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不許我男人抱別的女人!

話音未落,她便看到了初六的身影,笑容燦爛地朝他揮揮手。“師兄,我在這兒!”

“小師妹,師父又讓我送丸藥來了。”初六的娃娃臉垮着,將一個銀製的藥盒遞給她,面有不忍。“你是沒瞧見師父的眼睛,熬了半個月的夜,裡面全是紅血絲,見他那麼認真嚴謹,我也不能勸勸他,哎……還有你,這些藥吃下去有用嗎?”

初六也是重新回了京城,周奉嚴纔對他坦誠秦長安的藥人身份,初六是他從小帶大的徒弟,雖然在醫術上沒有很大的造詣,這一點跟秦長安不能比,但處理瑣碎的煉藥事務以及當他的助手,初六卻是能夠勝任的。更關鍵的一點,周奉嚴相信初六跟秦長安的感情,在這麼緊要的事情上,初六毫無心機,絕對可信。

“師父的心意自然是好的。”秦長安笑笑,把藥盒收入懷中,她不是不知道,龍厲在五湖四海暗中高價收一些珍貴罕見的藥材,而列出單子的人,正是師父周奉嚴。

他們兩個都不想她被藥人的短命詛咒應驗,所以竭盡全力想要給她一個長久的將來,就算這些丸藥沒用,她也會吃下去,權當是強身健體了。

更別提,龍厲的那一句“本王要你長命百歲”,當下聽着並無多大感觸,卻好似滾燙的烙鐵,早已在她的心上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師父不會走火入魔吧?”初六朝她眨眨眼,明明是成年男子,還有着少年時候的調皮和開朗。

“我就怕,走火入魔的另有其人。”秦長安眼神一沉。

這世上很多事都由不得人,身爲醫者,她見多了生離死別,再醫術高明的大夫,也有救不了的病患,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越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權的人,往往越是無法對生死抱有豁達態度,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帝王,都想要找到長生不老的方子呢?

若是她沒對龍厲坦誠自己心裡也有他還好,哪一天她不在了,龍厲應該還能好好活下去,可是如今他認定這段感情是兩廂情願,想跟她白頭到老的執念卻只增不減。

從思緒中抽離出來,她訝異地低呼一聲:“師兄臉上怎麼了?誰打了你?”

初六悶悶地回,不敢正眼看她。“師父打的,他知道我帶你出去喝酒了……怪我糊塗,有的藥跟酒相沖,一不小心就會把補藥變成毒藥,我着實該打。”

“初六師兄也是想讓我開心嘛,沒想到遭罪的人成了你。”

她的心中有一處軟軟的,初六是個沒心機的男人,從小到大都是如此,當年他可以爲了她而省下自己的包子,只爲了看她吃的滿足,自己卻只吃個半飽……有些事可以忘,但有些事她永遠記在心裡。

“這沒什麼,師父在我眼裡,就像是我爹,打是親,罵是愛嘛。”初六一看到秦長安眼底的霧氣,即便被周奉嚴打了一耳光的臉頰還隱隱作痛,語氣也故作輕鬆,不願令秦長安傷心。

“喝酒的事,哪能罰你一人?更何況師兄都是當爹的人了,師父還以爲你是那個十來歲的小徒弟呢?這打的也太重了。”她於心不忍,初六那張總是跟陽光般明朗的臉,幾乎不曾改變,此刻強顏歡笑,實在明顯。

說話間的功夫,她已經利落地取出祛瘀的藥膏,往初六的臉上塗抹着,初六也不拒絕,嘻嘻哈哈地看着她,眼底熠熠生輝,彷彿兩人又回到了少年時代。

當初他就隱約覺得小師妹是很厲害的,師父教給他們的東西,她一學就會,一點就通,而他的資質就要差了許多,就算到了如今,也只能看看頭疼腦熱那些常見的病症。

而北漠女神醫的那個傳聞,他即便在金雁王朝,也有所耳聞,年紀輕輕能被封爲首席御醫,更是絕無僅有的。

小師妹還真的是……比他所想的還要厲害啊!

