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是醫神下凡。”
“是。我聽老王妃在誇讚縣主醫術精湛,有起死回生之術。”
“這話像是老王妃說的,你可說不了這樣書卷氣的話。”
“縣主這麼好,老王妃、王爺也喜歡她,她要是能留在咱們王府就好了。”
“老王妃對縣主很好,縣主肯定入了老王妃的眼……”
“快別說了,現在王爺還給老王爺守着孝呢。”
兩個中年奴婢四處張望,見沒有人走動,均放下心來,削完了洋芋,又去殺黃河鯉魚、公雞,切鹿肉、洗大海米,給徐家主子準備豐盛的晚飯。
自此她們看到徐淼淼,心裡總覺得她以後會成爲王府的主子,就比以前多了幾分親切,看她也更順眼好看。
到了十二月,天氣更加寒冷,長安都下了一場雪,北地更是在那場雪之後下了三場雪,金城城外黃河的河面都結了冰,此時官船無法下船,更別提去永靖縣。
新任命的正三品的隴地都督呂學進拿着李嚴的聖旨來到了金城。
隴地都督呂學進出自名門望族呂族,是太子太傅呂文傑的堂哥,今年五十有四,在家裡是嫡長子。
先先帝在位時,十七歲的呂學進考中探花,因有潘安之貌,被人稱爲文潘安。
李嚴登基,繼呂文傑入朝之後,呂族老族長呂慶又讓家族的幾名嫡系子弟出仕,其中就有呂學進。
呂學進之前在先先帝當朝時任過刺史,是一城擁有實權的主官,有管理一城的經驗。
李嚴於春季任命呂學進在洛陽任從三品的上州刺史,呆了不到一年就提爲正三品的隴地都督。
春風得意的呂學進深得聖眷,然而沒有以此爲傲,進了金城城門,連都督府都不曾去,就直接去了琰王府。
“下官呂學進拜見老王妃、王爺。”
董老王妃望了呂學進好幾眼,有些激動的道:“我們母子沒那麼多講究,呂大人長途跋涉十分辛苦,快回都督府歇息。”
呂學進哪裡敢多看守寡的董老王妃,低頭道:“下官聽聞徐郡公一家在王府里居住,陛下、太子都給徐郡公及徐縣主帶了家書。下官想送了信再回府。”
董老王妃派了貼身的大奴婢帶呂學進去了西院。
呂學進叫退下人,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十分恭敬的道:“下官拜見國舅爺。”
徐清林手忙腳亂的雙手扶起,十分激動的道:“這可使不得。”
呂學進同樣很是激動,想當年他是先先帝欽點的探花,後來越級擔任代刺史,不到半年就轉成正式的刺史,那可是正四品下的官職。
如果沒有先帝李動弒生父繼母,奪了李嚴的皇位,呂學進將會一直在朝爲官,現在怎麼着至少是正二品。
李動害得呂學進辭官回了老家,這一呆就是三十幾年,直到今年才被家族派出入朝爲官。
“怎麼使不得,太使得了。下官家族的族長特意囑咐,頭一次見到國舅爺您必行跪禮。”
“祝賀你擔任隴地都督。”
“那是陛下厚愛,我定會盡全力當好隴地都督,造福隴地百姓。”呂學進語氣裡充滿了對李嚴的感激。
隴地雖窮,但都督一職是隴地的最高主官。
琰王的轄地是金城,手握二十萬邊防重兵,但是除去金城、邊防,其餘的城府都由隴地都督主管。
以前靜王在世時,前任隴地都督喬立十分懼怕靜王,無視隴地的各個城府直接聽令於靜王。
呂學進對董老王妃、琰王很尊敬,但是原則上按着朝規行事,會收回琰王府對於北地各城府的管控權力,行使都督府的職責,把權力抓回手中,便於李嚴掌控全局。
“陛下、太子都可好?”
“都好。這是陛下、太子給您與縣主的家書。”呂學進對能得到李嚴父子的信任感到十分榮幸。
徐清林看完家書,知道呂學進是可以信任的人,笑道:“呂大哥,你剛纔沒有見全我的家人,我叫她們都過來。”
呂學進只見了徐家的長子徐磊。
很快,徐淼淼、鄧紅、徐文、徐佳都來到了大廳。
徐清林的介紹道:“紅紅、淼淼,這是呂族的呂伯伯,他曾被我的先帝姐夫點爲探花,現在被陛下任命爲隴地都督。”
鄧紅帶着兩個小孩子行禮。
徐淼淼微笑道:“不知呂伯伯與秋季來金城主考會試科考的那位呂伯伯是什麼關係?”
