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飛鳥詫異失驚,拔出伏魔刀將莽撞上前的月紫瑤擋在身後。
那人冷冷一笑,不答反問:“怎麼不能是我,嗯?”
“是你又如何?”楊樂天握緊了永世劍,輕視的眸子裡慢慢凝聚起殺氣,“別以爲我會怕你,呵,今時非同往日,我的手上多了件籌碼。”他將永世劍橫在胸前,淡藍色的光在劍緣上流動。
“這是一把劍麼?”那人捂着胸口,悻悻作態,“我好怕啊!”
“十三,你鬧夠了沒有,竟有本事追到這裡來了。”月紫瑤插在腰,在飛鳥身後咒罵:“你這個膽小的男寵,路上的密林怎麼沒把你嚇死,水裡的鱷魚怎麼沒吃掉你一條膀子,還有那泥沼……”
“哼,他要是那麼容易死,怎麼對得起那個‘不死星君’的綽號。”
不等少女說完,楊樂天就點破了雪月宮男寵月十三的真正身份。月紫瑤猛然聽到那如雷貫耳的名號,什麼都說不上來了,只是用牙齒咬破了下脣——達真在上,我竟然罵喚雨樓樓主不死星君是個膽小鬼?!
“不死星君又如何?無限的權力慾望令你永遠也得不到滿足,你根本就不快樂。”楊樂天殺意冷銳地盯着吳陰天,手中光劍向前一點,“既然你不快樂,活在世上也沒什麼意思,不如今日我就讓你如願以償地去死!”
“死?”吳陰天不以爲然地一笑。擡首間,腰中盤踞的銀蛇軟劍自他的掌下彈出,迎向了俠客那把熠熠生輝的光劍。
兩劍相交,沒有金屬撞擊的鏗鏘之音,卻發出了一聲刺入耳膜的銳響,那個聲音超出了吳陰天的想象,像極了一匹狼在子夜的崖邊淒厲長嚎。便在這一瞬,削鐵如泥的軟劍在他的手裡溶化,碎成一地的齏粉。
“啊。”楊樂天亦是一怔,不想手中的永世劍能達如此威力。他手下震驚地一抖,結果揮劍的速度慢了一拍,竟被吳陰天鑽了空子,一掌劈向他的小腹。
“小心!”飛鳥忽然搶身過來,推手將伏魔刀送出。
“啪”地一聲,吳陰天那隻陰毒的手撞上了烏黑的刀刃,立時被震得酥酥麻麻,下意識地縮了回去。這時,飛鳥持了刀又是一記劈砍,然,這一劈離吳陰天只有咫尺之遙,由於距離過近,大刀根本揮戈不開,眼看就要撞上楊樂天刺過來的光劍。
此時,借了飛鳥一刀喘息的時間,那把光劍正以雷霆之勢刺向吳陰天的胸口。“嗤——”,幾乎無色的光影劃過,如赤練蛇一般灼上吳陰天的紫袍,挑起了一點猩紅的血肉。
吳陰天向後踉蹌了幾步,捂着溢出鮮血的傷口。那一劍並不致命,因爲楊樂天在千鈞一髮之際,驀然收了手腕,他暫時還不想義弟失去寶刀。
然而,在二次攻入之時,由於楊樂天失了先機,一劍刺去,吳陰天身形飛出,如猴子般地避開了永世劍,又鑽過伏魔刀斬落的烏光,跳到飛鳥身後,掬起了他二哥的下頜。
飛鳥身子一震,因對方手指的收緊而窒息,血色在他的臉上迅速消散。
“放開他,你這個混蛋!”楊樂天挺直了劍,對着吳陰天冷哼了一聲,“我知道你不會顧及和他之間的兄弟感情,但是這個被你棄如敝屣的東西,我可是在乎得緊。你應該清楚,你若殺了飛鳥,我就會馬上讓你下去給他陪葬!”
“陪葬?你忘了,我的綽號可是‘不死星君’,只要有那個幻魄珠在手,我身上就算被你刺出幾十個窟窿,還不是一樣完好如初。”吳陰天用另一隻手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那新生出來的鼻子,“怎麼樣,是不是比原來更英俊了?”
