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他都沒有等到第二天,當天晚上就召集就武威軍這邊的主要高層人士,在軍營的大帳中開會。
衆人按着級別與資歷,在營帳當中各自做好,大帳當中的氣氛很是凝結,那全是因爲擺在桌子上面的一疊厚厚的契約書。
陶武備下臺之後,有不少覺得有利可圖的人,都各自的發動關係,頂替先前別人簽訂的契約。而當初亂哄哄的軍需那邊,根本就沒有一個能真正管事的人,所以一時之間真的是什麼牛鬼蛇神都跳出來了。
老將軍找到的那些契約書,全部都是正規的,上面加蓋着武威軍的公章,在後勤那邊還都是留有存檔。
到不是沒有人想要毀了那些存檔,到時候來個死無對證,但是他們下手太慢,那存檔早就已經被反應過來的秦乙給帶人封存了。
如今這一堆正規的契約書堆在大帳的長桌上,秦乙神色嚴厲的看着那些低頭不說話的手下,半晌之後他纔開口說道:“最近有不少的商家跑到我這裡來告狀,說咱們武威軍不守信用,簽過契約之後又單方面作廢了,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沒有人能夠出來說句話,給我一個答案的?”
軍官們聞言私底下交換了幾個眼神,最終還是坐在秦乙左手第一位的趙副將硬着頭皮開口說道:“這些契約全部都是陶憲當武備的時候簽下來的,後來他因爲貪污受賄,濫用職權被帶走之後,大傢伙覺得他那樣的品行,選出來的商販實在是不能夠讓人安心,所以才重新商議,推選出更好的供應人選。”
如果可以,趙副將真的不想要在這時候出頭,但是現在他不出頭說話又不行,因爲那些重新商議出來的供貨者裡,有很多人都是他給後勤那邊打的招呼。
秦乙聽了趙副將的解釋之後,十分淡然的回道:“你們說小憲呀,他已經出來了。也不是什麼貪污受賄,只不過是一些小毛病改了就好。爲了讓他長點記性,我已經給他降職到正七品,讓他到後勤那裡去管理倉庫了。你們都是經年的同袍,將來也還要在一起繼續爲朝廷效力,他犯錯是犯錯的,改了就還是好的,有些事情該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心裡有鬼的人聞言心裡面咯噔一下,都有一種大事不好的感覺。而老將軍接下來的話,更是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就見老將軍從自己的隨從手裡拿過了一疊賬本,一邊翻閱上面的記錄一邊說道:“我記得兵部鐵律裡面十分明確的說過,軍需的採購需要由軍武備官簽字,加蓋公章之後纔算是正是生效的。陶武備不在,新的武備官還沒有上任,是誰給你們的膽子,居然敢越權簽署這些東西?你們的眼裡還有沒有朝廷的律法了?”
衆人聞言額頭上冷汗直冒,這些年秦乙甚少管事,除了必要的公務,其它的事情他都是按着職責,直接交給手底下的人去做的。這樣的行爲是表示對底下人的信任,卻也漸漸的養大了一些人的小心思。
看着底下縮頭縮腦不敢與自己直視的幾個人,老將軍不由得一陣冷笑的說道:“符合手續的契約作廢不用,一些不合規矩的東西卻都冒出來了,你們是不是安逸的日子過的久了,腦袋裡面全部都變成漿糊了?”
說着他就把身子往前一探,拿過那疊契約書往衆人的臉上一甩說道:“把那些烏七八糟的心思都給我收起來,從今日開始,凡是不符合規矩的商販全部棄用,以後也不許再採購那些人的東西。重新啓用這些合格的契約,少了人家的訂單,想辦法還回去,差了的錢數的,給他們說話的那幾個自己想辦法給補上。我只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三天之後要還是這麼一團糟的樣子,那自會有能辦事的人過來幫你們一把,讓你們能好好歇一歇的。”
其他的人到還好,唯有趙副將聽過之後有些急了。因爲那些不合格的訂單裡面,有一半都是經過他的授意才能夠簽下來的,要是讓他全賠的話,即便是傾家蕩產也是不夠用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將軍的決定,於是他只好不停的衝着坐在他斜對面的許副將使眼色。
要說現在再這營帳裡面的坐着的幾個人裡,有誰還能夠開口將幾句話的,那就只有這位許副將了。因爲他不是秦乙的直屬,自己又有後臺,將來不需要靠秦乙升遷,所以自然就有能開口說話的餘地。
趙副將使的眼色,秦乙自然是也看到了,於是他轉過頭,口氣有些陰森的問道:“許副將軍,你可是還有什麼意見?”
