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初諸葛亮少有的在劉備耳畔輕聲交談的情節嗎?對,之前曾有過唯一的一次附耳交談,以諸葛亮正直青年的形象來說,作出這等類似小人奸佞之言行,實有違背其一貫作風。可面對新近來投的劉琮、寇封(劉封),諸葛亮不敢大意,因爲附耳的內容關係至深,追根究底,可以連鎖到一直忠心耿耿爲劉備鎮守樊城的兩萬多將士的身家性命,人命關天,豈可兒戲!
如今正是開始實施密談內容的最佳時機。
當劉備獲知襄陽荊州軍出城欲同自軍一戰的消息,劉備雖說驚羨趙雲白馬銀槍的武力,但還從未親眼見證過子龍將軍的統兵之道,此次,正可一遂心願。
但這一心願隨後又再次落空。就在軍師諸葛亮及一干文臣的陪同行進中,前軍的戰鼓交鳴聲轉換成了獨特的鳴金之音,難道戰事如此快速平息?在懷着老大一個未知的情結下,最後的答案還是前來通稟的哨兵所揭開。“啓稟主公!子龍將軍同子強將軍已擊敗敵軍的進擊,現襄陽荊州兵已回撤進城,兩位將軍正在令人清理戰場。故遣小的先行回報,以免主公憂心。”
“什麼?這樣快?看來子龍將軍對帶兵對陣之法深有心得,而且運用自如矣。快!快!軍師及諸位先生快遂吾一同前往觀之。”最後一句,衝着相差一個馬身的手下文臣大喊而出,急速的的盧揚起四蹄,如飛如逝帶頭朝趙雲部曲的駐地奔去。
樊城位於襄陽與新野之間,是座不大不小剛好可以駐防五萬左右大軍的一個軍事要塞,其作用最主要的就是防禦來自北、西兩個方向的對襄陽的威脅。偏偏現在這兩個方向分別爲大漢丞相曹操和米賊張魯掌控許昌和漢中,張魯此人到可以不記,原因是這人思想比較保守。張魯字公祺,沛國豐縣人,隨祖上一直客居蜀地,其祖輩張陵首創“五斗米道”一派,其身故後,有張魯之父張衡繼任,衡亡,張魯續繼,信奉“道”字一說,其佔據的漢中一帶,皆乃五斗米道信徒。
漢中張魯有個大敵,那就是益州牧劉焉之子劉璋,劉焉死後,益州牧爲劉璋取代,新上任之際,劉璋使人勸說張魯歸順,被張魯大罵而回,結果招致劉璋將張母家室盡數屠戮,此等血海深仇,身爲人子的張魯,怎敢遺忘,故漢中張魯一直同益州劉璋勢同水火,每年都要兵戎相見數月,在死傷無數的結果下,兩方也並未得到真正意義上的大獲全勝,報仇一事只能一拖再拖,尋找更加有利的時機和局勢,也因此,對襄陽的威脅遠遠少於統一大漢半壁江山的且具有稱霸天下雄心的曹操一系。
在襄陽州城的四周,漢水、丹水、浙水、淯水等四水彙集而成襄江,故四周也不如北方地勢平坦,多沼澤、小溪、湖泊,對馬上作戰也變得要求更高,面對這些地形地貌,前人才在襄陽以北興建了這座軍事堡壘,取名樊城,意繁榮昌盛之城。如今這座堡壘,正落入劉備二弟關羽的手中,唯一遺憾,城中的兵力還遠未達至駐防此城五萬的最低要求,全城之中,加上之前負責守護這座重城的荊州老兵,人數也才兩萬七千人不到,同已獲知的曹操南下大軍相比,簡直如同牛毛一樣。輕易派遣一隊,兵力也在樊城守軍之上幾倍。但曹操也不敢託大,關羽的盛名加勇力,自己內心十分清楚,再加上對其的喜愛,曹操最後還是決定先拿下這座橋頭堡來得穩當一些。
