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驚恐之色浮現在琳兒嫣紅的面頰之上,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已讓她再也隱瞞不下去,“是我師父,她今天很可能會來。決不能讓她看到你我在此!”
楊樂天微一皺眉,“既然如此,該來的總會來。當着這麼多的武林同道,又有盟主在此,想必她也不敢怎樣。”
“若然我被師父帶走,你不怕麼?”
“不怕。”楊樂天淡淡地說出,琳兒卻聽得心驚肉跳。
見到琳兒神不守舍的樣子,楊樂天微微一笑,“因爲那必是我死後的事情,死人是不會有感覺的。”
琳兒心頭一熱:“楊大哥,琳兒永遠不會讓你孤獨。”
“你們兩個怎麼還躲在這兒親親我我呀!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隨我去大廳吧。”吳雨燕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果然如此,院子裡的人一瞬間消失了大半,此時大概都已聚到大廳了。
此時的大廳,人頭攢動。除了有武當、少林、峨嵋這些名門大派的掌門外,也有不少恆山派、祁山派等門派的頂級人物出席。當然,在他們到場的弟子中也不乏一些烏合之衆。
廳內喧聲大作,衆人議論紛紛,盡是在談論魔教殺人之事,一時間羣情洶涌,連空氣中都瀰漫着緊張的氛圍。
穿過人羣,中間閃出一片空場,堂上端坐一人,正是盟主吳銘。忽然間,吳銘長身而起,大呼一聲:“衆位,請聽老夫一言!”這一聲,直震得人人耳鼓嗡鳴。喧鬧的大廳立時安靜下來,有些話講到一半的人,也被他這一聲喝忘了該說什麼。
吳銘語聲微頓,拉着低沉的聲音道:“這次召開武林大會,是想和大家商議天神教禍害武林一事。”話到此處,堂下又開始沸沸揚揚。
吳銘沉重地嘆息,現出一副惋惜和哀傷的意味,道:“唉!想必一個月前,江南的崇陽派一夜被人滅門之事,衆位都有所耳聞,沒想到這次連崇陽真人都難逃此劫。跡象明顯,這次又是天神教的魔人所爲。我們身爲武林正派……”
楊樂天懶得再聽這些廢話,因爲這些大道理吳銘這幾天講了數次,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了。不經意間,他向人羣中掃去,竟發現一名姑娘在人羣中跳來跳去,那姑娘長得嬌小可愛,甜甜的一張臉蛋上微微泛着紅暈。
奇怪的是,姑娘身後還揹着一個破竹簍,這與她一身粉紅色的絲製衣裳極不協調。這時,站在他身後的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伸出左手,輕拍在那姑娘的肩頭,皺眉示意她踏實下來。那姑娘回首一盼,呵呵一笑,即刻安靜下來。
楊樂天的目光也隨之移到那書生身上,打量一眼,濃眉善目,生得一副書卷氣的俊秀和標緻。尤爲特別的是他一身常人難有的貴氣,與吳家的貴氣相比卻是完全不同,具體如何不同,楊樂天也說不出來。
“楊大哥,你看那個人的舉動似乎很怪。”琳兒觸動楊樂天的衣襟。
“嗯。”楊樂天點點頭,眼望的是那粉裳少女。
“那人好生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是不是,楊大哥?”琳兒扯了一下楊樂天的胳膊。
楊樂天回首,竟然發現琳兒所指並非是剛纔那姑娘,而是在人羣當中晃來晃去的一玄衣少年。果然如琳兒所言,那人看上去十分面熟。
玄衣人三晃兩晃,就晃到剛纔那位粉裳少女跟前。粉裳少女似乎一下子就認出了玄衣人,面目之上,盡顯驚愕之色。但這些很快就被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所取代,她揪住玄衣人的臂彎,不停的左右拉拽,彷彿在乞求什麼,或乾脆是在撒嬌。
玄衣人冷冷瞪了她一眼,粉裳少女衝他努努嘴,盈盈笑着,彷彿若無其事。霎那間,他們幾人的目光會聚於一點,直視着屹立於廳堂之上的吳銘。
楊樂天不知發生何事,方待轉目而望,只聽吳銘正說到:“既然如此,勢必要選出一名先鋒,率領羣雄攻打邪教。至於這人選……”吳銘緩緩踱到大廳中央,負手而立,環顧着廳內羣豪。
少林方丈空聞大師首當其衝,跨上一步,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貧僧願出綿薄之力,爲此先鋒。”
