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小白,興沖沖的跑到慕雲歌身邊,語氣中略帶憤憤不平道:“孃親,那個什麼姑姑都去送飯了,爲什麼孃親不去?”
彼時慕雲歌靠在躺椅上喝茶,聞言喝了一口,閒散道:“姑姑是姑姑,孃親是孃親,孃親就算不去送飯,回來也還是你孃親。”
慕小白一直都是人們眼中的早慧兒童,慕雲歌說的這番話,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可看見那個姑姑神色傲然,慕小白就從心裡爲孃親鳴不平,不行,不可以讓她就這樣得逞!
眼睛轉了轉,慕小白拉着孃親的袖子撒嬌道:“孃親,我們也去送飯好不好?這樣的話,爹就知道,小白不會比姑姑更差的。”
慕雲歌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思來想去,大概明白了慕小白的意思。合着這個小傢伙是爲了自己爭寵。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姑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人,不知道慕小白爲什麼會突然產生這種心理。
不過——慕雲歌深深點了點頭,兒子這麼小就知道爭寵,不錯,很不錯。一看就是個以後會有出息的。慕雲歌纔不會像別的母親那樣教導自己的孩兒溫良恭儉讓,相反,她倒是覺得慕小白這樣纔是積極的態度。
爲了鼓勵這樣的態度,慕雲歌一拍椅子,乾脆道:“走着,孃親帶你送飯去,也讓你爹看看你的孝心。”
這纔有了一開始的一幕,只不過,慕雲歌這個人腦子裡就沒帶討好的那根弦兒,更別提能向謝月明那樣弄一桌子飯菜供所有人享用。左右不過是一個紅木食盒,裡邊裝了幾樣今天慕雲歌覺得廚房做得還不錯的飯菜,就這樣匆匆上路了。
推門進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對母女身上。
慕雲歌小心地打量了一下週圍,直接每個人的桌前都擺放着五光十色的美味佳餚,相比之下,自己的這份竟然顯得有些寒酸。
無所謂,拼的就是個心態,慕雲歌這樣在心裡安慰自己。徑直走到帝軒的面前,將食盒放在他的桌上前,慕雲歌手中的動作一頓,卻沒說話。
旁邊的謝月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嘴角還沒有裂到耳朵旁邊,就聽見沐小白開口道:“爹,你自己帶了飯菜?”
慕雲歌險些笑出聲來,不知道剛纔哭着鬧着要給爹爹送飯的人,要將月明姑姑比下去的人是誰,現在又裝出一副意外的樣子,這演戲的嘴臉像極了自己,要不是當着所有人的面,慕雲歌真的想把慕小白攬入懷中,好好地揉一揉。
帝軒道:“不是,這是你月明姑姑剛剛送來的,小白想不想嚐嚐?”
沒想到小白的臉當時垮了下去,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道:“孃親擔心死了,爹爹沒有飯吃,特意問廚房留了一份,這菜還是孃親親手做的,生怕不和爹爹的胃口,曾經爹爹在王城的時候不是最喜歡吃孃親做的飯菜了嗎?怎麼一回到這裡,卻將孃親至於不顧了?”
一連串的話像是連珠炮一樣,在謝月明開口之前,將所有的話堵了回去。謝月明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按理說,被兒子這樣指責,帝軒心裡應該不高興纔對。但他是沒有,相反,他看着面前一擡一唱的兩個人,嘴角卻掛着意味深長的笑容。
慕雲歌沒有心思猜測他這笑容的含義,轉過身,拉着小白的手,像是說給自己也像是說給在座的所有人聽一樣:“既然你爹已經有吃的了,那我們回去吧,這一次,就當是爲娘留給你的夜宵。”
說着拉起小白的手就要走。
“等一下。”三步之內,不出意外的聽到的挽留的聲音,慕雲歌勾了勾嘴角,轉過身問道:“夫君還有什麼吩咐?”
在此之前,慕雲歌從來都沒有叫過夫君這個稱呼,帝軒一想到慕雲歌第一次叫自己夫君竟然是爲了氣別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道:“來都來了,怎麼還要拿走?這麼久沒有嚐到夫人的手藝,爲夫也很是惦念。”
兩個人這般琴瑟和鳴,都落在衆人的眼睛裡。就在慕雲歌回過身,想要將食盒放在桌子上的時候,謝月明意料之內的看不下去了。
“軒哥哥,這前堂乃是天機閣的重地,慕姑娘一個外人在這裡久了,恐怕不妥。”
“那你爲什麼能在這裡?”慕雲歌沒有發話,反而是慕小白問道。也對,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慕雲歌反問的話,只會讓人家覺得自己一個大人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又沒有面子,何苦呢?
果然,謝月明的臉色變了一下,幸好反應快,說道:“我爹在這裡呢呀!”說着,挽住了謝老的胳膊,謝老不好說什麼,又是站在自己的女兒這一邊。也只是朝着慕雲歌客氣地笑笑而已。慕雲歌回了一個得體的笑容,慕小白回道:“那爹爹也在這裡,怎麼孃親就算是外人了呢?”
“爹爹和夫君怎麼能是一樣的呢?”謝月明有些慌亂。
“沒錯,”方纔打趣的林老也捋着鬍子說道,“慕姑娘,這裡是天機閣最機密的地方,我想,以後你還是不要再過來了。”
慕雲歌定定站在原地沒有說法,反而是慕小白,朗聲道:“哦,小白懂了,原來爹爹就是自己人,夫人就不是自己人。”說着,看了一眼謝月明,看到對方並沒有急着反駁,於是接着道:“那小白就不算是外人了。”
“這……”謝月明看看一邊穩如泰山的帝軒,着實想不出反駁的話。
小白接着振振有詞道:“那孃親是小白的孃親,既然小白算不上是外人,那孃親就更算不上是外人了!”
一番話擲地有聲,謝月明想了很久,最後也只能惱怒地跺了跺腳,這邏輯,還真是無懈可擊,原來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往裡跳!謝月明氣得跳腳,剛剛想要站起來反駁,卻被一雙手在暗地裡按住了,她回過頭,只看到自己的老爹波瀾不驚的臉,笑着對慕雲歌道:“沒想到令郎小小年紀,就這般機靈古怪,不愧是閣主的兒子。”
明明是捧帝軒的,若是旁人應當道兩句客氣然後借坡下驢,沒想到慕雲歌牽着小白的手,與謝老的眼神對視着道:“小白由我撫養長大,聰明伶俐自然像我。”謝老啞口無言,慕雲歌頓了頓,接着道:“現如今我已嫁爲人婦,早就已經擔不起姑娘這個稱號,若是看在閣主的份上,還請各位叫我一聲夫人。”
“這……”幾位老人面面相覷,最後齊齊看着座上的帝軒,只見後者微笑着看向慕雲歌母子二人,絲毫沒有覺得不妥,這眼神當中似乎帶着些許——欣賞?
以謝老爲首的老人無法,只得齊聲道:“夫人。”慕雲歌表示滿意。
等出去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人漸漸稀稀落落地走遠了,謝月明拉謝老的袖子,嬌嗔道:“爹!剛纔您幹嘛拉着我?她們那麼囂張,合該給她們一點教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