“師父向來是偏心的——”初六嘟囔了一句,秦長安的手勁一時沒把握好,疼得他齜牙咧嘴。

她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無言地望向初六,如鯁在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反駁,或許,初六師兄說的的確是事實。

初六見她神色大變,馬上拉住她的手,也顧不得她手指上還有藥膏,慌慌張張地說道。“你別多想,我不是你想得那個意思。師父是偏心的,其實我也是偏心的,我們都樂於對你偏心,對你好,是因爲我們想這麼做。即便幫不到你太多地方,只要你哪一天還是需要我們,不管是師父還是我,全都會豁出去的。”

秦長安眼神充斥着複雜難辨的情緒,是啊,這世上固然會有敵人,但也會有親人朋友,正因爲人有了感情,纔有了軟肋。

但她還是不排斥當一個有軟肋的俗人。

眼底的酸澀一閃即逝,如花似玉的那張臉又恢復了往日的笑靨,輕拍初六寬厚的肩膀,她刻意壓低嗓音,低聲問道。“初六師兄,如果往後我還想去小巷子裡喝酒,還能找你嗎?”

“找!”初六頓了頓,嘿嘿一笑。“不過要等你身子恢復了,這段時間,我陪你一起戒酒。”

她垂頭喪氣地嘆了一聲,眼底諱莫如深。“是啊,從今日起,要戒酒了。”

初六煞有其事地追問。“不過小師妹,你以前的酒量就這麼驚人嗎?”

“今朝有酒今朝醉。”秦長安聳聳肩,無所謂地笑道。

“小師妹,當年我跟隨師父回了他的老家,建了個小村落,多半都是姓周的人家,不管男女老幼,他們對師父都很尊重,是打心裡的那種敬重。其實我也知道,師父有秘密,你也有秘密,我心裡沒有秘密,你們何時願意說了,我可以爲你們保守這個秘密。”

秦長安啞口無言,初六雖然淳樸單純,但並非是個傻子,只是當她觸及他的眼神時,發現他一如既往的清澈。

“漸漸的,村子裡也來了好些外地人,熱鬧起來了,不如一開始的冷清。我們給那個地方起了個名字,叫做蘆花村。村子旁有一條河,一處很大的蘆葦蕩,你看過成片的蘆葦花嗎?起風的時候,蘆葦花隨風搖擺,實在好看極了。”

她被初六握住的手,隱隱發燙,聽着初六的樸實無華的詞句,卻讓她的心平靜的宛若羽毛,無聲落地,那種感覺,叫安心。

“當初建房子的時候,我在我家附近建了個小屋子,我想着哪一年你能不當靖王府的丫鬟了,你會願意到蘆花村來,到時候,我們在一起,能有個照應……”初六醇厚的嗓音,越說越低,到最後,他紅了眼眶。

“初六師兄,總有那麼一天,我要去看看你給我搭的房子,要去看看那一大片隨風起舞的蘆葦花。”她同樣動容不已,她清楚自己已經無法回頭,既然要扳倒康家,就勢必要走入那一場惡鬥之中,但最後,誰能全身而退,無人能夠預見。

“我就是個普通人,醫術也學成了半吊子,沒有太大的能耐,但只要你不嫌棄,我永遠都是你的師兄。”

“當然,我這輩子都只有你一個師兄。”她下顎一點,跟他對視一笑。

松香院的書房內。

龍厲斜斜地依靠在椅背上,面前坐着一個穿着素色布衣的男子,約莫三十歲,要說面目,就是一個平淡無奇的長相,就算見過好幾次,也無法讓人留下印象。

他正是龍厲暗中豢養的門客之一,祁俊,雖然這個名字,讓當初龍厲看到他的時候,大大方方地嘲笑了一番。祁俊音同奇俊,只是此人貌不驚人,而龍厲的眼光比一般人高了不少,說他是醜也可以,還不如索性改名叫祁醜的好,祁醜祁醜,其醜無比嘛,更加人如其名。

祁俊是毛遂自薦,主動來當靖王的幕僚,事實上,他認爲這是他的使命,所以這輩子只能認定龍厲一個主子,即便這個主子脾氣壞,易怒、殘暴,但臭名昭著的皮囊下,卻是一顆多智近妖的心。

以往一年也見不了龍厲幾次,最近,龍厲卻是召見了他好幾回,祁俊清楚這底下有事,還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您真是打算跟康伯府成就喜事了?”祁俊的聲音有些粗啞,是生來如此。

