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七進七出(七)

“主公!曹軍先鋒騎兵已至,正與三將軍隔河對峙,可否要派兵援之?”身爲督軍糧秣官的簡雍急急來報,把還在專心觀看華佗治療的劉備驚得一愣。片刻才醒神過來,對其問道:“可知對方先鋒具體兵力多少?”

簡雍躬身回道:“大約千騎左右。打着大漢中郎將的旗號,迎頭有個【李】字,想必是曹操麾下曾在博望坡同夏侯惇一同吃過敗仗的李典其人。”

“原來是他,李典這廝,之前曾有過聽聞,乃曹操手下衆多武將中勇猛出衆的驍將,況且這次同來的還有數千騎兵,恐三弟一人不是其先鋒軍敵手,速讓子龍將軍率兵三百前去援助。務必堅守住橋頭,等華神醫救得軍師之後,再思對策。”劉備細細道來,處亂不驚,讓周圍將士本來惶惶不可終日的心態得以平息下來。

“主公!現今吾軍兵力不足,大多將領也不在身前,而周遭的兵士大多勞累飢餓不堪,恐去也多不了幾分援力,還不如留在主公身側,護衛主公安危。故只需雲一人前去再加上三將軍威勢,定可讓曹軍不戰自退!”趙雲急急上前對劉備說出自己考慮。

“這……”僅靠兩將就能嚇退敵軍,恐怕這有點困難吧,遲遲拿不定注意的劉備猶豫不決,以至於命令一下傳達不了,讓趙雲、簡雍等人也難以實施下一步動作。

好在軍中智囊諸葛亮就在不遠處爲神醫華佗治療,聽得分明的同時,面不改色的忍住後背小刀割裂的痛楚,對劉備說道:“主公!無須憂慮,按子龍將軍所求行事即可。”

聞得身處治療同時的諸葛亮出言,劉備終於下定決心,對趙雲說道:“既如此,就準子龍將軍所求。不過一定要堅守住當陽橋,務必不讓敵軍一人通過此橋。”

“喏!”趙雲躬身領命,隨即召來銀龍,一個漂亮的騰身,早已穩當當的坐直在馬背之上,朝當陽橋馳去……

“文遠!吾軍離劉備軍還有多遠路程?”曹操坐在自己的爪黃飛電上對麾下愛將垂問最新戰情。

張遼欠身稟道:“回主公!此前末將大軍一直咬住劉備尾巴緊追不捨,不過中途偶有那銀甲將趙雲多番殺出攪合,讓末將損兵折將不說,也丟失了劉備軍最後的蹤影,不過遼曾找來熟悉此地的荊州降兵細細盤問過,過了此前這段官道,就離那當陽縣不遠矣,想必劉備老賊也是打算經當陽橋而過,走當陽縣取道往夷陵、西陵、秭歸等沿江灘口逃離。莫將手下正在逐步收攏兵力,打算全力分三個方向進軍當陽縣,欲圖截斷劉備退路,讓其大軍和隨性百姓首尾不能兩顧,到時就不怕劉備逃出生天也!”

曹操聚合細眼,在內心一番盤算,良久才露出精光閃現的雙眸對張遼說道:“文遠可曾遇上過曼成或其餘部?”

張遼爲曹操這突兀的問話而摸不着頭腦,不過細細想來,也沒得到過手下回報曾遇到過李典及其手下部曲,忙躬身回道:“莫將未曾遇上過李典將軍。”

張遼有力乾脆的回答讓曹操狐疑不已,難道自己看錯了李曼成不成?又或是李曼成已被劉備軍或伏兵全殲?爲何到現在還遲遲未見回報。正在猜付之際,夏侯惇飛馬趕了回來,並且還帶回奄奄一息的一員武將,曹操同張遼聚眼看去,不正是李典又是何人。

曹操下的寶馬,徑直來到早已昏迷過去的李典面前,看其還有平靜喘息,房才放下緊張的心情,對夏侯惇焦急的問道:“元讓!快把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夏侯惇整理了下大腦中的思緒,慢慢把遭遇李典的經過如實傾告個急於知道真相的曹操。

原來李典率兵一路追蹤逃出包圍的趙雲身後,眼看就要趕上疲憊不堪,體力消耗不少的趙雲時,眼前卻出現了一座木橋,橋上孤零零一員武將鎮守,其貌焦黑,兩腮虯鬚,環眼豹頭,手持一把八丈長矛,正是劉備帳下虎將皆義弟的燕人屠戶張飛。李典在多年前曾遠遠見過張飛一面,孤兒識得此人,心知自己絕不是其對手,故而不敢輕舉妄動,只率領千餘騎兵在當陽橋北岸三裡外駐足觀望。而張飛也不擅離職守,穩穩的佔據着數丈寬河面上唯一的一座木橋而紋絲不動。數千人和對敵一人就次隔岸以對,誰也不敢輕啓戰端。

隨後不久,又一敵將飛馬來到,李典看去,正是此行一路追趕的白馬銀槍將常山趙子龍,這一下,李典更不敢有所動作,悄悄對立在身邊的騎兵吩咐着說道:“速速去找尋主公大軍消息,務必要親自將這裡的軍情如實稟報給主公,讓主公儘快揮師來援,否則就爲曼成收屍吧。快去!”

