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下的人兒,頓時美眸怒睜:“您說什麼?”
“否認太快,更顯可疑。”龍厲捏住她的下巴,語氣從未有過的和悅:“這回,你讓本王繞了個圈子,比董智闊綽的公子哥多得是,爲何偏偏劫他的財?只是偶然?所以,劫殺不過是個障眼法。仇殺纔是真正的企圖。那次宴會,你偷聽了本王跟董智的談話,董智把陸青銅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生氣了,是嗎?”
陸青晚沉默許久,才淺淺一笑。“奴婢不知王爺的想象力如此豐富。”
“你也比本王想象的更狡猾。”他抿笑着,眼中閃着詭光。“一個小丫頭,怎麼能殺得了董智?你大哥陸青峰早年從軍,官至將軍,你跟你二哥陸青銅感情最好,你是將門女子,耳目濡染,恐怕那弩箭,也是陸青銅教你的。”
他捉住她的手,一根根把玩着,感受到她的沉默,又目光發緊。“還要本王說下去嗎?你學醫,醫毒不分家,如果董智死在毒藥下,你很難避嫌,所以你改用弩箭,在暗巷裡射箭…。董智的兩個僕人各受一箭,避開要害,其中一個就是你二哥,一招苦肉計把你作案的可能性洗的乾乾淨淨,雖然有漏洞,但至今只有本王發現。本王該誇你冰雪聰明嗎?”
“王爺要奴婢認罪,好歹也要有人證物證吧?”
“刑部結案了,那個江洋大盜畫押了,一切都結束了,唯獨沒找到那把弩箭。”龍厲呵呵一笑,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脖頸:“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嗎?”
他如果想揪出她,只要繼續挖下去,遲早會真相大白,但他卻中途放棄了?!就這麼不了了之?
她滿心寒涼。
“小瘸子,你讓本王很驚喜啊。”他笑嘆,帶着幾乎變態的興奮。“你躲在暗巷的高處,射殺了董智,誰能料到你一個跛子爬牆功底深厚?誰又能知道你有在夜裡能視物的天賦?如今本王靠的這麼近,你也看得清本王的表情嗎?”
她抿着脣,美目撐大,是的,她能夠看清,龍厲那張俊美面龐幾乎要貼上來,森眸閃爍着璀璨精光,涼薄的脣高高揚起,正在對她笑。
那一抹笑容卻無關溫暖,反而令她的背脊爬上陣陣涼意。
“王爺的一番推論太過精彩,您不去刑部任職,真是可惜,否則,民間定可以少一些冤假錯案。”
聽出她的嗓音都是冰冷的,龍厲的脣邊漾出絲絲的笑意。“民間錯判冤死多少人,本王怎麼會在意?只是這個案子離奇有趣,本王纔多花了點心思。”
陸青晚清楚他心思縝密,頑劣如惡魔般,總喜歡圍觀卻不出手。
“本王一直在找你的弱點,原來你的弱點就是你的親人,爲了一個二哥,你竟然用這雙手殺了人……”那雙黑眸中又匯入幾絲幽暗。“值得嗎?”
陸青晚閉上眼,突然疲憊不堪。“王爺從來不知道想要守護一些人是什麼感覺吧。”她也許用的不是最好的方法,但卻不後悔。
他倏地用力捏過她的下顎,幽暗的眼睛霎時熠熠流轉起來,體內氣血奔流:“是什麼感覺?”
她一臉吃痛表情,想來這個倨傲於世的男人不懂什麼是家人,什麼是親情,她眼底一熱,蒙上水霧,啞然開口。
“我要守護的,是我八歲前的世界。大哥和二哥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爹醫術高明卻話不多,娘溫柔似水卻多病,一家五口,是世間無數個平凡家庭中的一個。我跟過爹上山採藥,跟二哥爬樹下河……爲了延續我孃親的性命,我甘願成爲藥人,可惜來不及。爹撞死在天牢牆上,我去了,也還是來不及。這回,是二哥,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拉他一把,是否來得及?”
黑暗中那張臉冷漠倨傲的,唯獨那雙眼,涌動着暗潮。“不過是個罪臣之女,還妄想着改變命運?”
她忽然笑了。“罪臣之女的名號,是你們給我的,我不信,也不認。”
龍厲微微怔住。終於明白爲何在她身上沒有一分奴性,她從未相信陸家通敵叛國!不是一朝一夕,整整七個年頭,都未曾改變她的想法?該說她頑固,還是堅定?
體內的陌生慾望愈發囂張起來,他眼眸一緊,薄脣抵上她的脖頸,甚至能夠感受到她皮膚下脈搏的跳動。
身體再度興奮緊繃起來,但他清楚這不是他整治人的激動,而是想要得到某種暢快淋漓的徵兆。
他不信邪,陰着俊臉,黑暗中傳來“撕拉”的聲響,手掌鑽入單薄裡衣之內,那飽滿觸感令他眉頭一皺,身體火熱起來。
怎麼可能!
龍厲當下從她身上翻下來,邪魅冷涼的面龐,擋在寒鴉色的長髮下,渾身的暴怒和戾氣濃重,先前也不是沒戲弄過陸青晚……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他竟然想要她!
夜色成爲他的唯一背景,俊臉上的表情深沉莫測。
她對陸家每個人,全是心甘情願。
奴性算什麼?他天天都在別人身上看到,但這種毫無目的的心甘情願,死心塌地,奮不顧身,哪怕獻出性命也要維護對方的特殊情感……他沒看到過。
心裡像堵住了顆石頭,既難受也沉悶,他陰鬱地沉下臉龐,一種深深的孤寂漸漸佔據他的心尖,古怪的衝動和渴求,竟讓他低聲呢喃。
“今日起,就由你來守護本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