龍厲似笑非笑地瞥了祁俊一眼,自己手下的幕僚有五六百人,不過他的原則是不養廢物,所以陸陸續續的篩選下來,成了如今的一百多人。而眼前毫不起眼的男人,八年前就來了靖王府,奇怪的是,八年後,他還在龍厲手下,可見祁俊是真有本事的。祁俊的話不多,平日裡完全會忘記還有這一號人物存在,但遇到了多事之秋,冒出來的第一個名字,卻又是祁俊。

就像此刻,幕僚中少數幾個可以推心置腹的親信,祁俊首當其衝。

他垂下眼,不置可否,只是殷紅薄脣若有似無地勾起一個弧度。

“您這是動真格了?”耳畔再度傳來祁俊的粗啞聲音,滿滿當當的錯愕。

龍厲的眼底,迸射出一道厲光,額頭落下一縷碎髮,擋住左眼,他玩味地挑眉,那張白皙面龐上更是不容錯辨的陰邪之色。

“若論要讓皇上捏着您的弱點,那也不一定要是王妃秦長安,所以,您刻意讓康家攀上您,默許了這樁婚事。等到康家小姐嫁過來之後,所有人都誤以爲她纔是最得寵的女人,康家會鬆懈而露出馬腳,而皇上那邊,也不會再把過多的注意力放在王妃身上,您是這樣謀劃的?!”

這種一箭雙鵰,一舉兩得的法子,卻將康如月一個女人當成是籌碼,雖說不太人道,但的確是只有龍厲才能想出來的法子,劍走偏鋒,便是如此。

歷朝歷代的皇帝,是不喜歡一個沒有弱點的臣子的,無論是貪財、好色、喜權勢,只要有一個弱點能捏在皇上的手裡,這樣的臣子皇帝用起來纔會放心。

即便,這個臣子是自己的親弟弟。

“祁俊啊祁俊,你的舌頭留着,貌似挺有用處的,能說出這麼多大逆不道的話來,真是——”龍厲利眸一眯,笑得陰測測的。“深得我心啊。”

祁俊不由自主地避開那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跟在龍厲身邊的幕僚越來越少,用龍厲的話來說,便是適者生存。

其他被篩選下來的人,是生是死,他從不過問,當一個幕僚沒有任何才能,只有被驅逐一條路可走。

他能夠感覺得到龍厲想對付康伯府,所以如今康如月承受着衆人的豔羨目光,她如何自我膨脹和虛榮傲慢,往後等康伯府一倒,她就有多麼慘烈淒涼。

這是不容置疑的結果。

“康如月不是新歡,而是犧牲品。”祁俊正色道。

“別說的這麼可憐,本王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康家何嘗不是把她當成棋子來擺佈?”他冷冷一笑,這個康建也是狠心,連親生女兒都推了出來。要說犧牲,是康家先決定要犧牲康如月,而並非他。

祁俊抿了抿嘴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自己的心聲,在心狠手辣方面來說,的確康家不容小覷,可是世家大族本來就人丁興旺,嫡庶子女一大堆,女兒多半是用來得到利益的工具而已。康建興許對康如月是有那麼一點寵愛,但正是他把最寵愛的女兒嫁到靖王府,才能洗清身上的嫌疑,好似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露出來,給一頭野獸看,只求那頭野獸放下戒心,沉迷在溫柔鄉中,更方便康家得到想要的東西。

“您部署了這麼多,只是爲了維護王妃?”

“你說的沒錯,本王需要有一個軟肋,一個弱點,才顯得像是這芸芸衆生裡其中一個。既然有人想要拿捏我的軟肋,就如他所願,不過是一根沒用的肋骨罷了,他想要,拿去便是。”

祁俊的聲音,乾巴巴地傳來,沒有任何起伏。“王妃在您眼裡,似乎不只是一根無用的肋骨。”

龍厲無聲微笑,眼底波濤洶涌,猶如萬丈深淵,無法看透。

許久之後,他才望向自己腰際的那個素面香囊,撩起來深深嗅聞一口氣,徐徐說道。“當然不是,她就是本王的血,就是本王的肉,是本王的心臟,早已跟本王融爲一體。若是她被人盯上,出個好歹,你說,本王還能活的了嗎?”

祁俊無言地望向那雙形狀美好的黑瞳,偏偏不受控制地被其中的漩渦吸引,頭皮發麻,手指冰冷,他承認了!承認他如今的最致命的弱點,就是靖王妃!