“哈哈哈……”不說還好,一說此事楊樂天便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小白臉靠着一張麪皮迎得了主人的歡心,挖空心思扮狗,向宮主搖尾乞憐,最後還不是讓我撿到了便宜。”說着,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紅封,擎在手裡。
“那是什麼?”吳陰天的眸子驟然一縮,明知故問。他認得那紅封,那個紅封他曾在月九的房裡見過。聽月九說,在每個男寵過生日時,宮主都會送來這樣一份禮物,紅封裡面可能是一件珍寶的名字,也可能是一次歡愛的機會,但也不排除那裡面是一道死亡的符咒。
想起紅封的事,吳陰天胸口就撞擊得厲害——楊樂天手裡怎麼會有個紅封?月三十六闖入的那天晚上,當日正是我的生辰……
“吳陰天,你做男寵很有天分,竟搞得那個宮主爲你動了真心,在你的生辰時送了這樣一份大禮來。”楊樂天漫不經心地搖晃着那紅色的封函,“你可想知道這紅封裡面是什麼?”
“是什麼?”吳陰天的手在飛鳥頜下顫抖。
楊樂天微微一笑,用手指捏了出來一張紅色的紙,舉在手中自己欣賞了一下,“哦,這上面說,喚雨樓就要攻打過來了,宮主怕雪月宮不保,打算和你一起逃到這縹緲峰內躲避。嗯……這上面還說……”故意一頓,他看向對面那個明顯變了臉色的人。
“還說什麼?”
滿意地看見吳陰天急切的樣子,楊樂天扯了一抹狡黠的笑,“還說如果情勢危急,就讓你先行到地下去等她,宮主會隨後趕到,並標明瞭縹緲峰入口的位置,就在聖月殿達真神佛的座下——順着達真座下的路一直走,黎明就在黑暗的盡頭。”
聽到此處,吳陰天的手幾乎從飛鳥的頜邊滑了下來,哭笑不得:那個縹緲峰的入口,是他潛伏在雪月宮的目的。半年的努力終於開花結果,成功地讓宮主自願送上了地圖,真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可是,本應拿到紅封那一晚,卻被那個月三十六破壞了,搞得人財兩空。
吳陰天恨得牙根癢癢,心道:待我上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將那個月三十六抽筋剝皮,以泄我心頭之憤。奇怪,爲什麼這紅封會在楊樂天的手裡?讓他白撿了我的勝利果實?
想到此處,他便脫口問了出來:“楊樂天,這紅封怎麼會在你手上?”
“因爲被我撿到了,就在你大被矇頭的時候。”
“你——”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吳陰天詭亮的眸子驚訝地一轉,“你難道你就是那個月三十六?!是你壞了我的好事?”
“正是。怎麼,想不到?你用做男寵的卑賤換來的信任和真心,就這樣被我順手牽羊了。”楊樂天承認得一臉坦然,脣邊的弧度再也繃不住了,大笑出聲,帶着濃重的譏諷。
吳陰天詭眸微眯,怒極反笑:“原來是這樣,你不是也和我半斤八兩,當了一次卑躬屈膝的男寵麼?只不過,你即使撞到了狗屎運,那又可知螳螂撲蟬黃雀在後的道理。”
聞言,楊樂天腦子“嗡”地一響,笑容僵住:“是你故意引我來找縹緲峰的?”
“哼,你現在剛反應過來,只能證明你太蠢。告訴你吧,我其實早知道聖月殿裡那尊破佛像有問題,可惜不得入口所在,若不是你搬開佛像、露出入口,我怎麼會知道地方。”
說話間,吳陰天詭笑起來:“還有更讓你驚喜的呢,其實,上次在漳州大牢讓我們的二樓主飛鳥去押送你,而後又讓無痕故意放走你們,都只是我的計劃而已。你說,既然有人願意給我帶路,我何必自己費力。只要把縹緲峰的力量可以一統天下的消息放出去,必然會引來許多無頭蒼蠅幫我去找。”
頓了頓,他陰梟的眸子一眨:“而你,就是最大的一隻蒼蠅。哼哼,這不,我就跟着你這隻蒼蠅進來了麼?”說完,他微微錯愕,本想在楊樂天臉上見到憤憤的表情,卻被俠客玩世不恭的笑容所取代。
“我看也不見得是誰蠢。你既然都與佛像接觸了,居然蠢得找不到那蓮座下的入口所在,讓我先找到這縹緲神力,然後用這把永世劍來消滅你?”
