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馬上的曹操一臉肅穆。一親衛趕緊催馬近前,“吾軍大隊離前鋒文聘將軍部還有多遠路程。”
“回主公!剛纔斥候回報,文將軍已追至荊山山下,恐怕此刻已同劉備後軍激戰一處。而吾軍現同文將軍相差的路程已在二十里不到,估計再過一小會,就能趕上突前的文將軍和曹純將軍所部。”親兵小心翼翼的回道。
“唔!傳令下去,加快追擊速度,務必提前趕至戰場。”神采飛揚的曹操揚鞭向前指道……
文聘按照之前夏侯蘭的轉告靜靜的等候着最佳出擊時機,可眼前讓人熱血澎湃瘋狂慘烈的戰情時刻煎熬考驗着文聘的神經。幾次都差點忍耐不住強烈上涌的衝動,好在咬破嘴脣滴進喉間那苦澀鹹鹹的殷紅血液使得神智得到沉靜,不敢睜眼看着自己的友軍將士一個挨着一個悽苦的死去,文聘只好藉助深呼吸來平定內心翻滾的氣血,可又怕錯過虎豹主將同銀甲敵將的精彩搏殺,那怕是一眼也不願意錯過最好的學習借鑑的機會,仍由淚痕滿溢臉龐,鋼牙緊繃,仇視着戰場中不屬於自己陣營的將兵。
機會來了,一抹精光閃現,文聘抓住趙雲一路追殺曹純的機會,長槍斜斜前指,早就開始準備的荊州兵帶着被人輕視後的憤怒,急於證明自己不是孬種,個個如出閘猛虎,飢餓撲食般潮涌向死屍遍地的血火戰場。
身後的雷般蹄動,讓趙雲也不由心驚,就算自己再能拼殺,可也禁不起身後這一直靜候着蓄勢存力的三千騎兵的圍殺,銀槍一振,一記“毒蛇吐蕊”奇快無比的刺向奪路狂奔的曹純後背,不料斜刺裡又遇上趕來攔截的夏侯蘭長槍,“叮噹”聲響,殺招被夏侯蘭長槍擊偏軌跡,沿着曹純馳過的空隙劃過,有點惱羞成怒的趙雲,俊美的面容第一次佈滿陰雲,收回銀槍,再次使出“毒龍破天”,欲將怒火傾瀉在連番兩次破壞殺敵良機的夏侯蘭,槍勢還未收回的夏侯蘭面色劇變,眼看銀蛇般的槍尖就要刺進寬厚的胸鎧時,夏侯蘭大聲高吼:“子龍兄長!手下留情!”
聞聽鄉音,趙雲應變奇快,已使得筆直的銀槍硬生生的被趙雲運足勁道給強行錯開了軌跡,白馬好似明白趙雲心思一般,在身上主人腰際用力的同時,將馬速也隨之減緩,這才使得夏侯蘭沒有給趙雲刺殺當場。
“兄長!可還記得小蘭否?”夏侯蘭的眼中蓄淚,口裡模糊不清的喊叫說道。
“小蘭?夏侯蘭??”趙雲努力的回想着過去的童年。“兄長小心!”驚叫聲起,夏侯蘭快馬橫在趙雲身後,等趙雲回首看來時,一支狼羽正插在夏侯蘭心窩處,搖搖欲墜的身子在馬背上晃盪不停,趙雲沒等再想,掉轉馬頭,將銀槍換至左手,右手一操,穩穩當當的將夏侯蘭給抱了個結實,胸前的血液不斷溢出,將沉重的鎧甲給侵染,夏侯蘭只覺眼前隱隱發黑,眼皮沉重得讓自己時刻想睡,強忍倦意下,夏侯蘭虛弱的輕道:“能死在兄長懷中,蘭,蘭再無遺憾!”
