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晚上回家的時候,屋裡已經多了兩筐大柿子,沈晨靄他們已經將不好放的軟柿子先挑出來了,剩下的那些都還硬/硬的。
晚飯之前羅定一個人將那兩筐柿子全部都抗進了地窖,爲了柿子不被凍,還用一些破布給蓋上了。
沈晨靄覺得他有點太過小心了,現在外面雖然已經快要立冬了,但是氣溫還是可以的,這麼捂着就不怕把柿子給捂爛了?
很快沈晨靄就知道羅定的做法是極其正確的了,因爲大西北的冬天,它真的是說來就來。
那天晚上,屋外呼呼的颳起了西北風,只不過是一個晚上而已,氣溫一下就下降了好幾度。
沈晨靄他們早上起牀的時候,外面的枯樹枝上已經掛滿了霜凌,地面上也已經鋪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冰雪。凜冽的西北風在外面嗚嗚吹着,但是風颳的在強勁,也沒能吹散天上厚厚的雲層,黑壓壓的雲層低低的壓在頭頂上,彷彿隨時都能夠墜落下來。
這樣的天氣恐怕是將要迎來一場暴雪了,在穿着夾衣出門肯定是不管用的了,所以羅定一大早就起來翻箱倒櫃,將新做好的棉衣給沈晨靄他們找了出來,至於他自己穿的卻還是幾年前的舊衣服。
沈晨靄知道他生活一向節儉,除了出去談生意的時候,會穿戴一番撐一下門面,其餘的時候他對物質的要求一向都很簡單。
可是他對自己的生活卻絕對的上心,沈晨靄看看自己身上的新棉衣,全部都是緞紋的棉布,在領子上還圍了一圈狐狸毛,看起來就特別的暖和與美觀。在瞅瞅櫃子裡那件新做出來的羊皮外套,一水的半年齡小羊皮,穿起來又軟又舒服。
就連月桂和小山都有新的棉衣穿,而作爲這個家頂樑支柱的羅定,卻還在穿着那件都有些開始退色舊大衣。
自己這米蟲當的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面對羅定的感情,他是一直都在索取,從來都沒有過什麼付出呀,現在想一想心裡面就覺得挺慚愧的。
五味雜陳的吃完了這頓早餐,兩個人頂着大風出門了,一路上沈晨靄的臉都快要凍僵了,他頂着一雙紅通通的耳朵,來到了自己工作的書店。
頂風冒雪的出來上班還是很有好處的,沈晨靄一進門徐簡就告訴他一個很讓他興奮的消息,他創作的那幾幅扇面之中,有兩幅已經被人給挑走了。
沈晨靄聞言大喜,連忙追問被人買走的作品是哪兩幅?
徐簡聞言回答道:“一幅是歐體的《詠梅》,另外一幅是工筆的《魚戲蓮葉圖》。”
因爲扇面都不會太大,不過是一尺見方的地方,所以在上面創作的時候可以施展的空間並不大,所以那幾幅扇面還是以書法爲主,畫了圖的只有兩張,一張是喜鵲登梅,另外一張便是魚戲蓮葉。
寫書法的那幾幅根據筆法與字數的不同,標價在80—100文之間,畫圖的那兩幅則統一標價,都是160文。
這個價格已經很實惠了,比市場上同品級的扇面要便宜了至少兩成。要不是沈晨靄只是想用那幾幅扇面試探一下市場,也不會給它們定出這麼低的價格。
買沈晨靄扇面的那位客人除了魚戲蓮葉之外,還選了一幅字畫,兩幅扇面一共只花了240枚銅錢,深感撿到便宜的他,說過幾天還要介紹朋友過來這裡選扇面,還催促徐簡在進一些新貨。
聽到客人還會上門,沈晨靄的心裡當然是很高興的,他和徐簡兩個人按着當初的約定,將所得的大錢三七分開,沈晨靄得了148枚,他在心裡默默的計算了一下,扣除成本大約還能剩下100出頭,這個買賣很值得做。
這是沈晨靄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力量賺來的錢,那種終於不再是廢物的感覺讓沈晨靄瞬間感覺輕鬆了不少,他將那些串在一起的銅錢放入懷裡,時不時的還要用手去摸一摸,幾十上百次下來,銅錢都被他握成熱的了。
下工之後,沈晨靄第一次沒有急着去找羅定,而是特意放慢了腳步,在那條常常的集市街上游逛了起來。
今個兒天氣不好,又不是趕集的日子,所以集市上還在走動的人很少,那些在街面上流動擺攤的小商小販們此時基本上都已經看不見了,那些還在開門營業的,基本上都是沿街的商鋪了。
沈晨靄一邊走一邊四處亂瞄,終於在街角處找到了自己一直都在尋找的目標,一家經營成衣的裁縫鋪子。
發現目標的沈晨靄,沒有任何猶豫的就衝着那家成衣鋪子走了過去。掀開門簾走進屋裡之後,發現裡面除了掌櫃的和一位小夥計之外,再沒有其它的客人了。
掌櫃的此時正在櫃檯裡整理着今天的賬目,今個兒天氣太差,沒有人願意出來逛街,他們的生意自然也就不咋地,賣了一天,也只賣出了一件衣服,看來今天是註定要賠本了。
就在掌櫃的鬱悶不已,想要提早觀點早些休息的時候,突然卻又有客人上門了,老闆掃了掃沈晨靄身上的穿着,立馬就在心裡覈算出了他那一身上下的價錢,得出的價格讓掌櫃的眼前一亮,覺得這應該是一位不太差錢的主。
遇到這樣的客人,掌櫃的自然是要好好招待,就見他滿面微笑的衝着沈晨靄問道:“客官,您需要什麼?小店這裡各種成衣帽子都有,您要是有心儀的樣式想要定做,那也是沒問題的。”
面對着掌櫃的熱情,沈晨靄的心裡卻有些沒底了,他剛纔挑了幾件棉衣,衝着那位小夥計詢問了一下價格,發現最便宜的一件也要200多文,他帶的錢貌似不太夠用呀。
現在才覺得自己囊中羞澀的沈晨靄有些心虛了,但是人都走進來了,就這麼在空着手在出去他又覺得不甘心,思來想去之後,沈晨靄將目標轉移到了店鋪裡的那些帽子的上面,心說一頂帽子總不會太貴吧。
想到這裡,沈晨靄有些小心的指着一頂藍色的棉布雙耳帽衝着掌櫃的問道:“掌櫃的,那頂藍色的帽子怎麼賣?”
