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裡,陶應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元直,你對當今天下的局勢,有什麼看法?”徐庶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諸侯爭霸,漢室堪憂啊。”陶應一聽,基本也明白了徐庶心裡所想。當記也不再多言,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心裡肯定疑惑不已,我要是抓住了天子會怎麼辦。不過現在我不想解釋太多。到時候我們一起去見荀令君,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徐庶聞言點點頭,道:“在下必然洗耳恭聽主公高見,主公遠來辛苦,還是下去休息吧。”陶應點點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倒不是說他的氣量不好,而是他的兄弟在心裡已經不能夠緊緊的和他站在一條線上了。這對他這種爲上者孤獨的人來說,更是增添了幾分落寞。這一次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勸服荀彧的同時,把徐庶也給說服了。
流水匆匆,時光荏苒,轉眼間就是第三天了。這一天夕陽快要降臨的時候,陶應徐庶兩人就一同來到荀彧的臨時住所。荀彧風骨無雙,再加上又是一個文人,陶應對他也沒有什麼忌憚。所以馬超也沒有帶上,就他和徐庶兩人同去。兩人一進大院,迎面而來就是一陣沖天的酒味。許是徐庶說了那句誰都不可以對他無禮,荀彧在這裡的生活還是得到了基本保證的。
陶應微微鄒了鄒眉頭,頗有不滿的的說道:“這麼大人還不愛惜自己身體,喝起酒來沒完沒了的。”此時荀彧正坐在院子當中對酒當歌,舉杯邀月也還算不上,現在天上還沒有月亮。聽到這道熟悉又討厭的聲音,荀彧轉頭向着陶應望了一眼,然後繼續舉起酒杯喝了起來。對於陶應兩人,直接採用了無視的辦法。陶應倒是略帶熱情的說道:“荀令君,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啊,要不要再下捨命陪君子啊?”
荀彧還是理都沒理他,只是放下手中的酒杯長嘆了一聲。陶應陶應兩人來到荀彧面前坐定,雖說以前陶應和荀彧也是多又見面,不過那時候都是敵對狀態。像今天這樣兩人平心靜氣的坐在一起,那還真是頭一回。荀彧的年紀或許比着賈詡還小上了幾歲,不過他是一直在前面出現的人物,身上的氣勢這些,當然不是賈詡等人比得了的。可是此時這個睿智的老者,兩人卻寫滿了無奈與失落。
陶應知道現在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好,所以坐下之後,只是一個勁的打量荀彧,但卻並不說話。倒是身邊的徐庶好幾次欲言又止,不過卻也沒有出聲把這份尷尬打破。大約沉寂了一刻鐘,荀彧突然沒來由的說一句,“現在你的軍隊已經集結好了吧?”陶應聞言一愣,笑道:“差不多了,除非曹丕真有逆天之能,否則就算是曹操復生,那也救不了他了。”
荀彧聞言呵呵一笑,臉上寫滿了苦楚之色。眼前的這一切彷彿那麼不真實,可又是的的確確的發生了。又一口酒下肚之後,“那你還不動手呢,還在這陪着我這將死之人作甚?”陶應搖了搖頭,笑道:“事有輕重緩急,這點我還是知道的。我陶應縱橫沙場多年,不敢說能與曹操這等奸雄相比,至少殺伐果斷這四個字還是能夠做到的。陶某並非一味賣乖討好之人,只是心中確實敬佩荀令君爲人,這纔有幾句話不得不相告。”
荀彧聞言並沒有絲毫訝異,這等勸人投效的話語他也還是知道一點的。當下只是冷笑,卻並不答話。陶應卻一把拿過荀彧手裡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道:“荀令君爲了曹氏,爲了天子,堅持了這麼久,心中難道就沒有過絲毫動搖嗎,荀令君難道認爲閣下所作所爲就全是正確的嗎?”荀彧卻淡淡的說了八個字,“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何錯之有。”
