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都督所言與亮所想不謀而合,故而向主請命,不妨把曹操老賊的退兵之路分作兩個部分,一爲三江口沿岸下游,歸江東水軍負責斷其後路,二,三江口上游地段則歸吾軍防範,不知主公允否?”諸葛亮恭謹的回問正聽得入神之中的劉備,不想老神在在的劉備還未開口,江東大都督周瑜卻不願意,立即搶在劉備出聲之前紅着脖子喝問:“孔明此乃何意?難道認爲吾江東將士不如爾等兵士不成?爲何把痛打落水狗的重任交付自己,而偏偏把曹操極少可能回撤的方向防守交之吾軍?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精誠合作、同心協力乎?”
“大都督誤解爾。亮之如此籌劃,實乃因吾兩軍所處地理位置而採取的認爲最佳方式,大都督請看,爾軍地處下游水域,雖兵力強過吾軍甚多,但如欲分兵去往石陽、漢陽兩地設伏,只怕攻擊曹操大營的主要戰力就將減輕,說不定還會招致曹軍拼死一擊而陷身險地,乃不明智之舉也。在再者說,黃州一路也是曹操援兵以及有可能出現的敗退之路,誠可謂是防守下游水域的重地,如果曹操打算真的就此作爲突破口,必會聚起所有殘餘兵力與前來支援的青揚援兵猛攻黃州不止,這恐怕就非太史子義將軍一部所能抗衡,都督不可不另遣良將重兵以爲後援爾。至於由吾軍負責斷去曹操石陽、漢陽一帶的退路,乃不得不爲之事,想吾主兵力原本就缺之甚少,就算起全江夏一城能戰之士,也不過如曹操一牛毛爾,如不是在此惡劣情況之下,也實不願讓軍中將士、城中百姓與那飽受重擊之後猶作困獸之鬥的曹軍進行一場暗無天日的血腥之戰。亮容請都督諒解!”諸葛亮從未如此正容,這可是打其答應劉備出山以來最爲嚴重的一次懇求,就連身爲其主公的劉備也是第一次見到。
周瑜不語,潛心回想諸葛亮所言,旁邊的一干將領也都靜默,大帳之內得到片刻短暫的沉靜。
其實周瑜所擔心的並非誰能獲取誅殺曹操的最大功勞,反而是擔憂如被劉備軍佔去曹操撤退之後荊北之地,只怕日後再想從劉備等人口中要回這塊肥肉,勢比登天還難。天人交戰,最後還是理智戰勝了“貪慾”,想得透徹之後的周瑜用清亮得可以見底的眸珠緊緊鎖定風采不下自己的“勁敵”諸葛亮,一字一句的說道:“就依孔明之言行事吧。轉 載 自 我 看書 齋”說完也不理在場衆人驚異的眼神,回到自己几案之後低頭坐下,任誰呼喚也均置之不理。
見的身爲江東主帥的周瑜同意,諸葛亮長舒口氣,知商議已定,只等最後見得分曉。朝龐統一打眼色,兩人並肩來到劉備身前躬身請令:“主公!協議已成,正是吾等趁夜回返江夏之時,不如就此向江東盟友告辭如何?”
劉備見事已至此,留下也無必要,當即點頭,緩步來到魯肅身前說道:“魯副都督,吾等到此的任務也已完成,現時既是吾等離去之機,況且大戰即將爆發,留給吾等需處理的事務依然衆多,因此,備特來請辭,還望答允。至於周大都督處,可請都督代爲轉寰,一切均可留待破曹之後再作另論。”
魯肅一直無聲的看着場中情形,知這時如果還要留下劉備君臣,也無藉口,細想之後,輕點其首,表示應允。見周瑜完成靜心於自身內心深處,魯肅拱起手來一禮說道:“肅就代吾大都督爲使君、孔明先生等幾位送行。”……
曹操也許受到一絲內心的不安,躺在榻上輾轉難以入睡,聽着帳外江風的呼嘯之音,更覺內心難以平定。於是坐起身來,朝着帳外喊道:“來人!速去請來公達、仲德兩位先生,就說吾有心事欲同兩位先生商議。”
帳外一直守候着的許褚手下精衛,在得到主公下令之聲後,立馬飛奔而去,片刻即把深得曹操信任的重要謀士帶進主帳。
“主公!何事半夜傳喚,敢情有大事即將發生?”身體處於恢復狀態下的荀攸在睡夢之後被人叫醒,還以爲曹操發生了什麼大事,慌忙不跌的出聲問來。
“公達爀驚!實因操難以入睡,內心焦慮,偶感視乎近日之內將會發生什麼事情,這才讓人叫來兩位,看看能否爲操排解心中疑惑。”曹操正襟端坐,在聽得荀攸匆忙的關懷之語後扔下手中由自己親自撰寫的《孟德兵法》一文,說出心中的不寧。
荀攸同程昱兩人面面相覷,均感覺不出曹操爲何擔憂而導致失眠,下意識的問道:“主公!可否將心內不安向吾等道來,攸將竭盡所能,看能否爲主排憂。”
“坐!坐!實在抱歉,因操難以入睡而將兩位找來,這皆乃操之過錯,不過也的確怪異,每當與敵交戰之期,操總是難以入睡,這次就如同當初征伐河北袁紹一樣,在面對袁紹大軍橫陳之際,就再也睡不安寧。難道這也預示同孫劉聯軍之戰,即會在最近幾日之中展開?”曹操沒來由的想起當初以少擊重奠定現今霸主之官渡一戰。
程昱與荀攸不同之處在於感言,而且是那種可以冒死進言,也可稱作爲“死諫”。在聽到曹操如此一說後,程昱用自己習慣的方式和口氣接道:“主公!戰前多因恐懼、慌亂而產生幻覺,以至於不能安心靜睡,不知這會不會既是主公現今症狀?”