掌櫃的順着沈晨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很快速的就衝着他回道:“這頂帽子是棉布的裡面添了一層薄棉絮,要25枚大錢。”
聽到掌櫃的報出來的價格,沈晨靄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還好,帽子他總算還是買的起的,心裡有底的沈晨靄便開始仔細的挑起了帽子。
其實能給他挑選的帽子種類並不多,因爲古人十分的重視衣冠,這衣自然就不用說是什麼了,而那個冠字,指的便是人們頭頂上所帶的帽子。
古人的穿着打扮都有着多的階級規劃,比如平民所帶的帽子就不允許帶帽檐,更不允許在上面鑲嵌金銀以及玉片,帽子的樣式也只有最基本的那幾種。
沈晨靄在僅有的幾個樣式裡選了又選,最終還是覺得自己最先看中的那頂雙耳帽更順眼一些。
但是那種藍色也實在是太不適合羅定了,那麼魁梧的一個人戴着一頂寶藍色的帽子出門,真是想一想都就覺得好笑。
於是沈晨靄指着那頂帽子繼續問道:“那頂帽子有別的顏色的嗎?”
掌櫃的聞言連連點頭,一邊說着:“有的。”一邊彎腰給他找帽子。
很快掌櫃的就從櫃檯的後面又拿出兩頂款式相同的棉帽,只不過一頂是深棕色,另外一頂是土黃色的。
沈晨靄在老闆將帽子拿出來的一瞬間就相中那頂深棕色的了,毫不猶豫的就指着它說道:“就是它了,老闆幫給我找一頂同色大一些的,給我包起來帶走。”
等到沈晨靄再次來到羅家肉鋪的時候,店鋪裡面已經只剩下羅定一個人了,這麼冷的天氣,他就一直都站在肉鋪的門口往沈晨靄的來路上望着,直到看見他過來了,羅定才露出一個笑臉。
一路小跑過來的沈晨靄捂着自己的耳朵,覺得自己有點犯傻,明明他纔剛從成衣鋪子裡出來,爲什麼就不記得給自己也買一頂帽子戴?
一直都在等他的羅定將肉鋪的大門鎖好,一路迎着沈晨靄就走過來了,路上他看着沈晨靄捂着耳朵跑過來,看着他凍的發紅的耳朵和雙手心疼的說道:“我應該在給你買一件連帽的大氅,這樣你以後在外出的時候,就不會被凍到耳朵和手了。”
沈晨靄聽見了帽子兩個字,嘿嘿的樂了一下,然後將手裡新買回來的帽子遞給羅定說道:“我剛纔買的,給你用。”
羅定聞言驚訝的將包在帽子外面的油紙扒開,看到了裡面的那一頂嶄新的棉帽,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沈晨靄看着羅定的反應,心裡有些打鼓,心說您老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倒是給我一個準話呀?總這麼吊着多讓人難受呀。
等了半天,羅定終於還是給了沈晨靄一個準話,他輕輕的將那頂深棕色的雙耳帽戴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傻笑着對着他說道:“很漂亮,戴着也暖和,我很喜歡的。”
沈晨靄聞言心花怒放,但是他突然鼻頭一癢,接下來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羅定見狀乾淨將帽子從自己的頭上拿了下來,反手就給沈晨靄戴上了。可惜的是那頂帽子是按照着羅定的尺寸購買的,此時戴在沈晨靄的頭上,就如同是半個鍋蓋扣在了他的腦袋上,將沈晨靄的大半個腦袋都扣在了裡面。
沈晨靄揮舞着雙手讓羅定將他頭上的帽子拿掉,太大的帽子將他的眼睛都給擋住了,拿下帽子之後,羅定看着沈晨靄那雙紅通通的耳朵直皺眉,想了一會之後,他又將那頂帽子帶回了自己的頭上,然後伸出雙手扣上了沈晨靄的耳朵。
溫熱的大手扣在沈晨靄過晾的耳朵上,冷熱的差別倒是讓沈晨靄打了一個激靈。他搖晃着腦袋想讓羅定放手,但是羅定卻輕聲的對着他說:“別動。”
沈晨靄聞言還就真的不敢在亂動了,羅定溫熱的大手附在他的耳朵上,那感覺真的棒及了。
羅定弓□子,將沈晨靄整個人都包進自己的懷裡,不但用自己的身體給他擋風,還傻乎乎的對着他說道:“即便是沒有那些外物,我也一樣可以讓你暖和。不管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你凍到的。”
沈晨靄聞言覺得心裡暖呼呼的,他撫了撫蓋在自己耳朵上那略顯粗糙的雙手,很是肯定的說道:“我相信你。”
羅定聞言嘴都快要扯到耳朵後面去了,他在沈晨靄的身後,一步一步的推着他走,邊走邊說:“快走,咱們趕緊回家。”
於是兩個人保持着這種有些怪異的姿勢,幾乎是同手同腳的走進的家門。
作者有話要說:羅大攻,沈小受給你買的帽子暖不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