陶應呵呵一笑,“那在荀令君眼裡,我等諸侯是爲何人?”身旁的徐庶不由地全身一震,陶應這麼問,不就是擺明了想找罵嗎?果不其然,荀彧冷冷的看了陶應片刻,毫不畏懼地說道:“汝雖託名漢將,實爲漢賊。”一旁的徐庶聞言霍的站起,說道:“荀令君,我家主公好歹也是大漢大將軍,級別比起你這個尚書令還是打上那麼一點的。請你在言辭之中,不要廢了禮數纔是。”
陶應笑道:“不礙事的。”說罷繼續正視着荀彧,說道:“荀令君既然說我爲國賊,那不知道在荀令君眼裡,何爲國賊?”別看陶應只是這麼簡單一問,倒還真是把荀彧問住了。他心裡一直抱有忠君思想,不過這具體什麼纔是國賊,荀彧倒也確實沒什麼明確的定義。憋了半天方纔說道:“擅自割據一方,不聽天子號令者爲國賊。”陶應聞言笑笑,眼光看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旁邊的徐庶。此時徐庶也是眉頭緊鎖,顯然是被陶應這個問題難住了。
陶應點頭說道:“如果荀令君這麼說,我自承我是國賊也無妨。不過當初武王不聽紂王號令,割據於周,那也是反賊了?高祖劉邦擅自起兵與沛縣,那也是反賊了?”荀彧聞言頓時滿臉漲得通紅,半響方纔說道:“你……你這是強詞奪理。”陶應笑道:“我怎麼強詞奪理了,我說的都是一些事實,根本沒有說什麼道理。哪裡來的強詞奪理只說?”說罷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庶,笑道:“你說呢?元直?”
徐庶也是受了儒家正統思想教育的人,心裡也有濃厚的忠君思想。不過陶應這番話一說出來,卻像是平地起了一個霹靂,把他心裡以前一直堅持的一些東西幾乎全部推翻了。感受到陶應投來的目光,徐庶額頭上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半響方纔說道:“庶以後必當全力幫助主公匡扶華夏河山,絕無二心。”看着像是臉上堅定的神色,陶應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好,其他的都不要多說了。”
說罷回過頭來看着荀彧,語重心長的說道:“荀令君,一個人心裡有所堅持那是好事,不過太過堅持,變成了泯頑不化,那就是壞事了。歷史上爲什麼項羽能夠滅掉秦國,那是因爲有很多多的人支持他。可爲什麼劉邦得了天下,那是因爲更多的人支持他。可你看看現在的天子,做的那一件事能夠和劉邦相比?”
荀彧此時腦海中閃過萬種念頭,天子封賞宋建,赦免李儒,早就盡失人心。今天進過陶應嘴裡這麼一說來,彷彿覺得自己這麼多年來的堅持,都化爲了泡影。就在他內心痛苦不堪的時候,陶應開口說道:“好了,今天就和你說到這裡。我相信荀令君天下智者,這些問題用不着我來多說。荀令君在此好生歇息,陶某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了。”陶應說罷就要離開,身後的荀彧突然說道:“且慢。”
陶應忍住心裡的欣喜,轉過頭來問道:“怎麼,荀令君想通了?”荀彧搖了搖頭,道:“此次平定關中之後,你會奪取漢中嗎?”陶應略感敬佩的看了荀彧一眼,道:“荀令君高見,我正有這個想法。”荀彧點點頭,笑道:“很好很好……”但就是幾個很好,也不再理會陶應了。陶應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今天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停留了,只得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本來一向天氣很好的關中地區,突然下起了暴雨。作爲前部先鋒的馬超進來向陶應報告說:“主公,天降大雨,你看我們是不是在休整一天?”陶應擡頭看了一眼馬超,問道:“你的西涼鐵騎怕雨嗎?”馬超聞言一愣,說道:“當然不怕。”陶應點頭道:“既然不怕雨,那還休整什麼?”馬超聞言全身一震,抱拳說道:“末將領命。”
片刻之後,在狂風暴雨中,一直氣勢洶洶的部隊向着長安挺進。這驟然大變的天氣,彷彿也在預示着關中之地的不太平。潼關離長安並不太遠,當天夜裡馬超的前部先鋒就到了長安城下。而此時長安城上的天子曹丕等人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將長安加固的固若金湯。馬超見了這等陣勢,倒也不敢怠慢,離城十里,等待着陶應的中軍來到。長安之戰的序幕就要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