結果就是身爲先鋒的許褚在第一時間接受到進攻樊城駐軍的命令後,急於立取戰功的他不顧曹仁曹洪的勸阻,毅然帶領手下前鋒將士風捲殘雲般的取道樊城,在許褚看來,一座孤城而已,只要先至城下邀戰,破其防守軍士的士氣,其城也自可手到而來。
許褚的勇猛在曹操軍中自擁有“古之惡來”之名的典韋陣亡後,就無人可以取代,也造就了許褚有點狂妄自大的性格。沒等許褚前鋒兵近城下,其一張密織的大網早爲其鋪就,這一點許褚不知,就連一直重視劉備軍動態和發展的曹操及一干謀臣均不知。
樊城與新野相隔淯水,冬日之中,水流平緩,遵照軍師諸葛亮此前差人送來的計策,關羽早已令義子關平帶領三千軍士於淯水上游堵塞水流,每日自己則領軍一萬五千兵士在樊城城外嚴陣以待等候曹軍前來,城中交由遠駐守樊城的荊州降將霍峻鎮守。這裡不得不提及下此人,霍峻字仲邈,爲人忠義,武藝嫺熟,荊州牧劉表在世時就一直爲其鎮守樊城,後在劉表授意下,得劉備手下大將關羽、張飛、趙雲等領軍輪番前來駐防,同此三人相交甚厚,幾人也對霍峻談吐不俗治軍嚴謹而刮目相看,其後劉表不明不白身故,霍峻不齒荊州蔡瑁等欲立蔡氏所生的幼子劉琮爲主,再加上劉備駐守新野之時的仁義名聲,再三熟慮下,選擇投靠劉備帳下以抗曹軍,關羽大喜後,對其信任有加,多次領軍出城練兵均任其暫領樊城城主之位,令霍峻感恩不已,也更加加深了其成爲劉備軍中一員的信心。霍峻手下有一員武將,姓陳名到,字叔至,武勇還在霍峻之上,忠義也在霍峻之下,兩人關係倍好,可達無話不說之地步,此番投靠劉備,霍峻也對其直言不諱,陳到也頗感劉備仁厚,遂兩人皆投靠劉備麾下,使劉備又白白收穫兩員大將。不過這些信息,劉備還未得知,不過軍師諸葛亮從關羽送來的軍情上對此事瞭如指掌,鑑於保密需要,故才還未告訴劉備而已。
樊城外,有片覆蓋方圓數裡的密林,不過這時其繁盛的枝葉早已凋零,光禿禿的樹幹和粗實的枝節仍象忠誠的衛士矗立在小道的兩端。
許褚一路緊趕,絲毫沒有注意到兩旁四周可以爲自己大隊人馬帶來隱患的潛在,自顧自的跟隨着騎兵馬隊沿着小道飛奔。眼看盡頭已然在望,隨着一陣吶喊之聲,身下的坐騎驚鳴,剛纔還一覽無餘的道路前端突然出現一股大軍,好似幽靈般很突兀的出現,整齊的軍容,自信的眼神,肅靜無聲,只餘漫天的殺氣迎向自己。
“伏兵!”隨着前面士兵震驚之後的一聲喊叫,曹兵慌作一團,許褚見勢忙緩聲讓手下兵士儘量靠攏,五千騎兵也是曹操麾下經歷過不少戰火的精兵,自然明白驚慌動亂之下,敵軍如果發起衝擊,勢必深陷危局,於自軍迎戰十分不利。聞聽主將之令,各自按下驚恐之心,駕馭身下戰馬,收攏已略顯凌亂的陣型,成方陣排列。
許褚則緩緩策馬來到陣前觀望林道之外的伏兵到底是何人所布,居然敢親捋丞相虎威。
對面一片平靜,爲首大將身後,高樹一面旗幟,上有虯筆書寫的【關】字迎風招展。原來是樊城大將關羽親至,難怪由此氣勢。許褚內心讚道。
再度前行數步,許褚爆吼一聲:“敢問可是劉備老兒手下大將關羽?”
