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咚”
“咚!咚!咚”
霧靄之中傳出沉悶的皮鼓擊打之音,劃破黎明前的昏暗。
聞聽前方隱約不斷傳來的戰鼓音符,也敲打醒了宿酒之後酣睡着的這次出征大軍的真正智囊人物諸葛亮和魯肅。兩人相視一笑,舒展了一下懶腰,神思逐漸回覆清醒,唯一還能察覺一絲酒意的也只有那嘴角殘留着的酒氣以及那幾案之上的狼藉。
“子敬!想必也已聽聞前方傳回的鼓聲,恐怕這既是興霸將軍提醒各船隻間相互注意的警醒之音。看來船隊也已接近曹操水軍大寨,吾等二人是否踏至船首觀望一番,如何?”諸葛亮面含輕笑,不經意間也開始整理自身的衣衫頭巾等物。
“可!想吾擔之這江東水軍副都督一職一來,還未真正體驗一次登舟作戰,此番可正是體驗加實踐的最好良機,豈可錯過!何況也還可得見友軍甘大將軍威風八面的凜然氣勢,肅此行獲益頗多也!”魯肅揉動還略帶酸意的眼眶,待感覺恢復正常之後慨然起身。
艙門之外的侍者聽到內間的動靜,也十分懂事的端進洗漱用具,伺候兩位重量級人物清洗面上疲睏,使得醉酒之後的神思更加清明。
周翔同大哥彭忠所乘坐的船隻是劉備水軍之中木材最爲結實的櫞木所構造的鬥艦,船身沒有甘寧座艦“飛舸”樓船龐大,但也比那些包有銅甲撞木的艨艟大上少許。船首之上,兩人迎風站立,任由那冰冷的江風佛面而襲,沒有交談,無聲的注視着正前方向。
這可是周翔第一次穿越之後參與到的大規模水軍作戰,雖說不是正面的兩軍交鋒,但遠不同於路上步戰或馬戰。幸好後世來到的周翔等幾兄弟自小生活長江上游重工業城市重慶,對於乘坐輪船及粗通水性這等膚淺的生活習慣還是打小就具備有之,暈船等不良症狀可說是與之遠離,唯一覺得不適應的地方既是船隻行駛的速度遠遠比不上後世那種大型機械化動力操控下的江輪,使之站立在古代戰船之首上,其隨江波顛簸的程度帶起的眩暈也時常上頭,但遠還沒到周翔承受不住的地步。
彭忠因爲早些時日就跟隨結義大哥甘寧縱橫江面,自當比周翔更加習慣此時期的船隻,但身爲大哥,自然還是留意着身邊兄弟的一舉一動,見周翔偶有皺眉不適,忙出聲探問:“胖子!不舒服嗎?”
“沒有!”周翔自穿越到漢末,性格不經覺間還是起了不大不小的變化,剛毅堅強漸漸磨礪了出來,當然不願被身邊的大哥輕易識破。
彭忠沒有繼續追問,轉首沉靜了下來。因爲前方的鼓聲此事變得急促許多,早已熟悉大哥甘寧指揮之法的他自然知道這些鼓聲傳來的聲響具有何種含義。
“還是進去吧,馬上就要到曹軍水寨三百尺之外了,都督已發來訊號通知各船靜聲、熄火(熄滅火燭)、戒備的帥令,等會就要看曹軍如何應對之法,至於胖子你提議的借箭成功與否,可就看老天是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垂青以及遵照歷史的軌跡而發展。”彭忠好心的勸慰道。
周翔再次踏前一步,預示着內心的無懼,果然聽到其回答說:“大哥不用管我,這艘戰船可全依你的命令而行進,不可爲我而分神,至於那曹軍是不是萬箭齊發,更不需我們杞人憂天,操控好這艘戰船纔是大哥此時當務之急。”
見兄弟胖子如此一說,熟悉周翔性格脾氣的彭忠也只好收回還未出口的勸言,緩口說道:“那好,胖子你自己當心,我先去巡視一下兵士是否就位,免得到時遭受敵軍箭雨驚起慌亂,讓那緊隨左右前後的江東水軍瞧見可真滅了吾軍水軍威風,就算回去不被主公責罰,也定會被性格暴烈的大哥罵個半死,那滋味還是少受些好。”說完,獨自搖了下頭,轉身往船後行去。
“慶兒,怕不怕?”甘寧輕問仍執意不肯離去的義子彭慶道。
彭慶高揚起戴在一頂特製小皮盔之下的腦袋,大聲冷靜的回答:“不怕!”
