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場綿綿chun雨剛剛過去,原本乾燥的空氣中變得溼潤起來,道路兩邊的槐樹、楊樹已經長滿了葉子,京城多有愛huā之人,種牡丹的尤其多,這時,正是牡丹開放的時節,走到內城任意一條大街小巷上,都能聞到或濃郁,或清雅的牡丹huā香。?
在承天m?n外,天街以南還有一道m?n,名喚大周m?n,這是一座單檐歇山頂的磚石建築。從這道m?n進去,就是大周朝的權力中樞,中央各部軍衙m?n所在地——千步廊。?
千步廊夾在大周m?n和天街中間,在其左右兩側,各有東西走向廊房各一百一十間,又東、西折有向北廊房各三十四間,東接長安左m?n,西接長安右m?n,皆連檐通脊。?
大周朝的吏、戶、禮、兵、刑、工等六部,以及五軍都督府、都察院、大理寺、欽天監等衙m?n,按照文東武西的格局,在千步廊安營紮寨。?
吏部做爲文官署理的衙m?n,位於千步廊東側第二個大m?n,這裡就是決定大周朝成千上萬的官員升遷罷黜的地方。?
這一日,吏部m?n外早早地就聚集起了數百人,每一個人都穿着文官常服,頭頂烏紗帽,身穿大紅s?雲紋圓領袍,腰繫烏角革帶,腳蹬皁皮靴。?
這些人年紀有大有小,最大者已經五十餘歲,最小的只有二十多歲,他們無一例外,身上的官袍都沒有補子,不過他們不是不入流的小吏,而是大周朝壬辰科的進士。?
如今距離壬辰科殿試結束已經有半月有餘,距離秦之初離開京城也有十幾天了。由翰林院主持的選館也已經結束,除了一甲的榜眼、探huā直接進入翰林院之外,還從二甲、三甲進士中選拔了多位年輕又才華出衆者,進入到翰林院,任庶吉士。?
現在,站在吏部衙m?n外的這些進士,就是刨除掉一甲的狀元、榜眼、探huā以及庶吉士之後的二百多名進士,他們今天之所以聚集在這裡,是因爲朝廷對他們的任命,在今天就要下來了?
一想到馬上就要到地方上爲官一方,衆進士都多少顯得有些ji動,當然ji動之餘,還有幾許失落和擔心。?
失落是因爲他們既不是一甲賜進士及第的身份,又未能入選庶吉士,這基本上就註定了他們以後的仕途是有限的,十有九八都會在縣令任上一直幹到致仕爲止。?
擔心是因爲能不能這次能不能順利地做個縣官,都是個未知數。就連堂堂狀元公,都被皇帝貶到榕州省寧清縣做縣主簿,他們這些功名上遠遠不如狀元的,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各縣做個縣主薄。慘點的,說不定連縣主薄都沒得做,只能做個從九品的巡檢、司庫倉大使之類的芝麻小官。?
真要是那樣的話,他們寒窗苦讀十幾年,就算是白費了,投入、回報太不成比例了。?
魏國公魏臻聰的孫子魏旭晨、齊國公齊虞東的兒子齊子芳、燕國公燕北天的侄子燕九捷也在這羣進士裡面候着,他們的年紀都不算老,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按理說都有一定的機會選中庶吉士,不過他們都沒有太把翰林院組織的考試放在眼中,都是馬馬虎虎地應付了過去,自然也就無法被選入到翰林院了。?
齊子芳要比魏旭晨、燕九捷大幾歲,x?ng子也比兩位兩位小公爺穩重幾分,是三人的主心骨,魏旭晨、燕九捷就像是哼哈二將一般,站在他的左右。?
“子芳,我聽說令尊齊國公昨天專m?n請吏部尚書蔣文宇蔣老大人吃酒,不知道有沒有從蔣老大人那裡打聽到點消息?”魏旭晨小聲問道。?
齊子芳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有點難辦,按理說我爹跟蔣老大人是過硬的jiāo情,兩人是京城有名的酒友、棋友,以前我爹託蔣老大人半點事情,從來都是小菜一碟,說辦就給辦了,但是這次,透着幾分古怪。昨天,任憑我爹怎麼旁敲側擊,最後都明着把話問出來了,蔣老大人還是三緘其口,死活不肯透l?半分。”?
燕九捷一拍大tui,“完了,只怕這次事情要糟,要是咱們的任職都是咱們選中的位置,甚至是到別處任七品縣令,估計蔣老大人也就說了。他死活不肯說,那豈不是意味着咱們的任職有點懸了?”?
