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吻,就讓她雙腿發軟,不爭氣地倒在他的臂彎裡了,她不由悶悶地想,懷孕的女人果然體力太差,要是過去在北漠,他們有好幾次可都是近乎一場近身搏鬥,他蠻橫,她同樣不認輸,非要過招到精疲力盡,勝者纔有資格品嚐成功的滋味。
而如今,她已然恍恍惚惚地沉迷在這個吻裡,沒了戰鬥力,怎麼看都有點不戰而降的味道呢?
龍厲垂眸,深幽的黑眸深處透露出幾絲得意。“就這點力氣,也敢說跟爺耗上一整晚?可別像上回,又昏了過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他非要用她的春藥來試藥,她的人生絕對不會出現這麼可笑的畫面!
“勝之不武。”她暗暗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雙頰被他吻的紅彤彤的,脣兒鮮紅欲滴,宛若一朵花兒。“欺負一個孕婦,很得意嗎?”
“難道那位孕婦,不是渴望着被爺欺負嗎?”龍厲故意貼在她的耳畔,用清滑的嗓音一字字地詢問,薄脣有意無意地吻上她的耳垂,當了兩年多的夫妻,他早已造訪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也清楚地知曉觸碰哪一處,能讓她動情。
“有件事,爺還挺好奇的,每座青樓裡都有珍藏的春宮圖,不知你的風月閣有沒有上等貨?”他跟她一塊兒倒在柔軟被褥上,他摟着她,卻又刻意地不曾壓上她看似平坦的小腹,下一瞬,翻了個身,讓她壓在自己胸前。
“有又如何?難不成還要進貢給皇上嗎?”秦長安不服氣地問,事實上,風月樓的那些花娘都是馮珊珊在管,她哪裡知道有沒有春宮圖,又藏在何處?
她每月去風月閣一次,不過是想知道京城的情報罷了。可是,說不清楚爲何,最終還是死鴨子嘴硬,不肯輕易被套出實情。
“如果有這樣的好東西,自然該獻給爺。當然爺不會私吞,說不定上頭還有一些隱秘的方法,能讓有孕女子獲得更大的愉悅,你愉悅了,爺更快活,豈不是一舉兩得?”黑眸之中閃過一道精光,手掌已然在她身下胡亂放火起來。
秦長安偏過臉去,索性不理他,無法多想,也容不得她多想,因爲她的脣兒已經被再度覆住。
他來勢洶洶,猛烈又霸道,彷彿要糾纏她到天荒地老,誰也不放過誰。
一波激情退下,龍厲將累的伏在他身上的女子輕輕抱下,兩人蜷縮着,他緊緊摟着秦長安的腰,一掌霸道地壓在她的胸口,一掌則落在她的小腹上,這個姿勢透出他骨子裡一貫的專制強權。
兩人暫時無言。
她有些疲憊,但意識卻還算清醒,感受到兩人的雙腿宛若樹藤般纏着,原本她閉眼歇息,試圖平息身心的激動,可惜就在她漸漸地有了睡意之後,小腿上卻感受到某人腳心的摩挲,一寸寸往上爬,她壓低聲音說道。
“你的手腳能不能暫時別亂動?”
“不能。”他繼續上下其手,一點也不規矩。“因爲爺不想。”
“你怎麼這麼快又——”她的這句話,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早已被他吞沒在彼此貼合的脣中,他用另一波情慾的火焰,燃燒了她,讓她真真切切地理解,他在牀笫之間,就是一個年輕氣盛的將軍,非要攻城略地,在對方的領地上撂下自己的旗子,方能罷休。
雖然不到徹夜無眠,卻也相差不遠,秦長安朦朦朧朧記得,自己睡着的時候,約莫已經過了三更天。
窗外,天矇矇亮,外頭已有太監宮女準備皇帝洗漱的熱水和早膳,秦長安依舊準時睜開眼,畢竟這幾個月來,他上早朝的習慣,已經影響到了她。
蓋着大紅錦被的女子,雙眸迷濛多情,猶如一對琉璃珠子,定定地看着撐着下顎的男人,他滿足地盯着她鎖骨上的紅色吻痕,嘴角掛着一抹笑。
滿屋子的歡愛氣味,實在難以教人忽略,她身在其中的時候不曾發覺,但如今睡醒了,她不免心中發燙,想起昨晚某人的吃相……嗯,實在不算好看,餓了四個月,他果然險些把她的骨頭都拆了。
他見她醒了,用那雙幽深的眼眸定定地瞧着她,眸光忽明忽滅,變幻莫測,嗓音透着一抹迷人。
“還好嗎?”