呂學進眼睛一亮,溫聲道:“我們是堂兄弟。文傑要稱我一聲堂哥。”
“原來如此。”徐淼淼恍然大悟,心道:呂族竟出美男子,聽說呂文傑就十分英俊,這位呂學進仍是個美男子,看上去四十歲出頭,很顯年青。
呂學進接受徐清林的邀請,在西院用過飯再離開,走時還得了兩個籽瓜。
他先行一步過來,家眷年前肯定會到金城,到時全家人再來王府拜見老王妃母子及徐家。
徐淼淼回到臥房,把李嚴、李南寫的信拿出來,再次瞧看。
這是李嚴第一次給徐淼淼寫信。
信裡的內容是感激她救了金素及幾名軍官的命,李南能成長的這麼好,期間有她的功勞。
長安雖遠,然而心裡一直惦記着她這個小表妹。
她有什麼需要,錢財物資上的就跟董老王妃說,誰惹她生氣了,就讓盧亮帶着御林軍去狠狠揍誰給她解氣。
家裡的事勞煩她多操心,等過些天長安局勢平穩,就是相見的時候。
信一共有三頁,寫的充滿了親情,沒有許下什麼承諾。
徐淼淼又去看李南寫的信。
李南從他的生活到朝事,以及流雲、老烏的現狀,還有太子妃一點都不溫柔順從,常常爲了一點小事跟他的發脾氣吵架等等,寫了密密麻麻的十二頁紙。
最後一段話是:姑,我好想你,好想爺、文文、佳佳、二嬸,還想跟二叔鬥嘴打架。
徐淼淼拿着信微笑,自言自語道:“小南南還叫我姑呢,該改叫表姑。”
午休之後,仍有些倦怠,這時外面傳來幾個小孩子的歡笑聲,其中有李文琰標誌性的哈哈大笑。
李文琰已經不再像做賊一樣藏在箱子裡來西院,經過董老王妃的允許,現在每天他只要做完了功課,就能來東院找幾個小孩子玩。
在孩子裡面,李文琰的年齡最大,卻不是小頭目。
男童多,女童只有一個,大都時候五個男童都聽徐佳的話。
徐佳在小梨村時有一陣子玩耍過小姐脾氣,被徐淼淼治了幾回就不再耍了。
現在徐佳跟幾個男童玩,不會莫名其妙的生氣,也不會打人。
她的表現可愛活潑且善良。
“我們玩老鷹抓小雞吧。誰當老鷹,誰當母雞?”
李文琰便道:“佳佳,你讓我當老鷹,我還從來沒當過老鷹。”
徐佳跟衆男童商量道:“琰哥哥很厲害,他當老鷹,我們得找個同樣厲害的當母雞。五風當母雞好嗎?我們四個就當小雞。”
徐淼淼從臥房裡出來,李文琰這隻老鷹就拋下一羣雞飛了過來,笑問道:“縣主,母妃讓我給你帶話,晚飯後你若是無事,能去東院坐坐嗎?”
堂堂的董老王妃也要拉家常?
徐淼淼菀爾,“好。我正想去東院跟老王妃拉拉家常。”
“那太好了。我去玩了。”李文琰又飛回去繼續當老鷹。
簡單的遊戲,就能讓這個有封地手握重兵的王爺玩得不亦樂乎,興高采烈。果然還是孩子最容易滿足。
不過李文琰玩得再開心,爲了不讓董老王妃獨自用飯孤單,到了時辰就會回東院。
徐淼淼與徐清林聊天時便道:“老王妃嫁給靜王,也沒得到多少幸福,這麼年輕就守寡,虧得有琰王爺這樣好的兒子。”
徐清林感慨道:“你上次說老王妃跟孃家斷了關係,不再來往。唉,她守着寡,沒有孃家可以走動,這日子是夠難熬的。”
徐淼淼道:“遠親不如近鄰,何況董族曾經多次傷害老王妃,這樣的孃家不走動也罷。”
“那是。老王妃不迂腐。這樣好。活着沒那麼累。”徐清林想到了多年前在家族時,有位堂嫂爲了面子,一直跟狼心狗肺的孃家走動,每每都被孃家佔去很大的便宜,還得以笑示人,真是活得太累了。
徐淼淼問道:“爹,你說老王妃要跟我拉什麼家常?”
