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進行得如火如荼,可曹純的冷目之間燃燒着熊熊的怒焰。
主公交付給自己的虎豹三千精兵,一場戰鬥下來,傷亡慘重,死傷無數,自己如何回去交代,難道真要戰至全軍覆沒?曹純的心裡徹底沒了底氣。考慮的東西多了,手裡的招式自然不能運用嫺熟,分神之際,被周翔一槍紮在右膝上,幸好虎豹騎都是曹操重金聘請的能工巧匠用純銅打造,覆蓋面積之大,恐怕天下也就只此一軍,別無分號,虎豹的將領更是上上下下被銅甲密裹,覆蓋銅甲的膝蓋強硬的抵禦住周翔勢在必行的一槍,在火花激散下,槍刃也不過在其表面刺出一小孔,根本沒有傷到內部的皮肉,不過對曹純帶來的震撼可不輕,正想打算就此撤出戰圈,眼際的餘光突然發現不同於自己部曲的荊州騎兵已殺了上來,將本就脆弱不堪的朱雀軍防線衝擊得體無完膚,許多士兵在強壯奔騰下的戰馬衝撞中飛上半空,毫不吝嗇的大口吐灑着滿腔熱血,在跌落塵埃的一霎那,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人多勢衆是現在趙雲統領下的朱雀軍最大的依憑,在付出許多生命的代價後,朱雀軍兵士總算明白了團結的力量。各隊的什長、伍長紛紛臨時充當起司號掌旗手的角色,以自己爲中心,大聲叫嚷着附近的兵士迅速組成小的圓形防禦陣勢來抵抗又加進戰團的荊州騎兵,這才漸漸減少了傷亡也同時給予敵人最有效的反擊。
文聘突然發現,身邊的親兵人數在逐漸的減少,趁擋開銀槍錯馬的時候趕緊觀察了下左右,原本十幾人的親兵,現在加上負傷還在同趙雲戰鬥的也只有五人。文聘沒想到失去戰馬的趙雲居然仍可以如此勇猛,真可稱之爲無敵戰將,心驚後文聘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居然瞧瞧的撤向了已深陷周翔和朱雀軍兵士包圍的曹純身處,當趙雲運槍如銀蛇亂舞,閃帶白光下的槍尖每次高揚時,總能帶出點點血光,沒了文聘的正面抵拼,這些兵士又豈是趙雲手下三合之將。
解決掉剩餘的親兵後,趙雲翻身上了一匹失去主人的荊州騎兵的戰馬,大喝一聲:“文聘休逃!留下命來!”把先一步啓動的文聘嚇得在馬上瘋狂的用兵刃拍打戰馬馬臀,期望能再加快奔馳速度。
曹純也感支持困難,每次使出的槍式已經接近軟綿綿的態勢,這對於曹純來說,無疑是提醒再不撤離,性命留在此地的機會將大大提升。可手下的虎豹騎同隨後加入的荊州騎兵雖然在一開始獲得過短暫的優勢,可等劉備手下的朱雀軍依靠着兵士的團結向心力和密集的防禦陣形,早已大大扳回失利的局勢,正在一步一步圍殲人數越來越少的己軍士兵。曹純心知大勢已去,敗亡已成定局,終於下定最後的決心:冒死突圍!
爆吼連連,這時曹純自今日交鋒以來第一次的叫喊,感覺在聲音吶喊出去後,力量恢復不少,曹純運足聚起的最後力量,對血人一樣的周翔發起拿手絕招“鳳凰三點頭”,將周翔再次擊退時,還將周翔腹部捅出三指寬的窟窿,更增周翔傷勢。
痛?早已麻木!現在周翔腦海裡唯一能響起的就只有不停的殺!殺!殺!過多的失血加上體力的嚴重透支,讓周翔進入一種無限制的瘋狂和神智迷亂中。說實話,周翔能堅持到這一步,都已經是個奇蹟,可這奇蹟如果還想延續下去,那除非是天方夜譚或童話寓言。
腹部再中一槍,迷失中的周翔終於倒在身下的血泊之中,曹純來不急檢查對手是否陣亡,忙掉轉馬頭,拼命的狂策逃亡而去,半路遇上尋找來的文聘,兩人目光遊離,只對視一眼,雙雙打馬往荊山山谷內馳去。
趙雲本想追殺兩人,可看見義弟倒下不知生死,只好放棄了心中的主意,先行趕往周翔身邊。
奇蹟!奇蹟再次出現。剛纔已經倒下的周翔此刻又苦苦掙扎了爬了起來,一腳半跪於血泊,一腳依靠支撐住身體的長槍慢慢的站立,面部的表情愁容,顯得十分吃力。全身上下都是紅的一片,分不出到底流出過多少鮮血是屬於周翔自己的。