荀攸在旁一聽,冷汗頓時冒了出來,如真是程昱所言一樣,那豈不是等於說主公曹操現在懼怕了對岸之孫劉聯軍,這……這可是觸犯主公逆鱗啊!趕緊在私底下輕輕扯住程昱衣襬,暗示其不要再說。
誰曾想今日曹操心情與往日完全不同,在聽到程昱如此忤逆之言後,曹操沒有依照昔日那般震怒,反而真的沉默在內心反覆問道:吾真的是怕了劉備、孫權大軍?不!此兩人一不過爲苟延殘喘之徒,一不過是萌陰父兄之功,難道如此二人,還真能抵擋吾數十萬精銳之士南下?這不是真的,這不過是假象。可如果不是因爲這兩人麾下大軍的聯手,那爲何偏偏又不能入睡?……頭痛!最近的頭痛越來越嚴重,時常在思索問題之時就感覺腦中好似被人用什麼物件在反覆的纏繞,不得不中止腦中所想來遏制疼痛。看來也是時候在這次殲滅劉備等聯軍之後去找尋皇宮中的御醫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曹操的現狀,荀攸、程昱無法得知最真實的感受,正要上前再問之時,突聽帳外一聲大喝:“什麼人?來此何事?”心知帳外必然有所發現,兩人見曹操仍在鎖眉深思,也就沒有招呼一聲攜手來到帳邊輕問保衛主公的衛士:“何事在外喧譁,難道不想要自家性命乎?如果吵到主公思索,爾這條小命可就再難保全。”
“回兩位大人,江岸之上有人影晃動,是故小的纔出聲喝問。”身爲保衛主公曹操的兵士,自然知曉前任爲何被曹操斬殺的原由,頓時嚇得面無血色,臉色蒼白起來不說,還渾身不由自主的在炎熱的夏季夜晚打起哆嗦。
“噢!可知來者何人?有何要事?還不站好,如被主公看見爾這般模樣,只怕真的項上人頭不保!”最後一句語氣雖然嚴厲,其實這也是爲了這名兵士性命着想,荀攸按照兵士所說方向看去,漆黑一片的江岸,點點火盆中個光芒點綴其中,宛如天際的高掛着的星宿,正前方不遠處,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黑暗之中人影穿梭,讓荀攸也感覺一定有事發生,忙拉住程昱衣袖說道:“仲德快走!一起去看看!”也不管程昱同意不同意,拉住程昱撒開腳丫子就雙雙奔去。
“啓稟兩位大人,此乃吾等巡江軍士救回江中一小舟之上,正被對岸打着【吳】字旗號船隻追趕之人,小的不識此人身份,故令兵士擡住此人前來欲讓主公明鑑。”一散發英氣,面帶寒氣的將領閃開在前開路的兵士,向正急忙趕來的程昱、荀攸兩位權臣回稟說道。
荀攸打眼一看,見其正是主公虎子,軍中年輕一代的翹楚曹彰曹子文,乃曹操與妻卞氏所生的此子,自小喜武,曾跟隨軍中名將張遼、夏侯兄的等衆多武藝高超之人學藝,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可惜曹操偏不喜愛舞槍弄棒之子,反而對文采出衆的曹植、曹衝頗爲欣賞,讓曹彰等偏愛軍營生活的兒子多有怨言,不過也只能暗藏胸懷,不敢表露。曹彰雖不得曹操喜愛,但心氣實高,年僅十六就隨軍出征,也立下過不少功勳,只爲了能讓自己的父親曹操能親身誇讚一語,但至今未能如願。這一次也正出於此,才甘願在於禁帳下聽令,欲趁這兩軍對壘之良機,再立新功而獲得嚴父評說。
也恰巧今夜正好是曹彰負責巡江,在其一心想出人頭地的盤算下,曹彰因此一絲不苟的帶領手下兵士放舟江中,這纔有了以上救回被江東水軍追擊之人的性命。
荀攸等人不敢怠慢,黑夜裡也無法辨清救得之人面相,拉過曹彰低聲吩咐:“子文公子!此事先不要聲張,吾等即可領此人回見主公,而公子則立返江邊,再領兵士繼續查視,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船隻或被江東水軍追趕之人,至於此事,可由吾自向主公稟明乃公子一己之功爾。”
曹彰知道荀攸此人一向公正嚴明,既然獲此一說,自不會哄騙自己,忙向後招呼一聲:“兒郎們,隨吾再去巡江,如再遇江東敵兵,好生讓這幹賊子嚐嚐大爺的弓矢利否?”說完也不留下幾名兵士幫助荀攸、程昱二人擡動昏迷之人,讓此二人搖頭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