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殤》
第01節 金氏之祖
一千年多前,中國歷史上出了個大大有名的皇帝,“陳橋兵變”啦,“杯酒釋兵權”啦,大宋朝開國之君趙匡胤。
至宋中期,西北遼闊無際的草原上,幾個“非我族類”的蠻族,爭奪起西北草原之主來,你攻我伐,征戰不休。後來,一個英雄漢子,名喚鐵木真,一統茫茫漠北,被推爲蒙古大汗,尊稱成吉思汗,是爲元太祖。
老子英雄兒好漢,成吉思汗的後繼兒孫更是個個了得,帶着一班子蒙古鐵騎,縱橫天下,莫敢當其鋒,建立了中國歷史上疆域最爲廣大的王朝——大元帝國。
蒙古人被稱作“馬背上的民族”,自小習練騎射,驍勇無比,也殘暴無比,重土地不重人口。但凡攻城佔地後,便要施行“車輪斬”——高於車輪的男性盡皆屠戮,只留幼兒與婦女——並且,這“車輪斬”只適於歸降者。那些個據城頑抗者,則皆屠城。
蒙古鐵騎攻至波斯灣一帶,西人既驚悚其強悍戰力,更恐懼其野蠻行徑,心驚膽顫,惶惶不可終日。卻逢元朝內亂,幾弟兄爲爭奪汗位內訌起來,這才免得一場“黃禍”。
一千多年後,一代偉人寫有一詞,有云:“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其中的“一代天驕”,便是這傢伙了。
這個《沁園春·雪》選入了初中課本。於小山讀到“一代天驕”,便至爲神往,心思控弦不住,早跑到幾千裡之外的北漠草原上去了。
你想呀,一騎高大雄健的戰馬,賽過姜子牙的麒麟,賽過關雲長的赤兔,收卷前腿,騰在空中,望天長嘨,汗血寶馬哩,只聞其名,不見其形哩,如風般地奔馳於莽莽草原。其上,端坐一人,勒繮騰立,雙腿微曲,支撐着全身,扭轉身子,左手持弓,弓如滿月,右手控弦,弦作霹靂。一隻金翎,搭於緊繃的弦上。這蒙古漢子,仰望漠漠長空,一隻大雕張了長翼,翱翔於雲天之際,前伸雙爪,爪尖內鉤,正作俯衝狀。突然狂風獵獵,蓬草漫飛。這意境,何等蕭瑟,何等肅殺,又是何等壯懷,何等英烈!
其時,於小山這伢正讀初中,十二三歲,正是意氣風發的年齡,就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起來了。這傢伙,真是個人才,僅憑了“彎弓射大雕”五個字,就神馳天宇,引發出這麼多奇思妙想來。
聽得吳名說書,說是,成吉思汗這傢伙,貪得無厭的,其後世子孫麼,便都貪得無厭了,繼續東征西討,繼續開疆拓土。後來?後來麼,自然,就跟宋太祖趙匡胤的後世子孫們,掐起架來了。這些個事兒麼,穆桂英大破天門陣啦,岳飛大戰金兀朮啦,等等等等,大家都是聽過許多的了,耳熟能詳的了。
咱就單說金兀朮,這小子,可有本事了。我猜呀,極有可能,就是成吉思汗帳下的一員虎將。可惜,吳名說書,重點部分精彩部分,都在遼國蕭太后,說是這個蕭老太婆如何如何的纏綿,還有哩,便是楊家的一衆女將們,這些個寡婦們如何如何的悱惻,反正,爲着吸引茶客,盡整些沒根沒據的情呀愛呀的故事,反正,於這正經的史實,反倒未有片言隻語的交代。
後來,得個空子,我曾詢過伍玉平。嗬嗬,這糟老頭兒,笑我,說我是什麼“張冠李戴”。再後來,我向於小山討教。小山子倒沒笑話我,只說,遼是遼,金是金,西夏是西夏,大元是大元,不是一碼子事啦,就如幾個大家族,揉捏不到一個屋子裡,也尿不到一個夜壺裡。
抱歉,耽誤了大夥兒的美好青春,也沒把這個事兒整問清楚。看來呀,這書讀少了,還真不是個事兒。不過麼,這事應該是難不到你們大夥兒的。聽說,有個現代名人,喚作金庸,世稱金大俠的,最近寫了本歷史書,書名兒好像叫作《射鵰英雄傳》,講的似乎就是這段鮮爲人知的史實。你不妨買來看看,增長一點歷史知識,還是必要的,是吧?免得像我樣,老整些笑話出來,誤人子弟哩。
話說回來,這宋朝的開國之君,趙匡胤,確是英雄。可惜英年早逝,皇子尚小,就把皇位傳給了弟弟趙匡義,滿想等自己的兒子長大了,弟弟會把皇位還給自己的後代的。人心叵測的啦,趙匡義這老兒,終是捨不得皇帝的寶座,竟直傳與自家兒子,只把侄兒封作八賢王,哦,就是楊家將、包青天故事裡,那位八賢王啦。
