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魂劍,就是一把魔劍!”
柳飛揚在說出“魔劍”兩個字的時候,霍然加重了語氣,一對微黃色的眸子閃出了神秘的光。
楊樂天不以爲意:“這把劍本是魔教之物,說是魔劍也並無不可。”
詭笑一聲,柳飛揚繼續道:“既然是把魔劍,當然沒有那麼簡單。玄魂劍乃是出自西域鑄劍大師之手,用了九十九個活人的靈魂錘鍊而成的。正因爲玄魂劍中壓着這許多的亡魂,所以纔會有特別的血氣和魔氣。”
“你不要信口開河!”楊樂天向前錯出一步,將劍尖指向柳飛揚。
柳飛揚楞了一下,旋即大笑:“不是我信口開河,而是你被矇在鼓裡。楊樂天,你難道忘記了,當年你練青冥玄虹劍法之時,很快便得以大成,你真的認爲自己的修爲有如此高深?甚至比劍門的清風子還要高深,可以突破最高一層的魔功?告訴你吧,你之所以可以如此順利練成魔功,其實都是緣於有這把魔劍相助。”
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楊樂天搖了搖頭,不能否認,這把劍和他體內的暗流惺惺相惜,確有非一般寶劍無法比擬的神奇力量,但這些力量不是由於他體內暗流帶動的原因麼?
其實,楊樂天聽柳飛揚一說,心中也起了疑竇。畢竟柳飛揚說得都是事實,連天下第一劍沈傲也不是上一任掌門清風子的對手,而那清風子花了數載也辦不到的事情,他當年居然在短短兩個月間就達到了青冥玄虹劍法的最高境界……難道真是玄魂劍的威力?
劍身微微顫抖,楊樂天目不可信地盯着這把亮銀色的寶劍,遲疑了片刻,他眉心一舒,似乎想通什麼,霍然笑了:“這玄魂劍即使是把魔劍又如何,今日你若不交出伏魔刀,那麼你就是那第一千個劍下亡魂!”
“楊樂天,跟我囂張,你還不配!”柳飛揚眸中一冷,從寶座上跳了下來。
“唰——”傲霜劍陡然出鞘,劍尖揚起,廳堂之中頓時捲起一陣冰雪之氣。這冰雪之氣源於那雪亮的劍身,正是傲霜劍的威力所在——聚天地之冰魄,傲飛雪凌白霜。
“主上……”吳陰天脫口而出,卻被柳飛揚一聲怒吼給震了回去。
“給我退下!”柳飛揚對着吳陰天而說,但不僅僅是說給吳陰天一人聽的,也是說給其餘隱藏的暗衛聽的。那廳裡廳外各個角落隱藏有八個暗衛,俱都是隨着楊樂天的闖入而來。這時,他們皆已做好了準備,一場惡鬥一觸即發。然,聽得柳飛揚一聲令下,暗衛們便都縮了手,隱退回各自的角落。
似有點點冰霜打上了楊樂天冷峻的面頰,楊樂天微微一笑,將玄魂劍緩緩擡起,冷然直視着柳飛揚。他今日本不是來和柳飛揚硬拼,用武力奪取伏魔刀,而是另有對策。然而,他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在脣槍舌戰之下,爲形勢所逼,這一場爭鬥突然變得在所難免。
這是狂傲和霸氣的較量,無論誰輸誰贏,都是一場高手間的對決。
吳陰天瞪着雙眼,面具下的嘴脣扯了一個長長的弧度,這正是他最想見到的一幕,比起柳飛揚讓他去暗中抹黑楊樂天,來得更加爽快。
彷彿一場暴風雪從來而降,柳飛揚右腳擡起,在地上划着半弧。動作很緩,很慢,尖銳的目光沒有盯在楊樂天的身上,反倒是看着手中的那把傲霜劍。
“唰”地劍光一閃,兩把晶亮的劍身堪堪相交。一個劍花,便又錯開。柳飛揚腳下的步伐就如天邊縹緲的浮雲,變換不定,完全不遵從任何武功的套路。楊樂天驚愕之餘,只求以不變應萬變。
大廳之內,除了劍氣鳴響和身形掠動的聲音,便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甚至是傢俱陳設都不曾被觸碰。
吳陰天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已經過了五十餘招了,楊樂天仍在柳飛揚那詭異多變的劍路中周旋。
被柳飛揚一劍撩動了衣帶,楊樂天這便左足一踢,劍身鬥轉,與那覆着飛霜之劍交擊在了一起,兩人足下落定,面對面以內力互抗。
“柳飛揚,我們到此爲止吧。”楊樂天用玄魂劍的冷鋒抵着對方的霜刃,渾厚的內力在劍身上燃燒。
柳飛揚一甩髮尾,眯起了金眸:“別,我還沒玩夠呢,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了對手,別掃了雅興。”說着,左手五指壓在劍脊上用力一推,推開了玄魂劍上的力道。
兩人被突然卸去的真氣互衝,身形向相斥的方向飄出,分別站定在一丈之外。
“好,既然如此,我就陪你多玩上一會兒。”楊樂天揉了揉被劍氣震傷的肩胛,冷哼一聲,“想不到,你一個武林盟主的武功居然比我這個大魔頭的武功還邪?!”
