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錚被用力一扯差點摔倒,重重撞上了身前男人的後背。
鼻子被撞出強烈的淚意,痠疼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需要這麼用力嗎?
她一邊緊跟着男人閃避前方的敵人,一邊還要注意警惕左右的偷襲,很快進入角色,腳步也跟得穩穩的。
但還是忍不住用沒被抓住的那隻手揉了揉鼻子。
真是痛死了!那是人的後背嗎?一定穿上了鐵皮盔甲吧?
這一揉便揉出一手不同尋常的觸感,攤手一看,暗中只見一灘黑褐色的液體,即便被血稀釋了不少,依舊有些粘粘的。
她湊近一聞,啊!是血腥味!
自己被撞得流鼻血了?
她吸了吸鼻子,感覺不是,那這血就是男人後背上的了?
她身體跟隨着他前進後退趨避閃躲,一面卻分出心神去留意他的後背,黑色的衣服看不出端倪,卻在左肩後上方有一道隱約的撕裂,在乍亮的劍光下偶爾顯露出染血的蒼白肌膚來。
他果然受傷了!
“專心點!”
手腕一扭割開了一個黑衣人的手臂,鮮血細密地噴灑出來,男人後退一步,對堪堪要跟自己撞上的蘇錚低喝。
“哦!”蘇錚趕緊應道,趁機快速說,“你要是左手不方便不用拉着我,我自己跟得上。”
他微有一頓,側頭看來一眼。
古時就有這點不好,到了晚上就沒有什麼多餘燈光,天上地下黑漆漆一片,只有遠處依稀一點燈光和天際不時細弱的雷電之光。
但這一刻,大概是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環境,大概是哪邊雲層薄了點,星月悄悄探出臉來灑下了清輝。又或者是長劍銀芒在雨滴墜落之際反覆折射發散,總之有光映在這張側轉來的臉上。
蘇錚於是清晰看見一張瑩白如雪的面孔,好像失盡了所有血色,又好像一張薄薄的紙被反覆漂白上蠟,白得近乎於詭異。然而一雙濃眉被雨水浸潤得又黑又亮,彷彿要從眉弓上飛出來,眼眸幽深得如同能攝人魂魄的黑洞。
蘇錚渾身僵直,脖子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扼住。
在很久之前的某個府邸,她曾見過這張臉,然而那時。他一身雍容黑袍,面容端雅嘴角含諷,有着驚豔卓絕的俊美和尊貴。
此刻撲面而來的卻唯有令人窒息的沉鬱寒煞。好像他變成了一個死人,又好像被他看着的自己變成了死人。
一道雨水從他的眉心滑落,一直沿着挺秀的鼻樑滲進乾涸卻依舊線條美好的嘴角,他黑亮的睫毛顫了一下,頓時整個人彷彿從地獄回到人間。
“你……”他說了一個字。蘇錚一個激靈抖擻精神問道:“什麼?”
噗通噗通,被靜止掉的心跳重新回到身體,跳得又急又快,要把剛纔的驚恐一口氣釋放出來似的。
她的臉也變得極白極白。
“哈哈,不愧是顏獨步,縱然受了重傷還能隻手打敗我這麼多人。實在佩服。”
一道清亮中帶着輕佻的聲音響起,蘇錚朝前看去,樹底下忽然亮起一蓬火。一個身高腿長身材相當不錯的黑衣人,全身包裹得只剩下一雙眼睛,慢慢從火堆前面走過來。
此聲此景,卻無法蘇錚感到害怕,她本就不多的關於膽小的情緒似乎在剛纔已通通被激發出來。現在她平靜地注視着對方,驀然只有一種感覺:低調的騷包。
要隱秘。就別起火,要粉墨登場,就別裹得跟恐怖分子似的。真是怎麼看怎麼怪。
顏獨步平淡漠然道:“幾年沒見,你果然還是風騷依舊。”
蘇錚差點聽岔氣,忽覺周身冷森森的,只聽那黑衣人乍然發怒,陰陰地哼哼兩聲:“你倒是一如既往地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怎樣?被我在下流攔截,被逼得只能逆流而上、千躲萬逃,最後還是被灰溜溜地抓住的滋味如何?”
“這句話,你還不夠格說。”顏獨步頓了一下,輕輕提劍,蘇錚看到被雨稀釋至淺紅色的血水簌簌滾落,暗抽一口氣,四下望了望,才發現周圍橫七豎八地倒了很多黑衣人。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都沒聽到瀕死的慘叫聲!
顏獨步垂眸繼續說:“不過眼下,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黑衣人鼻子都氣歪了——如果解下蒙面巾看的話:“還是這麼自信啊,嘖嘖,真是顏家男人的一貫作風。我也不欺負你,都退下!”
最後半句是對他的部下說的,那些還站着的黑衣人動作劃一地往後退去,顏獨步同時鬆開蘇錚:“站遠點。”
卻不是叫她找機會先走。
黑衣人心頭火更旺,這人就這麼肯定自己能贏?能全身而退?