兩人的悄聲細語被張飛、趙雲看在眼中,只見趙雲自坐騎銀龍腹下摘出繳獲的李樂長弓,搭上三尺羽箭,只聽“嗖”的一聲,帶着寒星的箭矢精準的射穿剛調轉馬頭打算離去搬取救兵的曹軍騎兵後腦勺,隨着跌落的屍體也帶走了李典等人的希望。

趙雲對投來讚賞眼光的張飛謙虛的說道:“三將軍!不如吾等二人放手施展一次嗜血的手段如何?”“何解?”“吾等輪番上前衝陣,在有限的一炷香時辰內比比看誰斬殺的曹軍多一點如何?”“還是子龍深知吾心也!不過這頭陣怎也得讓俺老張先行一步纔是。”話音未盡,張飛駕馭着自己的坐騎“金剛”飛一般的躍了出去。

李典大驚,沒想到只有區區的兩將,對手也敢單槍匹馬衝陣過來。一股被人輕視後的羞怒讓李典瞬間失去了理智,槍勢一展,錐形的騎兵衝鋒陣形散開,好似南歸的大雁排列起整齊的隊型,張開着雙翼等候着起飛。

張飛纔不管這些陣形,他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位於燕形正中間的敵將李典。金剛馱着山嶽一般沉穩碩大的主人,居然絲毫沒有吃力的感覺,四蹄撒歡的奔向激怒中正難以平復心情的李典,只見張飛一人一馬猶如黑色旋風,裹挾着寒風迅猛的衝進嚴陣以待的敵陣。李典面色一變,他可不敢以一己之力力敵強勁勇猛的張飛,長槍再次劃出合攏的訊號,兩端燕形翅膀及時開始合圍,將張飛的退路完全斷絕,令其深陷囤圍當中,不能輕易脫離。

趙雲晚了一步,如今只能留下鎮守當陽橋,眼看着張飛在千軍之中奮勇殺敵,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讓趙雲也手癢難忍,只好將持在手中的硬弓重新放回馬腹之下,兩手不停的相搓起來。

張飛的丈八長矛乃祖傳奇兵,不知何物打製,從跟隨劉備以來,這把蛇矛也不知吞噬了多少條敵軍將士的性命,可依舊讓蛇矛鋒利如新。轉眼間左衝右突下,把李典的騎兵燕型陣形攪亂成一鍋粥狀,形不成有效的圍殺之局,上下翻飛的瞬間,遇矛者無不槍折刀斷,屍首兩節,讓李典觀之更懼,不敢輕越雷池一步。

“小子!別老讓汝的兒郎上前受死,有本事同汝家爺爺戰上幾合如何?”輕鬆激戰中的張飛還時不時的調侃着曹軍主將李典,讓李典更覺羞愧難當。正欲策馬應戰,不料橋頭銀甲將趙雲高聲呼喊道:“三將軍!是不是也該讓子龍喂喂銀槍了?別一個人就將敵軍殺之精光,否則這打賭可就沒有絲毫意思也!”

張飛悶聲罵道:“該死的!誠心不讓俺老張過癮是不?奶奶個熊!”逼退圍在周圍的曹兵數步後,張飛朗聲回答趙雲說道:“好子龍!就讓俺多過過癮頭好不?幾天沒有廝殺過了,今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就讓俺老張一個兒包圓成乎?”

“三將軍!這可不曾,之前可有商定,否則怎能區分,快快回來,到你守橋的時辰了。”趙雲也不依不饒的對還在下手不留情的張飛吼道。

張飛氣急,在又擊殺兩名曹兵後才戀戀不捨的撤退回橋頭,嘴巴還在嘟囔着說道:“好個子龍!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可別怪俺翼德不帶上子龍,免得到時又要分去不少蟊賊,讓俺掃興!”

趙雲哈哈一笑,沒有答話,銀龍也歡快的揚起四蹄,在張飛連忙遮住沙塵的時候竄了出去。

李典懵了,千餘河北鐵騎就如同給這兩個殺神提供練習的靶子似的,在敵人兩將的輪番衝殺中,早折損過半,沒立即死去的也大都在場邊鬼哭狼嚎,把立誓重拾信心的李典徹底擊潰。李典自覺再沒臉面回見主公,連小小的任務都無法完成,還豈談領兵治軍,拋開腦際中的雜念,李典憤然殺向趙雲。長槍在其雙手運作下,也使得頗有聲勢。

不過在日趨大成的趙雲眼中,李典的槍法還是具有不少漏洞,如不是周圍還有別的曹兵攪合,趙雲自信可在五閤中將李典擊斃槍下。

每次交鋒,當趙雲對李典痛下殺手的時候,往往會招來別的曹兵拼死的救護,讓趙雲自好選擇自救的同時也失去對李典致命的一擊。時間就在此時不斷的飛逝,卻也讓李典身體遍佈趙雲槍過之後留下的傷痕,渾身的力氣和憋足的怨恨正每時每刻的隨着時間推移而褪去。李典只想拼,哪怕死在趙雲槍下只要能讓銀甲將負上代價也在所不惜。

可李典同趙雲的差距還是太大,遊刃有餘的趙雲銀槍下,帶走鮮活生命的同時也對趙雲其道很好的保護功效,一切都是以自身武力說話,李典輸得心服口服。最後實在舉不起手中兵刃的他在幾個忠心的兵士團團保護下,趁趙雲被別的曹兵困得無法脫身時,悄然撤離了當陽橋前,而張飛雖然看到李典等人的逃跑,苦於要鎮守橋面,也就只能仍其留得性命。

整整一戰,兩人將來敵千人的騎兵殺死八百餘人,脫逃者無不身受輕重傷,讓日後每當人提及當陽橋一戰,對張飛、趙雲兩人無不露出驚恐之色,直到兩人過世,方纔平淡下來。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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