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你比劇毒還厲害

她知道,自己也會從這個院子裡消失,成爲這些年來消失幾十個孩子裡的其中一個,所以,她連夜逃了。

她的運氣並不那麼好,她沒有被羅爺爺抓回那個院子,而是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人牙子。

但她的運氣也不是一直都壞,就在陸家要買進兩個新丫鬟的時候,她遇到了陸仲,陸仲發現她是黑戶,在買下她後多了個心眼,把她安置在別院。

陸仲當年已有尋找藥人的念頭,但三五年下來,都沒有任何結果,莊福被教會寫字認字後,無聲的世界裡纔有了第一人進駐。

她喜歡陸仲,很單純,沒有太多理由,只因他給過她在這世上從未有過的關心。她無從比較,這些關懷是多是少,是好是壞。

因爲妻子的病弱,陸仲心事重重,但莊福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不知不覺中,他對她透露了自己的心事。

莊福不是沒有過掙扎和糾結,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告訴陸仲,她在那個宅子裡的遭遇。

也是那一刻,她從陸仲嘴裡知道了自己是何等的存在,這種人,叫做藥人。

陸仲眼底的狂喜,同樣溫暖了她,她覺得能爲陸仲做點事,就是他們在這一世遇到的所有意義。

可惜,她是個半途而廢的藥人,但她相信自己的身子比其他消失的夥伴更加健康,若是由她來孕育孩子,生下的孩子或許會是一個能夠成功養大的藥人。

“我不能這麼利用你。”陸仲在某一天,面露痛苦地說。

“不是利用。”莊福在沙地上用花枝寫下這四個字,朝他粲然一笑,真的,在她心裡,這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利用兩個字,抹殺了她真摯的感情,也玷污了他們幾年的相處。

在莊福十八歲那年,她開始忙碌起來,陸仲一有空就到她的院子來,教她分辨藥材,他沒想過莊福雖然沒受到良好的教養,卻有着驚人的記性。

只用了一年時間,她回憶起來羅爺爺給她用的十八味藥材,還將喂藥的過程鉅細無遺地寫下,連扎針的穴道也跟陸仲反覆確認,確保萬無一失。

她唯一的私心,就是給陸仲留下一個孩子,屬於他們的孩子,只因那時起,她就隱約不安起來,覺得自己不能一輩子伴隨他,她想留下點能讓他記起她的東西……

就在她生下一個女兒,做完月子後偶爾到街上採買針線的時候,卻見到那位五年沒見的羅爺爺,他已然老的厲害,但臉上的陰沉從未改變。

她成了受驚的鳥雀,回到院子仍然不能平息,她害怕再被抓回那個地方,因爲她已然知道,一個逃亡的藥人,一個失敗的藥人,一旦被抓回去,等待她的就只是死亡。

與其如此,她還不如馬上離開,只要活着,就還能盼着跟陸仲和女兒相見的一天,只要活着,她就可以保住他們……

秦長安心情沉重地推開這一大疊宣紙,其中幾張輕輕落在地上,她也顧不上去撿起來。閉上了眼,她不由地想起年幼時候被爹喂藥的情景,陸仲當年的眼神裡藏着很多東西,似不忍,似悲傷,還有——如今她才能理解的那一抹愧疚。

她依舊無法理解生母莊福的做法,只因她們成長的環境截然不同,也唯有一個被像是動物般圈養從未接觸世事的女人,心思才能如此簡單和明澈,當然,落在很多人眼裡,甚至是傻子般的舉動。

她同樣無法理解爹的做法,爲了自己心愛的妻子,就能接受這麼一個純淨無垢的女人的無私奉獻。還是,他在跟莊福相處的那五年裡,在教她寫字認藥的無數個日夜裡,他也曾對莊福動過那麼一刻的心悅之情?

夜深人靜,明月當空,芙蓉園裡燈火瑩然。翡翠在外間犯瞌睡,幾度差點倒在榻上,直到聽到秦長安的聲音從寢室傳來。

“翡翠,你去睡吧。”

“是,郡主。”翡翠小心翼翼地把門帶上。

秦長安披着一件雪青色的外衣,一頭美好如瀑的青絲披散在腰際,臉龐雪白如玉,比起往日的明豔颯爽,更多了幾分嫺靜柔美。

她推開窗戶,仰頭望着夜空,眼神平靜深邃,渾然沒有察覺夜晚侵入骨髓的冷意。

龍厲的腳步聲已然在她身後,見她獨自一人在賞月的畫面,雖然勾人心魄,宛若畫中人,實在美妙。但冷風吹得她青絲舞動,衣袂飄飄,好似下一瞬就要跟嫦娥般飛天奔月去了,他的心猛地一緊,大步走過去,“砰”一聲關了窗戶,把她拉到牀沿坐下。

“本王不回來,你就這麼糟蹋自己身體?頭髮可擦乾了?也不多加幾件衣裳,存心讓本王心裡不爽?”