齊子芳神s?極其的凝重,顯然他的想法跟燕九捷差不多,今年的禮闈,以六大國公府爲首的貴族們,暗中使了多少力氣,他心裡面很清楚,如今眼看着就要圓滿的完成計劃了,要是在這最後一哆嗦上出了岔子,那可就是功虧一簣了,前面付出的諸多努力,都要付諸東流了。?
就在這時,有一名小吏從吏部衙m?n中走了出來,“壬辰科進士齊子芳在不在?”?
齊子芳連忙應了一聲,“下官在。”?
“左sh?郎大人請你過去談話,請進吧。”那名小吏不溫不火地說道。?
齊國公府。?
齊虞東端坐在正房之中,他的身邊放着一盞茶,茶都快涼透了,他卻連一口都沒喝。在他左手邊,還坐着一個衣着華貴的nv人,她是齊虞東的正房夫人,朝廷敕封的一品誥命,齊子芳的親生母親。?
在他們的下首,還坐着一二十個男nv,其中有齊國公的世子,齊國公的平妻、小妾、其餘嫡子、嫡nv、庶子、庶nv等,一大家子都等在這裡,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等候着朝廷對齊子芳任命的消息。?
齊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昨天,國公爺跟吏部尚書吃酒,蔣文宇那個老狐狸竟然一個字都不肯透l?出來,國公府很不高興,這時候誰要是敢搞點動靜出來,挨頓板子都是輕的,n?ng不好,就會被打死。所以上至齊國公的世子、平妻,下至伺候的丫鬟、婆子、家丁,個個都是屏氣凝神,連聲大氣都不敢出。?
就在這時,正堂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衆人一起朝着m?n外看了過去,就見一名護衛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這名護衛是齊虞東的貼身護衛,對齊虞東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有消息了嗎?是不是子芳的任職通告出來了?”這時候,唯一一個敢搶在齊虞東前面開口的也就只有齊國公夫人了。?
“夫人,小的不是來說二少爺的事情的,我有要緊事,要向國公爺稟報。”那名護衛的回答讓國公夫人有些失望。?
“嗯,跟我來吧。”齊虞東起身出了正堂,到了正堂東側的內書房,“什麼事?”?
“國公爺,小的剛剛收到消息,受你委託,半路截殺秦之初的仙師姜立天已經隕落了,據查有很大可能是死在秦之初手中的。”那名護衛說道。?
“什麼?”乍聞此消息,齊虞東一臉的震驚,“姜立天姜先生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才邀請來的仙師,平常沒少給他供奉,他怎麼會死在秦之初手中?難道秦之初已經成長到比姜先生還強大的地步嗎?對了,王大川王先生嗎?他不是跟姜先生一起離開國公府的嗎?難道他們倆聯手都不是秦之初的對手嗎?”?
那名護衛忙道:“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不過從咱們安chā在登州府的眼線回報,說王先生和姜先生似乎是各自行動,沒有聯手。”?
“h?n蛋,蠢才。”齊虞東氣的一拍桌子,“這兩個傢伙怎麼一點都不懂兵法,難道不知道獅子搏兔都要出全力嗎?何況秦之初又不是隻兔子,他是殺人的豺狼,連黑如墨都死在了他手中,姜立天、王大川兩位先生怎麼就不吸取經驗教訓呢?”?
那名護衛謹守本分,他只負責傳遞消息,至於國公如何評論、處理,他絕不會發表一點意見。?
“想辦法跟王先生聯繫上,看看他是否需要幫手。”齊虞東發了一陣火,心裡面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姜立天都死了,他還能怎麼辦?王大川又在千里之外,他更沒辦法了,何況,就算王大川在他在眼前,他也無法強制命令王大川做事情。?
“是。”那護衛連忙應了下來。?
“還有什麼事情嗎?”齊虞東問道。?
那護衛點點頭,“國公爺,還有一件事,小的暗中打聽,得知韓國公世子韓青y?似乎也派了一名仙師出京,那名仙師出京的時間要比姜、王兩位先生早出很多,可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另外,我還打聽到,十幾天前,白虎山山腳下,曾經發生過一次山賊打劫的案件,按照時間推算,那天正好是秦之初經過的時間。?
還有,在正月的時候,大概也是秦之初進京趕考的時候,白虎山也發生了一起山賊打劫的事件,那件事似乎是韓青y?策劃的。”?
齊虞東默默地聽着,等護衛彙報完之後,他嘆了口氣,“沒想到秦之初竟然是一隻打不死的蟑螂。嗯,你下去吧,繼續打聽各方面的消息。尤其是要盯着秦之初。?
子芳馬上就要上任了,咱們府上的人力、物力都要繞着子芳進行運作了,可能一時半會兒顧不上料理秦之初了,不過他的一舉一動都要打探清楚,等子芳的事情告一段落,那時本公騰出手來,就該好好地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