關羽端坐赤兔,聚起丹鳳眼傲慢的一掃對面武將,見來人不識,也不答話,隨即又閉上眼簾沉寂下來。兩軍戰前,緊張的氣息讓人快要窒息,許褚見對面武將不予理睬,也頓覺面子難堪,震怒的同時調高聲調再次問道:“可是關羽匹夫?可敢與吾一戰?”
這次可激怒關羽虎鬚,精光立閃,從容的對身後的親衛說道:“擡刀來!”(PS:關羽用刀皆知乃青龍偃月刀,又名冷豔鋸。此刀甚重,重達八十二斤,刀身長九尺五寸,鑲有蟠龍吞月的圖案,故因此得名。此時軍中沒有力大之人,因此一般都須兩人或以上才能舉動。)兩位軍中勇士擡着大刀來到赤兔身前,關羽俯身一操,偃月入手,倍感親切,一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回到心中。仍不答話,只兩腿一挾赤兔馬腹,渾身猶如血汗的赤兔隨即捲起沙土馳向輕蔑自己的許褚。
許褚再不識得關羽,可也聽過赤兔和偃月之名,見眼前一團紅雲飛馳,坐騎之上武將旋舞着青光,不用再猜也知道來着何人。同樣再次爆吼,許褚飛舞着自己心愛的火雲長刀,毫不膽怯的衝鋒過去。
兩位可以排上三國武將武力前列的大將第一次對話就此展開。
同樣是使用長刀,效果也是以力壓敵,技巧在初始時就不足已使出,隨着戰馬的馳近,兩柄同樣具有盛名的兵刃相交,激起一溜的火星,各自身軀在馬上微晃,收勢不住的馬勢,朝兩個方向背到馳過。
許久沒有同武藝高強之人交手,關羽都有點期待廝殺的快感,從呂布敗亡後,關羽還曾爲勇力在己之上的呂布而惋惜,常對身畔之人說道時間再無匹敵之敵手,今日終尋到可一戰之敵也。經第一回合的試探,對手的勇力不再自己之下,收拾起輕視之心,關羽調整好心態,兜轉赤兔馬身,手裡的青龍偃月刀再次斜舉,一個加速,人馬如一的衝向也已經迴轉馬身的曹操大將。
這一下,兩人交鋒糾纏在一起,從翻飛着的刀光看,呈勢均力敵之態,估計一時半會是分不出勝負。而兩軍各自在督戰的將士則不甘寂寞,紛紛扯開喉嚨高聲叫喊,似乎打算在聲響上再分出一個高地。畢竟許褚這次到來倉促,所帶軍士只有五千人衆,兵力上遠遠低於關羽的大軍一萬,逐漸在聲勢上就處於被壓制的劣勢,而且隨之也沒有帶上戰鼓等製造氣勢的工具器械,不一會就全體啞火,隨後被關羽軍的兵士嘲笑飢罵,人人血氣上涌,如不是沒有得到自己上官的命令,恐怕一場血戰也就此開始。
話不多語,再此轉到戰團中的關、許身上。此刻兩人的體力正在消耗,許多勢大力沉的招式現在也變得遲緩不少,只見關羽一式“力劈山嶽”從頭劈下,許褚也使出“力敵千軍”一招,火雲刀橫舉,死死的抗住關羽刀身,並把偃月刀刀鋒引向身側,隨即抖腕反劈關羽前胸,關羽面不改色,收刀迴護胸前,破去許褚攻勢,趁赤兔與許褚坐騎交錯,斜斜再攔腰砍去……一來一往中,時間在不斷流逝。
曹仁曹洪二將沒料想道許褚會如此魯莽,在得知主公下達的軍令後就擅自出營,率領着歸其統領的前鋒五千精騎獨自去迎戰擁有軍事要塞、城高牆厚的樊城,無可奈何下,也只能盡起自己統率的十萬部曲,緊隨許褚行進的線路趕往樊城,以免孤軍深入的許褚有個閃失。可是畢竟是十萬大軍,這一路傳達到各自將領軍士身前時,許褚大隊的身影早沒有了蹤影,只偶爾還有些許褚部軍馬馳過之後餘留的泥土芬香在空氣中游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