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瘋子與瘋狂

周麗華人未至聲先到,像一團火一樣衝開簾幔闖進來。她方纔就在帳子後頭偷聽,因爲樑王淡漠的表現,實在按耐不住。

“表哥再猶豫,只會讓小人得志。”周麗華爲行路方便身穿男裝,髮髻梳得一絲不苟。雖然流落在外,仍然十分注重容姿,臉上薄施脂粉,配着此刻的憤慨,襯得整張臉極爲耀目。她衝上前,撲在樑王的膝頭,仰着明豔的花容痛訴。“我知表哥正直不阿,並不想違逆大王,可他們正在利用表哥的好心性!若非表哥不在京城,豈有靖王出頭之日?!說不定……”

周麗華眼中閃過精光,一咬牙,吐出心中大膽的念頭。“說不定那些刺客就是靖王派來的,他一邊暗殺表哥,一邊借表哥的意外動搖局勢。大王遠在京城,受人矇騙,不得已才做出草率的決定。”

“王爺早做決斷!”童俊垂下頭,掩飾竊喜。周麗華說的,正是他接下來想說的。而經樑王側妃說出口,肯定比從他嘴裡道出更起效。派去江州的人是他幾經週轉找來的,此前與京城毫無干系,與童國公府或恭王府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而且,事先恭王就做了防範,如今時間緊迫,即便樑王徹查追蹤,大抵只能查到平江侯範家的頭上。而周麗華無意間幫了他大忙,直接將禍水引到靖王身上。

“不會,不是老三。”樑王冷冷一笑,十分篤定。他恨崇儀狼子野心,在他和寧王的眼皮底下積蓄實力,其實早有圖謀。一壁他也瞭解,崇儀自詡君子,不屑於此等鬼蜮伎倆。他們想要的都是光明正大。

周麗華貿然闖出來對樑王疾言厲色。朝陽擰起眉頭,卻因她的直言,按捺了脾氣,也是一臉凝重地看向樑王。

“從前何曾想見,有一日崇儀能在朝堂上與你比肩並列。”朝陽心中鬱悶。暄室殿與父王不歡而散後,她一路奔襲與弟弟匯合。一頭是疑心深重的父親,一頭是頑固執拗的弟弟,她既擔心弟弟的安危,又頭疼於眼前的僵局。她沒想到,推到了崇安,卻迎來更棘手的崇儀。

童俊若在場,定要喊一句,靖王豺狼之心,所圖者大!可惜因爲周麗華的貿然而至,他只能一時避開。不過,即便他不在,也有朝陽和周麗華痛心疾首苦勸不已。此刻,他正要設法將樑王的現狀告訴在京城的五郡王。

童俊回頭看向低垂的帳幔,只覺胸有成竹。周家的女人果然厲害。小周妃膽大包天混淆王室血脈,手段非凡。敬貞王妃以死要挾爲了什麼?難道只是因爲失去了大王的寵愛而瘋狂?童俊不以爲然。說到底不過是一介內宅婦人,彼時敬貞王妃不過是佔着一個名分的優勢。她用一死爲自己鳴冤,成爲小周妃和寧王前行路上最大的阻礙。

其實,在他看來,敬貞王妃走了最爛的一步棋。只有她安穩的活着,纔是小周妃的心頭刺喉間鯁。若敬貞王妃肯低頭一時,作出與小周妃和平共處的姿態來,未必不能哄得大王回心轉意不說。單就是小周妃身侍先王的經歷,註定她一輩子無法染指中宮。她的兒子也隨時可能面臨血統有疑的指控。可惜婦人短見,終歸是棋差一招。童家不禁嗟嘆,敬貞王妃的死委實可惜了。

童俊很快等到了援軍。周伯爺府上的衛隊比他晚一步趕到,帶來的消息與童俊的別無二致。除去淡化了恭王在其中的表現,周伯爺也一心致力於說服樑王。沒有樑王,周家再無起伏之日。爲了樑王,爲了不讓敬貞屈死,周伯爺預備賭上全部身家殊死一搏。

“表哥不可輕易放棄!”周麗華自昨日起,重複着同樣的話,早已說到口乾舌燥。今日孃家送來新消息恰是最好的助力。“如今形勢難辨真僞,大王身邊難保無有小人作祟。他們讓大王是誤以爲表哥遇難,纔不得已委任靖王。只要表哥儘快出現在京城,大王必定回心轉意。”

她已然曉得表哥的底線,不敢再提局舉兵勤王的事。來送消息的周家堂兄私下向她透露了家中的決斷。同時,堂兄還帶來了更重要的消息,大王的病勢與往日不同,恐有不測。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趕在桓康王健在時,還有運籌的餘地。一旦王駕崩殂,覆水難收。

依着堂哥的意思,是想直言勸說王爺集結兵力,以勤王靖亂的旗號直接殺回京城。此地離江州不遠,尚在樑王的勢力範圍。聯合周家和朝陽公主府在京中的人馬,未必不可一搏。樑王的行程一再延遲,難道不正是如是打算?