她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我就算糟蹋你的身體,也不會糟蹋我自己的身體。”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壽命有多長,但就眼前來說,自己的身體比一般女子還要強壯,身體纖弱只是表象,她跟那個病美人楚白霜,可不是一類人。

龍厲看着她活力滿滿的怒容,頓時輕忽笑開了,扯開自己的衣襟,笑得邪魅。“那好,本王儘管讓你糟蹋。”

她重重拐了他一記,隨即問道。“我得到了一點線索,就是怕你不好查。”

龍厲一如既往的倨傲不凡:“在金雁王朝,若是要情報,你找本王就找對了。”

“我生母在滁州逃出來的,雖然她不知道是哪家哪戶,但據說那個院子裡同時豢養四五十個孩子,只爲了練就一個藥人。光是花在這麼多孩子身上的藥材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想……這家至少在滁州是大富大貴的家族。還有,當年給他們喂藥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姓羅,不對,若是他如今還活着,該有七八十歲了。”

“滁州?”龍厲眯起黑眸,轉動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子裡的冷厲一閃即逝。

“京城之外,滁州便是王朝最大的城池,人口至少有五六萬,我知道是需要花上不少功夫——”她深深地望向他,不再說下去。

“何時變得這麼乖巧?”他攫住她的下巴,俊臉一分分靠近,薄脣勾笑。“我當然會幫你。”

她無聲地抿了抿脣,如今壓在心頭的兩件事,一個是陸家的無辜蒙冤,一個是生母悲慘身世的幕後主使,她全都不想放過。以她一人之力,自然比不上靖王出動手下精銳能人,這一點,她不得不承認。

龍厲從背後環住她,俊臉抵在她的肩窩,神色一柔。“其實,有一點你有沒有想過,藥人不見得皆短命,你看你生母,安然無恙地活了四十年。還有,藥人也可孕育子女,你可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

“她跟我還是有些不同,她算是功虧一簣,連帶毀了自己的聽覺和聲音,而我已經是真正的藥人了。”她的後背緊貼着他,清楚感覺到他隨着呼吸而起伏的堅實胸膛,心下不禁一陣恍惚,有種軟軟的,暖暖的溫柔自胸臆間盪漾開來,蔓延着一絲絲的甜味,好似吞下了一個糖霜糕。

他這是在安慰她嗎?那可都是她從來不提的心思啊,可是他卻懂。

察覺到龍厲的不快和沉默,她的手搭在他緊攥成拳的手背上,輕輕低語。“不管怎麼樣,謝謝你。”

這一聲“謝謝”,卻是讓龍厲飄飄然起來,雙臂收緊,覺得懷中的人兒雖然輕如羽毛,自己卻像是已經擁有了整個天下。

終於,他做的事,不會再讓她厭惡反感,終於能得到她的正視!

某人上早朝,實在是一大折磨。

馬超苦着一張臉,自從他在北漠見光後,從暗衛成了“明衛”,如今主子要上早朝,天矇矇亮他就在門外守候,但屋子裡半點動靜都沒有,只能小聲提醒。

“王爺,該起了,今日您要去宮裡。”

翡翠從不遠處走來,她瞧着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壓扁了聲音在外頭喊門,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別笑!”馬超一把捂住翡翠的嘴,瞪大了眼,惡狠狠地說。“王爺起牀的時候脾氣最不好,你給我悠着點。”

翡翠從未跟年輕男人有過接觸,心跳如鼓,一把拍下馬超的手,小臉通紅,不滿地說。“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就你這麼蚊子大的聲音,能喊得起王爺嗎?別說是早朝,我看就是午朝都起不來吧。”

這牙尖嘴利的丫鬟長着一張瓜子臉,眼睛是丹鳳眼,倒是一臉精明相,馬超對她並不陌生,畢竟在北漠,他就常常躲在暗處,保衛自家主子的同時,也對郡主府所有人瞭如指掌。比如眼前這個叫翡翠的,因爲一開始對爺不恭敬,而在孫武手下吃了點苦頭。