“貓哭耗子假慈悲。”她嗔惱地橫了他一眼,竟是流露無限風情。
“看來是還有力氣,跟爺叫板。”錦被下的手掌突然撥開她的腿,他輕咬了下她的面頰,惡狠狠地說道。“那就再來一回。”
“不是要上早朝了嗎!”她愣住,卻也真實地感受到他的亢奮。
“那就快些把朕餵飽了,朕纔有精神去上早朝啊,皇后。”最後“皇后”那兩個字,幾乎是伴隨着他傾吐的溫熱氣息,略過她的嫩白脖頸,聽得她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最終,還是難逃一劫,大清早就被吃的一乾二淨。
他壓倒她,精勁身軀覆上她的柔軟,微涼的薄脣吻着她,錦被下面,手掌早已熟練熱切地脫去兩人身上所剩不多的衣物。
他溫習着她的美好,浮出每一寸雪肌,用自身的溫暖烘烤着她,充實着她。
她忍不住四肢緊緊攀住男人熱燙的軀體,神魂紛飛,心醉意亂……這一回,竟然又拖延了他上早朝的時辰。
眉眼之處還未褪去驚人的豔色,他俯身在她額頭又烙下一吻,這才自如地穿好衣裳,命人進來服侍洗漱,這才離開了春色滿滿的棲鳳宮。
領頭帶路的小太監不自覺看了一眼,心中陡然一驚,雖然服侍新皇也有五個月了,但平日裡總是看到那張陰邪冷沉的面龐,今早一看,卻是判若兩人。
那張臉上,分明是神清氣爽,萬分饜足的神態,那本來就生的好看的眉眼處,還殘留着一抹豔色,說是容光煥發,猶如吸食了凡人精氣的妖孽般奪目。真真是人間極品啊,就算他這半個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動……
他雖然守在門外,卻並非不清楚爲何今日皇上會起遲了,卻又着實不太明白,新皇過了年才滿二十六,正是活力滿滿的年紀,在牀上又是這般龍精虎猛,大清早地還要纏着皇后恩愛一番,這般驚人的體力,爲何遲遲不肯選妃呢?
皇后再好,可是當一個男人坐在天下的最高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這世上最美的女人,又有誰可以抵抗這樣的誘惑,拒絕行使這樣迷人的特權呢?
……
五月底,迷霧滿天。
龍厲看着慎行身旁的那輛馬車,眉頭一皺。“你怎麼安排的?”
慎行馬上低了頭。“爺,這是娘娘吩咐的,若您需要出宮,一定要坐馬車,如今是季節交替,騎馬容易生出事端,再者,您上回的手臂險些再次骨折,千萬不能馬虎。”
龍厲看也沒看他一眼,無聲冷笑:“皇后可有說,朕不坐馬車會如何?”
慎行倉促地嚥了下口水,刻不容緩地說道。“娘娘說,有你好果子吃的。”
這句話說的很輕,只因實在不是能夠大聲嚷嚷的內容,氣勢也弱了幾分,可是龍厲想到秦長安說着這樣的狠話,那兇悍鮮活的模樣定然很有趣,不願坐馬車的心思也淡了幾分。
知曉這世上,她比任何人更在意他的身體,在乎他曾經重創的左臂,他還何必堅持獨自騎馬,讓她心中添堵呢?
不過,這肚子裡的一絲怒氣,還是需要找個出氣筒的,於是乎,慎行的屁股上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腳。
龍厲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倒是會傳話,朕看你也別當什麼一品帶刀侍衛了,直接當太監總管得了。”
聽着主子一貫的冷嘲熱諷,縱然耳朵生繭,還是被主子那種似是而非似真似假的態度嚇得不輕,忙不迭揉揉被踹的很痛的屁股,心想着,主子的力氣是越來越大了,待會兒他可沒有馬車可做,騎馬要好一會兒,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呀。
“爺,娘娘也是心疼您,怕您好不容易養好的傷口再因爲騎馬撕裂了,再說了,娘娘的脾氣就是這樣,一點也不溫柔可人,刀子嘴豆腐心嘛……”
話說到一半,已然察覺到一雙寒意逼人的眼,掃了過來,他頓時猶如站在隆冬的風口處,凍得瑟瑟發抖。
“你好像很瞭解她。”秦長安是他的妻子,心疼他也是自然,不過,他的女人溫不溫柔,可不可人,什麼嘴什麼心,關慎行屁事?
