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哥,就把她放在我牀上吧。”香香微笑着。原來此時已步入香香的閨房,淡淡的百合花香幽幽襲來,沁人心脾。
“姐姐就包在我這身上了,夜哥哥,你走吧!”香香扯了扯黑衣人的衣袖。
黑衣人放下琳兒,瞥了香香一眼,“你可要小心點,尤其是你爹。”
“知道了。你快走,快走!怎麼每次到我大顯身手時,你就囉裡囉唆的。出去,出去!”香香把黑衣人硬生生地推出了房門。
香香一轉身,從架子上提過一個烏木匣子,盈盈笑着來到榻邊,“好姐姐,你就放心把自己交給我吧,我呀,一定會讓你活蹦亂跳地走出門口。”
香香撂下木匣,開始細數:“姐姐,你看,我這寶貝匣子裡什麼都有,什麼細布呀,金創藥呀……對了,還有這個,這呀,可是我爹的獨門療傷藥——九天回元丹!”
琳兒眼見香香從寶貝匣子中翻騰出一精緻小瓷瓶,想來這姑娘心地善良,應該不會有加害之心,便張口服下一粒。這一粒藥入腹,頓覺一股暖流,自血液流至全身經脈,順暢自然,神精氣爽,不覺間潛入夢鄉,不過她只睡了片刻便醒來。
“好了,大功告成!”香香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謝謝你。”琳兒看到香香額上細密的汗珠,自是明瞭她剛纔爲自己費了一番工夫。
香香整理着手下的瓶瓶罐罐,迴應着:“姐姐不用客氣。我學醫術,本來就是要治病救人的。”
琳兒眸光一黯,頓感自慚形穢,自己也是學醫之人,但在這世上僅僅可用來醫治幾人,尚且不如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姑娘,究竟是天意如此,還是自己太自私呢?
“想不到妹妹包紮的技術和手法竟如此純熟。”琳兒摸着胸前緊實纏繞的細布。
香香不禁得意起來,拍拍胸脯,“那當然,教裡的兄弟經常受傷,還不都是本大小姐親自出馬!”
“是呀,這裡是天神教,你自然是神尊陸峰的女兒陸香香。”琳兒剛纔就想到了,只差沒有點破。
“你怎麼知道的?”香香十分驚奇,目不轉睛地盯着琳兒。
琳兒淺笑不答,隨即問:“剛纔抱我進來的那個冷冰冰的人,他好像很聽你的?”
“你是說夜哥哥呀。他一向很疼我的,這裡只有他肯陪我玩。”香香的臉上一直掛着笑,這刻提到黑衣人那笑容更加燦爛生光。
“你一直叫他夜哥哥,那麼他就是玄武,夜裡歡?”
“哇,姐姐你好厲害呀,一猜就中,我好佩服你!等你傷好了,你教教我占卜,好不好?”香香輕輕搖晃着琳兒的袖口,嘟嘟着嘴,撒嬌似的瞅着琳兒。
琳兒忍不住笑出聲來,可是這一笑震動了心脈,傷口耐不住疼痛起來。她想不到在這龍潭虎穴之中竟有這麼一個善良純真的姑娘,更想不出大魔頭陸鋒會教出這樣的女兒。
香香看着琳兒眉心緊皺,趕忙鬆了手,“好了好了,姐姐還是在這裡休息吧,等傷好了再決定收不收我這個徒弟。”
暮色已近,屋中光線昏暗下來。香香點燃了燭臺上兩隻紅蠟的香燭,原來這一室的清馨香氣是從燭芯中散發出來的,使原本瀰漫在屋內的百合花香更加濃郁。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叩門的聲音,“香香,香香……你在裡面麼?”
“是尋譽!”香香連忙去開門,果然是尋譽,原來他就是武林大會上一直站在香香身旁那個貴氣非凡的書生。
“尋譽,看我這糊塗的記性,差點兒把你給忘了!還要帶你去見見夜哥哥呢,快快,跟我走!”二人牽着手,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不料二人剛轉出門口,一個白髮老者便迎面踱了上來,他一臉肅穆,卓然而立。
“香香,你這是要去哪啊?”老者沉聲問。
香香一驚,目光觸到那老者身上,便立刻垂下頭去,絞着雙手,“爹,我……”。
老者正是天神教教主陸峰,他微眯了眼,正盯着女兒旁邊的少年看,“這位少俠是……”
“他就是尋譽呀!”香香衝口而出。
“嗯?你難道忘了爹說過的話麼?”陸峰眼神一冷,香香絞着的兩隻手頓時鬆了,忙辯解:“女兒沒忘,爹說不要帶來歷不明人上神摩崖麼,可尋譽他不是來歷不明呀,他可是爲朝廷立下赫赫戰功的尋王爺之子。”
陸峰微一猶豫,“哈哈哈,原來是皇親國戚,老夫似乎怠慢了貴客。”
“豈敢豈敢,還望伯父恕晚生禮數不周。”尋譽連忙拱手。
“你叫本尊什麼?”
香香連忙努嘴擠眼,扯扯尋譽的衣襟,低聲提醒:“爹爹當然是號令武林,雄霸天下的神尊。”
“呃……”尋譽連連躬身,“抱歉抱歉,原來是晚輩叫錯了,那晚輩稱呼伯父神尊吧。”
陸峰拍了拍尋譽肩頭,“尋公子出身富貴,少年英才,將來必定有一番作爲。”他大笑幾聲,忽的笑容一收,問:“香香,你屋裡有人麼?”
