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醫不想與袁釋隴正面對上,進宮搶人時是蒙着臉的,如果他要用四皇子換回溫筱晴,也不想擡出自己的名號。
要知道將他的名號一報出,袁釋隴又怎可能不放溫筱晴?再說,現在溫筱晴在卿貴妃寢宮裡,袁釋隴哪裡還會爲難她?
想了想,瘋醫還是打算先等等看,他就不信卿貴妃會不想辦法放溫筱晴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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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袁釋隴,他心裡再厭惱溫筱晴,也不會因爲她而惹得卿貴妃不快。再則,她的醫名,他自是聽說過,所以他要求她將袁緋色治好。
溫筱晴心知袁釋隴已經答應放過她和彥澈軒,可到底他們還在景雲國,爲免他反悔,也不能把事情弄得太僵,便告訴他一個非常折磨人、康復時間特別長的治療方法,還開了一張藥方,上面的藥可比苦膽還要難以下嚥。
至於信印,不知爲什麼,溫筱晴就是不由自主地相信卿貴妃的話。
可卿貴妃居然要她嫁給鸞風,有沒有搞錯?她甚至找來鸞風,正經八百地請求鸞風。
“我不同意!說吧,你屢次幫我,有什麼目的?我嫁給鸞風,對你有什麼好處?”溫筱晴勘不破卿貴妃的目的,她就說嘛!哪有人平白無故對一個人那麼好,而毫無目的?
“我的目的不過是要…………”卿貴妃緩聲道,原來景雲國皇室子弟一旦成親,背部便要刺上龍紋,龍的顏色以嫡庶來分。
刺龍紋一般都在大婚前夕,而且是在歷代皇帝寢宮後面的‘鵬宗殿’,此殿非到刺龍紋之時,便不得開啓。
因爲裡面存放的龍紋染料皆是宮廷密制,難制而珍貴,不可外泄出去,防有不軌之人冒用。
而除了歷代皇帝,無人知道里面還有一間囚室,以往關了什麼人,卿貴妃不知道,只知現在關的人,她必須要救出來。
若非爲了這個人,當初也不會拋下甫出生不久的溫筱晴,而回到景雲國皇宮這座美麗的囚籠,連瘋醫都不能理解她。
然而,這十幾年來她都沒能救出此人,每次有皇室子弟大婚,大開鵬宗殿的殿門時,她總是於無形間被監視起來。
袁釋隴再愛她,也不肯讓她踏足鵬宗殿一步,可是她再也等不下去了,在見到她心心念唸了十幾年的女兒之後,她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卿貴妃會想到這樣的辦法,下此決心,全是因爲在議事殿上聽到四皇子的提議。她知道鸞風與溫筱晴、彥澈軒的關係極好,若請他幫這個忙未嘗不可。
她不是真的要鸞風娶溫筱晴,演戲罷了,好讓袁釋隴開啓鵬宗殿,到時她即便無法踏入鵬宗殿,也可以讓鸞風和溫筱晴潛入那間囚室,救出那個人。
“你們放心,太子殿下若只是納筱晴爲側妃,我便有辦法讓皇上同意的。”袁釋隴確實不讓她踏足鵬宗殿,但是對於她其他要求,饒是再不合規矩,他都是百依百順的,包括私下插手皇子的親事。
“原來你打着這個主意,難怪對我那麼好,敢情是想利用我。你就沒想過,如此一來,會害得澈軒誤會我真的要嫁給鸞風?破壞他人姻緣,可是很缺德的事。”
溫筱晴沒有先問卿貴妃要救的人是誰,而故意這樣說,她也認定卿貴妃打一開始就是在利用她。
不管卿貴妃的目的是什麼,她都不會同意,儘管她說過要嫁給鸞風的氣話,既是氣話,又怎能當真?
卿貴妃被溫筱晴這話刺得心裡直髮痛,卻深知再怎麼辯解,溫筱晴都不會相信,可她哪裡會利用自己的女兒?這個辦法也是她聽四皇子那麼說纔想到的。
而且,她也不可能真的讓溫筱晴冒險,退路,她早就想好了,甚至救出這個人後,便可以馬上安排溫筱晴和彥澈軒離開景雲國。
若無把握,卿貴妃也不會這麼做,一切她都盤算好了,可保證絕對萬無一失。她沒有顯露出半點痛色,解釋道:“你誤會我了,我不過是突然想到此法,絕無利用之心。”
見溫筱晴臉色稍霽,才繼續說道:“你們定下婚期,也並不是真的成婚,只要婚期定下,太子殿下便可進入鵬宗殿。按理,你必須全程陪同,到時你就把這包迷藥撒於殿裡,未服過解藥的人必陷入昏迷,你們就查找囚室所在。救了人之後,自有人接應你們,將你們護送到邊界,至於軒王,我會讓人通知一聲,保證誤會不了。”
卿貴妃又將具體計劃全盤告訴他們,每一步皆把他們的安危考慮其中,她甚至把那個人託付給溫筱晴。
溫筱晴聽了也覺得沒危險,可就是覺得鬱悶,暗道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吃了卿貴妃那麼多好藥,幫這個忙也不算什麼。
“鸞風,我——”溫筱晴見鸞風從卿貴妃提出要他們假成親開始,便沉默不語,她隱猜出他內心的糾結。
如今,她再看不出鸞風對她的情意,那她就是睜眼瞎。他既對她有情,又要顧慮與彥澈軒的兄弟之情,只能隱下這份無果的感情。
她知道卿貴妃是相信他,才請他幫忙,可還要他假裝要娶她,對他豈不是太過殘忍了?
