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坡之名的由來其主要還是來自山谷小道之外的那段狹坡山頂,縱觀整個連縱荊、豫以及京畿的地段通道,只有極窄的一條盲腸小道貫穿整個荊襄路段的山脈,這點在博望坡頂一覽無餘。由於連年的戰亂兵禍,各地的州府官員無心治理州縣之外的地形地勢,導致往年來往的小路兩側都生長起齊人半腰高的雜草,生命力強盛的樹木在缺少今秋雨水的滋潤下仍在茁壯的成長,已然成爲一道秋天裡的靚麗風景。
隨着略帶涼意的微風輕揚,漫天的枯葉飄灑旋落,卻引不起一路遵照軍師囑咐的趙雲部將士的側目,在箭頭人物端坐白馬,身着銀甲的趙雲帶領下,五千兵士鬥志昂揚的魚貫跟隨。
在山谷內的雜草、樹木下埋伏隱藏好每個軍士隨身攜帶的引火器物後,趙雲整軍繼續前行,前方的開闊景物已然在望,馬背上的趙雲回首大聲朝身後的兵士說道:“前面即將迎來最爲血腥的戰鬥,自認還具備血性是真漢子的就不要懼怕對面的曹軍,他們也是血肉之軀造就,只要拿出必死之心和無邊勇氣,定能完成主公及軍師交代下的任務,勝利是屬於吾軍的。”
“喏!”五千人洪亮的聲音在峽谷裡來回激盪,經久不衰。
一路疲頓勞累的曹操前鋒軍,在主將夏侯惇和李典、于禁的強加催促下急行了幾十里路,正感勞碌飢餓之際,突然發覺眼前出現了一支軍容整齊的部曲,爲首一員戰將,正襟高坐於馬背,頭頂銀盔,身披銀甲,座馬神駿,全身雪白。身後軍士分三排橫列,前排爲刀盾,居中爲長槍,最後列手執弓箭利矢,肩跨箭壺,從陰冷的兵器尖透射出絲絲寒意。面容平和,波瀾不驚,彷彿對面前的大軍不爲所動容。
曹軍三員虎將從未有在有生之年中遇見過如此嚴謹的軍陣,從對方將士那飽滿高炙的士氣,從容的神態上充分體現出一種視死如歸的氣勢,讓身爲曹操愛將的夏侯惇三人生出無限的驚歎:“世間居然還有如此強軍!”
暗自稱讚對手一番後,夏侯惇不動聲色的輕問身旁的兩位副手:“文則、曼成,汝等二人此前可成遇上過對面部曲否?可知是何人領軍?”
“回將軍,之前曼成實無同這樣具有強勢的部曲相遇過。”李典搶先說出心中的結果。
見於禁沒有及時會話,夏侯惇以爲于禁有所發現,忙轉首看向于禁,只見于禁正皺着眉頭,似乎在思索什麼,苦於自己對面對的對手一無所知,夏侯惇只好出言打斷了于禁的愁思,問道:“文則,是否有所告知?”
于禁聽聞耳畔垂問,只好收回腦海裡的思緒,在馬上拱手應道:“將軍,觀對面軍威及領兵之將的雍容,似乎與之前張郃將軍兵敗汝南城外後回稟主公時形容之人相似。”
“何人?”夏侯惇立馬再問。
“劉備帳下虎將——常……山……趙……子……龍!”于禁最後一字一頓的道出了內心猜付的答案。
“哼!無名之輩!區區一素不曾聽聞之人,何用如此語氣滅吾軍勢。等會爾等可看吾親自上前擒殺此人。”夏侯惇自恃勇武過人,那能聽得身旁之人用一種有點驚懼的語氣說道。
于禁大驚,慌忙不迭的勸道:“將軍切莫大意,想張郃將軍也是河北能征慣戰之將,從其口中也曾說過此人武藝驚人,不再其自己之下,而且此人喜穿銀盔銀甲,故而禁才猜測對面將領必是劉備麾下愛將。”
“無須多說,待吾前去一會即知真假。”話音未落,夏侯惇早已催馬如飛,迎向早已嚴陣以待的趙雲軍前。
“來將同名!雲手下不收無名之屍。”一身傲氣的趙雲無視快馬近前的敵將,開口詢問道。
“果真是文則猜測之人,哼!今日定要讓吾瞧瞧是否真如那所謂的河北名將張郃所言般的手裡有些真材實料。”暗自下定決心要在自己將士面前一展自身神武的夏侯惇在疾馳的馬背上朗聲回道:“某乃伏波將軍夏侯惇是也!今特來取爾首級獻於丞相帳前,還不快快受死。”
安坐馬背的趙雲其實是認得來將爲何人,光憑敵將那特有的標誌獨目,早已顯示出對方的身份,更何況夏侯惇成名甚久,想必也沒人有賊膽敢於冒充,之所以讓其通名報姓,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就是想激發起夏侯惇被人弱視的怒火,使得讓夏侯惇被激怒,兩軍將領對戰,失去理智是非常不明智之舉,如能輕易激怒,當或許能使對戰相對輕鬆一點。
