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

聽到“誅九族”三個字時,柳復猛然低下頭,掩去眼底的痛苦之色:“罪人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親無友,孤獨一人,哪有九族可殺?我只希望殿下容我陳情真相,換一條速死之路。”

“這樣說,你是一心求死。”沈凌嘉冷笑一聲,點點頭,“也是,你的所作所爲,便是萬死也不足以贖罪!”

他滿目猙獰地吐出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遍體生寒。

沈凌嘉從來都是冷靜自持的,從未在衆人面前露出這種失控的模樣。

這就讓大家更加好奇,柳復做了什麼事情,竟然讓沈凌嘉如此深惡痛絕?

但柳復偏偏就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低着頭,渾身顫抖,似是十分驚懼。

沈凌嘉見狀,軟下口氣,道:“好吧,你不用怕,雖然你做錯了,但那並非你一人之錯,真正的幕後主使纔是罪大惡極。可是,你必須告訴大家,那個幕後主使是誰,他讓你做了什麼事?否則,我也沒辦法幫你。”

柳復重新擡起頭,眸中閃爍着奇異的神彩:“殿下,若是我說出真相,您能成全我嗎?”

沈凌嘉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鄭重地點點頭:“我向來說到做到。”

“好。”柳復輕輕地點點頭,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又馬上消失。

田照一直安靜地聽着二人說話,越聽,額上冒出許多冷汗來。

難道柳復要說的是……

不會吧!

他難道不知道哪天他也參與了嗎?他若是抖出來,自己絕不會有好下場!所有人都要被拖下水,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殿下,不如讓我來說?”田照不願意坐以待斃,猛然直起腰來,欲要搶走柳復的話頭。

沈凌嘉冷冷看他一眼,伸手朝他一指:“叫他閉嘴。”

田照身後那名士兵猛然從後扭住田照的胳膊,用一隻手抓緊之後,另一隻手伸到前面,卸掉了田照的下巴。

“啊……啊……啊……”他除了流口水和發出單調的音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士兵陰狠地在他耳邊低聲警告:“再嘰喳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柳復已經全心配合,要田照的供詞便沒有意義。

況且,就算事後要複查柳復的發言也簡單,田照是文人,他還有一雙手。

所以士兵可以毫無顧忌地警告,田照只好乖乖閉上嘴,連“啊啊嗚嗚”的聲音都不再發。

沈凌嘉重新指向柳復,道:“你接着說。”

柳復調整了一下表情,重新露出一個沒骨氣的人應該有的樣子,渾身發抖,聲音輕顫。

沈凌嘉不斷咳嗽,其實柳復的演技不算好,他有點過火,可惜現在也沒法交流。

但柳復還是說完了他應該要說的話。

“那天夜裡,齊王帶着我們許多人入宮。他與當時的御林軍統領約好,入宮之後,迅速將陛下所在的初和宮封鎖,不許人出入,然後帶着整齊的兵馬闖進了初和宮。進入初和宮之後,他立刻下令殺了德妃,但當時德妃不在宮中,如今想來,應該是陛下將她送走。陛下已經知道齊王來到,他身邊有許多保護他的人,與齊王的兵馬對峙。”

“一開始,他們父子倆還認真地談了一會兒,不過,很快便發生衝|突。齊王要求陛下退位,陛下自然不肯答應,一言不合,他們便分別下達了戰鬥的命令。保護陛下的人武功高強,但齊王帶來的人更多,他給了很多許諾,所以那些人非常拼命。當時我站在齊王身邊,有許多人遮擋,我看不清楚,等我看清楚的時候……陛下已經駕崩。”

沈凌嘉一直靜靜地聽着。

在場所有人都聽得發懵,唯獨他從頭至尾一直冷靜。

因爲這個故事,他並不是第一次聽。

在此時,他恰到好處地插嘴:“父皇駕崩?是他的病還沒痊癒嗎?”

“不。”柳復輕輕搖頭,用輕緩的聲音吐出接下來的話,“是齊王的手下殺了他。”

沈凌嘉輕輕頷首,扭過頭去,“原來父皇是這麼離世的。”

此時說這種話,像是頭回聽似的樣子,着實有些做作,但效果很好。

許多真心忠於沈清輝的人,面露怒色,尤其是親密,雙拳緊攢。

但沒有人打斷柳復的話,沈凌嘉已經轉頭告訴他們,這個故事,還沒說完。

“那時候,齊王可能不是很清醒,也或許是一切來得太容易,讓他衝昏了頭腦。在發覺陛下死後,那些保護他的人便已經失去了繼續戰鬥的勇氣和意義,但齊王並沒有罷手,仍然命人趕盡殺絕。殺死了所有人後,他還是不滿意,而且,當時有太多人在,他不可能讓所有人自盡,也無法相信那麼多人能夠保守秘密。”