香香見陸峰正盯着她身後的香燭閣,臉色登時變了變,“沒有,沒有,這可是女兒閨房呀,哪裡有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傢伙,進來找死呀!”她拉起陸峰的衣角,“爹爹天色晚了,您還是早點回總壇安歇吧。”
紅彤彤的燭光打在白色的窗紙上,明暗不定,陸峰沒有離去的意思,甚至腳下還向前邁出了一步。
香香的一顆心懸得老高:“這該如何是好,萬一爹爹進去,豈不是就露餡了。”她又貼上去撒嬌,拉起陸峰的手左右搖晃,“爹,女兒在香燭閣很好,不用擔心的,夜哥哥他常來照顧我,您放心回去吧!”
陸峰凝神半晌,香香的一番表現反倒勾起了他的疑心。他眼珠一錯,拍拍香香拉上來的手背,“好女兒,見到你,爹就放心了,好生照顧自己吧!”
見陸峰走遠,香香總算鬆了口氣,“真是好險,差點被他發現。”
“什麼好險?”尋譽疑惑。
“哎呀,別說了,咱們到玄武壇找夜哥哥去,快走嘛!”香香忙拉着尋譽往玄武壇去了……
如今,香燭閣內只剩琳兒一人,燭光奕奕,閃爍不定,琳兒正自盯着燭火發呆,忽聞梨花木門“嘎吱”一聲,一位白髮老者赫然立於門口。
琳兒倏然擡頭,來人神光湛湛,分明身具上乘內功。其實那人正是陸峰,只是琳兒未曾見過。陸峰瞬間移動身行,探手點了琳兒兩處要穴。琳兒突然受制,還未及反應過來,已然昏迷過去……
“夜哥哥!”香香拉了尋譽破門而入,“你看,他就是尋譽!”
“刷”一道寒芒,掩進了袖筒。夜裡歡淡漠地瞥了一眼這位白面書生,催促香香:“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
香香好像並沒聽到他的話,神采飛揚地介紹:“尋譽,這就是我總向你提到的夜哥哥。”
“夜少俠,幸會幸會。”尋譽禮貌的躬身一揖。
夜裡歡沒有說什麼,面上也是無喜無怒,只用鋒利如劍的神光打量着尋譽。
尋譽身子一震,這種寒氣逼人的壓迫力,令他感覺全身不自在。
“好,以後香香就交給你了。”夜裡歡沉吟一刻,從他嘴裡吐出了冰冷的聲音。
“夜哥哥,不麼,你不要不理香香嘛。”香香跺着腳,似乎將這道冰冷的屏障視若無物。
“小傻瓜,夜哥哥不會變的。好了,回去吧,我也要休息。”看得出,夜裡歡面目表情很少,總是一副冷酷的樣子,只有面對香香時,語氣和節奏才略顯輕鬆。
這刻轉出了屋子,尋譽忍不住問:“香香,你這個夜哥哥好像不太歡迎我啊。”
“夜哥哥就這個樣子的。不過,他一直像親哥哥似的待我,人還是蠻好的。其實他也蠻可憐的,自小就成了孤兒,被我爹抓上山來逼着練功。唉……他們四個都差不多。”
尋譽皺眉,“四個?你是說……”
“對呀,就是我們天神教的四大護法,個個都是自幼被帶上這神摩崖,認我爹做義父的。”香香掰着手指,“江大哥、阿仇哥、儀姐姐白天都見不到人影,只有夜哥哥對香香最好,白天總可以找到他陪我,我們一起去林子裡打鳥,去河塘裡抓魚,哇!那裡的魚好大呀,我幾次都掉到水裡……”
尋譽聽着香香細數那些出人意料的事蹟,笑得喘不上氣來,勾了勾香香的鼻子,“不愧爲我們的香香,總能做出驚人的舉動。”
“那當然了,我是誰呀?對吧,譽。”香香眯着一對可愛的桃花眼,滿面的春風得意。
“對,我的香香可是天下第一的……我到了。”說話之際,二人已經到了香燭閣的側室,尋譽隨手推開房門,“砰”的一聲,人入門關。
門外的香香可是急得直跳腳,叫嚷:“快開門,尋譽!喂,你話還沒說完呢,我是天下第一的什麼呀?”
“不告訴你!”尋譽貼在門內忍着不笑出聲來。
“你快說嘛!哎呀,快說,快說!”香香啪啪地叩着門板。
“好好,怕了你了,明天我一定告訴你。你再不回去,我的門就被你拆了!”
“好,出來出來,拉鉤拉鉤,說了不算是小狗。”香香吵鬧了幾句,見尋譽也不開門,意興闌珊地往自己閨房走。
“啪”踢飛了一粒石子,“嗯?怎麼腳下的路沒有往常的清晰?”香香驚覺擡頭,果不其然,香燭閣內的燭火已滅,可她離開的時候明明是亮着的,難道……她心頭猛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香燭閣內,紅燭重燃,照得一室得明亮通透。
“哎呀,這姐姐呢?不會出事吧?”香香怔怔地望着空空的牀榻,忽然有了主意,“對,找夜哥哥去!他一定有辦法。”
說是急那時快,香香足下飛奔,使出了低微的輕功,折回了玄武壇。
“夜哥哥,夜哥哥!快開門呀,開門呢!”門板被叩得砰砰作響,香香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叫了半天,可惜屋內根本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