“那就再等等?”馬超一臉苦惱,還不如當暗衛呢,至少不用做這種苦差事。

“要不,我來?”翡翠實在瞧不起一個大男人耷拉着八字眉苦兮兮的神情,話音未落,她就轉身,揚聲說道。“王爺,您該上朝了。”

馬超的心頓時七上八下的,媽呀,就算他殺一百人,也從未這麼忐忑不安過。

屋內,依舊是一派死寂。

牀上的男人懶懶地掀開眼皮,心情有些煩悶,外頭是什麼麻雀嘰嘰喳喳叫?他恨不得那隻麻雀的毛都拔的一乾二淨!

但一看到身旁的女子,一頭青絲散在枕頭上,面向他側身躺着,柔軟的白綢裡衣胸下繫帶早已鬆開,以他的角度,正能瞧着裡頭一抹粉色兜兒,雪膚豐盈,隨着呼吸起起伏伏,看着看着,他不禁下腹一緊,一點也不想隱忍,身子重重壓了下去。

秦長安只覺得胸前一涼,被迫轉醒,卻之瞧見那雙對着自己已然情慾勃發的眼,目光往下移動,眼眶發熱起來。

錘擊在他胸口的拳頭,最終沒了力氣,只能攀附在龍厲線條優美的後背,泄恨般地抓住幾條紅痕。

晨間的男人當然是兇猛如虎狼的,她深有體會,但龍厲的獸性卻有着高貴和狂野的兩面,甚至令她有那麼一瞬間,無法正視他那張妖孽般的春意盪漾的面孔。

興致上來,他甚至還抱她壓到牆上做了一回。

他心滿意足地喘息着,慵懶愉悅地笑了起來,語氣裡難掩遺憾。“本王還得去早朝,只能草草結束,王妃可別放在心上。”

話音一落,他把癱軟成水的秦長安輕輕放在錦被上,取過她身上的肚兜擦了擦他的身下,這個邪氣的動作惹得秦長安心中一跳。

原來他還記得早朝這回事?明明天都亮了,還把她往死里弄是想怎麼着?

她氣的俏眼一記橫掃。“要去早朝的人是你不是我,自己不能睡也看不慣我睡嗎?明天起分房得了,誰也不礙着誰。”

龍厲眼睫輕擡,眸光幽然深邃,嗓音還未褪去暗啞。“新婚才五天就要分房?”

當他是傻子嗎?自從大婚後,他幾乎夜夜都是洞房花燭夜,有了夫妻名分後,他更是不需要任何節制,可以將滿腔熱愛全都灑在她的身上。

分房?她倒是想得美。

“以後你天天都要早朝,我可不想天天都被你用這種方式喚醒,還讓不讓我睡覺了?”她不快地別過臉,看也不看他。

她的小模樣兒卻逗樂了龍厲,他只覺得心酥麻之外還有點癢,都是被這女人給撩撥的。面對一大早離開軟玉溫香要去面對那堆臣子的老臉的不爽情緒,徹底被驅散,他的長腿壓在牀沿,俊臉湊到她的面前,深沉的黑眸盛滿了濃濃笑意。

“本王不把這把火泄掉,難保不去找別人的麻煩,如今通體舒暢,神清氣爽,纔有精力應付那羣蠢貨。”

秦長安笑眯眯地轉過臉來,問的極爲諂媚。“王爺年紀輕輕,火氣這麼盛,不如我幫你徹底地消消火?”

幾顆藥丸,就足夠讓他安分一個月,一點也不麻煩。

龍厲俊眉一凜:“本王走後,你睡到日上三竿也無妨,誰敢找茬?倒是你,動不動就威脅本王,果然是被寵的脾氣越來越壞了。”

她的嘴角勾起慧黠的笑,語氣涼涼。“王爺還是別太縱慾的好,免得哪天真把我惹急了,到時候,可就不是威脅而已了。”

“來給本王伺候更衣。”

伺候更衣個鬼啊!