察覺到龍厲的眼神陰測測的,那副神情要笑不笑,真是神憎鬼厭,人見人怕…。呸,慎行早已堆出一張笑臉。
“屬下當下人的,當然要了解自己的主母,這是應該的。不過,爺如此氣度風華,英明神武,娘娘對爺必然死心塌地,嘿嘿嘿……還是爺的魅力大無邊啊。”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是慎行秉持的人生真理,否則,他又怎麼能在這般不好惹的主子身邊活了十來年還安然無恙?他不由地抹了一把辛酸淚,照這樣下去,他真怕自己堂堂一個武功高明的侍衛,往油嘴滑舌的閹人風格路上越走越偏啊。
龍厲面無表情地瞥了慎行臉上的笑容,不冷不熱地丟下一句話,隨即上了馬車。“笑得真假。”
寶藍色的布簾“嘩啦”一聲垂下,隔絕開來馬車的車廂和外頭,好似是兩個世界,慎行欲哭無淚地認命牽馬,畢竟,今天主子還有大事要做。
依舊是城東一處小院子,院子裡有幾個身着短打衣裳的武夫看守,看似這些人都很尋常,實際上,他們全都是跟了龍厲多年的侍衛。
龍厲下了馬車,走入庭院的假山旁,慎行親手扭轉其中一個石塊,眼前的一整座假山頓時分成兩座,一左一右向着兩邊轉開,而假山之下,則呈現出一排石階。
再往下看,黑漆漆的,卻又隱約透着一絲詭譎的光亮,彷彿下面藏着的是萬丈深淵。
這是一座地牢。
像這樣的地方,外頭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偏遠小院,下面則是關押要犯的地牢,光是在京城,就有五處。
地牢雖然陰冷潮溼,但對龍厲而言,卻絲毫不覺得陌生,當年,正是因爲他心狠手辣的刑求手段,才能震懾住那些跟他爲敵的老傢伙,十來歲的時候,就成爲衆人眼中的魔頭。當有人狠毒的時候,自保的唯一方式,就是比那人更加狠毒。
此處地牢裡,不,說的更具體一些,是一處水牢。
龍厲今日並未着明黃色龍袍,一襲石榴紅的常服,無需任何墜飾,依舊把此人的王者氣勢襯托的淋漓盡致。
他氣定神閒地蹲下身子,他立足的地方是一小塊平臺,而平臺之下則是鐵打的牢門,牢門下黑漆漆的,隱約能看到一人身影。
慎行取了火把,走了過來,火把朝下,方便主子將下面的場景看得更加清楚。
有人雙手被鐵鏈固定住,而看不清清澈還是渾濁的冷水,漫過他的腰際,將他的下半身都泡在水裡。
他整個人身上只剩下一套白色衣裳,溼漉漉地貼合在身上,那一具身軀依舊有着練武者的輪廓和線條,只是白色衣料之後的斑斑血跡,看上去讓他有種時日無多的感覺。
長期沒有感受到外界的光亮,水牢裡分不清日夜,唯獨有人來審問,纔會帶個火把,而一旦他長久感受不到光亮的雙目因爲光線而刺痛的時候,他也清楚,審問的同時,會帶來無休止的折磨。
無需任何刑求的方法,光是將人置身於水牢之中,慢慢地放水,讓人感受到滅頂的痛苦卻又險些窒息而亡,雙手被束縛無法爭奪,奈何你有通天本領也在劫難逃,這就是水牢的可怕之處。
“這一處水牢裡,至今關押過十一人,前面的十人至多隻能受兩次,多半就要去見閻王了。不過,你在這兒關了有足足兩個月了,就這麼撐着熬着,不死不活,不低頭不妥協,當真是讓朕很佩服啊。”龍厲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火光將那張陰邪難辨的臉照的明暗閃爍,那雙眼更是令人不寒而慄的深不可測,他不疾不徐地嘆了口氣。“怪不得說是曾經的禁衛軍統領呢,這一身的硬骨頭可不是胡謅的,朕不得不懷疑,你的筋骨可是鐵打的不成?”
