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到騰府的正門,秦之初就見騰府已經張燈結綵,鑼鼓喧天。滕氏父女這幾天都經歷了生平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女兒差點嫁給洪衙內那個混蛋,家財差點成了洪浩義的囊中之物。所幸,天可憐見,繡球砸在了滕青表哥的頭上,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滕向東這會兒纔不去管縣太爺是不是死了,他當務之急,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飯,趕快把女兒嫁掉,讓的侄子變成的,把兩人拜堂成親入洞房,這樣的話,就站住了名分。洪浩義就不能用逼婚這樣的手段,謀奪他的家產了。
至於以後洪浩義會動用手段,滕向東也有了打算,一個是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另外一個就是繞過洪浩義,看看能不能跟吳淞府的知府聯繫上,以前,他也跟知府大人送過禮,知府大人也都收下了,只是雙方的交往不是很深,眼下看來,必須要加深這種聯繫了。
大概是爲了把輿論造出去,滕向東下令在府門外擺流水席,不管男女老少,貧賤富貴,都可以在流水席上吃喝一頓,就連乞丐,都可以領一個雞腿外加五個大肉包子。騰府的府門更是敞開,誰都可以進去觀禮。
秦之初幾乎沒費脣舌,就進到了騰府裡面,在登記賓客禮金的司薄那裡,給了十兩銀子的份子錢。隨後,秦之初就跟着人羣,往內宅走去。
到了裡面,正好看到穿着喜服、蒙着紅蓋頭的滕青,正在和他的表哥在拜堂成親,滕向東端坐在楠木交椅上,滿面笑容看着兩位新人。
就在這時,府門外進來兩個公人,兩人都穿着官服,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着綠色官袍,官袍上的補子是鸂鶒,這是一位七品官吏,另外一位也是頭戴烏紗帽,身着綠色官袍,但是官袍上沒有補子,這是一個不入品的官吏。
兩位官老爺都沒有帶隨從,甚至連轎子都沒有坐,是步行的。滕向東遠遠地就看到了他們兩個,嚇了連忙站了起來,他經常跟縣衙打交道,這兩位官老爺可都是洪浩義的心腹之人,那位七品官乃是本縣的縣丞,那位不入品的官老爺是本縣戶房的典吏,全縣的戶籍、徵糧納稅、賑災放糧的,都歸他管。
滕向東乃是商人,繳稅是肯定的,免不了要和戶房的典吏打交道。他不這兩位官老爺是意思,連忙站了起來,連女兒、拜堂這樣的大人都不管了,小跑着出了正房,迎向了縣城和典吏,“梅大人,葉大人,你們來了?”
縣丞姓梅,叫梅振平,典吏姓葉,叫葉盛棋,滕向東平常也沒少孝敬他們,看在銀子的面上,兩人見了滕向東的時候,都是稱兄道弟,親熱的不得了,但是這次,兩人都板着面孔,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騰員外,我們這次來,一是來向你道賀的,恭喜令媛覓得佳婿,二來,是給你下發一個通知。太爺有令,說鑑於本縣商戶越來越多,偷稅漏稅現象嚴重,所以要在全縣展開一個摸底排查,貴商號就在第一批被摸排的名單之中,很快,我們就會派人入駐貴號,查驗帳薄。還請騰員外能夠配合。”
滕向東一聽傻了眼,在大周經商,有幾個不偷逃商稅的,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平常都要拿出大量的錢財賄賂各級官吏,所圖無非有二,一個是讓官府在很多時候,能夠行個方便,另外一個就是能夠少繳或者不繳商稅。真要是讓官府派人查他們的賬,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滕向東急道梅大人,葉大人,你們倆是我的呀,我滕向東從來都是奉公守法,在咱們青浦縣鋪路修橋,開設粥場,散發棉被,做了不少的善事。縣太爺是不是搞了,要查我呀?”