溫筱晴剛要開口問他的意思,他卻先打斷她的話:“嫂子,我都聽你的。不過是定下婚期後,刺上龍紋,連假成親都不用,你也不必擔心澈軒會誤會。”
鸞風嘻笑道,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得很是輕巧,反倒打趣起溫筱晴。
他越是這樣,溫筱晴心裡的歉意越重,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她哪裡還能說什麼?罷了!她便當做不知道他的情意,只是終究是不同了,無法如原來那般毫無顧慮的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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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卿貴妃所言,袁釋隴果然同意鸞風納溫筱晴爲側妃,並在短短的幾日內便定下婚期。
溫筱晴也沒去管卿貴妃是如何說服袁釋隴的,但這件事還是在景雲國掀起了軒瀾大波。
不過,讓人議論的不是溫筱晴的身份,而是鸞風終於肯納妃了,要知道他除了美貌讓人津津樂道之外,還有他的逃婚史。
袁釋隴曾給他訂下多門親事,太子妃、側妃、良娣都選好了,每次他都在大婚當天臨陣逃脫,落了多名貴女的臉。
現在,據說是他親口同意納妃的,這如何不叫人稱奇?納的是尚元將軍的嫡次女尚晴兒。
傳聞尚晴兒全無將門虎女之風,自幼體弱,一直養在外面,卻恰巧與鸞風相識,並互對了眼。
當溫筱晴聽到以上傳聞時,差點笑噴了,袁釋隴既然同意了她與鸞風的親事,卻嫌棄她的身份,未經過她同意,就給她造了個假身份。
呵呵!也是,若她頂着軒王妃的身份,如何能嫁給鸞風爲側妃?那她得讓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袁釋隴與鸞風的名聲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太荒唐了。
現在,她與鸞風正隨着袁釋隴前往鵬宗門,一路上,袁釋隴都沒給她好臉色,時不時就賞她一記刀眼。
其實,袁釋隴心裡很清楚卿貴妃爲何會積極促成這門親事。他會同意,一則是不忍拂了她的意,畢竟十多年來,她第一次請求他一件事。
二則是他想讓卿貴妃徹底死心,莫再念着那個人,他守着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十多年,他受夠了!
溫筱晴也時不時偷偷注意着袁釋隴的神色,陰沉沉的,暗笑無趣之餘,更加好奇卿貴妃到底是如何把他的心牢牢牽制住的?怎能那麼得他的寵?
皆是各懷心思,沒多久就到了鵬宗殿,溫筱晴才知道原來不單是殿門、連窗戶全都上了數道鎖,由不同的人保管着鑰匙。
卿貴妃說自從鵬宗殿關了那個人之後,纔多加了幾道鎖、守衛變得更加森嚴。
那個人是誰,溫筱晴也很好奇,可卿貴妃不肯說,鸞風竟不知道里面有囚室,並關着人。
“開!”隨着袁釋隴一聲令下,殿門的鎖一一開啓。
一踏入這殿裡,便有一陣濃郁的香味迎面撲來,殿中擺放了金架子,上面是刺龍紋的染料。
在來這裡之前,溫筱晴聽說了所謂的刺龍紋手法不同於紋身,說是繡也不爲過,是拿着專用的針線繡在皮肉上。
光是聽聽都覺得可怕,雖然這些針線對身體無害,可生生地在肉上繡來繡去,也是非常人能忍受的。
所以,溫筱晴決定在刺龍紋之前,把迷藥撒了,斷不能真的讓鸞風受皮肉之苦,鸞風都笑說過要在他背上一針針的繡上龍紋,倒不如直接砍他幾刀還來得痛快。
“小心有詐,父皇很狡猾的。”鸞風低聲對溫筱晴說道。
溫筱晴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握緊了袖間的迷藥。
她比較擔心彥澈軒,怕他的行蹤被巡城兵發現,卿貴妃通知他在宮外接應她,事成之外立即離開景雲國。
“風兒,過來!”袁釋隴瞥見他們在悄聲竊語,心下一凜,便叫鸞風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