見夏侯惇報出名諱,口氣中不帶一絲波動,趙雲心知輕視對手之策未盡全功,而且對方的戰馬越來越近,清笑一聲,口中說道:“那就試試看誰的手下才有真功夫。”在一陣唏律律的馬嘶聲中,趙雲也手提銀槍策馬而出。
隨着雙方大喝一聲:“來得好!”兩匹駿馬已交錯而過,運足勁道的兩人在第一回閤中都未能佔得對方便宜,從兵鐵的交戈聲中,馬背上的雙方各自身子微震,心中都冒起一股雜念:“果真有點功夫。”
夏侯惇掃去了早前的輕視之心,在馬上大手再緊槍桿,挽出一道槍花,率先再次衝殺過去。一身銀甲的趙雲動作也並不比對手遲緩多少,同樣緊了緊手中的老夥計亮銀槍,英俊的面龐上神色嚴峻起來,如果身爲主將的自己在兵士前掉了氣勢,之後的戰鬥也就沒有再進行下去的必要,而主公和軍師交代的任務想必也會前功盡棄。
看見已先一步衝刺起來的夏侯惇,趙雲拋卻剛剛升起的心中雜念,低聲沉吼激發起自己的鬥志,一把銀槍頓時把剛纔以力試探的進攻招式轉化成自己拿手的絕活,以靈活飄忽爲主,瞬間刺出五槍。這一換招,把夏侯惇給深深嚇了一跳,通過剛纔那短暫的一槍試探,熟於戰陣拼殺的夏侯惇就感受出趙雲的力量相對自己稍弱一籌,也因此自己才快速的轉馬回身,意圖再次藉助戰馬的馬速和優於趙雲的力量給對手強勢一擊。可誰知道趙雲也非愚笨之人,明顯在剛纔的對碰中也知道了自身的弱點,一轉眼就轉換了槍法,避實爲虛,採用了一套如纏蛇一樣的槍法,把預料不及的自己逼得手忙腳亂,立時處於下風。
在遠處一直觀望着的于禁、李典二將,本身武藝不俗,雖不如軍中夏侯兄弟等虎將,卻也能看出身在戰圈之中的夏侯惇的危勢,就欲雙雙上前施以援手,可就在剛要催馬前去時,戰團內又發生了變化。原來夏侯惇經久沙場,戰陣前的拼殺不知有過多少,其臨陣經驗實在豐富無比,在用出自身保命的絕學“橫江鐵鎖”化解了趙雲剛纔那招“毒蛇吐蕊”的急攻後,立即就把頹勢又給拉了回來,兩人頓時又成爲勢均力敵之局,纏鬥在一起。
看着戰場中不斷變化着的戰況,于禁、李典這才稍稍平復鬆出一口濁氣,繼續等候戰鬥中兩人的最後結局。
劉備軍的另一路大軍在軍中一直以勇猛著稱的張飛的帶領下早已進入軍師諸葛亮事先安排的地點,也就是離博望坡右山不足十里的地方,一處小樹林中,隨着張飛一聲令下,全軍一萬人鴉雀無聲,全都靜靜望着自己的主將張飛。見手下軍士眼中流露出炙熱的渴望,張飛這才掏出諸葛亮留給自己的錦囊,叫過副將江郎一同瀏覽囊中之物,原來內中只有一張小巧的淺色麻布,上面書寫着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埋伏左右撤退火”,讓張飛一時之間摸不着頭腦,忙豹眼轉向立於身畔的江郎問道:“小子!可知道這白面書生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江郎“嘿嘿”一聲,才輕聲在張飛的耳側低語一番,只聽得黑臉的張飛最後面色更加光亮。在兩人同時頷首後,張飛身上的威壓之勢蛻顯,大嘴朝面前安靜整齊站立的兵士喊道:“給老子分割成兩隊,每隊五千人。”
樹林裡立時沙沙聲響起,在短暫的光景中,兩隊五千人在各自爲首的伍長、什長等的帶領下成五列排列開來,這一切快速的反映都得歸功於在新野駐防時的每日訓練,結果斐然。把張飛也看得雙目神光熠熠,對身邊的江郎讚賞有加:“看不出爾等幾個猴崽子還真有點東西,不錯不錯!這治軍練兵之法有點意思,待擊退來襲之敵後抽個時間一定得同汝等探討纔對。先不說這些,交代一下後就分道揚鑣。”
不理江郎的張飛隨即對左右兩塊分隔出來的部曲下令道:“右邊軍士暫時歸江郎江將軍統帥,左邊則歸某帶領,按照白面書生,不,軍師佈置,吾等分別佔領兩側山頭的半山腰之險地,待看見子龍將軍所部通過谷中小道,先不要急於射出引火器具,一定要等到曹軍進入谷中方纔可引火,違令者立斬不赦!”
“喏!”全軍將士齊聲應道。
“子慎!汝帶右軍佔據右邊山頭,某自帶左軍前往左邊山腰,一會一定要沉住氣,務必要使來犯之敵全部進入山谷後再引燃谷中之物。”
“子慎自當遵命!”
正本 第九節 野火燎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