梅振平面無表情地看着滕向東,“騰員外,你還揣着明白裝糊塗,太爺爲要查你,你還不清楚嗎?好了,話盡於此,半炷香之後,我們的人就要來了。你趕快把帳薄都準備好。葉大人,咱們,召集們,準備開工了。”
梅振平和葉盛棋兩個人轉身就走,他們倆能夠給滕向東留出半炷香來,完全是看在滕向東平常孝敬他們的銀子的面上,否則的話,早就帶着人,如狼似虎地撲了。
兩位官老爺一走,滕向東一下子就沒了主張,按照大周律,偷逃商稅乃是重罪,罰款、坐牢甚至抄家都有可能。真要是讓縣衙的人把商號的老底翻出來,騰家就完了,這萬貫家財說不定,還是得落入官府之手,只不過女兒嫁給洪衙內,家財迴歸洪浩義所有,現在,名義上是歸入縣衙的銀庫,再讓洪浩義倒倒手,只怕大半還是得落入洪浩義手中。
滕和她表哥小兩口也慌了神,真要是讓官府派人查他們的賬,只怕他們倆也得跟着坐牢。“爹,我們辦?”
“是呀,岳父大人,我們辦?”
秦之初把這一切都攬入到了眼底,他一看就藤架在偷逃商稅這件事上,肯定是有很大問題的。
大周朝將人分爲四等,士農工商,其中商人爲最末一等,抽取的商稅大約爲十分之一,而大周朝的農業稅,則很低,只有十五分之一,有的時候,還會降爲二十分之一,遇到災荒之年,還會免徵農業稅,而商稅,不管災年還是豐年,都是要交的。
秦之初的爺爺、父親雖然是所謂的義商,那也是要交稅的,官府並沒有因爲秦家的義舉,就少徵一文錢的商稅。
所以,秦之初大體上還是能夠理解滕向東偷稅的行爲的,只是身爲朝廷命官,秦之初並不贊同他的做法,他也是要爲官一任的人,要是他治下的商人都像滕向東一樣偷逃商稅,那他還維持縣衙的運轉,還向朝廷繳納稅口銀,總不能讓他掏腰包吧?
不過對滕向東的遭遇,秦之初不可能置之度外,他既然已經插手了,就只能管到底了,何況,他已經跟洪浩義結了仇,不在乎再給他的傷口上撒把鹽。
“滕,我在這裡。”秦之初凝音成線,悄悄地給滕青傳音道。這種法門,秦之初也是初次運用,也就是能夠糊弄一個普通人,這時,隨便來個修真者,都能夠聽到他說的是話。
滕青一聽是秦之初的聲音,大喜,秦之初趕在她之前,說道不要,你現在聽我吩咐,馬上跟你表哥入洞房,我會悄悄地跟着你們的。咱們有話,到你和你表哥的新房中說。對了,你表哥靠得住吧?如果靠得住,你就眨兩下左眼眼皮。”
很快,滕青就眨了兩次眨左眼,“爹,良辰吉日已到,我們是不是先把拜堂儀式舉行完了,過了,可不吉利。”
滕向東嘆了口氣,“好,繼續吧。”
司儀接着喊道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秦之初悄悄地跟在一對新人的後面,往後宅走去,現在騰府上下人心惶惶,再加上秦之初行動敏捷,誰也沒有注意到秦之初。
到了新房,秦之初敲了敲房門,房門馬上就被打開了,秦之初一進屋子,小兩口就跪在了秦之初的面前,“今日多虧出手相助,我和表哥才能喜結連理,請受我們夫妻一拜。”
滕青和她表哥一起給秦之初磕了個頭,然後又道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讓我們脫離這次災難,還請一定要救救我們。”
秦之初說道這次要救你們,只怕有些難。洪浩義這次不是耍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地履行他縣令的職責,查緝偷逃商稅的情況,如果你們自身沒有污點,也就不用怕洪浩義了,偏偏你們在這方面有。難呀,實在是太難了。”
“一定有辦法的,只要你能幫我們渡過這次難關,我們願意答應任何條件。”滕青的表哥急道。
秦之初想了想,“唯一能夠化解這個局面的,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洪浩義撤走官差,不查你們騰家的底賬。如果你們想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就得冒着抄沒家產的危險,到江州巡撫他們告狀去,讓巡撫大人查洪浩義貪污受賄的情況,憑洪浩義做的這些貪墨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扳倒他,只是就算事成了,你們騰家也保不住了。”
“,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滕青問道。
“有,只是這個方法也要冒點風險。我這裡有一枝箭,你們誰敢帶着這枝箭去見洪浩義?如果洪浩義肯見你們,你們只需要如此這般,就有很大的可能解決這次的危機。”
秦之初拿出了一枝符文箭,他這是要用符文箭震懾住洪浩義,讓他誤以爲跟騰家有關係,讓洪浩義不敢輕舉妄動。
滕青和她表哥相互看了一眼,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好想了,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