話音未落,武當掌門松陽道人朗聲笑道:“空聞大師其心可勉,只惜年逾古稀,有恐力不從心。這個重任,不如就由老夫代爲承擔。”
空聞怒視着松陽道人,合十的雙手向下一沉,“善哉,善哉!施主講話也要留些餘地。須知,種善因纔可得善果。”此言一出,雙方弟子登時拉開架勢,原本緊張的空氣中迸射出濃烈的火藥味。
少林、武當乃當今武林中的頭號派別,一旦對峙,結果難以預料。其他門派衆人面面相覷,僵持了片刻。
正當此時,從人羣之中走出一人,楊樂天定睛一看,正是剛纔那玄衣人,他來到吳銘面前,躬身一禮:“盟主。”隨即腳下一個轉步,面向羣豪,說道:“各位好說,一個先鋒之職,不必如此。二位皆爲一代宗師,不值當爲這種小事傷了和氣。今天來了這麼多武林同道,當中必不乏能人志士,倒不如這次就給後輩們一個機會,比武較量一番,從中選拔出一名賢能之人,擔當先鋒。不知兩位前輩意下如何?”他話說至此,抱拳一揖。
松陽道人乃是堂堂武當派的掌門,怎能耐得當衆受辱,但悸於衆人,又聽得這玄衣少年如此一講,正好順水推舟,下得臺來,於是應和:“如此甚好,想我武當年輕一輩人才濟濟,也當是他們一顯身手的時機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吳銘並沒有理會松陽道人,倒是注意到那玄衣人,“敢問這位年輕俠士師承何派?”
玄衣人笑了笑,“在下朱少佳,若論門派,就算是少佳派吧。”
吳銘淡淡一笑,輕輕捋須,“倒是風趣。”他環掃衆人,衆人俱都凝視於他,分明是在等盟主定奪。
“也好,若然衆位沒有反對意見,則決定比武選能了。”吳銘話音剛落,真是不乏性急之士,人羣之中即刻躍出一名大漢,滿臉虯髯,手揮一柄三板斧,有如李逵再生、張飛在世一般。
虯髯漢子一抱拳,大喝一聲:“在下恆山派弟子,向各位討教!”
“我來!”又是一聲高呼,只見一個枯乾瘦子鑽了出來,噌呤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三尺白刃,一刀直向那虯髯漢子砍去。正當刀至半空,卻忽被一劍堂出,三板斧未及揮起,已然重重地砸在地上。
羣豪皆驚,只見吳陰天還劍入鞘,呵呵一笑,“同道比武切磋,何必傷了和氣,刀槍無眼,不通人性。不如我們只比拳腳,至於兵刃可否作罷。”
吳銘在一旁雖默不作答,眼光中卻透露出讚許的神情來。堂下衆人一陣騷動後,也是紛紛點頭稱道。
吳銘這才接口:“那好,就依吾兒所言,只准比劃拳腳,過招亦是點到爲止。各位之中若有什麼揭不開的樑子,卻不可在此煞了大家的風景。”
廳上羣豪,一陣鼓掌歡呼。剛纔臺上二人卻再也尋不到蹤影,大概他們自知顏面盡失,早已不動聲色地混入人羣。
過了一陣,便有兩人上得前來。一個是霹靂門的小輩,使的是“霹靂掌”,另一個則是少林的和尚,使的是純正的“伏虎拳”,一招一式,似模似樣。
那少林和尚佔了上風以後,便目空一切,完全不把霹靂門的小輩放在眼裡,避開對方一招“雷鳴手”,他一拳從掌風的縫隙中穿過去,結結實實地捶在對方胸口,霹靂小輩登時失聲倒地。那個霹靂小輩倒是有自知之明,爬了起來,便不再戀戰,垂頭喪氣地走了回去。
少林和尚一舉得手,拱拳一揖,得意洋洋地掃視着衆人。四周掌聲疏落,卻也不都是爲了他而喝彩,不少弟子都在相互推諉吹捧,起着哄地推舉自家師兄弟上臺比武。
楊樂天望了一眼琳兒,琳兒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接手。其實,楊樂天本來就不想參與這種無聊的比武,而且在他看來,臺上之人武功平平,哪能入得他眼裡。
可是有人不會這麼認爲,尤其是剛纔的粉裳少女,早就緊好了衣服,躍躍欲試。對她來說,如此好玩的事情,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早就等不及了,若不是身後的書生一直強行壓制,她會第一個躍上臺來。
轉眼間,又跳上來個的武當小子。想想也合乎情理,少林和武當經過剛纔一番口舌之辯,如今是較上勁了。楊樂天眼見上去這人,也只學到了武當的皮毛,心裡更加失望:“沒想到武當掌門言之鑿鑿,難道只是這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