迴應他的,卻是一個從半空中飛來的玉枕,龍厲長臂一伸,牢牢接住,更是哭笑不得。“在宮裡倒是一副溫柔嫺靜樣——”

“恭送王爺,慢走。”她背過身去,丟下一句,裹住身上的錦被,已然下了逐客令。

屋外的翡翠和馬超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終於在翡翠又想開口的時候,門被打開了,龍厲身着華美紅袍,俊美面龐上笑意盪漾,如沐春風。

翡翠看呆了,馬超也看傻了。

不該啊,自家主子起牀起來的情緒最爲無常惡劣,往往要整治個幾人才能平息,今日怎麼笑得跟惡鬼,不,笑得跟菩薩一樣?

“別擾了王妃睡覺。”龍厲揮揮手,不滿馬超還愣在原地。“還不走?”

翡翠這纔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規規矩矩地迴應。“是,王爺。”

本想再睡個回籠覺的秦長安,卻發現被龍厲這麼折騰了兩回後,雖然身體累極了,卻也無法繼續沉睡,只能朝外喊道。“翡翠,我要起了。”

翡翠應了聲,馬上端着熱水進來,瞧見牀上那塊溼漉漉的女子繡花肚兜,小臉更紅了。不由地在心中腹誹,原來王爺順順利利地上早朝,是因爲郡主的關係啊,還是郡主有本事,能壓得住王爺這頭喜怒無常的猛獸。

就在秦長安沐浴更衣後,牀上沾了春露的被褥綢單也早已被婆子換下,她留意了兩天,這些婆子處理主子的私密事,果然是做事幹淨利落,話也不多,各個謹守本分,的確比讓那些動不動就面紅耳赤的年輕丫鬟更適合。

“今日我們到外面轉轉,見識一下金雁王朝的風土人情,你們幾個想必也悶壞了。”

翡翠瑪瑙和珍珠對看一眼,臉上雖然沒有大喜過望的表情,但還是嘴角揚起,異口同聲道。“謝郡主。”

秦長安坐在轎子內,撩開側邊的小窗戶,一路觀賞着京城熱鬧的風景,時隔數年,似乎一切都沒有太大變化。

領着三個從未離開過北漠的丫鬟,一家家地逛店鋪,買了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秦長安發現自己也有揮霍的本錢,反正花的是龍厲的銀子,她倒是一點也不心疼。

至於她的嫁妝,清點一遍才駭然大驚,原來兩倍的嫁妝,遠超她的想象。黃金六萬六千兩,白銀八萬八千兩,再加上無數的首飾珠寶,爲了能夠把狸貓換太子一事息事寧人,皇帝蕭儒真是大出血了,就算嫁公主都不見得趕上這麼龐大的數目。

但龍厲說過,她的嫁妝都是她的,他絕不會覬覦一分一毫,既然她是靖王妃,就理應花他這個丈夫的銀子。

她樂的欣然接受。

“郡主,這是什麼呀?”珍珠吞了吞口水,指了指不遠處樹蔭下的一個小攤鋪,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在熬糖水,以金黃色香噴噴的糖水作畫,旁邊的棒子上插了好些個糖畫,有動物的,有人物的,每一個都栩栩如生。

“這叫糖畫。”秦長安笑道。“看你們這一個個的饞相,去吧,每人選一支,嚐嚐味道,可別多吃,小心掉牙。”

沒了老成的白銀在場,幾個婢女畢竟才十六七歲的年紀,見到滿街新鮮的玩意兒就忍不住好奇心氾濫,拿着主子給的碎銀子興高采烈地去買糖畫甜嘴了。

只是有人在暗處瞧着這一幕,當看清秦長安的面容時候,臉色驟然大變,忙不迭地往巷子深處跑去。

逛了半日,一主三僕纔回了靖王府,她問了管家如意被安排在哪個院子,一聽到是幽蘭苑,不禁陷入沉思。

四年前當龍厲宣佈她是他的玩物後,官奴一個翻身,就住進了幽蘭苑,當時她並不半點欣喜,只覺被束縛和壓制的困擾和煩悶。

龍厲雖能容忍如意住在靖王府內,但處理的極爲低調,並不想讓別人在她的兒子身上做文章,她當然清楚他對如意還是不喜,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諸多退讓了。

“王妃,您來了。”奶孃戰戰兢兢地跪下。

“小少爺近日身體如何?可有常常哭鬧?”秦長安裙襬旋轉,氣度逼人,雖然臉上有笑,但儼然已有主母做派。

如意是她的兒子,自然只能被稱爲少爺,但她無所謂,不管龍厲認不認,都不會妨礙如意順遂成長。

“回王妃,小少爺的臉色好多了,胃口也一天天大了,這兩日奴婢餵了碎麪條和肉糜粥,小少爺能吃一小碗呢。”