所以,一切夫妻不睦,喜新厭舊,全都是龍厲刻意放出來的幌子,是迷惑敵人的煙霧彈!

他要把虛情假意當做恩賜賞給別的女人,只爲了讓別人替代秦長安,讓人誤以爲秦長安已經失寵了,被冷落了,卻不知康如月只是一個替身。

若有人想要用一個女人來要挾龍厲,康如月是死了還是殘了,龍厲絕不會有任何的悲傷痛苦,但若是有朝一日這些落在秦長安身上,龍厲勢必要發狂的。

這樣殘忍無情的男人,卻偏偏是他自己認定的主子,祁俊哭笑不得地想。

想來除了秦長安的性命是無價的,其他女人的命,是一文不值的,就跟街邊的野貓野狗一般無異。

無情到了某個天理難容的地步,從另一個角度看,反而是另一種深情。

深情?!

誰能想過殘暴不仁的靖王是一個專情的男人?!就算他有膽子說出去,怕也沒幾人相信。

“話說回來,龍錦那裡還是格外安靜,依你看他還能裝死多久?”他薄脣微掀,隨口一提。

龍錦便是先前被驅逐到西部封地的太子,掛了個“壽王”的名號,這幾年他過着荒唐潦倒的生活,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是一堆廢柴,不必記掛在心。

“當初王爺本可以不留活口的,爲何沒有——”痛下殺手呢?

而是把太子押送到西部的不毛之地,繼續留着他的性命,這種程度的錯誤,不是龍厲會犯下的,畢竟,後患無憂、斬草除根纔是他一貫的手法。

“康家跟太子接近的證據,在當時並不充分,所以本王沒有殺了他,不過他若是還留着野心,遲早還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康家若還是站在龍錦那邊,就是謀反的死罪,就算他家裡留着太宗皇帝賞賜的御封寶劍,本王照樣要康家人頭落地!”他的眼底染上一抹嗜血的殘忍,眼神忽明忽暗,輕忽的語氣卻暗藏殺機。

祁俊眉頭緊蹙,的確,康伯府能屹立百年不倒,根基深厚,一般的小罪名對康家的影響不大。要想砍伐這棵大樹,就要用最鋒利的砍刀,要用罪無可赦的大罪,而這天底下最大的罪名,無非是……謀反了。

康伯府仗着有太宗皇帝賞賜的那把寶劍,才能在風雲瞬息萬變的京城巋然不動,康家這麼大的家族,若真想查,誰能保證查不出幾樁醜事來?!

可是從太宗皇帝開始,再到先帝,兩朝皇帝在位的時候,康伯府卻在暗中擴大聲勢,除了康家做事比較謹慎之外,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皇帝即便聽到了一些風聲,最終還是把康家的問題壓了下來。

皇家需要有人扶持,跟世家大族暗中交易的也屢見不鮮,世家大族給皇家辦事,皇家自然也要給一點小小的甜頭,所以,康伯府身上的爛瘡,皇帝並非看不到,而是視而不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祁俊眼波一閃,慢條斯理地說,“王爺似乎沒有非要跟康伯府爲敵的理由,這些年來,康伯府並不敢招惹您。”

康伯府兩兄弟都不是蠢的,老伯爺康達看似慈善溫和,實際上大風大浪見了不少,並非表面溫藹的人,內心就同樣乾淨。而至於康建,最能審時度勢,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

他的嘴角掀起譏諷:“他們不敢來招惹本王,可是他們招惹了本王的女人,也就等同於招惹了本王。這筆賬,原本在四年前就該跟他們算的,時隔四年,本王不但要把賬算的清清楚楚,還要康伯府吐出利息來。”

祁俊心中一沉,原來康伯府是跟王妃有宿仇,只是王妃一個北漠郡主,怎麼會跟金雁王朝的大家族扯上關係?能把靖王激的哪怕康伯府有御賜寶劍都要連根拔起徹底毀滅的決心,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仇恨啊。