“所以……他另外想了個主意。”

“齊王叫我們所有人上前去,或是用刀,或是用劍,在陛下的屍身上……”柳復欲言又止,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人的表情,每一個人,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是同一個表情,死死地咬着牙,眼睛裡像是能噴出火。所以柳覆沒敢說下去,反正大家都能猜測得到他們做了什麼,“齊王相信,若我們都參與了這件事,那我們就不得不保守秘密了。”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個秘密終究還是要大白於天下。”沈凌嘉若有所思地說出這句話後,看向秦密,問,“如何?不知道秦大人聽完這柳復說的話,還是否覺得,我不該殺他?”

秦密勃然大怒,卻不是衝沈凌嘉。

他是耿直之人,當即道:“若這柳復所言是真,那麼沈凌嶽簡直……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秦密是氣急了,即使說“此言真假莫辨”,但直呼沈凌嶽的姓名,已經是一種態度。

沈凌嘉看向其他人,道:“如果各位覺得光是柳復一人的證言還不夠,我這裡有一份遺詔,是當初父皇留給我的。”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手書,乃是沈清輝親手所寫。

沈凌嘉招手叫一個宦官走近,把手書遞給他:“念。”

這小太監年紀輕輕,嗓音稚嫩,但勝在說話清楚。

這份手諭的內容非常簡單,當年沈凌嘉在渝州遭遇刺殺,乃是齊王主謀。齊王與虞王之子勾結,派出刺客刺殺親兄弟,這種事算是醜聞,沈清輝要求兄弟友愛,雖然深覺痛楚,卻仍然不希望此事教外人得知。但爲了安撫沈凌嘉,他還是留給他一道手諭,講述了整件事,表明自己已經知曉齊王所爲,若他再做此等行事,沈清輝絕不會繼續包庇,數罪併罰。

“當年,他派人殺我,殺他手足。如今,他變本加厲,命人刺殺父皇,甚至戮其身。”沈凌嘉大聲問道,“他的帝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殺父得位,矯詔登基,這樣的皇帝,你們誰要效忠?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可配得誰人效忠?”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答應。

沈凌嘉冷笑道:“他登基之後,自稱是奉了父皇的遺詔,若父皇當真是病逝,柳復說的全是謊言,那麼他的屍身一定是完整的。如今父皇下葬不久,陵墓還未竣工,若誰有不服,我們大可以開棺一驗。”

他並不怕說這種話。

有時候,這種話可能很有道理,但開棺驗屍對許多人來說,仍算是打擾死者安寧。

沈凌嘉卻不怕。

他可以先殺沈凌嶽,再陳情,本就無畏無懼,小小言詞,根本不會入他的耳。

——你們誰不服?開口,我們去陵墓開棺驗屍!

沒有人開口。

沈凌嶽已死,其他皇子都不是沈凌嘉的對手,當沈凌嘉連殺沈凌嶽和賢妃一事都能將自己脫身得乾乾淨淨,他們又何必節外生枝呢?

真要算,沈凌嘉也算是爲父報仇了,若他不是皇子,都算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人。

當然,他效忠的肯定是先帝。

“不必了。”

秦密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蒼涼而悲切。

他耿直,耿直到令人討厭的地步,但他終究是一個忠臣,是一個好人。

一個正常的好人,聽到沈凌嶽的所爲,總會有點憤怒的。

何況他也是一個忠臣。

秦密猛然跪下,朝着沈凌嘉,拜倒在地:“不必打擾先帝安寧,多謝殿下,爲先帝報仇,沒有讓此等奸人成功竊國。”

“之前我咄咄逼人,想必傷了殿下一腔忠義之血,微臣真是……無言以對!既無顏面對先帝,無顏面對殿下,也實在無顏面對諸位同僚。”

他仰起頭,望着沈凌嘉,不知不覺地改變了自稱:“如今,微臣也唯有一死……”

“秦大人不要說這樣的話,您一腔熱血忠心愛國,這些我們都看在眼裡。”沈凌嘉連忙攙扶着他讓他站起身,“您不需要妄自菲薄,在剛纔,人人畏我如虎,唯獨您依舊像平常一樣,該質疑便質疑,這沒有錯。您從前是這樣做事,以後也應該這樣做事,您是言官,就該直言以對。”

秦密詫異地看着他:“殿下……”

“若是您輕易言死,這纔是折煞我。”沈凌嘉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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