永遠是這樣,這個該死的家族傳統,聽說顏家的先祖和上任家主都是如此,哪怕再是窮山惡水,再是時局危急,都會做出一副成竹在胸天下在握的神態,或優哉遊哉或淡漠超然,不知氣死了多少對手。
不行不行,自己不能被他影響到,他一定是在激自己失去分寸。
他看了一眼乖乖走到不遠處,也沒見驚惶不安準備逃跑的蘇錚,冷哼一聲,腳下連錯兩步,身形陡然拔至顏獨步面前,手中利器呼嘯而出。
顏獨步微微側身讓了開去,反手一劍挑去。
蘇錚在不遠處看得心驚肉跳,感謝那騷包的火堆,她能看清楚兩人的身形,不過大多時候黑衣人動作太快宛如殘影,顏獨步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差不多一個區域裡,動作也不花哨複雜,能看得分明一點。
乍一看,蘇錚不禁又想起電視小說裡的橋段,什麼真正高明的、了得的人原地不動不移,任四面圍攻,單手就刷刷刷一一撥落攻勢。輕鬆得好像在打蚊子,一派宗師風範;什麼打鬥結束之後,高手宗師悠悠然從原地挪開,堅硬厚實的地磚上儼然一對深深腳印,驚呆一衆看官。
當時看得真是熱血沸騰,現在也是,她覺得昔日的顏公子今日的顏獨步厲害極了,心中激動難抑,可看了一會,她發現問題了。
顏獨步幾乎沒怎麼移動。左手基本固定,迎敵的時候總是將左肩往後靠,還有。他的臉色從極致的白裡隱隱泛出了灰暗青光。
蘇錚猛然醒悟,不是他不願動,也不是他真的厲害到不行,而是他沒有多餘的體力去做更多動作,只有以靜制動。
他。好像真的傷得不輕。
意識到這一點,蘇錚只覺寒氣從腳心一直竄到頭頂。
他被打敗之後,自己縱然多無辜多倒黴,也會被滅口掉的吧?
會的吧!!
蘇錚硬着頭皮看着隱在暗處的一溜黑衣人,還有倒在泥水地裡任細細雨水無情沖刷的屍體們,終於有一種死亡近在咫尺的覺悟。
她要怎麼做才能保命?
蘇錚低頭腦筋轉個不停。終於靈光一閃,急忙進入系統。
她的作弊神器,她的最後保障。上天保佑一定要有救命神技啊。
她首先就是進入了“已有兌換”,升到二級之後,按理說這裡會出現新的東西的,先前還沒機會看。
文本框彈出來,上面從上往下羅列着水。白米飯,饅頭。碗筷……都是很熟悉的事物了,蘇錚屏息往下拉,一直把文本框拉到底,看到最新出來的七行字,嘴角抽了抽。
這是什麼東西?
瀉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迷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啞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失明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制痛覺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制麻覺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制無力藥(1000點能量值一劑)。
爲什麼都是藥?還都是些一看就不是好東西的藥?
蘇錚驚住了,哪怕是零級和一級的時候,都沒有同時出現一樣的東西,吃的用的穿的,都分配得較均勻,而且都是些家居常用的東西,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不由得想起某天,自己對姚全心生怨念時想過的事情,要是自己有瀉藥也要給他下一次讓他嚐嚐苦頭什麼的。
難道就是因爲自己的心願?
系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產生東西?那當時自己想的是一槍崩了姚全,現在會不會就能兌換到一把槍出來了?
蘇錚欲哭無淚滿頭混亂,忙跳出“已有兌換”去“越級兌換”找東西,屏幕上依舊出現“主食”、“蔬菜”、“生活用品”、“藥物”等等這樣的詞彙,蘇錚找到“武器”這一欄,滿懷欣喜期望地點進去,卻發現……
鐵棍、菜刀、榔頭、園林剪刀、斧頭……
這真的是武器嗎?
怎麼看都是些工具啊!
系統你敢不敢來點高端的!
蘇錚心裡頭悲憤地碎碎念着,心情卻隨着這些發現變得越發槽糕,而那邊,黑衣人虛晃一招,卻從下方以極刁鑽的角度一掌將顏獨步打得連退三步,身形晃了晃,卻終於以劍撐着地沒有倒下去。
一縷血絲從他的嘴角滲出,在蒼白肌膚上滑出驚心動魄的美感,他擡起黑沉沉的眼眸,無悲無喜地凝視黑衣人。
黑衣人哈哈大笑:“沒力氣了吧,你看看地上。”
PS:
中午抽空先寫一章,免得晚上又急急忙忙的,啊啊,星期五要考試了,時間完全不夠用腫麼辦!!
PS:那隻姓顏的終於肥來了
再PS:昨天太急,沒看到水果水果的粉紅票,在此感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