可惜呀,趙匡義下傳的宋朝皇帝,一代不如一代,一個更比一個孬,整個的一窩窩小耗子,荒誕無能,愚昧無知,哪是成吉思汗後代的對手?被那些個彎弓射鵰的蒙古鐵騎,從大梁攆到了臨安,哦,就是從河南開封攆到了浙江杭州,最後,攆到了海上,幾個小島子。再最後,末代丞相文天祥,也打不過蒙古人,被抓了俘虜。這文丞相,歷史上少有的忠臣哪,不投降,遊街示衆三日,砍了頭。臨刑,劊子手問他,可有話否?文丞相就只十四個字,“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咹,我又搞錯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是七言律詩,最後兩句,前面還有六句?嗯,有可能是我記錯了,好像,伍玉平也講過這麼回事。你娃娃曉得的,老叔我呢,腦容量極其有限的,何況,又上了點歲數,不記混,纔不正常哩。
話說,文大丞相是取義成仁了,其手下,一個名叫陸秀夫的,被鋪天蓋地的蒙古兵,圍在了荒島上。想跑,已是不能。現在而今眼目下,便只死路一條了。俗話說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要死,也得拉個墊背的吧,於是,老陸,這傢伙,抱了六歲大的小皇帝,蹈海了。
蹈海?哦,就是海里跳舞噻。
在我想來,這陸秀夫,既是文丞相的手下,自然也就是忠臣了。本意呢,眼見得這蒙古人,馬上功夫甚是了得,我姓陸的,陸上是打不過人家的了,那麼,何不到海里見個高低呢?蒙古韃子,北方人呀,旱鴨子呀,不習水呀,你不是挺有本事的麼?水裡來呀。或者呢,這老陸,是想抱了小皇帝游水逃命,逃到另一荒島,繼續游擊戰爭,也是未可知的。
啥?你這後生,誇讚老叔,想象極其豐富?死的說活了,跑的說飛了,天上的說成地下了,西方的說成中國了?佩服?
佩服麼,說不上,妙筆生花麼,倒是貼切。小娃娃,你老叔我,聽了吳名那麼多說書,再把這些故事講給你們聽,沒有一點兒臨場發揮的本事,能行?
這大元乃大漠異族,非我華夏,自然就沒有“傳男不傳女,傳嫡不傳庶,立長不立幼”的規矩。沒有了規矩,自然就沒了方圓。加上這草原蠻子,歷來識得“槍桿子裡出政權”的道理,因此上,自成吉思汗後,便在“汗位之爭”上,不斷地演義着慘劇,你來我往,爭權奪利,兄弟相殘,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的。
到得元末,這汗位之爭的事情愈發多起來,也愈發激烈起來。
到了元朝第十三世皇帝,名做孛兒只斤·和世剌的,娶了個漢族女子爲妃,生了一子。
其時,第十三世汗位未穩,正與弟弟鬥得昏天黑地。這漢妃呢,有感於宮廷鬥爭錯綜複雜,你死我活,並且,頂頂重要的是,“汗王”夫君取勝的可能性不大,就求得十三世皇帝的同意,帶了寶貝獨子,隱在了民間。
湖北黃岡,當時乃是化外蠻荒之地,多民族雜居,元人姓氏又複雜,當地人不識元人文字,又不容易記住元人名姓,就把這些叫不出姓名的外邦人,統稱爲“金人”,故以“金”相稱。
這位漢妃啦,果有未卜先知的明智。不久,十三世“汗王”在皇權之爭中失敗被殺,陪他送死的,還有身邊的皇子妃嬪朝臣侍衛。唯有這位漢妃和她的兒子,獨存了下來。
這位漢妃帶着兒子,還帶着許多許多的金銀財寶,以“金”爲氏,定居黃岡,購地起屋,經商營利,日漸富足,終成黃岡大富。待得寶貝獨子滿得十八歲,爲其娶妻納妾,做起延續後代的千秋偉業來。
這漢妃之子,其父乃蒙元汗王,我族謂之“金人”,其母乃漢民女子,在湖北黃岡首開“金氏”之祠,也就是湖北黃岡金氏家族的開宗之始了,故名之“金漢祖”。
漢妃臨死,金漢祖的手兒,再三的諄諄的告誡:祖兒呀,天下人姓萬萬千,而今添了咱黃岡金,你便是漢族“金姓”第一人。
金漢祖跪在病榻之前,連聲諾諾:祖兒定當不負慈母之望,定教咱老金家人丁興旺,傳之萬世。
漢妃又訓:祖兒呀,你且謹記,咱金氏後人只能從商不能仕官……
金漢祖不免有些疑惑:只能從商,不能仕官?啥意思呀?
漢妃嘆氣:從商自會贏利無數,富甲一方,做官則會刀箭加身亡於兵禍。
漢妃喘過氣來,再就訓曰:祖兒呀,你再謹記,若咱老金家須得遵行嫡長之制,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嫡長主家,其餘兄弟必須分開立戶……
金漢祖不免的又再疑惑:兄恭弟愛,闔家同樂,豈不美哉?
漢妃厲言:若不分家,必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終致手足相殘,財盡人亡!
金漢祖口中複述,心裡牢記:一曰只能經商,不得爲官;二曰嫡長主家,其餘分戶。
漢妃諄諄再三:切記!切記,是爲祖制,傳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