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翔當日無計可出,深感愧意,之後的幾日都單人獨騎往返曹軍營地附近,就近查看曹軍虛實動靜,可曹軍的防守無隙可鑽,圍城開始的幾日,汝南城外重兵把守三門,大營立於東南兩門相間處,兵士互換時也一絲不苟,全按軍中嚴令條列執行,晚間明暗兩哨,各司其職,營中的流動哨兵也不少,徹夜來回走動,防守得恐怕連蚊蠅也無法輕鬆進得其內。
寒冬之際,迎着撲面的刺骨寒風,臉上早已被凍得通紅,脣下的青黑虯鬚也沾滿潔白的雪花,融化掉的雪水順着脖間流下,直透心底。可馬背之上的周翔那有空暇顧及這些,今日已經是離開汝南城之後的第九天,汝南城中消息早被曹軍截斷,無從得知,可離開之時就是因糧草不繼的問題,此刻城內怕早就斷絕,只怕城內將士此時全都只有靠着頑強毅志和不曾鬆懈的精神苦苦堅持,否則城池只怕早已丟落,轉換敵手。
來到汝南東城外一個起伏的小山坡上,此處地勢正好窺視汝南城東、南兩邊的動靜,正因曹軍立寨於東南城外,此地就成了周翔打探敵情的絕佳之地。眼前的敵軍營地,走動沒有之前幾天的頻繁,整個大營內走動的兵士人數不多,臉色神情輕鬆,時而還帶有喜色,與早前幾日完全不同。周翔心想,難道曹軍還有大援遠來?
其實周翔的暗自猜測還真的準確,回到許昌的曹操下令各部立馬休整,消耗過多的幾隻部隊自行進行兵源補充,兗州早沒了前幾年的窘境,各地糧草豐收不說,曾經許多遠走的人口也逐漸回到自己家鄉,繁榮的生機讓曹操再也不因兗州貧瘠,人口流失而傷透腦筋。得到短暫休整,曹操憂心追剿劉備的張郃、高覽安危,即派得力驍將夏侯淵統兵五千鐵甲,星夜往汝南而來。此刻的夏侯淵已經距汝南不到兩日路程,騎兵來勢極快,正常情形下,不超兩日當可趕到汝南城下。
這些周翔根本不知,靜靜趴伏山頭,耐心猶如獵食的山豹,眼光如炬,頭腦清晰,觀望着曹軍營地內外的一舉一動……
“大哥!大哥!”老遠就聽見周翔興奮的叫喊,趙雲不知何事,忙同張飛一起出得縣衙。
聽完周翔一番耐心的解說,趙雲、張飛大喜,忙差人急找龔都來商議等下的援救之法。
片刻,一頭大汗的龔都帶着身後的冷風進來,張飛趕忙讓人遞上河西老酒,這可是在古城中找到的最好的東西了,味帶辛辣,嗆人喉鼻,正是冬日裡暖身良品,雖說軍內不許飲酒,可這寒冷的天氣,沒有酒品暖身,將士將會被凍得不輕。張飛本也是嗜酒如命的傢伙,可眼下是大哥危急時刻,所以下令軍中可以少許飲酒暖身,但不可過飲,否則軍法從事。
趙雲輕輕幫龔都拍打身上雪花,連日來,四人的交情日升,相互間不再陌生。
張飛示意周翔說:“小子!快把汝的猴主意拿出,吾家大哥可還在城中受罪呢。”
周翔一望趙雲,見其點頭,忙開口道:“近日來風雪天氣越來越重,汝南城中定然難熬,如再不援救,恐主公難以維持。城內糧食奇缺,將兵均無戰力,而城外曹兵只圍不攻,今日打探,鬆懈不少,特別是西門曹軍,今日正好是蔡陽輪值西門,而蔡陽此人相比張郃高覽,各方面都相去甚遠。因此正是吾軍援救之機。”
張飛大眼一瞪:“那來這些屁話,要打就打,要殺就殺,快快把援救之法說出,不要再拉扯這些鳥事。”
屋內衆人輕笑,頓時讓大家好似驅趕走不少寒意,絲毫不爲張飛的粗俗介意,就連被張飛呵斥的周翔也是莞爾,沒有出聲反抗。
趙雲笑過後再次望向周翔,其意甚明,周翔會意,繼續說道:“今夜就是吾等劫營之時,到時三將軍可趁夜直取西門,率兵三千打通進城道路,吾於大哥各等帶一千兵士分別抵抗前來馳援的張郃高覽部,而龔都將軍則率餘兵緊守古城糧草,可於一更後燃煮食物,待吾軍救得主公後趕回將士好即使食用,這可是關係到吾軍生命的最後稻草,龔將軍雖不用上陣搏殺,但也不可大意,如糧草一失,諸事皆白費。”
“如三將軍打通於城西聯繫,當快速入城勸說主公儘快率軍出城,切記不可緊留城內,汝南現爲死城一座,再守只有等曹賊將吾等盡滅其中,出得城後,將軍即保主公奔赴古城。到時吾與大哥自然爲其斷後,引兵他往。”
