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軍……全軍覆沒,末將甘領軍法!”門口跌跌撞撞邁進三位相互攙扶衣衫不整的將領,頭盔也不知去向,臉色鐵青,鎧甲多處破漏,伴有黑紫的血痕殘留。
曹操正在新野縣衙中同隨軍謀士相商下一步爭對一路撤離的劉備事宜,聞聲後忙轉身朝聲源處看來,這一看,白色整潔的臉龐也頓時氣血上涌,就快趕上那一副天生棗紅臉面的關羽關雲長。
看見身爲主公,遇事往常都是從容不迫的曹操變臉,許褚、曹仁、曹洪三將只好把自己的頭顱低得再低幾分,整個身子已快趴伏於地面,深深的自責辜負主公重託,再也不敢在曹操面前多冒出隻字片語,顫抖的寒意不是來自那衙門外吹佛的寒風,實起於內心深處對這次軍事戰役失敗的恐懼和即將面對主公的懲處。
“十萬大軍,加上五千前鋒鐵騎,難道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曹操仰天自問,語音沉重,自問從軍以來,何嘗有過如此敗績,可這畢竟是現實,真真實實發生了的事情,難道堂下跪着的這三個親信愛將還有膽敢於這樣欺騙自己,不能也絕不會!
“主公!主公保重!”階下站立着的謀士荀攸、程昱等忙躬身勸慰處在驚聞噩耗之中的曹操,生怕這驚雷一般的消息把意氣風發正值存有雄心壯志的主公曹操給折服。
半響纔看見曹操眼中含淚,血絲殘布之下,終於平視還一直在戰戰兢兢跪叩於地的戰敗將領,用少見的顫音斷斷續續的問道:“誰能把戰鬥的經過詳詳細細告訴於某,一解某心中所惑。”……
三位戰敗將軍陸陸續續把事情的經過如實轉報,當然這之中也有些是經三人修改後統一的口徑,把一切的罪責都推給有如神助的劉備軍,誇大了劉備軍中出謀劃策之人的神機妙算,以減少曹操獲知後對自己的懲處。
“主公!看來劉備軍中真有位不世出的高人在幕後指點,否則憑劉備以及吾軍探得的將領情報來看,均同往常採用的計謀相去甚遠。由此可以看出,這次兵敗不能全怪罪於三位將軍,吾軍的消息來源出現漏洞,還需早日改進才行。”荀攸及時給出自己的觀點,讓曹操聽得不停點頭。
“爾等三人先行下去,此等敗績,吾平生皆無,可先下去好好反省反省,對爾等的處罰,等吾同軍師們商議完畢後再行通報。”曹操緩和了一下鬱結的心緒,終於理智戰勝情緒,作出了一個還算明智的決定。
同此刻曹營內傳開的十萬大軍滅亡消息相比,還在襄陽江岸巡視整裝代發的劉備,心情就要好上不少。
派出的斥候不斷的把最新的敵情和樊城撤離的關羽軍情反饋到自己手中,看着這些消息,劉備還算放心。曹操由於新近折損十萬大軍,猜摸不透自己下一步的行軍動向,故大軍一直還屯兵於新野縣內,下達了四道急令,其一是調派秘密私自訓練的虎豹騎精兵儘快從許昌趕赴新野;其二是派遣精幹探子斥候往襄陽、樊城等荊州境內探查最新敵軍軍情;其三,派遣作戰一直以沉穩頑強著稱的張遼、張郃統兵八萬續作第一隊,再次進兵樊城,以切斷樊城與襄陽的聯繫,使其成爲一座孤城;其四,許褚仍迴歸曹操身側任禁軍統領一職,曹仁有傷,暫留新野治療,曹洪發俸半年,三人都暫留軍中,以觀後效。
雙方智囊均首重軍情探查來源,這可是以往都未成出現過的模式,也開創了新戰役展開前的一場看不見的硝煙之戰。