該不會是跟說書常用的俗爛戲碼,康家是王妃的殺父仇人吧。

祁俊激動不已地聯想着,誰會知道,他的猜想卻跟真相已經離的很近了。

“康伯府的野心,遠遠不止於你所看到的。”龍厲笑得極冷。

祁俊自從進了書房後,不知是出了第幾身的冷汗了,要當靖王的幕僚不容易,這膽子就是活生生嚇大的。

“難道連康家都相信那些毫無根據的傳聞?”當年太子被廢,突然就讓先帝改了主意,詔書上寫下了要寧王登基的旨意,當初還有人懷疑是寧王篡改詔書,不過就像是一陣風,吹過就散了。

但是康家顯然認爲這是空穴來風,想找出真正的先帝遺詔,這便是他們陰謀至關重要的一環。

康如月嫁過來是起什麼作用的,龍厲不用想都知道,就算他身邊沒有秦長安,也不會容忍自己栽在這麼卑劣的手段上。

“就當是逗這兩條老狗玩玩吧,本王這兩年很少費這麼多心思了。”他嗤之以鼻道,一臉的輕蔑不屑。

祁俊低下頭,望着自己的雙膝,安安靜靜地問了句。“王爺下一招想用什麼?”

“無中生有。”白皙的指節叩擊在紅木桌上,龍厲沉吟許久,才幽幽地吐出四個字。

在他的新婚期間,康家就想往他身邊塞人,這事鬧的滿城皆知,他們錯在不該把主意動到他一心想納入羽翼下保護的人。

終有一日,他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犯的錯有多麼不可饒恕。

祁俊久久不發一語,眼前的男人狂的駭人,只因爲想要護住一個女人,就要把金雁王朝搞得翻天覆地,不達目的決不罷休,這種狂烈自負的霸氣,比起當今的皇帝,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這種勢在必得的霸氣,是一代強君與生俱來的。

祁俊走出書房的時候,下意識地望了望頭頂那方天空,倉促的腳步放慢了許多,看來,不久之後,京城又要變天了。

他依舊從王府的後門離開,穿過兩條小巷子,匯入鬧市中的人羣,依舊是穿着素色的衣袍,一雙布鞋,毫無特色的那張臉,平淡無奇,很快就消失了。

芙蓉園。

“翡翠,把熱水送到淨房就行了,不用伺候。”秦長安丟下一句話,進了自己的房間。

剛把門合上的那一瞬間,眼簾內就閃過一抹紅色,對於某人幾乎夜夜來訪,幽靈般的鬼祟,她已經練就眼睛眨都不眨,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茶的本事。

他臉上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不壞,和顏悅色:“做什麼去了?”

“這幾天白銀教我一套拳法,我學會了,剛纔打了一遍,正要去沐浴。”

“好好的,打什麼拳?”他嗤笑一聲,覺得有趣,玩味地睇着她。

她喝了兩口茶水,雲淡風輕地說。“靖王府的事務繁多,我爲了你的家業,這麼嘔心瀝血,很容易積勞成疾,這一套拳法可以舒緩筋骨,還能延年益壽呢。”

龍厲似笑非笑地問:“聽上去不賴,往後本王也要一起練拳。”

“千年王八萬年龜,民間的俗話說得好,人活一世,短短數十載,像你,不用練拳也可以。一定會活的長長久久,湊什麼熱鬧?”她氣笑道。把將近二十家店鋪都交給她,他倒是樂得輕鬆。

這回他沒生氣,只是摟住她的肩膀,這就要往她的臉上靠過去,她推了他一把,雖然嗔怒,嘴角卻還是上揚的。

“別靠過來了,我一身的汗——”

龍厲卻側抱着她,雙臂無聲收緊,在秦長安主動對他告白之前,他對她是有迷戀,也有想徹底擁有的決心,但她說出喜歡他那句話之後,心情也有了更改。

他依舊喜愛她,卻又不只是喜愛她,更多的是信任和尊重,無論在外面發了多少火氣,只要一回到這兒,他暴躁易怒的心,就能瞬間平息下來。

彷彿他走了許久,跋山涉水,只爲了見她一面。一見到她,他纔可以放下滿腹的陰謀詭計,只需要當她的丈夫即可。

那種感受,很難形容,他宛若是一艘在風暴中倖存的漁船,經歷了千辛萬苦,最終回到了出發的寧靜港口,只是靜靜地停泊在原地,就足以讓他欣慰寬心。

而這種感覺,便是安全感,只是當下的龍厲,還不太清楚。

鼻尖只嗅聞到她身上混着汗水的幽幽女兒香氣,如置繁花盛開,暖風襲來,空蕩蕩的胸口頓時溫暖充盈,格外踏實。

他清滑的嗓音若有若無地劃過秦長安的耳畔:“以前總有人說香汗,本王還不信,不過你的汗果然是香的。”

秦長安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的本事見長。”這天底下再金貴的人也是個凡人而已,高貴的權貴也會擺脫不了吃喝拉撒這些俗事,汗就是汗,汗水就本該有汗水的味道,哪裡能有香味呢?