“好樣的!真不愧是某甘興霸的兒子!”大感欣慰的甘寧渾然忘卻了此子還不是自己親身之子,不過也正顯出甘寧早把兄弟這幼子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來對待,否則又怎敢在如此兇險之地帶着這小子乘坐在船隊最前列,可見對其自小培養的良苦用心……
“將軍!不好啦,大寨之外鼓聲通響,只怕是敵軍來襲。”
親兵慌亂的進至帳內向前兩日纔剛剛趕到曹軍水軍大寨的曹軍大將於禁稟報。把正酣睡中的于禁驚出一身冷汗。
作爲主公派遣的督軍之將其中的一位,于禁本來就心知這一差事不好辦理。水軍已有兩位正副都督,總攬操練水軍一事,而自己不過是主公氣憤此二人不作爲之下而派出的將領之一,美其名曰是督軍,可監督兩位水軍將領而派己同毛孝先這樣又不熟悉水戰之法的人,豈不等於是畫蛇添足乎?可主公的意願誰敢違背?至少於禁不敢!
來到水寨沒兩日,于禁同毛玠兩人每日一刻不停的輪換巡視寨中各處,親眼也瞧見那水軍兩位都督出力頗多,可說是全心全意在爲主公調教劃撥下來的三十萬北方士卒,可這畢竟是三十萬之數啊,人數如此之多,雖有成色,但只怕離主公要求的能如同江東水軍那般縱橫大江之上的功夫還相去甚遠。這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于禁、毛玠自然心知肚明。可焦急也於事無補,還不如讓這兩位都督各自再去大費苦心,只要在自己兩人監督之責下,此二人不偷懶不懈怠,也至少算是對得起這兩人了。
打定主意後,于禁、毛玠見根本務須自己插手水軍練兵一事,也就放手不再參與其中。那知道,偏偏這個時候,偏偏這個時辰,卻又傳來敵軍戰船進襲之聲,這萬一被敵軍攻佔水軍大寨,就算主公不砍掉自己腦袋,只怕今後也再無臉面面對昔日同僚。
思及至此,于禁翻身即起,習慣裸睡的他匆匆披上內襟,接過親兵早已遞來的鎧甲,慌忙揭帳而出。
剛已鑽出,不想正好碰上一人,打眼一看,來人正是另一位督軍之吏毛玠。原本毛玠也頗有才學智謀,不過同樣因爲出生北地,對於滔滔江水,所見甚少,更別提親身管制水軍。這次隨同于禁前往督促曹軍水軍都督練兵,也實因曹操現今身畔沒有可用空閒軍師之才,不得已下才啓用毛玠擔任此一要務。
見於禁也出得帳外,兩人匆忙商議,認爲現在敵情不明,不如先按照陸戰方式,用強弓勁弩先將敵船阻截水寨之外,只要不讓其敵艦船隊攻下水軍大寨寨門,待前去同傳的水軍都督一抵達,自己兩人的任務也算有了交代。
于禁尋思,也甚覺此法不錯,果斷下令,水軍所有兵士只要能開弓三石之人,全數發備弓矢,以不記後果爲代價,一定要將來敵船隻全數攔截在水軍大寨之外。
將令一下,就如同開足馬力的馬達,轟然間,整個曹軍水寨沸騰,到處是奔走的兵士,不過方向到是一致,全以江岸水寨爲目的,人人奮勇爭先。
等於禁、毛玠兩人冒着三尺之外不見人影的濃霧出現在水寨箭塔之上時,寨外鑼鼓喧天,毫不熱鬧,可肉眼卻無法看得真切這來敵到底有多少數量,就連敵軍所搭乘的戰船也聚起眼光最遠視線,也看不到一絲舟影。
于禁額頭見汗,扭頭看往身旁毛玠處,也發現此時的毛玠也如同自己一般,頭上虛汗淋漓,看來心中也正翻滾着波瀾。軍情豈可延誤怠慢,于禁顧不了許多,氣沖沖的向私交還不錯的毛玠問道:“孝先,依汝看來,吾軍現今該如何以對?”
毛玠也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天氣,連個鬼影都看不見的戰場,偏偏到處充斥着響徹天地的戰鼓金鳴之音,把自己的神經都快繃斷不說,五臟六腑還在不斷的隨着鼓音驚懼跳躍,真他孃的見鬼!
聞聽於禁問來,毛玠也拿不定主意,不過還是好意的提醒着說道:“文則,吾兩之防務實爲督導水軍主將練兵整軍,可水寨範圍極廣,綿延數百里,如被敵軍船隊由吾處攻進,那可真是愧對主公信任與厚愛。因此吾意認爲,只需在視線之內能見得敵軍船隊,一律弓箭伺候,萬萬不能放其逼近寨圍邊緣地帶,不知文則意下如何?”
于禁沉思片刻,覺得毛玠所說不錯,於情於理都應將來敵盡力攔截。剛一認可,箭樓之下已小校跑來通報:“將軍!已有數艘敵軍船隻進入視野和射擊範圍之內,不知如何應對?”
“射!”于禁、毛玠異口同聲的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