將軍……”蔡姝看着劉琮,欲言又止。
劉琮壞壞一笑,伸手攬着她的肩,額頭抵着額頭,笑問道:“可是想爲夫了?”
蔡姝臉色微泛紅暈,燈下更添風韻,她柔柔地依在劉琮懷中,輕嘆道:“親身,想給夫君生個兒子呢。”
“光想可不成。”劉琮一把將蔡姝橫抱着起身,大步走向牀榻:“這種事得做啊!”
初冬寒風拍得窗扇“啪啪”作響,被火塘烘得暖洋洋的屋子裡,卻是春色無邊……
第二天劉琮很罕見的沒有早起。沒辦法,實在是太累了。
晌午之前,劉琮總算爬起身,攬鏡自照,眼窩深陷,臉頰消瘦。這段日子還真是熬人,好在戰事已畢,恐怕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打仗了。
劉琮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往內宅而去。
今日劉表的精神愈發的好,拉着劉琮問長問短。
兵圍許都之事,旁人不知道劉琮的戰略意圖,卻不能瞞着劉表。
其實隨着劉琮的日漸崛起,劉表心裡多少是有些擔憂的,只是這種擔憂被他深深的藏在心底,便是蔡氏都無從知曉。
然而劉琮的表現,讓劉表在擔心之餘,又生出許多從前不敢細想的念頭。
據荊州以圖天下,劉表何嘗沒有想過?
以前之所以不敢細想,是因爲當初自己主政荊州,依靠的可是那幾個世家豪族,有些事情,自己未必能一言而決。
現在的情況又有不同之處,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有些話說起來就方便的多了。
“以琮兒看來,如今羣雄之中,誰還有篡位自立的野心?”半依在牀榻上的劉表,神色鄭重地對劉琮問道。
劉琮笑了笑,從容說道:“當此亂世,皇權衰微,天下但凡有些實力的,哪個沒有這種野心?袁術不知道出頭椽子先爛的道理,如今衆叛親離,敗亡之日不遠也。”
劉表怔忪沉思,半晌才道:“荊州乃是四戰之地,誰可爲盟,誰會爲敵?”
“所謂盟友,不過是利益使然,今日爲盟,明日爲敵的,還少了嗎?”劉琮對道。
劉表點了點頭,又問起劉琮下一步的打算。得知劉琮還要在南陽繼續深化新政,劉表內心有些不以爲然,面上少不得要勉勵幾句。在劉表看來,只要有名將謀臣,再有實力強橫的軍隊,掃平天下又有何難?當初自己初入荊州,可是吃夠了沒兵沒將的苦頭……
陪着劉表用過午飯之後,劉琮回到自己的院子,在院內踱步沉思。
看這樣子,自家老爺子有想法了呢。
這對於自己是好事,還是壞事,劉琮一時有些拿不準。此次回來只有趙雲隨同,連個商量的人都無,劉琮在院子裡繞了好幾圈,乾脆去找趙雲了。
趙雲此番回來也是小別勝新婚。
新婦也是河北人,一個多月前趙雲自夏口返回襄陽的時候,由師兄張繡的夫人做媒,與趙雲喜結良緣。緊接着趙雲隨同劉琮出征許都,爲此還被張繡的夫人好生埋怨過劉琮。
不過趙雲的妻子張氏很是溫柔嫺淑,因趙雲與劉琮乃是師兄弟,通家之好,並不避嫌。
劉琮滿腹心事,卻不好對趙雲說,拉着趙雲比試了一番槍法,總算舒活了下筋骨,心情便暢快了幾分。
私宅之內,劉琮便與趙雲師兄弟相稱,趙雲勸說幾次無效之後,也只好隨他改口。
當天晚上劉琮便留在趙雲家中吃飯,席間說起收養自葉城的小女,劉琮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倒是張氏心細,覺得這是劉琮到這個年紀尚未有後,纔會如此。
劉琮見張氏端莊秀麗,舉止大方,不由對趙雲道:“原來還爲師兄擔心,怕年紀大了娶不上媳婦,卻不想娶到這麼好的嫂子,看來真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啊。”
趙雲還不習慣被人如此稱讚媳婦,漲紅了臉只舉杯邀劉琮飲酒。
張氏卻掩口笑道:“妾身算得上什麼好,如今河北地方,只知道甄家小娘子,提起她來,那纔是交口稱讚呢。”
“真家?”劉琮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疑惑問道。
張氏正色道:“是啊,曾經有相士爲甄家兄妹看相,旁人還罷了,見了甄家小女,指着她說‘此女貴乃不可言’,都督莫非沒有聽人說起過嗎?”
甄家之女?三國貴不可言的甄氏還能有誰?劉琮猛地一拍額頭:“哎呀……”
見趙雲和張氏都疑惑的望了過來,劉琮尷尬道:“還真沒聽說過。不知此女今年多大了,婚配與否?”
“當有十五六歲?”張氏搖了搖頭,遲疑道:“應該差不離。妾身兩年前便到此地,卻不知婚配之事,想來也當有了吧。甄家在當地也算是望族,女孩兒到這個年紀,差不多也該有媒人上門提親了。”
劉琮有些牙疼,甄家小女,不就是甄宓嗎?當然現在她肯定不是叫甄宓,不成!不能讓袁熙那小子給糟蹋了,趕緊想辦法!
趙雲見劉琮坐立不安,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咬牙切齒的,疑惑地看了眼張氏,那意思是,師弟這是怎麼了?
張氏到底是女人,心思細密,瞧出些端倪,出言試探道:“將軍如今也二十有二了吧?”
“是啊,虛歲都二十三了。”劉琮下意識的回答道。
張氏嘆了口氣,說道:“尋常人家,這歲數總有個孩子了,將軍就沒想過納妾?”
這個劉琮以前還真沒想過,直愣愣的搖頭道:“未曾。”
“那將軍覺得甄家小女如何?”張氏笑意盈盈,輕聲問道。
PS:好戲就要開場咯.咣!更新稍晚,諸位見諒!感情戲還真不是俺所擅長的喂,唯有盡力,盡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