秦乙本以爲這個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副將會趁機拆臺,沒想到那位卻是低着頭,一臉恭敬的說道:“將軍所言皆在情理,吩咐所做之事也合乎常規,末將沒有任何的意見。”
許副將的話實在是出乎秦乙的意料之外,但是不管爲何,他此時的態度卻是秦乙需要的,於是秦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想難不成這是決定服軟了?嘴上卻是沒再多說什麼了。
許副將當然不是服軟了,他早就看那個端着架子的老匹/夫不順眼了。所以常遠跟他抱怨的時候,他纔會在一邊添油加醋,火上澆油的鼓動那個沒腦子的去找陶武備的麻煩。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把火居然會燒的這麼大,還殃及了池魚,最終居然會燒到羅定的身上去。
作爲一個隱藏身份,改頭換面活着的人,他對羅家村包括鳳城的整個地界,全部都有一種牴觸的情緒在,如非必要他是絕對不會想要接觸他們的。
但是羅定卻是當中意外,那是讓他想要接近卻又不敢去接近的存在。
羅家的兩個孩子之中,他很肯定羅大不會是自己的孩子,因爲那時候他還沒有和原先的那個妻子圓房。而羅定卻是有些期望的,因爲三兄弟之中,羅定的體型是最像自己的。
所以雖然不想見到他,但是許副將卻絕對沒有想過要對他做些什麼,這一回會牽連到他,絕對是個意外,所以在秦乙探問他態度的時候,許副將才會毫不猶豫的就選擇支持。
不去看趙副將如喪妣考的臉色,事情隨着秦乙的話音就這麼落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天裡,羅定和其他的一些契約人陸續的接到了可以繼續供貨的通知,不但如此,他們和從武威軍那邊得到了這一次造成損失的賠償。
羅定的羅家肉鋪在武威這邊已經是小有名氣,趁着這股東風,他讓沈晨靄從鳳城那邊給他捎過來不少的銀票,在武威這邊轉悠了好幾天之後,羅定最終還是在當初送肉的集市旁邊,買下了一間店鋪。
非常巧合的是,那家店鋪的前東家,正是那位曾經在羅定面前耀武揚威的常遠。
這一位如今已經不能夠被稱爲常老闆了,因爲他的大半身家此時都已經付諸東流了。那麼多的不合格契約,趙副將一個人是肯定賠不起的。所以他不得不逼着自己的小舅子跟他一起來承擔。
常遠當然不願意,但是他反抗不了,因爲趙副將跟他撂下了狠話,說一切的由頭都是因他而起,當初兩個人是一起享受的富貴,如今要倒黴了,當然也得是一起受着,如果常遠敢撇下他不管,那他們兩個就一起魚死網破。
常遠當然不敢魚死網破,所以即便是在不甘心,他也只能夠咬着牙應下來了,然後變賣家產給自己的姐夫還債。
賣這間店鋪的時候,因爲大家都知道他急等着用錢,所以給出的價格都不會太高,一間上下兩層將近400平米的旺鋪,居然還有人給出了500兩的價格。
這連一半的價格都不夠,很明顯的就是想要沾他的便宜,常遠被這些人給出的報價氣的吐血,卻也無可奈何,這些人就是耳聞了秦乙只給了三天的時間,他們這邊拖不起,纔敢這麼砍價的。
羅定先前並不知道這家店鋪是常遠的產業,他只是在考察的時候得知這裡有店鋪出售,看過之後滿意這邊的面積和客流,纔打算出手將店鋪買下來的。
爲了避免自己最後被氣死,常遠最後將店鋪委託給了牙儈代爲銷售,等到中人與羅定談好價格準備過戶的時候,常遠才現身露面。
發現買他店鋪的人居然是羅定,常遠當場就不幹了,馬上就想要反悔。但是一旁怕生意跑到沒錢可賺的中人勸住了。
那位將常遠給拉倒一旁,低聲的對着他說道:“常老闆,如今的情況你自己也清楚,可不要犯糊塗。這一位給的價錢可是所有人裡面最公道的一位了,其他的那些可都等着想要從你的身上咬下來一塊肉的。”
中人的話讓常遠硬生生的嚥下了那口氣,他瞪着羅定,心裡面想着‘先叫你得意幾天,等到這陣子風頭過了,我姐夫沒事了,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那些個落井下石的人。’
可惜的是常遠的願望最終也沒有能夠實現,因爲不久之後他的姐夫就因爲重大的失職而丟掉了自己的官職,武威這邊也就在沒沒有了常遠這個人物。
在武威這邊的落腳之處選擇好了之後,已經滯留很長時間的羅定決定要啓程返回鳳城了。臨走之時,陶遊擊前來相送,他們倆人上一次開懷相交不過是半年之前的事情,現在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父親被貶,已經擔起家族重任的陶遊擊此時看起來成熟了不少,給羅定送別之時,兩個人都沒有多說什麼,相互抱拳道了一聲保重之後,羅定帶着人便策馬啓程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這歡樂的世界和緋色的落櫻的地雷,作者先滾去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