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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鳴鵲哼了一聲,倒也接受了這個建議:“好吧。”

“把他們支開,不是容易的事情吧?虧你想得出來,居然連妄匪的勢都敢借。”容婆道。

譚鳴鵲忽略了她冷嘲熱諷的語氣,但也不是泥菩薩,亦然用同樣的語氣回敬道:“我不如你們,連妄匪的刺客都敢借。”

容婆沉聲道:“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

“呵呵。”

譚鳴鵲只是冷笑。

容婆耐心說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聽你這意思,你們沒有聯絡妄匪?”譚鳴鵲詫然道,“那不是妄匪的刺客嗎?”

“我瘋了吧,跟那羣瘋子打交道?他們連虞王都殺了,誰知道會不會咬住我們殿下不肯鬆口。”容婆咬牙呵斥道,“一羣惡狗。”

她口中的殿下,自然是齊王。

雖然言語之中顯得對妄匪頗看不上,但譚鳴鵲怎麼聽都覺得這語氣更像是求之不得,才惱羞成怒。

或許,齊王並不是真的沒跟妄匪接觸過,恐怕是失敗了。

“這麼說來,那刺客,真是你們的人?”譚鳴鵲不解,“你們倒也心大,現在那個刺客已經落到了景唐手中,這些暗衛,恐怕很擅長拷問。”

“那就拷問去吧!”容婆不無得意,“你放心,不會牽扯到你,如果那人這麼容易屈服,那殿下也不會派此人來。”

“你怎麼不在京城待着?”譚鳴鵲若無其事地接着詢問。

也許是一切太順利了,容婆正處於想分享的階段,炫耀道:“自然是殿下信重我,才把渝州這邊的事情全交給我,叫我負責。”

“萬一出岔子,以後也會是你負責。”譚鳴鵲對齊王沒有那種詭異的忠誠,忍不住譏笑。

“殿下跟三殿下可不同!”容婆怒道。

她對齊王的維護,已經入微至此?

譚鳴鵲暗暗思忖,也深覺棘手。

“對了,別扯那些廢話,那些暗衛隨時會回來。”容婆往牀上看了一眼,不悅地責問道,“你怎麼還沒動手?”

“我有沒有喂藥,你遠遠地看一眼就知道啊?”譚鳴鵲嗤笑一聲。

“我看你根本就不明白什麼是七蟲七花膏。”容婆冷笑,“你還沒喂藥呢!”

譚鳴鵲撇撇嘴,道:“你好歹講講道理,他們封住門,我能離開嗎?我這裡什麼都沒有,毒藥,解藥,統統都在外面,還得慢慢找,在他們監視下,我連房間都出不去,難道要叫他們把毒藥給我拿來?”

容婆只是皺着眉。

譚鳴鵲戳她一下:“怎麼了,還要賴我嗎?”

“不,不對,不對勁……”

“你組詞玩嗎?”

“從我進來到現在,你說話一直很不對勁。”容婆定定地看着她,“你沒有出賣我吧?”

譚鳴鵲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心道,莫非你覺得我倆真是同一邊?

可惜面上還是要說不同的話:“你是不是天天算計把腦子給算傻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你要嫌我的語氣不好聽,那也隨你,可你的態度又何嘗好了?一進來便催促我動手,可我倒要問問,我的退路在哪裡?”

譚鳴鵲一問到這個,便令容婆啞然。

她遲疑一會兒,緩緩說道:“你放心,我們當然給你想好了退路……”

“說來聽聽。”譚鳴鵲打斷她的話,優哉遊哉抱着手臂,冷笑道。

容婆往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之後我會告訴你的。他們很快要回來,如果……”

“不會。”譚鳴鵲不給她一點扯閒篇的時間,“你我說幾句話罷了,他們片刻鐘回不來的。現在就告訴我,你們給我安排的退路,究竟是什麼?”

容婆想起身,身子微微朝向牀上的沈凌嘉,似乎是想走過去。

譚鳴鵲直接拉住她:“先談了再說!否則,我只要喊一聲,外面的守衛可就聽見了。”

“你!”

“叫我也沒用,誰都知道沈凌嘉身邊只有我一人,若他沒事還好,假如死了,我便要陪葬。”

“難道你不怕……”

“你拿譚家堵我也沒用,這是皇子,他死了,我譚家也沒有幸存之理,你能查得到我家,皇室的人更查得到。”

“你……”容婆吶吶半晌,終於還是無話可說了。

譚鳴鵲拽住她的袖子,拉着她坐回原位。

容婆悵然道:“你能肯定,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如果沒那保證,我又豈會請你進來?如果讓你被人發現,我也落不着好。”譚鳴鵲眼眨也不眨地說。