“是真的,有一股子淡淡的藥香味。”他不依不饒,說到最後,秦長安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恭維還是調情了。

“我不跟你爭論這些無關緊要的,明日我要去見康如月,今晚你得讓我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再去對付她。”她板着臉說,佯裝要幹一架的氣勢,所幸龍厲沒說什麼,鬆開了手,任由她去淨房洗浴。

等她洗好澡回來,他已經在牀上了,那雙墨玉般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她,看得她心中發毛。

“可別被康如月欺負了。”他輕輕地說,握住她軟嫩的小手,嗓音裡有太多的東西,眼神堅決又溫柔,聽得她胸口脹滿了酸酸甜甜的情愫。

那一瞬間,秦長安豁然開朗,他們在感情上面的磕磕碰碰,龍厲讓人想要後退逃避的佔有慾,其實根源在她這兒。

一直,都在她這兒。

不是溫如意,不是蕭元夏,不是其他任何人,是她自己啊。

是她不願承認,不願正視自己的心,不願全心地信任他,甚至不曾跟上他的腳步,纔會讓他心中埋藏着不安的火藥,時不時就會被點燃爆炸,燙傷了她,也撕裂了他。

是她,放縱他們互相傷害。

龍厲對她的佔有慾,她認定是束縛,是禁錮,其實,若是愛上,便想佔有,若無愛上,佔有慾才成了一種罪。

是她開竅的太晚了。

秦長安深吸一口氣,難得堅定地露出一抹淺笑,抽回手,撫上龍厲那張俊美的臉,霸氣地說。“我可不准我的男人抱另外一個女人,明天當然要給她準備一份永世難忘的厚禮。”

龍厲這般驕傲的男人,原本是不喜歡任何女人把他當做物品般宣誓主權,只是到了秦長安這兒,不但沒有絲毫的不快,反而心裡有一顆種子,飛快地破土而出,張開葉片,開出一朵嬌嫩的小花來。

原來女人這麼霸道兇悍,還挺迷人的嘛。

他不禁這般想着,修長如玉的手指拂過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脖頸,那雙眼睛即便不看她,也有着勾人的風情。

“到底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千金小姐,對她下手,你千萬別——”他頓了頓,幽幽地將薄脣貼上她的,含糊不清地說道。“千萬別下手太輕。”

她忍俊不禁,這男人,果然是個黑心的傢伙。

“既然選擇了跟你一道走下去,我就要做些驚天動地離經叛道駭人聽聞的大事件,才能跟你的名聲並駕齊驅。”

“喔?”他好整以暇地笑着,大手卻暗暗拂過她單薄的裡衣,眼底升騰着熱氣。

那雙星辰般的眼瞳裡閃過一道精光,她主動摟住他的脖頸,涼涼一笑,“溫柔嫺淑的良妃我是當不了了,不如就做奸妃如何?把這世上女人不敢做的,全都一併做了,跟你一樣,唯恐天下不亂。”

“佞王配奸妃,正好。”他將薄脣壓上她的脣,滾燙的熱吻裡肆意糾纏,許久之後,他才擡起那張情慾滿滿的臉。“真好。”

只是等龍厲還想做些什麼,卻聽着自己面前的女人窩在他的懷裡,紅脣微啓,雙目緊閉,已然發出輕微的呼吸聲,她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縱然身體還有危險的信號,但內心涌着更多的是情感,不再是迫切的霸佔,而是珍惜的憐愛之情。

他終於等到了一個可以跟自己並肩作戰的女人。

這種心情,是他二十多年來從未體會過的。

……

“四小姐,馬上就要到清風亭了。”許媽媽在馬車裡低聲提醒。

原本在打盹的康如月馬上坐正身子,如臨大敵,拿起隨身攜帶的銅鏡反覆地照着自己的那張嬌美臉蛋,還有些緊張地詢問。“我怎麼樣?看起來是否能壓過她的風頭?”