她望着小牀裡的睡得很死的男嬰,他穿着她交代的用半舊棉衣所縫製的小襖和棉褲,兩個小拳頭擱在腦袋旁,果然漸漸被養胖了,再也瞧不見一年前出生時候的面黃肌瘦,小不隆冬的可憐樣。

小臉白胖粉嫩,粉脣微張,還在流口水,像是魚兒般吐着泡泡,疏眉大眼,輪廓分明不少。

她的手搭在孩子的脈搏上,沉默許久,才交代奶孃。“小少爺身體轉好,我要爲他再換個藥方,每日自有我身邊的瑪瑙端來,記得,午膳後服用,一日一次即可。”

“奴婢記住了。”

秦長安朝着翡翠點了點頭,翡翠掏出一片金葉子,遞給跪着的奶孃。“你切記小心服侍小少爺,何日小少爺徹底痊癒,少不了你的好處。”

奶孃受寵若驚地將金葉子收在懷裡,喜出望外,連連叩謝。

“但你若是在我們眼皮底下偷懶,苛待小少爺,就算王妃心慈放過你,靖王爺也絕不會輕饒你。你可記住了?”翡翠揚聲問道。

“記住了記住了……。”奶孃不停地磕頭。

秦長安離開了幽蘭苑,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但笑不語看着身旁的翡翠。

翡翠被看得心中發毛:“郡主,怎麼了?”

“越來越有大丫鬟的風範了。”

“郡主誇得奴婢都不好意思了——”

“行了,如今不是在郡主府,上回你指認陶婉容是四皇子裡的人,本該記你一功。不過當時事情太多,我心思太亂,沒想到怎麼賞你。今天起,我把你提爲一等大丫鬟。”

“郡主對奴婢太好了!”

翡翠喜極而泣,登時跪了下來。

先前一進郡主府就是一等大丫鬟,但她並未對郡主全心全意,另一頭還顧着四皇子的交代,是沒把這個主子放在眼裡。但後來,她被郡主降爲三等丫鬟,經歷了這麼多事,才發現自己真心想跟隨的主子還是郡主,而並非四皇子,如今重新歸於原位,失而復得,纔是忠心耿耿,毫無二心。

“你先前是犯過錯,錯了不要緊,就看你願不願改。”

“奴婢什麼都願意爲郡主做——”頓了頓,翡翠擡起那雙淚光盈盈的眼,苦笑兮兮。“只要郡主不讓奴婢去照顧虎子就好。”

她嗤笑一聲:“你怕什麼?渾身上下沒四兩肉,給我的虎子塞牙縫還不夠呢。話說,他們也該到了吧,把虎子留在北漠,我不放心。”

翡翠臉色發白:“郡主把虎子接過來了?”她很想解釋自己並非四兩肉的平板身材,在她這個年紀,她算是婢女中發育不錯的了,可惜,她一點也不想成爲虎子嘴裡的美食。

“怎麼?不妥?”秦長安挑了挑眉,饒有興味地欣賞着婢女慘兮兮的表情。

“王爺那裡……”

“靖王爺最喜歡看猛獸惡鬥,可見,他對這些野獸是很有感情的。”秦長安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虎子來了,他也會跟我一樣喜歡它的。”

翡翠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這哪裡是對野獸有感情啊,分明是殘酷不仁嗜血黑心的暴君啊……原來這纔是靖王爺真正的面目?!

秦長安眼底的笑意閃爍,嘴角惡劣地上揚,有時候捉弄捉弄小丫頭們,還是挺有意思的。

沒再驚嚇翡翠,她繼續逛着花園,前兩日下的雪已經開始消融,湖面結了冰,各色錦鯉在冰下緩慢地遊着。

她看了會兒,心中有種古怪的感覺,明明靖王府還是之前那個靖王府,可是卻有些不一樣了。

過去,在這裡的花開花謝、綠草茵茵、花團錦簇,從未惹起她的注意,她真正在意地只有那一堵圍牆,對於幼小的她而言,圍牆很高很大,隔絕開了外面的世界。

仰着下巴,她擡頭看向旁邊一角,硃紅的圍牆,遠處的天空湛藍湛藍,萬里無雲,好似一匹純淨素錦。

“郡主,您在瞧什麼呀?”翡翠循着她的方向看過去,只是天空上一隻飛鳥都沒有,啥也沒有。

她笑了笑,唯有自己明白內心深處的心思。“沒什麼。”

另一邊,剛下早朝,他一走出大殿,守在殿外的謹言就給他披上禦寒的黑色大麾,他面色一凜,率先走下白玉石雕龍臺階,他未曾穿朝服,依舊一襲紅袍,灼灼如火,張狂肆意,渾身散發着霸氣。“靖王請留步!”