“倒也是。”容婆卻覺得她說得極有道理。

在容婆看來,譚鳴鵲理所當然與自己是同一邊的。

無論譚鳴鵲心裡究竟是什麼想法,她與齊王這派已經有了勾連,她絕不敢教人察覺到此事,因爲,若是被人揭發了,她的下場,一定會非常糟糕。

“好吧,既然你都不怕,我也沒什麼好怕的。”容婆點點頭。

譚鳴鵲只靜靜聽着,臉上沒有絲毫的動搖。

也沒有催促。

她很有耐心,也讓容婆意識到她非常有耐心。

如果容婆想要用拖延的方式,欺騙的方式,只能是無功而返。

“你還真是思慮深重。”容婆譏諷地說道。

譚鳴鵲的雙眼笑成月牙狀:“我這個人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何況,這不是兔子,是我的命。”

“好吧,看來,不讓你知道,你是決計不肯幫忙的。”容婆緩緩說道。

雖然容婆已經露出一個破綻,但譚鳴鵲卻並不趁勝追擊。

“說來聽聽。”她一臉不在意地說道。

“你應該知道,七蟲七花膏這毒,下在水中也是無色無味的,給沈凌嘉喝下去,他沒有解藥,便會在夢中逝世。天底下,知道七蟲七花膏的人不多,有,但除了你我之外,都在京中。現在雖是冬天,但從渝州到京城之間的距離何其遙遠?等到了京城,還查得出什麼?”容婆道。

譚鳴鵲微微頷首:“此是其一。”

“怎麼,你知道後面還有二和三?”容婆面上在笑,語氣卻是詫異。

“你們思慮周到,應該不會想不到,這次跟在隊伍中的,還有一個御醫吧?”譚鳴鵲似笑非笑地問道,“別人看不出沈凌嘉的死因,但有那位孫大夫,就不一定了。”

“我們可以殺了他。”容婆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就是主動遞上把柄!孫大夫好好的,突然死了,誰不會懷疑?這次跟在隊伍中的,還有暗衛,你以爲,他們全部都是不懂做事的人嗎?”譚鳴鵲譏嘲地搖搖頭,“如果你的招數只是那個,那我就得改主意了!”

容婆沒說話。

“當然。”譚鳴鵲轉口道,“我相信,這不是你們的第二招。”

“對。”容婆微微一笑,“我們相處也算久了,如果你還以爲我的水平只有這樣,那我便免不了懷疑,你是不是不堪大用。”

“那你也演得挺像的。”譚鳴鵲說完,笑而不語。

容婆道:“就算被人察覺,我也早安排人代替你,你知道我的易容術,我能將另一個人易容成你的模樣,讓此人暫且代替你,然後,我會讓其他人馬上將你送走。”

“那餘下的事情,就跟我無關了?”譚鳴鵲疑惑地想了想,又問道,“那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你的易容術這麼厲害,爲什麼你不乾脆打暈我,讓其他人換走我,替我做這件事?”

容婆輕輕將手放在桌上,無意識地劃了一圈,語氣難得滯澀起來:“我……自然有我的考量。”

“你的易容術,也不是那麼天衣無縫嘛。”譚鳴鵲笑道。

她並非嘲諷,不過,這話還是激怒了容婆。

“區區一個孩子知道什麼?我的易容術的厲害,可不是你們這些……這些人……能懂的!”

“像人終究只是像而已,容婆,我覺得,你的便宜佔在人家不知道這世上真有人會易容術。”

“你能看破我?”容婆嗤笑一聲。

“換一個跟您水平差不多的人,總能看出破綻吧?”

其實她還想說,她能看得出。不過,仔細思量後,她還是把餘下那句話吞下去。

之所以忽然想到這個問題,就是因爲多看幾次容婆易容之後的臉,她覺得自己好像能漸漸分辨出這種人造面具與真正的人臉的區別了。但一來,這話肯定會讓容婆翻臉;二來,她還不敢確認是否只是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也許有一天再看次易容的臉,就能認出來。

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對於她內心這樣長篇大論的胡思亂想,容婆本人一無所知。

她只大笑幾聲,道:“像我這樣的人?你把這世間看得太大了,易容秘技,唯有我擅長。”

“您不是還給了我兩本書嗎?”

“靠兩本書能學會易容術,那這天下,就遍地是英才了。”容婆自信地笑道,“我說過了,你這人,將天下看得太大。”

“總好過你將天下看得太小。”譚鳴鵲嘀咕一聲。

“天下?”容婆喃喃道,“我眼中唯有一人。”

譚鳴鵲知道她在說誰,也忍不住道一句:“可是,你應該多開開眼界,而不是坐井觀天。”

“我?”容婆冷笑一聲,倒沒反駁。

不是不能,是不屑。

譚鳴鵲手託着腮,一臉無奈,忽然說道:“跟你說話,真是費勁,講了半天,也掏不出幾句有用的事,除了遮遮掩掩,就是自賣自誇,好沒意思。罷了,你身上還有那勞什子膏嗎?”

“是七蟲七花膏。”容婆翻了個白眼,“幸好我帶在身上。”

她低下頭去拿,突然,一道白影襲來,重重擊在她的後頸處。

容婆低吟一聲,趴在桌上,暈倒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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