趙雲似乎想起了什麼,一想穩重的他也大聲不斷的對已呈陷入昏迷的夏侯蘭呼喚起來:“小蘭,小蘭……醒醒……”
經不斷加速飛馳,荊州騎兵在主將文聘的帶動下,個個寒着冷臉,不顧一切的撲向懷中抱有一人的趙雲,鐵蹄聲聲,將趙雲從悲傷中驚醒,擡眼一看,形勢明顯嚴峻,顧不得察看是誰射來的冷箭,將已昏迷過去的夏侯蘭平放身前,吹響一個口哨,白馬揚開四蹄,旋風般往自己陣營飛馳。
周翔全身浴血,猶如一尊鬥神挺立在己軍陣前,殺氣瀰漫,虎豹騎紛紛不敢再與其正面交鋒,三三兩兩的圍繞着棄馬站立的周翔糾纏,一條槍被周翔使得行雲流水,但也不能象之前那樣能輕鬆殺掉一名名對手,強大壓力下,虎豹騎逐漸明白,敵軍的破綻就在周翔一人身上,只要能突破這鬥神一般的人物的防禦,對敵軍的心理將是最大的打擊,那時突擊敵軍步兵陣形就再無阻力。
一把槍刺向周翔肩背的同時,往往還有別的兩三把兵器招呼周翔別的軀體四周,體力已到極限的周翔,如果是平時沒有這樣多血跡染身,絕對可以看見周翔的臉色已到蒼白無力的地步,如不是憑着心腔之中的信念,周翔早就支撐不住,恐怕就連緊握長槍也是一種奢望。彷彿被抽盡全身的力量,周翔手中的兵器也舞動遲緩起來,一個延誤下,一把悄然斜劈的長刀從周翔頭際砍下,聞聽得耳中響起的刀風,周翔急轉身軀,長槍橫舉,雖然擋住大半的刀刃,可刀尖的銳利依舊將周翔右臉割破,激疼下,周翔雙手將用於橫鎖的長槍轉動起來,磕碰開別的幾把利器,再解除了自身暫時的危機後,一臉怒色下,長槍閃電般朝剛纔割破面頰的騎兵後背扎去,“啊……”長長的悽鳴後,戰馬馱負着已然被刺死的虎豹騎兵遠去,周翔駐槍於地,大口大口喘起粗氣。
在趙雲追魂槍下逃過一劫的曹純正好趕上,看見嚴重脫力的周翔已呈累得不行的樣子,大聲對手下的虎豹騎兵喝道:“敵將已脫力,爾等還不將其剁之。豎子受死!”話音未落,曹純也加入絞殺周翔的虎豹騎隊之中。
騎兵對失去陣形掩護的兵卒,造成的傷亡只能用不計其數來形容,朱雀軍兵士各自爲戰,有點小聰明的兵士還能組成數人的小圓陣相互救援,而落單的兵士只能接受敵人血腥的報復,身首分離,慘不忍睹的場面比比皆是。一下子就讓千餘人的虎豹騎在葛布厚衣的朱雀軍中橫衝直撞起來,傷亡數字直線上升。
“將軍!……”一手周翔訓練下的朱雀軍兵士睜大着血眼看着自己的主將一步一步離死亡接近,紛紛大聲嚷嚷呼喊着朝周翔身側殺來。這些新兵蛋子深處潛藏着的血性終於在最後一課爆發,手中的兵刃雖然越來越舞動吃力,但爆發出能量後,眼中只有“死”這一字的存在,不是敵死,就是己亡。
這一爆發,虎豹騎短暫的優勢又給朱雀軍打破,人人都殺紅了眼,刀光槍影,血肉橫飛,斷頭殘身,遍地哀鳴。對周翔這來自後世的人來說,這纔是對最最真實的激烈戰場的寫實。