“小弟!”趙雲一聲悲鳴,翻身撲下,將周翔死死的抱在懷中。今日一戰對趙雲來說,兩次刻骨銘心感受到的兄弟情誼,是迄今爲止最爲強烈的內心情感涌現。低頭翻看周翔全身,傷痕不少,致命的一處還是來自最後曹純的一槍,現在小腹傷口處正源源不斷的溢出帶有餘溫的血液,不過溫度也在明顯僵冷。
“大……大哥……”周翔本想對模糊中感覺出強有力的擁抱着自己的趙雲笑上一笑,可他累了,實在是太累了,臉上的笑容還沒有展現,偏頭就在趙雲懷中暈了過去。“小弟……小弟……”趙雲不停的拍打周翔臉面,接近山洪奔流發出的咆哮身不絕,可仍沒有喚醒周翔的沉睡。但趙雲知道,小弟沒有死,至少現在胸口還在輕微的起伏。
曹純文聘兩位將領的倉惶逃潰,讓餘下的虎豹騎和荊州騎也都有樣學樣,戰士失去了拼死之心,可想而知會有什麼後果。
劉備、曹操雙方經慘烈鐵血的一戰,三千虎豹騎加五千荊州騎兵,逃回者不超千騎,主將曹純、文聘身負多處傷痕,深可見骨,虎豹騎曹純副將夏侯蘭被趙雲生擒活拿,不知死活。
而劉備手下大將趙雲、周翔部也損失慘重,周翔重傷,仍處昏迷狀態,如不及時施救,恐性命有失,趙雲渾身浴血,可經仔細查看後,居然無一傷口,這也成爲趙雲此後獲取“無敵將”之名的最有利憑據。殺敵一千,自殘八百,古人名言,千古真理,傷亡曹操追兵近七千的同時,參與埋伏的朱雀軍一萬兵士、銀豹軍五千兵士,傷亡數字居然在一萬左右,由於是新近成軍,其中不乏有臨陣脫逃之卒,這對於缺兵少將的劉備軍士氣又是一大打擊。
趙雲將周翔交付給尋找過來的周翔親衛後,小心囑咐其務必要把周翔安全送往主公中軍,自己才匆忙整理了下衣甲後開始收拾殘局。已讀過不少兵書的趙雲自然知道,敵軍先鋒已至,大軍勢必離此不遠,將朱雀、銀豹剩餘將士合兵一處,讓士兵對戰場裡的物資軍械收繳一番,趕緊撤離……
“主公!曹純將軍回來了!同來的還有文聘將軍。”曹洪進賬跪稟。
由於天色已暗,曹操遵從熟悉地形地貌的荊州名士韓嵩的建議,在荊山山外下寨,以圖養精蓄銳,明日爭取趕上劉備將其斬獲。還在挑燭看書的曹操聞言,只冷冷的說道:“讓二人來報!”
曹洪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輕輕應道:“主……主公!恐怕兩位將軍來……來不了。”“什麼?”曹操震驚,曹洪聲音雖小,然仍被曹操聽得仔細,長身而起,隨即喝問:“還不將實情道來。”“兩位將軍重傷在身,剛被送往後營治療。”“隨同兩位將軍回來的有多少人馬?”曹操知道事情有點棘手了,忙從兵力多少上試圖打聽出點戰況的實情。
“回來的兵士在千人左右,個個傷痕累累,看情況不容樂觀,特別是虎豹騎,只餘三百騎上下。”曹洪把頭低得更低,就好像是這次帶隊回來的是自己一番。
曹操眼前一黑,仰面急倒,等聲響傳來,曹洪纔敢擡頭看來,這一看,嚇得曹洪不行,忙出帳大聲呼喊:“來人啊,速傳營中醫士前來。“
大嗓門的曹洪一喊,頓時猶如炸鍋一般,整個山外的曹營沸騰,大大小小的武將、文官、謀士紛紛穿衣披甲,等問清楚聲音內容後,忙全都朝中軍主帳行來。
“主公!主公!”人多口雜,帳外的吵鬧讓荀攸不得不出來制止道:“爾等還是先行回去休息,該執行防務的將領千萬不要鬆懈,今夜慎防劉備軍趁夜襲營,回去吧。”
知道荀攸等是曹操心腹,見荀攸如此發話,彙集在帳外的衆人才在三言兩語的交談中散盡,夜幕再次恢復寧靜。
“老醫士!主公可有危險?”荀攸、程昱等心腹見白髮的老行醫開始收攏器械,急忙問道。
“幾位大人!儘可放心,主公實因是急怒攻心導致逆血上頭才造成了昏迷,等一會着人爲主公服下鎮定的藥物後,休息一夜就可沒事了。諸位大人如果沒有別的緊要事情,今夜就不要再驚動主公,一切等明日天明主公醒後,可再行相報。小老兒就先告辭了。”佝僂着駝背,滿頭銀髮的老行醫可是曹操府內多年的醫療聖手,世故荀攸等人也對其言深信不疑,將老行醫送離,幾人也各自回到自己帳內安寢,荊山山下難得出現連日來最爲清淨的時刻,大地沉睡,鳥獸無跡,就連營中的戰馬也甚少發出聲響,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