“是不是要問問咱們傢什麼時候離開王府?”徐清林面露尷尬之色。
徐家在王府已住了一個多月,這瞧着李嚴信裡的意思,要徐家在王府過年。
他沒有妻子,董老王妃守寡。
人言可畏,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沒有什麼,就怕董老王妃受不了。
徐淼淼搖搖頭,“不會。金素是陛下的親信,肯定知道我們家在王府住到什麼時候走的事。老王妃直接問金素就是,何必來問我。再者老王妃心胸開闊非常大氣,也不畏懼世俗,不會催促我們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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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她爲了何事跟你拉家常。”
“爹,她會不會跟我說憶雲的事?”
“你曾經說過,李小姐根本沒有把與你交往的事告訴過老王妃。”徐清林見愛女目光幽幽,勸慰道:“淼淼,李小姐已經去世多日,你該放下還得放下,莫再難過。”
晚飯之後,徐淼淼第一次不帶任何家人的去的東院。
兩院用飯的時辰一致,董老王妃與李文琰也用過晚飯了。
李文琰不知去哪裡玩了。金素在臥房裡躺着。
董老王妃令奴婢退下,偌大的大廳只有她與徐淼淼。
今晚董老王妃穿着米白色的高領夾腰短襖,纖長的脖子都被領子遮住,嫵媚的氣質又添了幾分高貴典雅,不施粉黛的臉上肌膚白細光滑,五觀漂亮的炫目。
這個女子無論穿什麼,都是絕色傾城,令男女都能爲之傾倒。
徐淼淼穿的是淺粉色的短襖深紫色的長裙,嬌美里帶着端莊。二七芳齡,正是女子最清純美麗的時候。
董老王妃在問候過西院的徐家人的生活之後,就問道:“淼淼,我記得你有一件大紅的鬥蓬,顏色鮮亮,像火一樣,這幾回來我這裡怎麼沒有穿?”
徐淼淼的心竟是撲通加速跳起來,“您說得是那日歹徒夜襲王府時,我穿得那件鬥蓬嗎?”
董老王妃點點頭,“對。我沒看錯的話,那是件金絲絨的鬥蓬。”
自那日起,董老王妃就等着徐淼淼再穿着來東院時問問,誰知徐淼淼再也沒穿過,這下只能直接把徐淼淼叫過來問。
“是。那是我的摯友送我過年的年禮。”徐淼淼見董老王妃的美目明顯的亮了一下,輕聲道:“我的摯友幼年時就隱居在梨花觀,她有着雌雄莫變天下無雙的容貌。”
“她的名字叫什麼?”
“李憶雲。我曾聽憶雲說,她跟您有很深的淵源。”徐淼淼見董老王妃只聽到李憶雲的名字就激動的熱淚盈眶,有些動容的道:“老王妃,我到現在纔跟您說此事,請恕我隱瞞之過。”
“這個孩子是我最親的人……我現在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原來……”董老王妃說着話就走過來,滿臉是淚雙手把坐在太師椅上的徐淼淼抱住了,俯在徐淼淼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原來他的那些神藥都是你給的。”
徐淼淼至此不用否認,輕輕點點頭,就見聽得董老王妃在她耳邊拼命的壓抑着哭聲。
“這個孩子太聰慧,也太善良,總爲別人着想。我與琰兒要沒有他出謀劃策,早就死了幾回。”
徐淼淼嗅到董老王妃發間淡淡的花香味,伸手拍拍她的後背,勸道:“您是千金之軀,王爺、金城的百姓都指着您。您別哭,別傷心,快坐下來說話。”
“好。我們坐下來說話。”董老王妃把徐淼淼拉到剛纔坐的那把太師椅坐下。
兩女同坐一把太師椅,親暱無間。
徐淼淼從入王府的那日就想知道李憶雲的下落,這下終於等到合適的機會,問道:“憶雲現在哪裡?”
董老王妃反問道:“你知道他還活着?”
徐淼淼低聲道:“他給我留下三幅畫,讓我隔十天打開一幅畫,暗示身份、假死。我等到看第三幅時,才知道他是男扮女裝,假死復活。”
董老王妃望徐淼淼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親熱,抹淚道:“這是這個孩子做的事。”
徐淼淼長嘆一聲,等待拆畫看的那些天真是把她折磨死了,下次見到李憶雲一定要先罵他一頓。
李憶雲使得兩個女人的關係進了幾大步。
“他現在在南地。”
“原來他去了遙遠的南地。”徐淼淼心道:我以後去長安,憶雲在南地,我們見一面也難了。
“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讓他男扮女裝隱居梨花觀?”