幾個臣子也不顧四五十歲的腿腳,風風火火地往前跑着,偏偏前頭的貴人當做什麼都聽不到,他們只能一口氣跑了幾百級的臺階,這幅場景是在是可笑。

龍厲願意上早朝就已經給皇兄和臣子很大的面子了,他最反感什麼以國爲家、嘔心瀝血,但他是親王,如今身體痊癒,反而沒有理由託詞成爲皇兄的左右臂。至於下了朝,那就各回各家,他還想着早些回去跟秦長安窩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身邊有她,他的心情就不壞。

“靖王爺!靖王爺!您請留步啊——”身後的聲音氣喘如牛,衆人跑的面紅耳赤,大口大口喘着粗氣,還有幾個落在後頭的官員,腳步踉蹌,險些從臺階上滾下來。

龍厲突然停下腳步,眉頭一皺,冷冷掃過身後的七八個臣子,嘴角綻放一抹詭譎的笑意。

“何事?”

“靖王爺去江南暗訪民間,這一去就是一年多,下官們特意在一品樓準備了一桌酒席,欲邀您接風洗塵,並賀喜王爺抱得美人歸。”

龍厲哼了聲,臉上只有淡淡的掃興和鄙夷,他的王妃到底美不美,關、他、們、這、些、老、東、西、屁、事啊!

“本王沒空。”他一臉傲嬌,再加上那麼一點點的不耐煩,足以看得各位老臣臉上一陣青,一陣紅。

“王爺既然今日沒空,不如明日?”領頭的是方臉寬脣的刑部侍郎,他賠笑諂媚地問道。

龍厲不冷不熱地看了他一眼,他頓時臉僵硬了,但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再不行就後天?下官幾個準備了一份賀禮……”

他不耐地舉起手,這些臣子都算半個人精,能夠看明白他的這些手勢,這是要他們噤聲的意思。

頓時鴉雀無聲。

“什麼賀禮能讓本王開眼?若是些俗氣的黃白之物,可別怪本王往後給你們穿小鞋。”他皮笑肉不笑,眼神陰測測地說。

衆人情不自禁地嚥了咽口水,背後早已沁出大片冷汗,他們是想巴結朝中最有權勢的靖王,但更怕拍馬屁拍在馬腿上,這傲視天下的靖王一個不喜,就能把他們玩弄於鼓掌,玩到殘、玩到死……

一年多,京城沒有靖王,他們的日子好過許多,畢竟聖上的想法雖然難測,但卻沒有靖王的陰狠手段和殘暴癖好。一聽到靖王不但從江南迴京,甚至還跟北漠送來的和親郡主大婚,反而讓他們措手不及,一個個在家裡吃不下飯,喝不下茶,叫苦不迭,心想着這個混世魔王怎麼就回來了呢?要是不會來該多好。

所有人都在說,這次的主意肯定能投其所好,可是他們怎麼覺得成親後的靖王脾氣還是那麼陰沉古怪呢?

“這份禮物是下官們的心意所在,足足找尋了好幾個月,聽聞靖王妃是北漠神醫,素有北漠觀音之名,靖王妃必定會喜歡。”一個三品官員笑着說,看似坦然,這一番話不知在肚子裡腹誹過幾十遍,如今面對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王爺,才能壓下內心的恐懼,壯着膽子開口。

龍厲摸了摸下巴,不是看不出這個官員在耍小聰明,但明裡暗裡都在誇他的女人,看似恭維,實則是在試探他們夫妻的感情如何。

有時候,他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所以他就給衆人留了一條路。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給本王的賀禮,怎麼又故意討王妃的喜歡了,敢情你們認爲靖王府本王已經做不了主了?”他把玩着手腕處的龍形手環,眉宇之間,隱隱有薄怒,一派邪魅奸佞之色,看得衆人心驚肉跳。