“哈哈哈……”柳飛揚傲然一笑,心中確是頗爲得意,“剛剛你所見的只是冰山一角,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厲害!”
一縱而起,他在廳中攪動起傲霜劍,揮灑之間,似有無數晶白的霜花從劍尖處飛出,仿若雪片般,自空中旋落而下。
楊樂天的眸中所見,不再是眼前的強敵,而是壯麗的雪山——正如那傲霜劍的出處。他彷彿看見了萬里飛雪,一把劍封在巨大的冰晶中,歷經千年錘鍊。雖然他從未曾目睹過高聳入雲的雪山,然而他透過那把劍看見了雪山的巍峨奇美。
呆住一刻,傲霜劍已及了胸口……儘管楊樂天想着另一幅畫面,然,他的武功早已超越了他腦中所想。一注念力,楊樂天催動了手中的玄魂劍,擋在胸前,堪堪隔開了那柄冰霜之劍。
玄魂劍在空中一滯,劍身一轉,靈巧地躍回主人手中。柳飛揚看得心中一震,上次聽鬼面提起楊樂天用劍氣驅動玄魂劍,他還沒有在意,不想竟是真的!
縱身躍開兩丈,柳飛揚將手腕一帶,把傲霜劍橫在胸口,之後冷冷看着楊樂天,嘴邊漾開了一抹詭異的笑。
他到底要做什麼?——楊樂天看得一怔,他從沒有見過如此特別發招方式。
面具下的那張臉已經變得慘白如雪,吳陰天看出柳飛揚將要用出必殺的絕技——主上真能殺得了楊樂天麼,他殺了楊樂天,對他又什麼好處,主上不是一直喜歡玩弄敵人的麼?
一連串的疑問,都令吳陰天覺得極不合理。
“嗡——”楊樂天伸指一彈,將那襲上來的冰霜劍氣用玄魂劍全部震回。柳飛揚順勢用劍身一擋,“啪啪啪”廳內可以聽到劍氣回彈的聲響,繞着房樑在空中迴旋了數週。
楊樂天冷冷一哼,將手中的劍高高揚起,便在他揮劍直刺之時,手中卻驀地頓住,他的劍凝立在了原地,人也不動了。
他停住,只因對手一個出乎意料的舉動,但見柳飛揚將胸前的所有空門全部敞開,彷彿身穿刀槍不入的護甲,完全不顧及楊樂天手中削鐵如泥的寶劍。
這便是柳飛揚的必殺之技……
空氣彷彿一瞬間靜止了,連空中游離的塵埃都懸浮不動。
“將伏魔刀給我!”楊樂天忽然說了一句,打破了廳中快要窒息的氛圍。
挑了挑劍眉,他瞥了一眼架子上黝黑的刀,又道:“你是正派盟主,君子不奪人所愛,況且我也是想物歸原主。”
“楊樂天,你是怕了吧,別忘了,我們還未決高下。你若贏了我手上的傲霜劍,那麼伏魔刀我必定雙手奉還。”柳飛揚還沒有出手,有些不甘心地道。
楊樂天不屑地一哼,將玄魂劍反手插入了背上的劍鞘之中,“高低勝負也不差這一時,我倒是想先向盟主先求證一件事情。”
“好。”柳飛揚盯着他,半晌,才說出了這個字,同時將傲霜劍反手別在身後。
柳飛揚的這個舉動令吳陰天心中一驚,他的主上從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裡,更不會將佩劍時刻握在手中,怎麼今日面對業已收回了劍的楊樂天,卻是這般夾着提防?
“盟主。”楊樂天忽然恭敬地稱呼,負手問:“不知道你可是聽說有近百名男孩失蹤一事?”
“嗯?”柳飛揚微微一驚,心裡轉了九道彎,眸中卻靜如秋水,淡淡回道:“聽說了。”
“既然聽說了,不知道盟主是如何處理的?”
“人口失蹤,一向是官府之事,與我武林中人又有何干?”
“怎麼無干。”楊樂天劍眉一豎,“失蹤的四十九名男孩,有過半數都是練武之後,還有幾人是名門大派長老的孫子。如今,各大門派中人心不安,此事已威脅到了武林。”
“是麼?”柳飛揚緩緩轉過頭,漫不經心地看了吳陰天一眼。撞上這一眼,吳陰天幾乎咬了舌頭,他用乞求地目光看着柳飛揚,彷彿要爲自己辯解。
柳飛揚裝作若無其事,又平靜地將目光移回到楊樂天身上。其實,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質問鬼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情怎麼做得如此糟糕,抓什麼人的孩子不好,偏要去動那些名門大派之後……
“楊樂天,這是我們武林正派的事,你一個大魔頭,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三道四!”柳飛揚臉色一沉,踱回了他的寶座。
“對,我是沒有資格,那些名門大派的閒事我也懶得理。今日,你可以不交出伏魔刀,但是你必須將一名男孩交給我,這個孩子姓段,乃是九品官爺的獨子,他家原是做綢緞生意的……”
段老爺的獨子!
吳陰天沒有聽完,腦中便嗡得一響,這個姓段的男孩正是他尋給柳飛揚練龍心蠱的最後一個男孩,那個當着主上被剖心的小胖子!