楊樂天提了提手中的光劍,淡笑。想到吳陰天告訴自己墜入圈套的事情,雖然頗感意外,卻更笑這個卑鄙小人愚蠢。他正愁武功不及人,殺不了吳陰天,而吳陰天卻讓他找到一把神劍來對付自己,簡直是作繭自縛。
“還你!”
就在楊樂天抖手之間,一隻紅色的“鳥兒”嗖地一下飛了出來,吳陰天伸手去接,卻忽視了手下的人,被飛鳥一個翻身,從魔爪中逃脫。
飛鳥站定在楊樂天身邊,大口地吸着剛剛缺失掉的空氣。
“逃了?”吳陰天連看也不看那紅封,直接凌空擊出一掌,在觸手之前,便將那隻飛來的“鳥兒”碎成了一股紅煙。他眯起邪惡的眼睛,惡狠狠地道:“敢在我的手心逃,下場如同此封!今日,你和你的大哥誰也跑不掉!”
飛鳥壓低了大刀,轉頭:“大哥,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我們聯手送他去見閻王。”
“沒問題。”楊樂天一劍攻去,不再做絲毫猶豫。劍光彷彿直通他的袖口,在青衣下藍色與綠色融合,透出空濛的光向着吳陰天刺過來。
“疾風驟雨!”揮出這一劍的同時,楊樂天念出了煙雨六絕的招式,飛鳥立刻配合得蹲身,用出與之相合的另一招——千鈞一髮。
儘管這是他們煙雨六絕的首次合作,卻由於心有靈犀,配合得極爲默契。吳陰天沒有武器,知道不能用皮肉與光劍硬碰,便憑藉着敏捷的輕功,躲避着光劍的連連穿刺。這刻,他一個不防,即被閃過的伏魔刀擦過了小腿。
被劃傷,吳陰天后退的動作一滯,低頭瞥向腿上的鮮血,登時紅了眼睛:“刺吧,我看你們能有多大能耐。”
他話音未落,左臂又被光劍挑穿,血汩汩流出。吳陰天非但沒有因疼痛而慢下身形,反而出掌比先前還快了一步。原是在體內大量龍心蠱的刺激下,疼痛的神經令他更加興奮了。
楊樂天搖搖頭,一劍揮下,乾脆利落地斬下了對方的一節小指。吳陰天慘叫着躬身,含住了那隻噴血的手指。再擡起頭時,他金色的發冠衝了開來,嘴角的血流進了紫色金邊的衣領裡。那個披頭散髮的人嘖嘖有味地允着半截流血的手指,陰梟地冷笑:“有關係麼,反正還會再生出來的。”
“是麼?我倒是想知道沒有幻魄珠,你用什麼方法讓手指長出來?”不容分說,楊樂天一劍又刺了上去,不給對方留片刻的喘息。
光劍嗤地劃過,彷彿一道玄冰在眼前燃燒。喚雨樓樓主的詭眸在劍影中一凝,心底怔住:什麼沒有幻魄珠,幻魄珠不是好好的放在喚雨樓的暗閣中麼,怎麼會沒有?
他晃了晃腦袋,問那持劍殺他的俠客:“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說,幻魄珠在我手裡。”楊樂天的笑容在淡去的劍影中放大,令吳陰天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不可能的,那個暗格沒有人知道的,幻魄珠怎麼可能會落到楊樂天的手裡……
閃過一劍,吳陰天足下在伏魔刀上一踏,驀地躍起一丈,落下時他皺着眉輕輕問:“你開玩笑的吧?”
“沒、有。”光劍在地上一頓,楊樂天眼神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