衆人聞風色變,頓時一致改了口。“下官們並非是這個意思,靖王妃是王爺的妻子,是王爺的解語花,王爺若能跟王妃琴瑟和諧,便是我朝之幸——”

這羣蠢貨,還是這麼愚不可及,還不如他家王妃一根手指頭,他開始懷疑自己何必浪費大好辰光在他們身上?還不如早些回府跟長安玩一點閨房遊戲來的值當。

一想起今天早上倉促結束的那場雲雨,龍厲不免又下腹一緊,縱然此刻是隆冬,心臟和身體都熱起來。

“嘖。”他陰邪地搖搖手指,只是一個字,就足以讓他們臉上的笑容再度變得僵硬,額頭落下豆大的汗珠,實在心中苦澀,到底這個菩薩在想什麼?

“禮物送到靖王府就成了,酒席則免了。”他丟下一句,嗓音很輕,卻透着一種沁骨的寒意,紅色廣袖用力一揮,隨即傲慢地延長而去。

衆人並未散去,依舊佇立在原地,目送着龍厲走向宮門,良久,從殿內走出一人,正是兵部尚書康建。

“康大人。”衆人頷首示意。

康建身材並不魁梧,約莫六尺,身着墨藍色朝服,但康家子女的一雙眼卻生的極好,跟淑太妃有那麼幾分神似,但那雙眼裡的歷練和肅嚴,讓人敬畏。

“你們送了什麼東西過去?難道不知道靖王爺極爲挑剔,送去一般的世俗之物,只會礙他的眼嗎?”康建笑着說,但笑意卻冷冰冰的,只是場面話。

衆人聽了,極爲不自在。

“康大人,您爲下官們指一條明路吧,您看,靖王和靖王妃之間的感情如何?”

“本官看,靖王不會被區區一個女人就迷得神魂顛倒。”康建斂去幾分笑意,諱莫如深地說。

說完這句,康建搖了搖頭,隨即離開。

留下衆人面面相覷,不禁犯了難,皺着眉頭,低聲嘟囔。“咱們準備的賀禮到底是送好,還是不送好?”

康建走出宮門,坐上寶藍色的轎子,等簾子垂下,他才露出陰險的冷笑。

以前的靖王,無心無情,所以沒有弱點,刀槍不入。

若是如今靖王心裡多了個女人,那麼……那個弱點,是許多人都喜聞樂見的。

靖王府。

龍厲的黑靴踏入正門,管家在前面領路,他問了句。“王妃人呢?”

“回王爺,王妃早就回來了,在芙蓉園。”

“王妃出門了?”

“是,去了東街,不過就逛了一個多時辰。”

推開房門,龍厲的目光在屋子裡轉了圈,卻並未見着秦長安的影子,他剛轉身走出來,想到什麼,嘴角自信滿滿地勾起,大步流星地走向煉藥房。

果不其然,門口有珍珠和瑪瑙兩人守着,見到他正要開口,他卻搖搖手,徑自走了進去。

一抹纖瘦的藍色背影,落在龍厲的眼裡,他輕輕反手關上門,止步於她的身後。

她的臉上蒙着一張白紗,雙手戴着特別的棉布手套,雙目專注,手裡捏着褐色的藥丸,雖然沒有回頭,但已然知道闖入者是何許人也。

“門放在那裡,是爲了讓你敲門的。”她的嗓音清冷,側臉極爲冷靜,但在龍厲眼裡,卻是上好的風景。

龍厲微微一笑,雙手搭上她的肩膀,她卻回頭瞪了他一眼,露在白紗外的那雙美目晶瑩逼人,宛若寒星。

“煉藥房是我的禁地,以後儘量別來,耽誤我做事。”

“整個靖王府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哪裡還有什麼禁地?”他俯下俊長身子,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突然眸色深沉幾許,手掌探向她。“若說真有什麼禁地,我也得闖一闖。”

“我是說真的,我手裡的是毒藥,劇毒,你離我遠點。”她話音未落,卻被龍厲猛地抱在胸前,她突然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你對我而言,可比劇毒厲害多了。”他面不改色,完全不懼怕勞什子毒藥,不但不怕,反而把她抱得更緊。

瞧他說的什麼話?是誇她還是損她呢?