周麗華出面接待周家人去了,朝陽與弟弟對面而坐,因爲憤怒面泛紅光。

她原本還擔心童俊的消息有詐。經過外祖家佐證,朝陽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插翅飛回望城。

“我不管你怎麼想。”眼見弟弟不爲所動,朝陽既是失望,更有憤恨。“我這就回京面見父王。這是我的事。你要實在想不開,情願把王位拱手讓人,也不用在意我的死活。只有一點,直道,你別忘了!”

樑王若有所查,緩緩擡起頭來,果然在姐姐眼裡捕捉到一瞬血色。

“直道。”朝陽的嗓音又沉又冷,似幽谷深處的冷泉。“我忘不了母親流血的眼睛,忘不了她絕望的眼神。難道你忘了嘛?!”

字字句句如雷鳴如錘擊,敲打在樑王的心頭。母親把他推出宮門時決絕的眼神是他的夢靨。一直以來,他看不起老三。生母安然健在,養母亦無磋磨,他看不慣老三的無病呻、吟。

朝陽知道,自己賭對了。剛纔有一瞬間,她甚至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直道不爲所動,她何妨學一學母親,用血的教訓再次驚醒天真的弟弟。

童俊若知道,必要自負大笑。果然他看人的眼光不差,周家的女人都是瘋子。小周妃是瘋子,敬貞王妃也是瘋的,傳承着同樣血統的周側妃和朝陽的骨子裡都刻着同樣的瘋狂因子。爲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她們能捨棄一切,包括她們自己。

朝陽在樑王心湖投下巨石,掀起滔天浪潮後,只帶了十二個親衛快馬加鞭殺回京都。

周麗華得到消息時,只來得及在營地外圍目送她身後的揚塵。她急得跳腳,看着四周毫無拔營的跡象,又急又氣地衝向樑王的馬車。

樑王摩挲着長劍上的寶石,眼底有驚濤駭浪。這柄劍是母親的陪嫁,長姐軟磨硬泡從母親處求來。母親曾經在父王封地起兵時,用這柄劍抵禦衝進京城王府的禁衛,保護他和姐姐;長姐曾用這柄劍,帶着周家表哥衝入獵場,救下遭遇逆臣的父王。後來,周家表哥犧牲,長姐將這柄劍給了自己,提醒他不忘母親,不忘周家。

周麗華認得那柄劍。她眼底涌起熱意,一步步走近樑王。她輕輕走上去,彷彿怕驚醒了樑王。

樑王察覺到有人靠近,腳步輕軟,在這個營地裡不做第二人想。

周麗華拎起裙角,輕柔地跪在他腳邊,伸出白皙的雙手覆在他的膝頭。她仰起頭,眨眨眼泯去軟弱的水光。

“我剛纔看見長姐走了。”

“她回京了。”樑王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微啞。這段時日,他多數緘默不語。長姐和表妹說了太多,他反倒無語了。“她去說服父王,緩立東宮。”

樑王啞聲失笑。那個男人怎麼會聽長姐的勸諫,那個男人的心裡只有自己。長姐雖不說,但她初初趕來江州時的彷徨不安,他看在眼底。除了他的傷勢,長姐對他有所隱瞞。之後,她多次催促自己回京,眼下甘願以身赴險,逼迫自己做出抉擇。其實,哪裡有選擇項,她已經爲自己作出決斷。

“表哥。”周麗華的眼角泛紅,爲她的愁容添一抹豔麗。“如果長兄還在,他一定不會讓姐姐孤身犯險。”

樑王的背脊又是一震,不自覺握緊寶劍。他絕對不會放任長姐步上母親的後塵。

遠在望城的五郡王篤定地趴伏在春藤長凳上,伶俐姐妹用風輪徐徐送着裹着水汽的涼風。五郡王受的是外傷,大夫切切囑咐不可用冰,以免寒氣入體,引起熱證使傷勢反覆。

可喜的是,五郡王格外配合醫囑,不驕不躁安生靜養。太醫院起初還擔心五郡王突遭貶斥,心中難免鬱結難開,進而影響傷情,或者也有自暴自棄的可能,最怕的是他想不開。藥醫不死人,若五郡王全無求生的意願,萬般皆是枉然,更要連累他們的性命。

伶兒輕吹蘭氣,用銀匙攪動着將碗中的苦澀的藥湯。她款語細聲,淺做笑顏。王妃進宮去了,否則又要攔着她們服侍五爺。

童晏華坐在馬車裡,兩頰一時青一時白,血色慘淡。她的心怦怦直跳,就像在耳邊擂鼓般。想起崇仁的叮囑,她繃緊脊樑,心跳愈發急促起來。

崇仁的算計不僅在樑王一邊,他需要更多的亂象。

“你說什麼?!”曾嬪尖叫着推開兒媳,仿若洪水猛獸。“你瘋了!”

童晏華慌忙四下張望,確定自己剛纔已經把人都趕出去,也不敢輕心。她不顧失禮,欺身上前遮住曾嬪的嘴,急促地喘氣。“你想五爺死嗎?!”

曾嬪狠狠一抖,拼命搖頭。她瞪大眼,眼珠子都要掉出來般,生怕一眨眼兒媳婦再說出駭人聽聞的話來。

“真是崇仁的意思?”恭嬪驚魂不定,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崇仁竟讓自己殺了孟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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