“我是想。可是您願意說嗎?”徐淼淼知道這裡面肯定藏着天大的秘密,不然李憶雲用那麼隱晦的方式告訴她身份。
“我看出來,你與這個孩子真是摯友。我願意告訴你。”
“謝謝您的信任。”
“當年我派人找到這個孩子時,他的家族已經被李動這個狗賊用莫須有的罪名抄了,族裡的成年男子全部被斬首,這個孩子被一個好人護着逃出來,成爲家族嫡系唯一存活下來的男童。”
“原來憶雲的家族跟我們徐族的仇人都是李動。”徐淼淼見董老王妃說李動時目射咬牙切齒濃濃的恨意,彷彿被抄家的是董族。
“李動這個狗賊的官員遍佈天下,爲了保住這個孩子,我只能讓人把他帶回王府。可是他生得太好,王府藏污納垢,我怕他被壞人窺視。那時我沒有得勢,自身都難保,顧不了他,只能把他安至到離金城比較遠的梨花觀,讓他男扮女裝隱居。”
徐淼淼感慨道:“原來如此。我能想象當時的情形對您與憶雲來說是多麼兇險。”
董老王妃淚流如雨,泣道:“我在王府雖是王妃,然而李靜對我沒有幾分真情意,董族對我步步相逼,我的日子非常艱難。我在琰兒之前小產兩次,都是成型的男嬰。李靜的那些女人爲了不讓我生下琰兒,到處抓我的把柄,想把我除掉。我把這個孩子送到梨花觀實是迫於無奈。”
“之前我不瞭解您的情況時,對您把那麼小的憶雲送到觀裡是有些誤解,現在聽您這麼一說,我真能理解您。”
“謝謝你。”
“憶雲從未在我面前抱怨過,您可千萬爲了自責難過。”
“這些年來,這個孩子不但沒在你面前,就是在我給他安排的三個僕人面前,也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可是我每每想到他獨自在觀裡生活,心裡就充滿了愧疚。”
徐淼淼見董老王妃真情流露將李憶雲視爲已出,感動的熱淚盈眶失聲道:“憶雲有了您這樣的乾孃,實是天大的福氣。”
董老王妃嘴脣顫抖,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下去了,見徐淼淼也哭了,便緊緊抱住了徐淼淼,“這個孩子命很苦,我真得不希望他將來再遇到災難。”
“不會的。他已經假死過一回,帶走了一切的災難與不幸福,復生之後他會永遠的順利幸福。”徐淼淼搖搖頭,再也不想聽到有關李憶雲不好的消息。
“我天天都祈盼着這個孩子順利幸福。”董老王妃長嘆一聲,“這個孩子太有自己的主意。”
徐淼淼問道:“他做了什麼事嗎?”
董老王妃幽幽道:“這個孩子不願意聽我的安排從金城參加會試科考,而是去了千里之遙的南地祖籍,要從秀才一步步往上考,直到去長安參加殿試考中進士。”
徐淼淼秀眉緊蹙,道:“靜王生前見過憶雲,金城會試時,靜王還在世,憶雲考中進士,必會與其他進士一起得到靜王召見,到時靜王會一眼看出憶雲就是您已經去世的乾女兒,就知道您欺騙了他,後果不堪設想。”
董老王妃哽咽點點頭,“這個孩子當時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你們都一樣的聰慧。”
徐淼淼感嘆一聲,“您就像許多的長輩一樣,望子成龍,您希望憶雲早日考取功名,振興家族,可是凡事都有個過程,特別是萬衆矚目的科考,絲毫走不了捷徑。”
董老王妃接過徐淼淼遞來的絲帕抹淚,“是。這個孩子的語氣跟你一模一樣。你們不愧是摯友知己。”
徐淼淼輕聲道:“我與憶雲相識不到半年,您與他做了多年的母子,你們彼此瞭解的深得多。”
外面傳來了大奴婢的的聲音,“老王妃,奴婢能進來嗎?”
董老王妃按住了要回到座位上的徐淼淼,開口道:“進來。”
大奴婢進來看到兩女親暱無間的坐在主座的一把太師椅上,迅速低下頭走至,“老王妃,都督府的管家來了,說是都督夫人進金城都督府了,給您帶來了長安的土特產,問您明個可有空,她要過來拜見您。”
董老王妃直接道:“有空。你去給都督府管家說,我明個一直有空,隨時歡迎她帶着孫子過來。”
大奴婢並沒有退下,而是擡頭看了看董老王妃,欲言又止。
董老王妃道:“淼淼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你說就是。”
大奴婢低聲道:“老王妃,天水那邊的人來了,已在大門前站了一個時辰,您看?”
董老王妃還特意給徐淼淼解釋道:“天水那邊的人就是董族的人。”
徐淼淼微微點頭。
董老王妃問道:“這次來得是誰?”
大奴婢輕聲道:“這次來的是您的胞弟董少爺,還有董族的族長、少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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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日,但是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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