分派妥當,衆人皆聽得明白,均無異議,趙雲死死盯着周翔面龐沒有出聲,但眼神中充斥着關心之情,周翔見得仔細,重重點頭。四人遂各自分頭準備並通知兵士調動等晚間行動事宜。
夜晚中的寒風更加冷冽,呼嘯着伴隨漫天雪花飄落,氣溫低至零度,迎風邁步的張飛等艱難的行進,好在飄飛的雪花落於地面因水量過多還未能形成積雪,否則更難進兵,更別說偷襲曹軍營地以救援困於孤城中的劉備。
夜幕下,憧幢的身影靠近汝南城西外的曹軍兵營,該兵營設置於城門外正中,阻斷來往大路。寒風襲擊下的曹兵此時大都安睡營內,值夜的兵士也因寒冷而捲縮一團,半撐着精神在打着瞌睡。
張飛率領部下三千,開始放馬狂奔,由於馬蹄下均綁有爛草破布,奔行起來蹄聲輕微,曹兵未曾察覺,隨着越來越近,張飛丈八蛇矛平舉,剛纔衝刺起始時可憋悶壞張飛,此刻終於得以解放,大聲雷喝起來,夜風中,好似半夜響起怒雷,帶頭的張飛趁身旁的親兵燃舉的火把,左挑右刺,好比黑色幽靈的首腦率領着身後的的騎兵部隊轉眼就突破曹軍佈置的拒鹿、絆馬,仍在半夢半醒中的曹兵有得還未穿戴整齊就被冰冷着的兵刃刺透身體,熱血噴涌間無法用生命阻攔這羣奪命的惡魔。
高覽還在曹軍主營內閱覽兵書,聽得帳外喧譁,不曾多想就穿戴甲冑,剛整理完備,門口衛士來報:“將軍!不好了,一羣騎兵悄然襲擊吾軍西營,吾軍不妨,被敵軍衝破防守陣營,進得城內。”
高覽大爲震動,忙問道:“有多少敵軍?”
“黑暗之中,看不分明,估計不會超過五千。”
“即可回報張郃將軍,讓其緊守主營,吾親率五千騎軍立即增援西營。”
“諾!”
高覽帶領兵士很快就趕到西營,正碰上銀馬銀槍的趙雲,心中暗道:“白衣白馬銀槍,難道正是張將軍口中長期唸叨的敵將趙雲。連武藝高超的張將軍都曾敗其槍下,不可大意。”朝後大吼一聲:“曹軍兒郎,隨吾殺敵!”
“殺!殺!”喊聲一片。
趙雲不爲敵軍人多所動,帶領着幾日強訓後的軍士靜坐馬上,安等高覽率軍來攻。
五千鐵甲衝鋒在寒冷的夜間也激起不小的震動,馬蹄聲迴盪夜空,氣勢非凡。趙雲銀槍上舉,身後兵士跟着拽動兵器嚴陣以待,隨着趙雲叱吒:“出擊!”兵力懸殊的趙雲部曲也開始奔動往高覽軍發起衝鋒。兩軍相撞一處,只有勇往直前這唯一一條出路,趙雲下得令後,帶隊衝在最前,遇上的曹兵無人可擋,槍下隨時帶走無辜的戰士性命,由不得半點憐惜。
高覽的槍法也爲不弱,一條大槍在其手中旋舞得密不透風,槍下也時刻有不敵的趙雲將士陣亡。這次救援的騎兵大都爲跟隨龔都出外尋糧的黃巾兵卒,以前基本都爲步卒,此次實因劉備見其出外尋糧才盡遣龔都帶領爲數不多的戰馬以供驅馳,可節約腳力,然這些黃巾兵士都少於馬背練習,如不是這幾日的多加勤練,恐怕一個衝鋒下來,還能安坐馬背之人少之又少。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臨時抱得佛教的趙雲部曲,全都不曾爲曹軍勢大而有所驚懼,全都緊隨趙雲奮勇爭先。可戰場廝殺遠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特別是騎兵對戰,要求馬上功夫甚嚴,幾天的練習遠遠不夠成爲一名優秀的騎兵戰士,再加上曹軍人多勢衆,這一次衝鋒後,戰死或摔死的趙雲軍達六百餘人,陣型立即潰散,趙雲也沒辦法,眼前之情形早在預料之中,值得慶幸的是曹軍主將張郃並未出現馳援的曹軍之中,猜想恐怕是懼其劉備還有援兵,沒有盡出曹軍對攻擊西門的劉備援軍實施包圍戰術,親自留下來鎮守中軍主營。
不容趙雲多想,兩員大將已然殺近一處,趙雲槍法輕盈飄忽,走靈活線路,而高覽採取刁鑽毒辣套路,對馬之後,誰也不能輕易取得對方性命。隨着趙雲兵士的逐漸陣亡,趙雲被團團包圍於曹軍陣中。
邊上一聲大吼:“趙將軍,末將來助你同戰強敵。”