“四小姐的容貌,那當然是沒得挑的。”許媽媽恭維道。

話音未落,馬車卻顛簸了一下,康如月一個不穩,若不是許媽媽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她險些磕碰上車廂的門框。

馬車徐徐停了下來,有什麼斷裂的聲響,充斥在空氣裡。

許媽媽喝道。“車伕,你怎麼趕路的!”

“許媽媽,車軲轆斷開了!”車伕納悶地跳下車,檢查了一番,只能苦着臉說道。“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不知爲何好好的車軲轆壞了,不過幸好清風亭就在眼前了。四小姐,要不奴才這就騎馬回去再駕一輛馬車來,不過這一段路,只能麻煩您走過去了。”

許媽媽虎着臉,掀開簾子下了馬車,走過去一看,果然是一邊的車軲轆壞的不成樣子,但是擡頭一望,約莫只有四五百步路,就能到清風亭,也就不再多話。

“趕緊回去,路上可別再出岔子了!”

馬伕唯唯諾諾地卸下了一匹馬,趕回去救急了。

康如月由着丫鬟扶着走下來,清風亭就在山腳下,可是路上不少石頭砂礫,讓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踩着精緻繡鞋走上這麼一段路,她哪裡受得了?

才走了一半路程,便直呼累了,中途歇了下來。

丫鬟識相地站在一旁,緩緩搖着手裡的仕女畫團扇,給康如月帶來徐徐清風和涼意,許媽媽則老練地打量着周遭的風景,休息了會兒,主僕三人繼續往前走,清風亭裡卻空無一人。

“她還沒到?”康如月等的有些不耐煩了,眼梢微勾,語氣更差。

今日並非是單純邀請秦長安來看山腳下的春花浪漫,她跟許媽媽商量了一計,既然靖王已經對靖王妃有所不滿,不如她們趁熱打鐵,把那個女人徹底變成一個男人看不上眼的棄婦。

所以,在她還未曾進門之前,就要有所行動,不能失了先機。

康如月三番五次地送來拜帖,秦長安一次次地回絕了,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不更是坐實了靖王妃氣量狹小,太過嫉妒嗎?

她打算在賞花的過程中,假意摔壞了腳,那麼,最大的嫌疑人除了秦長安,再無其他人選。

不但爲自己婚前博得了有教養、有耐心、委曲求全的好形象,更要讓秦長安善妒的一面被世人所知,同樣在靖王的心裡埋下一根刺,對秦長安更加疏遠,那纔是她真正的目的。

微風徐徐,一輛大紅色的華麗馬車從不遠處駛來,馬車的正面簾子上,用金黑兩種繡線繡着靖王府的徽記,看得康如月瞳孔一縮。

秦長安下了馬車,康如月已經笑盈盈地走過來,比起在康伯府那晚,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康如月怎麼看都是個美人,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更別提此女精通裝扮之道,哪怕身上珠玉環繞還能不讓人覺得繁複和累贅,會覺得寶氣流轉,毫無庸俗之感,今日一瞧,又是精心打扮過的。

真搞不懂,今天她來,到底是賞花的,還是賞人呢?

但今日的康如月,收斂了幾分性子裡的驕傲,十足的溫婉迷人,巧笑倩兮,看上去極爲討喜。

當然,只是看上去而已。

“如月給靖王妃請安。”康如月垂下眼,給她行禮,姿態端正優雅,挑不出半點毛病。

康如月在她面前如此乖巧可人,正是因爲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她先把姿態放低了,秦長安還能怎麼刁難她?

“在外面就不用這麼客套了。”秦長安淡淡一笑,比起康如月的打扮,她則隨意多了。一套海棠紅常服,墨雲般堆積在腦後的髮髻隱隱可見一隻金步搖,身上的墜飾很少,腰際掛着一塊翠綠色的玉佩,看得出來上等碧玉,中間雕有麒麟圖騰,以紅珊瑚墜之,貴不可言。

康如月見秦長安悠然坐下,她才笑着坐在秦長安的旁邊,牙根隱隱作痛,明眼人一看她便是盛裝出席,而秦長安卻好似只是穿的出來散步一般隨性,簡直就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一時間,高下立見。