劉備騎在的盧馬背,對身後的諸葛亮有說有笑,看來大勝之後,心情真的不錯,就連那些排列等待登船的百姓也從劉備笑臉之上看出了對今後嶄新生活的嚮往,個個神采飛揚,遠遠看見劉備馳來,盡都高呼:“仁君……仁君……”
一面含笑應對,一面觀察着登船進展,其順利程度實出乎劉備意料,數萬經過諸葛亮和簡雍等文官篩選出的首批轉移民衆,經過由士兵組成的通道,各自按照自己抽取的序號登上船隻。劉備不由好奇的問道:“這可也是軍師之功?能相處如此辦法讓數量衆多的百姓整齊有序的登船,實減輕不少對吾軍來說極爲寶貴的時間,當獎!”“主公寥贊,這不是亮思索的方法,主公不妨再猜猜是何人出計。”諸葛亮在側微笑解釋道,同時還拋給劉備一個懸念。
“喔!難不成吾軍還有高智之人深藏不漏?讓備想想,誰還具有此等頭腦。”突然靈光閃現,“難道是子棄?”“主公明智!這正是子棄所建議的方法,據其說是來自經商之時,一些商人常讓自家的家丁圍成通道讓排隊的百姓可以成隊列的購買商品,一來節約時間,二來可以擁有良好的次序,對百姓對商人都有不小的好處。亮見這建議不錯,故採之。其實子棄此人智慧過人,亮以前都未能瞭解子棄,今日由這一小事,可看出子棄對事情的大小均能事無鉅細,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可勘大用。還望主公以後多多用之。”
“嗯!子棄初來時還曾向吾舉薦過軍師爾,但那時由於別的一些緣故,故遲遲于軍師錯過良緣,好在最終還是能求的軍師出山,這點子棄也功不可沒。”劉備一不小心漏出當初曾答應過的守口如瓶的口風,頗感尷尬。幸好諸葛亮也爲劉備話中的內容而沉思其中,故對此也沒看出怪異。“子棄曾舉薦過自己,子棄又是從何得知吾的過往和消息的呢?看來還得抽空探探究竟纔是。”諸葛亮心內給自己也下達了一個任務。
“報!首批登船的百姓已登載完畢,江將軍請示可否開始撤離?”一士兵快步前來稟報道。
“快!隨吾給江將軍等送行。”劉備一馬當先往江郎身處的小船馳去。
“子慎!子棄!這數萬百姓的安危可就全交給汝矣,去往夏口長公子駐地,一切事宜都需小心謹慎行事。”劉備朝立於船首的江郎、張壘苦口婆心的交代一番,得到兩人的保證後,才於黯然落淚中揮手示意其大隊揚帆順流而去。
撤走了部分老弱婦孺,仍留下約六萬百姓,劉備收拾好離愁的心情,回首望着在場的百姓和軍士,迎着江風,大聲的鼓舞其士氣道:“吾等的衣食父母已順江而下,而吾等因船隻過少,只好擇道令走它路,衆將士,爾等怕否?”“不怕!不怕!”“吾軍身後仍有數倍於己的曹軍,此去勢必還有一番兇險,然吾軍有智計百出的神算軍師,備也不怕!更有爾等這些熱血忠勇的士兵,備也絕不怕曹軍!但備實不願讓將士們以寶貴的性命去迎擊兵力強盛的曹軍,未免白白犧牲,故由軍師定下吾軍撤退的方向,只要吾軍能通過荊州境內的荊山、長阪等地,在大江的令一灘頭西陵,吾軍的甘將軍將會及時徵集到足夠的船隻供應吾等安然撤離,將士們,爾等有信心否?”“有!有!……”
“大軍出發。”隨着劉備一聲令下,隊伍在緩慢的開動起來,剩餘的百姓也集中在大軍中軍之中,推着小車,挑着扁擔,趕着牲口,朝着可以獲得生的希望的盡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