原來劉闢剛遂劉備張飛等人衝出西城,一路上張飛緊緊保護着劉備前後,劉闢只好爲兩人斷後,衝的一陣,就被爲數甚多的亂軍所斷。黑夜之中,不分東西,劉闢殺着就迷失了方向,更丟失了劉備張飛等的身影,管不了許多,只希望能從如海水一般翻卷的人潮中突出重圍。可越戰越亂,漸漸轉到西門與南門交臨處,沒看見主公劉備等的身影,卻意外發現被大軍團團圍住的趙雲,一直癡迷崇拜趙雲的劉闢怎能容趙雲被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殺向兩大將之間的戰團。
劉闢武力尚可,對陣一般兵士毫無壓力,瞬間就殺出一條血路,馳進戰圈。高覽見又有一員大將殺到,渾身是膽,見劉闢大刀翻飛,如破瓜切菜得屠戮麾下兵士,一腔怒火迅速上眼,本就不曾休息的雙瞳立時充血,棄趙雲於不顧,朝劉闢當面就是一槍,槍頭以不可思議的方向筆直刺到,正劈砍下一曹軍兵士人頭的劉闢躲閃不及,正中喉部,槍勁不減,至喉頭處穿出,劉闢睜大眼睛似乎不相信對方敵將也有如此高超的槍法,竟能一槍就破得自己,可逐漸退去的全身力量也說明這一切都不是虛假,帶着不甘,遂着抽出槍頭,劉闢摔倒馬下,身體還在一陣的抽搐,終於黯然闔上眼簾。
趙雲氣急,自己的對手竟敢在自己眼前一槍秒殺馳援而來的劉闢,聚起全身力量,銀槍以萬鈞之力劃出快如電光火石的一刺,高覽策馬擊殺劉闢,一槍中的,還未曾迴轉馬身,趙雲胯下白馬也與趙雲心靈相通,早快速衝到,銀槍也衝高覽後背刺穿,望着心口前的帶有血絲的槍尖,高覽臉上揚起笑意,張郃將軍說的沒錯,趙雲武力確不可小覷,容不得一點疏忽,自己剛纔太過急於求成,竟然忽視其就在身側而選擇先行刺殺別將,正好給了其天大的防禦漏洞,導致……想着想着,高覽也從馬背翻滾一側。
趙雲下馬,見高覽已是出氣奪過呼氣,,心頭上被鋒利槍尖刺破的傷口汩汩冒出熱血,早已侵染紅雪白覆蓋下的大地,知高覽已經無救,遂走向劉闢屍身處,輕易托起身軀安放劉闢戰馬後背,高覽部下已被趙雲的槍法震懾內心,無一人敢上前打攪,目送趙雲所做的一切,直到趙雲翻身坐騎之上,傲然離去。
高覽本該不死,該死的實是防守汝南城西的中軍司馬蔡陽。
蔡陽一早得知劉備援軍強攻自己西營,慌亂中望着熊熊燃燒的營火,一種欲哭之淚油然而生,只得面對現實。持住跟隨自己轉戰各地的兵器虯龍戰刀,早已立下重誓,必殺盡原來偷襲的劉軍敵將。剛策馬出得營外就遇上早遂張飛軍後而至的周翔將兵,年紀偏大但武藝仍未生疏的蔡陽舞動手中祖傳寶刀,就同周翔殺在一處。
兩人打出真火,周翔的槍法得趙雲親傳,早有超越之勢,可蔡陽也不是易於之輩,刀來槍往,火星四射。冬日裡的嚴寒早被驅散一空,熱汗滲透雙方衣甲,戰馬來回奔馳中,馬鼻也噗嗤熱氣。
兩人鬥得難解,卻不想張飛早已護得劉備出逃,眼見前路有敵將纏鬥,張飛氣不打一處,連催身下愛馬,猛然殺到。蔡陽大驚失色,一個劉備副將已經殺得自己渾身乏力,再戰下去就算得以脫逃,也會有所損傷,現在又加入一黑炭頭一般的敵將,武藝似還在其之上,敗走之心頓然於胸,分神之際,周翔一槍刺中跨馬左腿,吃痛後身影一晃,側向一旁,正遇張飛鐵矛,立把蔡陽朔穿,屍體掛於矛尖。
張飛見輕鬆制敵,對周翔大吼:“小子,吾先伴大哥前往,後面交給汝了。”
周翔於馬上抱拳回道:“三將軍自去,翔自當遵照當初約定而行。”
劉備見兩人相處融洽,只在經過周翔馬側時關懷說道:“小翔需自行保重,備先走一步,當在前方敬候佳音。”
“謝過主公!”
曹兵沒了主心骨的將領統治,更顯混亂,往往人人在戰場中央亂跑,周翔也不多大追殺,只沿劉備退走方向爲其攔阻偶爾走錯方向的曹兵,這些小兵又怎會是周翔的對手,膽大的幾個士卒欺周翔兵少,成羣結隊蜂擁而至,欲把周翔斬下馬背,卻反被周翔輕鬆擊殺,丟掉性命,隨後的曹兵膽俱隨後一鬨而散,各自尋找他方逃命而去。
天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更顯妖嬈,幾千防守城西的曹軍完全潰敗,周翔無心在做停留,隨後也轉向古城方向,打馬遠去,留下一地的屍身見證黑夜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