001 煥然新生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89 爹跟兒子吃醋036 打入敵人內部014 我喜歡的是女人067 找到葉楓的證物010 禽獸不如032 龍厲的羈絆097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86 不許再上我的牀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14 我喜歡的是女人047 又是兒子?091 本王要你難逃一死012 生孩子他會緊張?043 龍厲的反擊012 開青樓的皇后?088 讓男人興奮059 願者上鉤044 贈麒麟玉037 與狼一戰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26 母老虎有什麼好的087 男人的樂趣058 見招拆招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75 衝冠一怒爲紅顏087 無條件地信你043 溫如意留下來了015 包子的誕生039 秦長安被認出來了051 將門虎女006 給的承諾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69 朝着心口,刺下去035 被人挾持068 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036 及笄禮物023 其中有鬼001 洞房花燭夜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02 爲什麼你也逼我做選擇064 苗蠱057 願意被你套牢001 煥然新生020 美色勾人063 敵國奸細?006 房事不宜太頻繁028 呵,女人074 給王妃的禮物089 爹跟兒子吃醋047 藥人之謎解開049 真是太祖皇帝?007 五馬分屍095 當我是青樓賣笑的?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67 楚貴人不行了079 王爺回來了!009 冬至的審問098 不適合當妻奴014 蠟燭裡的媚藥049 她的初吻086 真是個怪胎072 兄弟攤牌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55 會讓你好好活着的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32 你不能吻我!054 葉楓的心上人048 本王會贏的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51 阿遙,你反了嗎?085 王爺被強吻095 當我是青樓賣笑的?076 地牢之行098 不適合當妻奴028 一起渡劫097 你不能抱我,我可以抱你025 她是故人啊041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090 龍厲,你太下流了026 養虎爲患100 龍厲美夢成真093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033 陳年飛醋058 最後的談判010 我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了?020 本王嫉妒小傢伙035 磨人的小妖精005 你比劇毒還厲害074 情敵面前秀恩愛028 呵,女人025 再見二哥094 差點小產024 那人是他!
001 煥然新生088 喝醉反而不好辦事089 爹跟兒子吃醋036 打入敵人內部014 我喜歡的是女人067 找到葉楓的證物010 禽獸不如032 龍厲的羈絆097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056 如果沒有她,會瘋掉的086 不許再上我的牀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62 用別的方法給本王送行014 我喜歡的是女人047 又是兒子?091 本王要你難逃一死012 生孩子他會緊張?043 龍厲的反擊012 開青樓的皇后?088 讓男人興奮059 願者上鉤044 贈麒麟玉037 與狼一戰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26 母老虎有什麼好的087 男人的樂趣058 見招拆招052 皇帝女兒不愁嫁075 衝冠一怒爲紅顏087 無條件地信你043 溫如意留下來了015 包子的誕生039 秦長安被認出來了051 將門虎女006 給的承諾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41 配不配得上,本王說了算必看045 再愛一點,連命都沒了069 朝着心口,刺下去035 被人挾持068 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036 及笄禮物023 其中有鬼001 洞房花燭夜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02 爲什麼你也逼我做選擇064 苗蠱057 願意被你套牢001 煥然新生020 美色勾人063 敵國奸細?006 房事不宜太頻繁028 呵,女人074 給王妃的禮物089 爹跟兒子吃醋047 藥人之謎解開049 真是太祖皇帝?007 五馬分屍095 當我是青樓賣笑的?024 有其母必有其子067 楚貴人不行了079 王爺回來了!009 冬至的審問098 不適合當妻奴014 蠟燭裡的媚藥049 她的初吻086 真是個怪胎072 兄弟攤牌052 二十歲的童子雞?055 會讓你好好活着的055 母子齊心,對付皇帝083 想要你真心出嫁032 你不能吻我!054 葉楓的心上人048 本王會贏的099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051 阿遙,你反了嗎?085 王爺被強吻095 當我是青樓賣笑的?076 地牢之行098 不適合當妻奴028 一起渡劫097 你不能抱我,我可以抱你025 她是故人啊041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090 龍厲,你太下流了026 養虎爲患100 龍厲美夢成真093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033 陳年飛醋058 最後的談判010 我已經成爲你的弱點了?020 本王嫉妒小傢伙035 磨人的小妖精005 你比劇毒還厲害074 情敵面前秀恩愛028 呵,女人025 再見二哥094 差點小產024 那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