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聽這斥候報說己方東南三十餘里之地,發現一支曹軍,不由有些吃驚,便對其詳加詢問。
那斥候回道:“敵軍偃旗息鼓,並不知何將所領,步騎合計約有兩千餘。”
“你可曾被曹軍發現?”周瑜讓這名斥候起身回話,並讓近衛取了水囊給他,那斥候正渴的嗓子冒煙,接過來大口灌了幾口,擡手擦了擦嘴角,對周瑜回道:“小的發現曹軍之後,便一直小心謹慎,不曾被敵軍看到。”
周瑜見問不出什麼,便令其去休息,自己走到帥案之後,轉身對衆將問道:“曹軍伏兵兩千,潛行至我方後方三十餘里,有何企圖?”
朱桓回道:“想來是要趁我軍進攻白馬湖大營之時,突然殺出,與營中敵軍裡應外合,夾擊我軍!”
“又或者是準備從後方偷襲我方大營?”有人猜測道。
倒是太史慈皺眉思忖片刻,對周瑜說道:“以末將看來,曹軍的目標未必便是我軍大營!”
周瑜點頭道:“是啊,曹軍雖在我方東南三十餘里外,但以其行進方向而言,所向之處卻在我方大營與盱眙之間。其目的也便不言自明瞭。況且以兩千之衆,再如何精銳,又豈能與我方兩萬之衆相抗?所以這一路曹軍的意圖,定然是欲劫我軍糧草,斷我軍後路!”
“既如此,請大都督允末將領本部人馬,將這路曹軍殺退!”朱桓見狀,連忙自胡牀上起身,對周瑜請令道。
周瑜微微一笑,搖頭道:“休穆且安坐,此事先不忙。”
朱桓不解的問道:“難道就任其在我軍後方,置之不理嗎?”
“只要嚴加監視,就任其遊走於我軍之後又有何不可?”周瑜淡然笑道:“曹軍想必並不止這一路人馬潛往我軍後方,但總歸不會太多,否則何以守衛淮陰?能起到的作用也必然相當有限,若是我方調兵追擊,豈不是正合曹仁之意?且讓他們去騷擾便是!”
陳武也道:“我方大營距離盱眙本也不遠,因此不必擔心曹軍襲擊我方糧道。這路曹軍潛行至我軍大營後方,與其大部相距甚遠,可謂無本之木,無水之源。我軍只需將白馬湖大營破之,散於我軍後方的曹軍便不戰自敗,除了退走之外,又能如何?”
諸將聽了略一思忖,都覺得陳武所言很有道理,就連朱桓也點頭道:“若是這般,那就讓他們先囂張一時便是了。”
周瑜笑着道:“雖然不用大張旗鼓的對付這些遊走於我方之後的曹軍,但也不能太過掉以輕心,必須嚴加探查,務必時刻了解其所處之地,有何動向。”
此事既然有了定計,衆將便不再多言,集中心思商議幾時能湊足船隻,太史慈部何時出發,己方又將如何佯攻等事。
不覺天色已暗,諸將議事完畢之後便各自回營,雖然知道曹軍不太可能趁夜劫營,但這方面的準備卻不可少。待安頓好諸多事宜,這才放心。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晨,各部將校依照昨日議定,該去徵集船隻的去徵集船隻,該準備佯攻曹軍營寨的,便進行進攻前的準備。
待周瑜親自領一萬餘步騎出大營,往曹軍白馬湖大營而來時,曹軍斥候見了連忙飛馬回報。何夔聞訊之後雖然並不意外,但還是感到有些緊張,不過他喜怒不形於色,面上倒是鎮定如常,一面派人往淮陰給曹仁報信,一面讓人告知張喜,自己則率領近衛親自上了中軍轅門,向敵軍來路方向望去。
十餘里之地若是騎兵的話,須臾便至,荊州軍大軍出動,前鋒已抵近白馬湖大營外三百步附近,後軍尚未完全出營。好在何夔並沒有看到荊州軍出動霹靂車,否則早就下令己方霹靂車準備了。
見荊州軍陣勢頗大,何夔正暗自心驚,張喜也聞訊趕到,舉目觀望了片刻,對何夔說道:“敵軍勢大,還是據守營寨比較妥當。”
何夔也正有此意,點頭道:“敵軍雖衆,但若想逼近我軍營寨,卻也鋪展不開。前方營寨便有勞將軍督戰,切不可讓荊州軍輕易奪了去!”
張喜領命而去,到了前方營寨之後,登上營中所築敵臺就近觀看敵陣,見荊州軍列陣已畢,但後方仍有許多人馬緩緩而來,千萬人踏起的煙塵滾滾升騰,令人心中發寒。
“今日又是晴天啊。”張喜擡頭看了看天色,見晴空萬里,忍不住微微搖頭嘆氣。若是下一場大雨的話,荊州軍即便來強攻營寨,己方也相對好守衛一些。
此營校尉見敵軍陣中分出兩千餘步騎,掩護着弓箭手準備向己方進攻,便連忙對張喜說道:“將軍,敵軍似有攻寨之意!”
“令將士們自行躲避,刀盾手不許下寨牆,以盾牌遮蔽。弓箭手準備!”張喜聞言連忙收懾心神,沉聲對這名校尉下令道。他身後的近衛見狀,也自敵臺上取來蒙皮大盾,侍於張喜左右,更有人拿了較小的圓盾,緊貼在張喜身旁。蓋因圓盾輕便,隨時可爲張喜遮擋箭矢,不過圓盾甚小,擋得住張喜,便護不住自己了。
寨牆上的曹軍將士見敵軍已有所行動,忍不住有些緊張。這些曹軍將士除了一部分是張喜自當塗帶至此處之外,還從別處補充了一些,那些見識過荊州軍兇悍的曹軍士卒,不由臉色發白,握緊了手中的刀槍。
“大夥別害怕!”一名隊率見狀,便對隊中士卒說道:“荊州軍弓弩雖然勁足,但只要遮蔽的好,也不用擔心!只需記住,不要隨意亂跑,探頭觀望便是!”
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新卒聽了,擡頭對他問道:“可若是敵軍趁機來攻寨牆呢?”
隊率粗糙的大手在他頭盔上輕輕一拍:“低頭!這些事用得着你來擔心麼?敵軍若是衝到寨牆下面,只管與他廝殺便是了!”
旁邊一名老卒弓着身子笑道:“隊率,你還指望他與敵軍廝殺?到時候別嚇得尿褲子就算不錯了!若是論起廝殺還得靠俺們這些老傢伙啊!”
隊率啐他一口:“呸!你這傢伙哪次不是躲的最快?指望你麼?俺早就被荊州軍砍了腦袋!”
衆人鬨笑,緊張的氣氛爲之一鬆,心裡也不似方纔那麼害怕了。
然而一陣密集的箭矢破空之聲從對面響起,讓大夥兒的心頓時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