062 爺還不能管你?098 還沒吃膩?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91 以後不能再餓到我083 幼稚的賭約075 一起蹲大牢086 不許再上我的牀010 團圓之夜015 包子的誕生027 劍拔弩張006 給的承諾079 王爺回來了!097 給她的驚喜066 你是誰?042 血案的發生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50 誰也不能染指本王的女人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34 惹上新敵人?041 沒有人喜歡被拋棄026 養虎爲患076 主動吻上龍厲029 文武雙全的吃貨?043 龍厲的反擊025 老蚌生珠嗎?070 剛到興頭上!088 讓男人興奮091 本王要你難逃一死010 我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了?002 雪地裡的擁抱052 誰是獵物049 最後的善良071 小別勝新婚044 贈麒麟玉016 謀害皇孫095 誰讓你忽視朕089 你想被人捉姦在牀?048 你可以來碰本王了076 孫猴子和如來佛023 不想看到手足相殘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02 中了情蠱039 陰陽調和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56 家法伺候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64 我有你,就足矣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53 學貓叫?066 你是誰?039 遭到了報應064 我有你,就足矣086 親手把禍害除了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17 鬥智鬥勇014 明遙病了023 以牙還牙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47 又是兒子?050 娘要跟爹一起睡005 再度邂逅054 打造一個保護殼095 無毒不丈夫017 鬥智鬥勇033 我就是善妒,如何?094 差點小產061 再見蔣思荷010 團圓之夜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04 給她畫眉061 看你能往哪裡逃018 想要個孩子022 怎麼可能不心疼033 陳年飛醋046 羞辱懲罰076 將計就計被捉姦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32 不許我男人抱別的女人!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96 你心裡有病!030 你以爲郡主府的軟飯這麼好吃?032 你不能吻我!036 把你弄髒030 邊家的秘密059 公主來和親?038 龍厲解開裴九秘密003 是個瘸子012 馬匹發狂031 面具下是怎樣的一張臉?042 不稀罕當狼王的女人035 忤逆他?064 我有你,就足矣001 洞房花燭夜028 到處都是秘密012 生孩子他會緊張?017 什麼舞?脫衣舞?014 蠟燭裡的媚藥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26 我看上的,向來喜歡獨佔081 睡青樓?
062 爺還不能管你?098 還沒吃膩?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91 以後不能再餓到我083 幼稚的賭約075 一起蹲大牢086 不許再上我的牀010 團圓之夜015 包子的誕生027 劍拔弩張006 給的承諾079 王爺回來了!097 給她的驚喜066 你是誰?042 血案的發生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50 誰也不能染指本王的女人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34 惹上新敵人?041 沒有人喜歡被拋棄026 養虎爲患076 主動吻上龍厲029 文武雙全的吃貨?043 龍厲的反擊025 老蚌生珠嗎?070 剛到興頭上!088 讓男人興奮091 本王要你難逃一死010 我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了?002 雪地裡的擁抱052 誰是獵物049 最後的善良071 小別勝新婚044 贈麒麟玉016 謀害皇孫095 誰讓你忽視朕089 你想被人捉姦在牀?048 你可以來碰本王了076 孫猴子和如來佛023 不想看到手足相殘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02 中了情蠱039 陰陽調和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56 家法伺候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64 我有你,就足矣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53 學貓叫?066 你是誰?039 遭到了報應064 我有你,就足矣086 親手把禍害除了053 這就是結髮夫妻嗎017 鬥智鬥勇014 明遙病了023 以牙還牙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47 又是兒子?050 娘要跟爹一起睡005 再度邂逅054 打造一個保護殼095 無毒不丈夫017 鬥智鬥勇033 我就是善妒,如何?094 差點小產061 再見蔣思荷010 團圓之夜038 郡主懷的是我的種004 給她畫眉061 看你能往哪裡逃018 想要個孩子022 怎麼可能不心疼033 陳年飛醋046 羞辱懲罰076 將計就計被捉姦051 不是他破碎,就是別人破碎032 不許我男人抱別的女人!071 真當本王沒見過女人?096 你心裡有病!030 你以爲郡主府的軟飯這麼好吃?032 你不能吻我!036 把你弄髒030 邊家的秘密059 公主來和親?038 龍厲解開裴九秘密003 是個瘸子012 馬匹發狂031 面具下是怎樣的一張臉?042 不稀罕當狼王的女人035 忤逆他?064 我有你,就足矣001 洞房花燭夜028 到處都是秘密012 生孩子他會緊張?017 什麼舞?脫衣舞?014 蠟燭裡的媚藥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26 我看上的,向來喜歡獨佔081 睡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