隨着馬匹的顛簸,身插箭羽的夏侯蘭胸口淌下的鮮血越來越多,白馬的鬃毛也爲之漂染,趙雲心急如焚,可身後的三千餘荊州殘兵死追不捨,又不敢冒然策馬衝進自己排列的陣營,一種無奈在趙雲心內升騰,突然白馬一個踉蹌,前蹄吃力不住,將趙雲和橫躺着的夏侯蘭拋摔而出,就地一滾,趙雲快步拾取掉落的銀槍,又跑向夏侯蘭跌落的地方,好在白馬也只是有點乏力,馬失前蹄後又戰了起來,並尾追主人趙雲身後,等趙雲將夏侯蘭再次抱於胸前時,白馬也已停立身側,將夏侯蘭輕放馬背,一拍馬臀,吃痛下,白馬好似明白主人的意思,“唏律律”長嘶後,再次邁開雪白的四蹄繞開激戰不休的周翔戰團處,轉眼就沒了蹤影。
文聘正倍感高興,見敵將摔落馬下,立功的機會來臨,雙腿力夾馬腹,擎起手中鐵槍,直直的對趙雲立身出刺出。
“手下敗將!安敢偷襲。”趙雲一聲沉喝,銀槍使出“鎮龍於淵”,連續護住身前要害,將文聘馬上使出的槍法一一化解,沒有坐馬的趙雲,沉住應戰,可文聘仗着戰馬優勢,將速度、力量發揮道了及至,趙雲被迫一步一步退避。短暫的角鬥,其餘的荊州兵也已趕至,留下十餘騎文聘的親兵將趙雲團團圍住後,不斷的將手中兵刃朝趙雲身上招呼而來,這一下,趙雲兩兄弟都分別陷入苦戰之中。周翔幸好還有被激起內心血性的朱雀兵援助,可趙雲就慘了點,一把銀槍左挑右擋,忙的不可開交。不過趙雲的經驗卻別周翔豐富許多,馬步對戰,首重步伐,在趙雲有條不紊的施展開老師童淵傳授的步伐後,利用近身戰馬的策略,在文聘等騎兵的馬腹下穿、縱、騰、挪,令文聘束手無策,幾次眼看就要將趙雲刺中,卻又因趙雲將自己部下的戰馬引近,險險被趙雲躲閃開後誤傷自己部下,文聘被激怒得在馬上暴躁連連,數次爆吼發泄着心中的不滿,被趙雲偶爾偷襲得手,又奪去幾名士兵的性命後,文聘更加狂躁不安,如同一隻猛獸受到獵人的戲弄,除了吼叫,沒有別的辦法。
虎豹騎抵敵不住朱雀軍的反撲,正在危急時刻,荊州騎兵對其施以援手,三千餘的騎兵再次將本已搖搖欲墜的陣形撕裂,洪水般衝鋒一次就將剛又匯聚有點模樣的陣形給衝擊得零星散落,來回的衝鋒,朱雀軍轉眼傷亡近三分之一。經過兵士的誓死摒擋抵抗,稍稍獲得喘息之機的周翔總算恢復少許體力,寒光熠熠,長槍順手摘出地面,一聲振奮的怒吼,長槍直擊剛將一名朱雀士兵高高挑於槍尖的曹純,“有膽的就同老子殺個不死不休!”周翔的血腥挑釁,老遠就能感受語氣間的森冷,曹純有點膽怯,這可是從軍以來第一次遇到的異象,可又不敢在自己兵士前掉了面子,冷哼後生硬的回道:“有何不可,死來!”鐵槍急速下墜,抖動間把已鬆動的屍體震落地面,可眼前寒光立現,大駭下,來不急抽槍,曹純平臥馬背,勉強躲過蓄力恢復體能的周翔一槍,只把曹純嚇得心道:“怎麼敵將都是這樣難纏的敵手,看來今日一戰,恐不輕易。”待周翔收槍換招,曹純坐正身體,連續同趙雲對戰後,曹純的體力也消耗不輕,此刻兩人正是半斤八兩,給人一種外強中乾的感受,兩條槍不斷的在黑馬的身前飛舞,可就是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就連兵鐵交擊的聲響也很難得出現一次。
正本 第十七節 血染徵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