沒錯,關押在水牢裡的,不是別人,而是楚陽。
當初楚陽爲主帥,濮永裕爲副手,受龍奕之命,試圖將龍厲的勢力徹底擊垮,可是沒料到半路遭遇伏擊,反而幾乎全軍覆沒。
惹上龍厲,主帥被活捉,雖然看上去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楚陽深知龍厲斬草除根的個性,必然不會把自己的下場想的太好。
兩人被倒吊在城門下,足足吊了三天三夜,但之後,龍厲卻也沒有用更殘忍的方式對待他跟濮永裕,畢竟他們是從小習武的身板,光是在陽光下暴曬加上不吃不喝,還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三天後,他們被像是貨物般取了下來,套上麻袋,不進任何米糧的他已經十分虛弱,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地牢之中。
牢頭說,濮永裕剛到地牢的時候,就嚥了氣,或許因爲龍厲刑求的惡名在外,濮永裕不願被人所辱,最終選擇了咬舌自盡。
楚陽當下聽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裡卻十分唏噓。
濮永裕無父無母,曾經在街上討過飯,還當過偷兒,後來一直跟隨龍奕,龍奕的任何命令,他都會不惜一切地完成,正如西南一戰,爲了嫁禍抹黑蔡敢將軍,甚至可以捨棄自己的一條手臂,而如今,他知道龍奕退位之後,龍厲絕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還不如自行了斷……
說起來,濮永裕也算是一條鐵骨錚錚的硬漢。
而楚陽,卻還活着,他活着的理由無非只剩下一個,他跟濮永裕不一樣,他不是孤兒出身,他是楚家的長子,在妹子楚白霜死後,就成了楚家唯一倖存於世的血脈。
他還有一位身體不算健朗的老父親,留在楚家,需要有人養老送終,身爲兒子,他不能讓老父親承受兩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更不能讓楚家因爲他的以死謝罪而遭受世人唾罵。
眼下,要死很容易,可是,要活下去,卻萬分艱難。
無視龍厲調笑的口吻,他緩緩擡起頭,散亂的溼發遮擋着他的雙眼,可惜他的雙手被束縛,連撥開頭髮的小事都無能爲力。透過讓自己雙眼不太舒服的光線,他看到不遠處的平臺上,半蹲着一人,這個動作明明不太高雅,帶些混不吝的氣息,可偏偏那人就是能讓認的視線,永遠跟隨着他的一舉一動。
“楚陽,朕可以饒你一命。”
楚陽聞言,卻依舊一動不動,若不是龍厲還能趁着火把看清他睜着的眼,幾乎要以爲他已經斷氣。
黑眸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龍厲又說。“也可讓你跟楚家老父團聚,人人都說朕秘密處決了你跟濮永裕,朕何等冤枉?濮永裕那傢伙終究還是不能忍,自己咬斷了舌頭,怪誰?而你,關了幾個月,不還好好的嗎?”
楚陽體內的氣血逆流,他終究用低啞破碎的氣音說出了話,或許太久沒開口了,嗓音早已跟往日的低沉厚重截然不同,宛若破鑼嗓子。
“我終於明白,你爲何可以取代皇上,站在最高位,只因……你夠狠,你總能拿捏到任何人的弱點,抓住那人的軟肋,便可輕鬆制服他。”
龍厲輕忽一笑:“楚陽,朕的來意你心知肚明,如果你答應,我們就該在窗明几淨的地方談事情,水牢可不是一個能共商大計之地。”
乾裂的脣畔擠出無所謂的平靜嗓音:“你也想打造一支玄衣衛?”
他的笑意斂去幾分,那張臉在火光下去更顯詭異蒼白,宛若鬼神附體,渾身都冒着一股邪氣。
“有何不可呢?”
是啊,有何不可?龍厲此人並非沒有野心,而是之前並無任何當皇帝的衝動,如今兩兄弟鬧得這麼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龍厲當了皇帝,就不可能是一個碌碌無爲的昏君。
相反的,他也會集權,或者該說,這件事本身不分對錯,監聽臣子,制衡朝中勢力,才能遏制康伯府這種試圖奪權的現象再度發生。
“我在你看來,難道還不是一顆棄子?”
“錯了,楚陽,你在朕的眼裡,還有價值。每個人在朕看來,都是有價的,把你掛在城門,這是做給外人看的懲戒。但事實上,你不過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皇兄要你往東,你又何曾敢往西?”
楚陽沉默着,當時的狀況,迫使他迅速做出決定,他想得並非是這場兄弟皇權之戰最後是什麼結果,只想着能退出朝廷的風波,可惜,他最終還是無法如此順遂。
或許,把他關在不見光的水牢裡,讓人誤以爲楚陽已死,卻不曾輕易將他殺害,只要能留着他一條命,重新回到龍厲手裡,即便他吃足苦頭,也還能爲龍厲所用。
龍厲的用心,很單純,卻也很殘酷。
“這個選擇很難嗎?”一道無情的冷笑傳了過來,龍厲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顎,雙目已經匯入一絲絲冷意,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瞳,彷彿一寸寸結了冰霜。
到了這會兒,楚陽不認爲自己對龍奕還有多少堅不可摧的忠心,說實話,屬於龍奕的時代已經不復存在,他做的無愧於心,最後的一次出兵,他在擊殺的過程中也是九死一生。
他並不虧欠龍奕。
可是,讓他再度效忠於龍厲,他的確有些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